1954年6月15日,台湾国民党保密局决定派高级特务段云鹏再次潜入大陆。
段云鹏来到保密局局长办公室见毛人凤,向毛人凤立正道:“报告毛先生,出发前的手续全办妥了,有了船我马上去香港。毛先生还有何指示?”
毛人凤说:“现在中共又叫嚣要解放台湾,炮轰金门,扬言要解放大陈岛,台海形势又紧张起来了。你这个时候进入大陆,担子重啊!你进入大陆后,在布置工作方面需要用款马上来信,我叫他们给你汇去,全力支持你的工作。”
段云鹏说:“谢谢毛先生对我的关照和支持。”
毛人凤又说:“还有,你去大陆后不要急着工作,你认为工作完成了就回来。但是,你也要在大陆作好长期待下去的打算。你可将比较好的关系人、有文化的人叫到香港受训,来台湾也好,受训毕业后我们将他们派回去给我们效力,这是安全的也是长久的,让他们在共产党机关和企业里边做事,给我们提供情报,就是共产党的干部你也可以吸收。”
段云鹏说:“是。我1950年带回的中南海地图,局座看还有价值吗?”
毛人凤说:“很有价值,不过,我看里边一定有变动。做这项工作是很艰难的,又十分复杂。你看你的关系人是否还在里边,你可以和他联系,回来后报告我,我们再研究决定行动。”
段云鹏答道:“是!我按毛先生指示办!我这次潜入大陆后,一定会好好干,不成功便成仁,以报答团体和毛先生对我的知遇之恩!”
听他说到“成仁”,毛人凤一惊,道:“我希望你成功,不希望你成仁,你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大干一场!”
陪坐的行动股长周大贵说,到平津后,只要能在人口稠密的大众场所,如东安市场、西单商场等地放把火,或搞次爆炸,就是大功一件。如果找到重要的爆破目标,保密局就给你送先进的爆破器材。
毛人凤却说,到大陆后,不要急于到处放火、爆破,这是短见,要有长远的打算。
段云鹏站起身立正说:“谢谢毛先生和周先生对我的信任,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毛人凤很和蔼地说:“你放心走吧,对家庭,对嫂夫人和孩子你不必挂念,我们会照顾的。”
段云鹏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谢谢毛先生。”
周大贵交代说:“给你规定了一套密码联络方法,你的化名是张仁,你与台湾的联系人是香港特别站的联络员阎琢。”
毛人凤拉着段云鹏的手道:“走,吃饭去!”
1954年7月,由台湾去香港的轮船停靠在香港的千诺道码头,段云鹏上了岸去了九龙,在宝勤路21号找到在北平结拜的盟兄张震家,张震独自一人,在香港以贩卖鸦片为生。
段云鹏对张震说:“张震兄,我在你这里住几天,等待去大陆的签证。”
张震说:“住吧,我们兄弟有啥好说的。”
段云鹏问:“你有什么办法给我办理合法身份吗?”
张震说:“我有一好友韩宝章,在广州经营中草药生意,娶个广州人当老婆,在广州已待了七八年,和工商界的朋友交往很多。他可以办理申请入境证。”
段云鹏一进香港,就进入了我秘密情报系统的视线。
在天津市公安局王副局长办公室,王副局长对公安处长方辉说:“公安部已获知段云鹏已到香港,拟在两个月内偷渡入境潜回京津。罗瑞卿部长指示,段云鹏对首都和中央领导人的安全威胁极大,要严密布置,对段务在必获。”
方辉问:“王副局长,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王副局长说:“根据罗部长的指示,北京和天津两家公安局商量后,决定以天津市公安局为主,实施抓捕行动。公安部已部署部队在边界堵截。我局已派江枫处长前往广州坐镇指挥,在深圳、广州布下天罗地网。”
这些日子,段云鹏经常在宝勤路21号和台湾保密局驻港人员张声林、周建勋、蔡子修一块玩麻将,借此消磨时光。其实他在等广州的熟人给他办入境证。
在天津市公安局王副局长办公室,方辉报告王副局长:“张震虽然贩毒,但无政治问题,且有妻室在大陆,他已同意为我们工作。这是他发来的情报,说段云鹏拟偷渡入境。”
王副局长说:“段云鹏在香港的一举一动,已在我掌握之中。现在要阻止他偷渡,迫使他公开申请入境。”
方辉说:“对!他只要一到深圳,就会被我公安机关多层次地严密监控起来,而且有我们的人靠近他身边。”
段云鹏走进香港弥敦道酒店三楼的一间房子,拿眼一瞄,看见天津来的人大约四十岁,身高七尺多,长脸庞,黑脸膛,浓眉大眼,身体魁梧,留长发。
段云鹏感到此人不善,不时瞥他一眼。此人也老用眼盯着段云鹏,但不说话。这让段云鹏如同芒刺在背,感到一种威慑。
周建勋赶紧切西瓜请大伙吃,谈笑一阵后,蔡子修见牌手已凑够,自己也该抽身走人了,便让新来的入桌打牌。
打牌时,天津来人老注意段云鹏洗牌时伸出有点残疾的手,使段云鹏很不自在,在打牌期间,两人从未说过一句话,似乎都在暗中较劲。
天快亮了,在休息吃点心时,周建勋和天津来人谈话,来人不时用眼斜瞟段云鹏。段云鹏对天津来的人很反感,便起身告辞了。
段云鹏回到香港九龙宝勤路21号。张震一见他走进来便说:“有点事儿我告诉你,不是咱兄弟爱财,现在韩宝章不是给你办入境证了吗?你跟闫琢说是通过关系人偷渡到广州,带路费是一千五百元港币,现在不偷渡了,公开入关,这钱还要不要?以我说,不要白不要。”
段云鹏说:“我得向保密局报呈,找的关系人是谁?”
张震说:“你就说是黄健午给找的偷渡人,他是九龙青红帮头子罗洪手下的人。”
段云鹏说:“好吧,就这么办,弄点钱花。”
二人正说着话,闫琢推门进来,张震说:“你们哥俩先聊着,我出去办点中秋节的货。”
张震走后,闫琢说:“毛人凤先生来电报,问你用钱不用钱,你要用钱的话,毛先生让我给你。”
段云鹏说:“当然要用钱,你先给我八百元港币,我好打发目前的日子。”
闫琢说:“我明天把钱送来。关于你自己找偷渡人局里批准了,所有费用由我给。”
段云鹏很有信心地说:“这事儿已有八成把握,过些日子可能跟他们走私的一块进大陆,关系人说领路费是一千五百元港币,等我进大陆到达广州后给你来信,咱们再交款,你把钱交给张震二哥就行,让他给送去。”
闫琢问:“你的关系人是谁?叫什么名字?住哪儿?这都需要呈报的呀。”
段云鹏故意说:“这事儿保密,别人他不带,是九龙一个青红帮头子给我办的。”
闫琢着急地说:“四哥,就是青红帮头子也得告诉我,我绝对保密,不告诉我也没法往局里报呈,万一要出了事故,我们上哪儿找你去,要是报呈后,我可找你关系人要人!你告诉我,我给你呈报局里,领路费都由我这拨,你进大陆后,我就将钱交给二哥。”
段云鹏说:“给我介绍的领路人叫黄健午,是天申贸易行的经理,由黄健午介绍一个叫罗洪的人,他是走私大头,让我和走私人混在一起进广州,偷渡费他不要,这个钱是给走私人的酒钱,让他们在路上好照顾我。你把这儿的情况向局里报呈好了。”
闫琢说:“好,我就这样往局里呈报,领路费是一千五百元港币,还有别的开销吗?”
段云鹏笑着说:“兄弟,你看着办吧,能多要的就多要,谁能跟钱有仇呀!”
1954年9月5日上午,天津公安局王副局长笑着对刚刚进门的公安处长方辉说:“据‘海燕’提供的情报,他已见到段云鹏,段近期去广州,请速与广州市公安局联系。根据这些情况,局党委决定,命你带两名同志去广州,请广州市公安局配合,将段云鹏抓捕归案!”
“是!”方辉应声答道。(www.daowen.com)
王局长又说:“关于抓捕段云鹏的计划,待你确定两名人选后,咱们一块研究。”
方辉说:“人选已确定,我去叫他俩,咱马上制订抓捕计划!”
此时的广州,正是特务猖獗之时。
解放初每逢国庆,台湾当局就近派到广州的特务数量多,次数也多,谓之“华南行动”,企图在国庆期间制造暗杀、恐怖事件。郑介民、毛人凤等台湾特务头子亲自坐镇港澳,指挥潜入内地特务的活动。
1954年的国庆前夕,特务屈金汉受委派潜回内地,任务是国庆期间在人群密集的公共场所制造爆炸事件。9月29日,屈金汉拿到了其他特务从香港偷带过来的藏在“黑猫”牌香烟铁罐里的两颗定时炸弹,10月2日,他将炸弹定时在晚上7时爆炸,趁着中午时分街上行人稀少,将藏着定时炸弹的香烟盒扔在了广州维新路国庆牌楼里,结果被十来岁的调皮学生发现,公安人员将屈金汉抓获归案。这前后不久,还抓获了在广州从事破坏活动的其他几路特务。
段云鹏就是在这关口撞上广州公安枪口的。
广州火车站,商人打扮的段云鹏出站后,手提皮箱步行,出站的人摩肩接踵。段云鹏突然发现视线中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像是在弥敦道酒店打牌的那个天津来人。
他赶紧推开人群疾步前行,在将出火车站的拐弯处看清此人果然是那位天津来人。
段云鹏吓出一身冷汗,为了证实自己是否眼花,他想跑步追上去,可是无力推开那拥挤扎堆的人群。等段云鹏走出车站再寻找时,早已不见其踪影。
段云鹏用劲揉了揉眼睛,仍四处寻找,此时听到有人大声喊道:“李先生,我在这儿。”
段云鹏和韩宝章握手后,韩宝章接过段云鹏手中的皮箱,见段云鹏仍在四处张望,便问:“李先生,你在找谁呀?”
段云鹏茫茫然空落落地说:“我刚才好像看见过去一位老熟人。”
韩宝章笑着说:“二哥来电报让我接你,咱们现在回家去吧。”
段云鹏说:“宝章,我先不去你家,去酒店开个房间,等我洗沐后再去看弟妹。”
韩宝章说:“都是自家弟兄何必客气哟,我家很方便的,完全可以住,我哪能让你住酒店?”
段云鹏想了一会儿说:“好吧,就打扰你了。”
在韩宝章家里两人吃完早饭后,来到广州一家澡堂洗澡。上午11点钟,有个北方人找韩宝章,他们似乎有意避开段云鹏,在另一房间谈话。
谈了一会儿,韩宝章回来时段云鹏问:“是谁找你谈话?”
韩宝章一笑掩饰说:“是我的老乡,托我给他买些甜甘草,北方人来广州买药都来找我。”
段云鹏听后没再言语,眯着眼躺在那儿。他仍在想车站的事,那天津人的身影老在他眼前打晃。
他心烦意乱,似有不祥预感,突然间翻身下地,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宝章,咱回家吧!”
午夜12点,段云鹏和韩宝章坐三轮车到广州抗日东路下车,当走到楼前时,段云鹏见韩家客厅灯光很亮,像有人在走动,他心里一悸,迟疑一阵,但还是上了楼。
“不许动!”在楼角过道处冒出一声吼,猛然出现几个干部模样的人抱住了他,其中就有那位天津来人。
段云鹏拼命挣扎,想夺路而逃,但感到冰凉的枪口已顶住他的头盖骨,他乖乖地举起了双手。
广州公安局审讯室,段云鹏戴着镣铐端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审讯员方辉。
方辉翻阅着材料,漫不经心地问:“李先生,你的真实姓名?来大陆干什么?”
段云鹏申辩说:“我是老老实实的商人,来大陆做生意的。你们这样对待我,我强烈抗议!”
方辉和其他审讯人员没有理他,低头“沙沙”地翻阅材料,不时提笔写写画画,书记员在埋头抄写什么。三四个便衣坐在旁边沙发上,各捧一张报纸专注地看。
审讯室里十分平静,纸张抖动的声响,书记员写字的“刷刷”声,此刻显得十分响亮、刺耳。
这种沉闷的空气使段云鹏渐渐紧张心悸起来,他狐疑地低下头,慌乱地搓着手。
“段云鹏!”方辉忽地大吼一声。
“唉。”慌了神的段云鹏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他急忙抬起头来,屋里的人都对着他微笑。
“段云鹏,你的戏该收场了,你看这是谁?”方辉说完微笑着递给他一张照片。
这是他越境时的现场照片。
“啊!”段云鹏张着嘴,几乎喊出声来。
方辉嘲讽地说:“你化名张仁进来,费了我们不少胶卷。”他又甩过去一张照片,“你再看看这张!”
这是1951年初在台湾保密局礼堂,毛人凤亲自授他“六等云麾勋章”后,他戴着勋章照的半身像。
“唉!”段云鹏叹了口气,只好招了,“我是段云鹏。”
段云鹏被押到北京,在北京公安局审讯室审讯了多次,这一次段云鹏哀求说:“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请政府先不要枪毙我,让我劳改一两年。等台湾解放后,和老婆、孩子见上一面,再枪毙我。”
审讯人员方辉说:“鉴于你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政府对你宽大。你在狱中也不要闲着,要不断写信给台湾保密局提供情报。”
段云鹏像被火烫了一下:“不不,这种勾当我洗手不干了!”
方辉以命令的口气说:“是我们要你干的,情报由我们给你提供。”
段云鹏忙点头:“明白了,一定效劳。我还可以叫他们定期给我寄活动经费,奖励我的‘功绩’。”
彼此都熟悉了,方辉便和他聊起天来:“给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成为‘飞贼’的?”
段云鹏苦笑说:“人们都说我会飞檐走壁,其实是把我神化了。我只不过胆子大,手脚灵活,上房会利用地形地物而已。”
说着,他抖动了一下手上沉重的镣铐。
在公安机关的控制下,段云鹏不断从狱中写信与台湾“保密局”联系,发出编造的所谓“情报”,“保密局”还定期给他寄来“活动”经费。
段云鹏在狱中被公安机关控制使用后,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每当美蒋特务机关有新的动向时,他都能提供背景资料。由于他认罪态度比较好,遵照毛泽东的“可杀可不杀的就不要杀”的指示,段云鹏的生命得以延续到“文化大革命”。“文革”使许多无辜的人都在劫难逃,段云鹏自然跑不脱被枪毙的命运。
[1]一链约为185.2米。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