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被晾在孔策沃别墅两个多星期,虽然莫洛托夫、布尔加宁、米高扬等人礼节性地拜访过他,斯大林七十寿辰庆典活动时,毛泽东也被安排在显要的位置,但所有这些都是一般的礼仪活动。
12月24日,斯大林按毛泽东的建议举行正式会晤,师哲和费德林当翻译。
看样子,他们已经谈了很久了。许多话题都谈过了,心里装着台湾问题的毛泽东再次婉转地提出要求说:“国民党的支持者在台湾建立了一个海、空军基地。海、空军的缺乏,使人民解放军占领这个岛屿更加困难。我们的一些将领一直在提议,请苏联援助,比如可以派志愿飞行人员或秘密军事特遣舰队夺取台湾,同时帮助我们培训飞行员,不知这次能否答应我们的要求?”
胡须浓密、头发蓬松的斯大林,无法回避毛泽东的当面要求,态度含糊地回答说:“这样的援助不是没有可能的,本来是应当考虑这样做的,问题是不要给美国人以干涉的借口。”
毛泽东不以为然地说:“解放台湾是我们行使一个主权国家的权利,纯属内政问题,美国人无权干涉。”
斯大林说:“是这样,但我们派出军事人员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至于参谋人员和指挥教官,我们随时都可以派给你们,其他的形式还需要考虑。”
毛泽东感到失望,不再说话。
斯大林见状,又强调说:“1945年苏、美、英三国达成的《雅尔塔协定》,我是签了字的。如果破坏这个对远东政治格局所作出的共同承诺,是不明智的。”
但他却提出了一个荒唐的建议:“我建议,从向共产党投诚的国民党登陆团中,挑选人加以训练,向台湾空投伞兵,通过他们组织岛上暴动,然后去进攻台湾。”
毛泽东嘟哝一句:“天方夜谭。”师哲没有翻译。
毛泽东又说:“周恩来总理就要到达了,许多事情由他跟你们的有关同志去谈吧。”
24日会见之后,斯大林又避而不见毛泽东了。毛泽东继续在孔策沃别墅闲住着,埋头看书看电影,显得闷闷不乐。
毛泽东与斯大林,两个社会主义国家的伟大领袖,由于各种原因,他们之间存在不少分歧。这是1949年12月16日,在庆祝斯大林七十岁诞辰大会上,毛泽东与斯大林在一起。这是毛泽东第一次出访苏联。(历史图片)
师哲搬着一堆电影拷贝进来说:“主席,我又找了几部苏联和欧洲的历史人物传记片给你看。”
毛泽东感兴趣地问:“都有什么片?”
师哲一一道来:“有《彼得大帝》《拿破仑》《库图佐夫》《涅夫斯基》。”
毛泽东高兴地说:“好啊,我闭门不出,他们也不来看我,把我晾这儿啦,乐得看看电影。”
毛泽东接着问:“好几天了,斯大林为什么避而不见?”
王稼祥和师哲都不好说什么。
毛泽东的拗脾气上来了,对师哲说:“你给他打电话!”
师哲打完电话挂上说,对方回答说斯大林不在家,有事要我们去找米高扬。
毛泽东生气了:“找米高扬?我就要找斯大林!”
正在这时,苏联驻中国总顾问科瓦廖夫和费德林找上门来说:“毛泽东同志,我来转达斯大林同志的邀请,请您去苏联全国参观游览。”
毛泽东拍了桌子,沉着脸大发脾气说:“参观我没兴趣,我这次不是专来替斯大林祝寿的,还想做点工作,既然没工作可做,那我的任务就只有三条:一是吃饭,二是睡觉,三是拉屎。”(www.daowen.com)
毛泽东的威严和粗话震慑了科瓦廖夫,他笔挺地站着,低垂着头,怔怔地不知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科瓦廖夫嗫嚅地说:“斯大林同志要我来看看你,看有什么事要办。”
毛泽东余怒未息,截断科瓦廖夫的话说:“我是干什么来的?难道我来这里就是为天天吃饭、拉屎、睡觉吗!”
师哲送走科瓦廖夫后,回到毛泽东住室,见刚发过脾气的毛泽东情绪很不好,劝说道:“主席刚才发那么大脾气,我真担心你的身体。怒伤肝,还是不动怒好。”
毛泽东笑着对师哲说:“没事。我如此教训一番科瓦廖夫,为的是让他向斯大林反映,引起斯大林注意,老晾着我是不行的。”
就在毛泽东被斯大林冷落的时候,美国政府出来帮忙了。
毛泽东在苏联访问,令美国政府十分焦虑。美国当局担心中苏结成同盟,便把外交政策聚焦于“阻止中国变成苏联的附庸”,加紧实施离间策略,其策略之一就是有意让中共占领台湾,以换取中国对苏联采取疏远政策。
1950年1月5日,美国总统杜鲁门发表了那个著名演说:“美国对福摩萨和其他任何中国领土没有掠夺性意向。美国目前无意在福摩萨获取特别权利和特权,或建立军事基地。美国亦无意使用武力干预现在局势。美国政府将不遵循足以使之卷入中国内政的方针。同样,美国政府将不向福摩萨的中国军队提供军事援助或建议。”
对于美国人离间中苏的诡计,敏感的斯大林心知肚明,毛泽东的大发脾气也震动了他,他立即改变了对毛泽东的冷淡态度,迅速接见了毛泽东。
他决定把科瓦廖夫的秘密报告和其他一些对中共中央提出批评性意见的密码电报都交给毛泽东,同时决定把高岗寄给他的几个情报也亲手交给毛泽东,以示他对毛泽东的诚意。
斯大林说:“这是科瓦廖夫自己写的,说中共有两派,刘少奇、周恩来是亲美派,高岗是亲苏派。他写这信不是我们授意的。要知道,他不是搞政治的,原是铁道部副部长,只是一个技术人员,却往政治里钻。这是很不适当的。”
他们又谈到台湾问题。总的态度变了,斯大林口气就松动了。
美国政府对台湾的态度适逢其会地打消了他的顾虑。既然美国主动放弃了《雅尔塔协定》划定的势力范围,把中国和朝鲜划在自己保卫圈之外,这就等于把它们交给了苏联。因此,斯大林不必顾虑那么多了,他同意毛泽东就解放台湾进行必要的准备,答应将苏联给中国的三亿美元贷款,一半用于购买进攻台湾最需要的海军装备。
为了赢得毛泽东的好感,《真理报》自1月5日起连续五天把第一版报道兄弟国家的栏目留给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其中四天被列为头条。而在新中国成立后的三个月里,《真理报》总共才发表了五条有关中国的消息。
1月6日晚,苏联外交部长维辛斯基拜会毛泽东,通报可以满足中共关于购买航空汽油和请苏联帮助修复小丰满水电站的要求,同时建议中国发一个声明,否认前国民党政府代表继续为安理会中国合法代表的地位;如果联合国不接受中国意见,苏联将拒绝出席安理会。
毛泽东当即表示同意。为了表明中国方面的坚定态度,毛泽东又于1月13日,批准了中共中央关于征用包括美国在内的外国兵营,和接收征用美国经济合作总署留沪物资,以及准备将美国所有在华的旧领馆全部挤走的计划。
毛泽东对王稼祥说:“可以特意将这一决定通知苏联方面,说明我的目的就是要把美国的领事代表驱逐出中国,并努力拖延美国可能承认中国的时间。”
王稼祥答应:“好的,我马上通知他们。”
对于美国总统杜鲁门有意说给中国人听的那个著名声明,毛泽东采取了什么态度呢?
1月11日,正在前往莫斯科途中的周恩来向毛泽东报告说:“上月,美国驻上海副领事蔡斯通过民主人士史良的丈夫陆殿栋向中共传话,表示美国国务院远东政策研究室主任杰塞普‘愿与新中国政府作非正式接触,地点在香港,如新中国政府有非正式代表在香港,愿与见面’。蔡斯还说,美国‘在华已经失败,迟早总要承认新中国。中美关系望不超过,但不次于中苏关系’。”
对于周恩来报告的消息,毛泽东于1月14日明确答复:“在目前的时期,对于美国伸出的触角应当置之不理。”
毛泽东此时坚持“一边倒”,决不让美国有任何机会破坏正在形成的中苏同盟关系,更不让其刺激斯大林高度敏感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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