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余悸的蒋介石刚在草山安顿下来,便雄心勃勃地制订了“反攻计划”。他指着地图对陈诚、蒋经国、孙立人说:“我们的反攻计划,是以台湾为中心,控制两广,开辟川滇,建立一条北起青岛、长山列岛,中段为舟山群岛,南到台湾、海南岛的海上锁链。”
“计划宏伟,我等可以大展鹏程!”陈诚、孙立人、蒋经国都称赞不已。
蒋介石得意地说:“此乃必胜之途径也!为使计划实现,我要去福建、西南巡视一遍,以鼓舞士气。”
陈诚劝说:“那些地方战事危急,人心浮动,总裁还是别去了。”
蒋介石不听劝:“要去,我去了就不危急了!”
蒋介石先到了福州,在南郊机场办公楼会议室里召开军事会议。参加者有金、厦防卫部主任汤恩伯、福建省主席朱绍良、第六兵团司令李延年等,福建绥靖公署副主任吴石也在座。
当地军政要员报告着前线战况,蒋介石破例亲自记笔记。
一会儿,他把笔和笔记本扔到桌子上,站了起来,清清嗓子谦逊地说:“现在,我是以国民党总裁身份来和大家见面,来和大家共渡危局的。”
他看下面寂静无声,又打起官腔来:“我是一个下野的总统,论理不应再问国事,一切由李代总统来处理局势及和共军作战。但想起孙总理生前的托付,勉以‘安危他日终须仗,甘苦来时要共尝’的遗言,出面来支撑。现在正是我党危难关头,所以我以党的总裁地位来领导大家和共党作殊死战。个人引退半年以来,没有片刻忘怀久经患难的袍泽,希望大家勠力同心,争取最后的胜利。”
台下仍然安静无声,显得有些无动于衷。蒋介石再次将目光转向众人,先来点自我批评,立即转为批评,表现得痛心疾首,悲哀得几乎要掉泪地说:“三年来,各战场均告失败,主要原因固然是因我不足以感众,也由于各级将领无德无能。刚才听到报告,除独立五十师外,其余部队兵员、武器差额颇大。这个问题靠征兵、靠美援,俱难济于事,特别是武器一项不易解决,美械供应越来越难。盟邦看到我们老打败仗,将他们援助的东西转手送给了敌人,引起了美国朝野的不满,认为援蒋等于援共,真使我惭愧之至。”
说得在座将领都低下了头。
蒋介石继续训话:“敌人把我们的武器抢去,把我们的兵俘虏去,后而掉转枪口来杀我们,的确是我们的奇耻大辱啊!”
他站起来,走到地图前,提高声调强调保卫福建的重要性:“守住福建很重要。只要支持到明春,世界反共力量便会和我们联合驱俄清共。”
他好像算了一卦似的,预计1950年一定会发生世界大战,只要国民党能支撑一年半载,现在跟他闹别扭的美国佬就又会全力支援他。
一将领站起直言不讳说:“上海那样巩固的工事都守不住,何况福州这个背水城市……”
蒋介石叹息一声,继而提高声调说:“处绝处也可以生,有我领导你们,有台湾在,即使大陆尽失,也可复兴。大家回去转达部属,用自己的热血,死守福建,巩固台湾,失去的国土就一定能够恢复!”
吴石认真地记着笔记,蒋介石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说:“吴石将军,你是我点名担任参谋次长的,要借重你的军事才能喽。”
吴石站起来恭敬地说:“感谢总裁信任,卑职当加倍效力!”
蒋介石笑说:“好,好,台湾见!”
这位蒋介石赏识的吴石,系中共地下党员,此前担任国民党国防部史政局局长,曾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渡江战役提供过重要情报。
这一天,他在国防部值班室值班,机要参谋送来一份机密文件说:“吴局长,这是一份机要文件,请签收。”
吴石拔出钢笔在文件簿上签了名。
机要参谋走后,吴石打开文件,文件名称立即吸引了他:汤恩伯签署的给沿江守备10个军军长的作战命令。
他走出门口看看楼道附近没人,便坐下来摘抄这份文件。
凌晨,吴石要下班了,他把摘抄的文件揣进口袋,从窗户望望楼下岗哨,立即缩回脑袋关上窗户。
外面门岗检查非常严格,进出人员一律要进行全身检查。他在思考带出文件的办法。
他站起身来,紧了紧领带,突然高兴地拍了拍脑袋:有了!于是,他将情报从口袋取出,系在领带里,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早晨,地下党员吴仲禧来到吴石家,俩人对了对暗号,接上了头,吴石拿出情报交给了吴仲禧,俩人会心地笑了。
吴石说:“这是汤恩伯签署的给沿江守备10个军军长的作战命令,对东起江阴西至芜湖沿江守备军的战斗任务,都有具体的规定。”
吴仲禧将情报小心地揣进内衣口袋,说:“解放军正要发起上海战役,这情报太重要了。吴石同志,我们抗战时期有过合作,目前国共内战的形势……”
吴石打断了他的话,说:“国民党大势已去,我早已不想跟蒋介石走了。只是自己的决心下得晚了一些。”
吴仲禧忙说:“不晚,不晚。”
吴石说:“我已经同上海‘民联’取得了联系,最近上海方面有人通过何遂的关系来找我,要我在海军方面做些策反工作。我已对林遵舰长做了工作,他已答应在适当时机起义。”
吴仲禧高兴地说:“太好了。吴将军在国民党军中资历很深,跟白崇禧他们曾是同学,这方面可以起很大的作用。”
吴石说:“只是风险大,一直和你联系的那些人,真能代表共产党吗?”
吴仲禧说:“这一点你放心,同我联系的既有著名的民主人士,也有共产党人。你什么时候到福建?”
吴石说:“我把国防部的手续交清了就走,到福建省公署去担任副主任。”
吴仲禧交代说:“你到福建后,我介绍一位可靠的人同你联系,他叫谢筱乃,到时会主动去找你的,你有什么重要的材料,都可以交给他。”
吴石听后十分高兴地说:“太好了,我希望我走到哪里,都能找到组织。”
这段时间蒋介石特别辛苦,疲于奔命。他在福州讲了一通“台湾是头颅,福建是手脚”后,又去了广州,想稳住李宗仁再给他当一段时间的傀儡。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时,他就在广州。这一天是蒋介石最为难过的一天。
他住在广州东山梅花村32号陈济棠公馆。这是蒋介石在广州常住的居所。
他听了天安门的实况广播,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守在收音机旁一直收听着中共的新闻,每当听到他的许多老部下参加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庆典的消息时,蒋介石都气得不行,破口大骂:“一群混蛋,一群混蛋!我待你们不薄,转眼就投了共党,一群卖身求荣的王八蛋!”
据美国人易劳逸著《毁灭的种子》一书讲:蒋介石的失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许多部队倒戈投向共产党。书中说:“自日本投降后,国民党部队投向共产党的第一次重大倒戈,发生于1945年10月31日,高树勋将军与他的整个部队一起投向了河北的共产党。此后,倒戈部队的数目迅速增长。共产党宣称在1946年7月至1949年1月间抓获了370万俘虏,这些俘虏中的许多人实际上是倒戈过去的。”
1949年全国解放前夕,国民党高级将领率部起义投向共产党的事件东一起西一起,已成为一种潮流,一种时尚。
2月25日,国民党海军最大的军舰“重庆”号巡洋舰在吴淞口宣布起义,给国民党长江防线以沉重的打击;4月27日,在南京即将解放前夕,在国民党海军第二舰队司令林遵的率领下,二十五艘舰艇一千二百多名官兵起义;8月4日,程潜、陈明仁这对黄埔师生在长沙宣布起义,被蒋介石称为“创造了人世间的奇迹,不愧为难得将才”的陈明仁将军在9月19日政协大会发言道:“我起义了,这既是对白崇禧实行兵谏,也是我对蒋介石的大义灭亲……”
9月19日,国民党驻绥远中将军长董其武,不顾蒋介石电报劝告,拒绝蒋介石派来的前军令部长徐永昌和空军副司令王叔铭的劝说,毅然在起义通电上第一个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起义通电迅速传向北平,传向全国。
9月25日,国民党驻新疆的近十万部队由陶峙岳领衔宣布起义。第二天,包尔汉代省政府通电接受中央人民政府领导。
一通接一通投共的通电,让蒋介石听得割肉似的痛,他气得想砸收音机,又怕砸了没得听。
蒋介石通过总机好不容易要通了美国的电话,话筒里传来宋美龄那熟悉的声音,蒋介石心中一阵兴奋。当在美国求援的宋美龄在长途电话里讲到美国政府决定继续承认蒋介石政权而不承认北京政权时,蒋介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连声说:“好!好!好!”
其实,蒋介石深知美国方面的这种支持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而且是一张随时会收回去的空头支票。
从广州回到台湾,蒋介石不放心西南局势,又飞到了重庆。不久,重庆丢失了,蒋介石到了成都,在黄埔军校成都分校黄埔楼住下来。身为“行政院院长”的阎锡山跟随蒋介石从重庆逃往成都,也住在成都分校。
蒋介石召集等候在校中的张群、熊克武、刘文辉、邓锡侯、王陵基等官员开会。
军务局长俞济时介绍说:“在重庆时,总裁辛苦操劳,已有三昼夜没睡好觉了。”
蒋介石扫视在座一眼说:“重庆虽已失,但大家一定要镇静。只要我们本党同志团结奋斗,凭着四川的天险,动员和组织全四川的人力、物力与共匪周旋到底,就能争取国内外形势的好转。”
在座诸位小声议论,信心明显不足。
蒋介石提高声调压倒议论:“国军虽然损失很大,但这次川东战场亦是有计划的转进,国军在西南的主力完好无损。眼下,胡宗南的几个兵团还是完整的,关键时刻拉出去,定能胜敌。你们都是四川的俊杰,关于西南如何防守,今天我想听听各位高见。”
在座的人七嘴八舌大声议论起来:
“四川不好守,退到云南去吧!”
“还是马上退到台湾去好,伺机反攻再战!”
另有打算的刘文辉应付说:“总裁总揽全局,我们都是一偏之见。您看怎么好,就怎么办。”
四川省主席王陵基投蒋所好,说:“不要光说退守到哪里,不要光看共军如何强大,现在国军在四川仍有40万大军,川西就有20万。依我看,调胡宗南部守住川西就行了。现在是关键时候,古人云:家贫出孝子,乱世显忠臣嘛。”
这席话很受用,蒋介石点头赞许说:“王省长讲得好。请岳军牵头,你们商讨一个川西作战计划吧。”
晚上,黄埔楼里晃动着蒋介石瘦长的身影。他强打精神和胡宗南等策划“川西大决战”。
蒋介石指着墙上地图说:“我这次来成都,是为布置川西会战,基本的想法是固守川西北和西昌,首先在成都附近打一个漂亮仗,迟滞共军的进攻,再等待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以图东山再起。”
被共军打怕了的胡宗南鼓起勇气说:“校长,我认为不如现在放弃成都,巩固云南,不必与共军在川西决战,上策是保存实力退入缅甸,以图再起。”
“乱讲!”蒋介石吼道,“我要把川西作为埋葬共军的坟墓,把成都作为复兴的基地。我再听谁说这种动摇军心的话,就要撤他的职!”
胡宗南吓得不敢再吱声。
1949年12月初的一天,蒋介石离开大陆前夕,检阅了黄埔军校成都分校官兵师生。
检阅前,他训示说:“我们正处在危难时期,你们是我的学生,不出几个月,国军就会实施全面的反攻,今后的党国就是属于你们的了。如今,区区共党,何足论道,要消灭它,也不过如秋风扫落叶。”
说着说着大话,他悲从中来,竟喉咙哽咽,老泪纵横起来:“我很伤心,我的许多学生背叛了我……希望你们这一期学生要忠于党国。”
突然间,他的假牙掉了下来,只见他张了张瘪嘴,皱了皱眉,显得难堪。
站在他两侧的随行官员都很尴尬,面面相觑,手足无措。还是蒋经国老练,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沉着冷静,弯腰捡起假牙,并用眼色示意侍卫将老爸扶到后台去。
过了一会,蒋介石的假牙装好,又被扶出来检阅学生队伍。
蒋介石和张群、蒋经国、俞济时等庄重地站在国旗柱前,在“中华民国国歌”声中升国旗。
滑轮吱吱呀呀地响着。蒋介石注视着缓缓上升的青天白日旗。当那面旗快升到杆顶时,不料升旗的绳子从中间断裂了,杆头的滑轮哗啦啦一阵猛响之后,那面旗和绳子抖抖索索地滑落下来。
蒋经国小声嘟哝一声:“不好!”
迷信征兆的蒋介石一激灵,但他表面镇静,不露声色,转头瞪了蒋经国一眼,盯着地上的旗子也发起愣来。
检阅完毕,他去造访国民党二十四军军长刘文辉。刘军长正在家里用餐,突报:“蒋总裁到!”他一怔,赶忙放下碗筷走出门去迎接。
蒋介石亲自来探访二十四军军长、四川军阀实力派人物,是想进一步拉拢他为“川西决战”效命。蒋介石坐下后说:“自乾啊,过不了几天,我就要去台湾,西南就拜托给你了。只要西南局势稳定,我会常来的。”
已准备起义的刘文辉应酬道:“总裁这样看重自乾,自乾敢不效命?总裁只管放心去台湾,川西决战我是会出力的。”
蒋介石咧嘴笑了:“那就好,那就好。”
回到住处,蒋介石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将儿子召到床前说:“经国,明天把财政部长关吉玉、空军副司令王叔铭叫来,我要严令两人密切配合,把成都现存所有的金银外钞,立即秘密运往台湾。”
蒋经国说:“是。阿爸,共军二野部队已到达内江、自贡、宜宾一线,正迂回乐山、夹江,包抄成都。成都内部也不稳,风传共谍有‘捉蒋计划’……”
蒋介石打断说:“明日发布消息,就说我已离蓉。马上叫毛人凤来。”
这一天,张群奉命走进刘文辉公馆,喝口茶说:“自乾兄,有几件事与你商量:一是李代总统已去国多日,你看蒋先生应否复总统一职;二是王陵基的省政府主席撤换后,你认为由谁继任好;三是川西会战马上进行,应如何部署;四是在川西会战中,应如何与胡宗南配合。”
刘文辉知道张群是来试探的,前三个问题是陪衬,最后一个问题才是他试探的目的,便打哈哈说:“蒋先生复职也好,王陵基去留也好,这些都好办。我以为当前最要紧的是军事,仗打不赢,一切都是空忙活。”
张群说:“是呀,是呀,自乾兄所言极是,我正是来请教军事的。”
刘文辉叹口气叫苦说:“唉,过去有人曾说,蒋先生对待杂牌军的办法是‘打死敌军除外患,打死我军除内患’,这话不是没有道理。你就看我二十四军吧,总是被人打,被共产党打过,被中央军打过。眼下要人没人,要枪没枪,队伍稀稀松松,如要拉出去打仗,枪没响,我看人都要跑光。”
张群忙打断说:“自乾兄,蒋先生已同我谈过,只要把队伍拉出来,要人给人,要枪给枪,一切为着会战。”
刘文辉也忙说:“张长官误解了我的意思,大敌当前,即使只有一兵一卒,也要与共产党拼到底啊。”
张群高兴地说:“只要有自乾兄这一句话就够了。”(www.daowen.com)
刘文辉摇摇头,却来个“但是”煞了他的风景,“但是,二十四军目前散处在康、宁、雅几个地方,纵横数千里,没有一两个月难以集中,参加川西会战,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呀。”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要快集中呀!”张群嘟哝着悻悻而去。
张群走后,刘文辉忙与心腹副官关起门来商量:“关于起义的事,那边周恩来先生已有指示,说时机已到,要我联合西南实力派一道起义。”
副官报告说:“刚才接到张群长官电话,要您与邓锡侯长官跟胡宗南长官合署办公,并要把家属送去台湾。”
刘文辉气愤地说:“蒋介石对我们的控制加强了,什么与胡宗南合署办公,是想盯住我们动弹不得。把眷属送去台湾,不就是当人质吗?”
这时,外面卫士忽报:“张长官到!”
张群再次走进来,脸色已经阴沉,见面就说:“自乾,总裁很关心你的眷属,太太什么时候走呀?”
刘文辉回答说:“太太不愿意单独走,要等我。”
张群把脸一板,不客气地说:“你的太太不愿单独走,那你儿子先走!自乾兄,在川西会战上,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我们虽然交往多年,情同手足,但今天非同儿戏,你不要再云山雾罩糊弄我啦。”
刘文辉说话也粗声粗气起来:“张长官怎么这样说话?我刘某人说话,向来一是一、二是二,哪里云山雾罩啦?”
张群不想再捉迷藏,说:“好了,明天我要去昆明,特来辞行!川西会战要指望你和邓锡侯将军。你我共事多年,希望共支危局,万一不成,要走,将来我们一起走。”
刘文辉口气也缓和了,装出一副心情沉重的样子说:“能走到哪里去呀,我们是大军阀、大官僚、大地主、大资本家,那边会要我们?张长官走后,胡宗南、王陵基二位会不会开我的玩笑,冲我下手呀?”
张群笑道:“你说哪里话,绝不会有这种事,自乾兄多疑了。”
傍晚,刘文辉带上副官乘吉普向北城门洞驶来,快到城门洞时,刘文辉先下车,让司机开着空车接受检查哨检查。
他自己则从城门边上一个缺口翻越出去,然后在前边的公路边上上了车,飞驶而去,指挥部队起义去了,把蒋介石给甩了。
12月初的一天,陈立夫跑到黄埔军校成都分校北校场校长官邸去见蒋介石。蒋介石一见陈立夫就问道:“今天真奇怪,我召集的军事将领会议,大家都不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陈立夫说:“总裁,我们现在情况很危险,共产党马上就要得天下,这些将领可能都靠不住了。云南的龙云已经叛变,卢汉的思想也起了变化,已把被捕的共产党都释放了,恐怕也靠不住。”
蒋介石听了,心情沉重,默不作声。
蒋介石本打算去西康,但陈立夫说西康的卢汉靠不住。最后蒋介石决定去台湾。
陈立夫很想与他一道走,蒋介石思忖了一会儿说:“你不能跟我走,你与阎伯川(阎锡山)一起走。他是‘行政院长’,你是‘政务委员’,你应该与他一起走。你不是说伯川思想包袱沉重,情绪不好吗?这种人在这个时候很容易投共。你跟他在一起,可起监视作用,他就不敢投共了。如果发现他有投共倾向,要坚决阻止,必要时,可采取非常手段制止。”
很显然,蒋介石怕他的“行政院长”阎锡山向共产党投降,特派陈立夫跟踪监视。
这天深夜,蒋介石烦躁地背着手在秘密住处踱着步,他停住步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又踱到窗前。
西南的局势挺糟糕,刚才毛人凤来报告,说云南的卢汉与共党接触密切,派去游说的张群有被扣的危险。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等四川将领已经秘密潜离成都,找不到他们的去向,很可能投奔共军去了。
蒋介石气得大骂:“卢汉、刘文辉等人太不讲仁义了!”
“阿爸。”蒋经国轻步走进唤了一声。
蒋介石回过头来,亲切地说:“你坐,经国。”见蒋经国坐下,他又说:“看来,我们在大陆是没有希望了。”
蒋经国低沉地说:“是的,父亲。”
蒋介石说:“也好,把这个烂摊子留给毛泽东吧,不出几年,他们自己就会垮台的。”
蒋经国在父亲面前敢于直言:“阿爸,很难讲的,共产党是很注重组织民众的,尤其是农民。”
蒋介石赞同地说:“对,农民。看来毛泽东收拾乱局还是有一套办法。”
蒋经国劝慰道:“阿爸,大陆不想它了,要紧的是盯住鼻子底下,稳固我们最后的立脚之地。”
“你指的是台湾?”被失败弄得心烦意乱的蒋介石不住点头,“我将在今天主持的国民政府和行政院会议上,正式宣布政府迁台办公!”
12月8日晚上,阎锡山、陈立夫、朱家骅与“总统府”秘书长邱昌渭等十四人,乘一架飞机从成都起飞赴台北。虽然机上人员并不多,飞机却超载了。阎锡山带的东西太多,光金条就有几十箱子。
阎锡山到达台北后的当天下午,即在寓所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宣布“国民政府”即日起迁移台北办公。自此,国民党在大陆的统治宣告结束。
这天晚上,蒋介石又站立窗前,眼眺窗外。突然窗外传来一阵“砰砰”的枪声,人声嘈杂,吆喝声响成一片。
蒋介石吃了一惊,急问:“怎么回事?哪里来的枪声?黄埔楼最近怎么老出事?又是共匪游击队偷袭吗?”
蒋经国着急了:“阿爸,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俞济时走了进来,报告说:“总裁,虚惊一场。是楼下的哨兵打瞌睡,枪走了火,一梭子弹上了天,引起一阵骚乱,到处乱开枪。”
蒋介石这才镇静下来,严厉地说:“黄埔校内最近连连出事,校内一定有专事捣乱的共党分子。严令校长张耀明彻底清查!”
校内的事好办,校外的事难办。共军已打到成都郊区,城内共党还在搞什么“捉蒋”行动。蒋经国说:“天意不可逆转,阿爸,我们该走了!”
蒋介石说:“我还想飞到昆明去,给卢汉打打气。”
这时,蒋介石的翁侍卫跑进来对蒋经国说:“报告蒋先生,住所外面可疑人物不断出现,请您陪蒋总裁立即从后门出走!”
蒋介石听到了,叹息说:“看来是该走了。”
翁侍卫过来搀扶说:“总裁,形势险恶,从后门走吧,安全第一。”
蒋介石闻之勃然大怒,摔掉翁侍卫的手说:“我堂堂正正国民党总裁,决不做那种钻胡同溜狗洞的事。我是从前门进来的,还是从前门出去!看他刘文辉能把我怎样。”
蒋介石侧转身,盯着儿子说:“走吧,我们一起走!”说着拉起了儿子的手。
蒋介石由儿子搀扶着,匆忙步出黄埔军校成都分校大门。
蒋介石父子振作精神,携手并进,寂静中,神情肃穆地边走边唱中华民国“国歌”:“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进大同\咨尔多士\为民前锋\夙夜匪懈\主义是从\矢勤矢勇\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贯彻始终……”
这与蒋介石的日常表现大异其趣,在公开场合他很少笑,更没有唱过歌,但身边人员却能不时听到他唱歌。他不唱京剧,不唱一般的歌曲,只唱三种歌曲:军歌、党歌、“国歌”。而且唱这三种歌与他的心境密切相关,他身边人员回忆,如果唱“国歌”多的时候,情绪比较正常,甚至比较高兴自得。如果多唱军歌,那就是有麻烦了。党歌一般都是在纪念日的时候才唱。他虽然嗓音一般,但这三种歌他却百唱不厌。
而现在他却一反常态,像是赴刑场一样唱起了“国歌”,显出几分从容几分悲壮,音调里透出生离死别的味道。
轰鸣声中,蒋介石的专机在天空飞掠。
时为1949年12月10日下午2时。
蒋经国俯身看着窗外一片混乱的成都,不禁悲叹:“真是兵败如山倒啊!好悬,差点就出不来了!”
蒋介石没有吭声,闭目坐在沙发上。
“美龄”号很快缩成一个黑点,消失在午后的晴空。
蒋介石就此离开大陆,再没有回来。随着他的离去,一个时代永远结束了。
飞机飞临昆明上空,驾驶员突然惊叫:“哎呀!不好,昆明五华山上换旗了,五星红旗!”
舱内的蒋经国听了一激灵,忙伸头贴舷窗仔细俯看,也惊叫起来:“阿爸,昆明已经易帜!卢汉兵变了!”
蒋介石惊得从沙发上立起来,瞪大了眼睛,急忙下令:“快!快拉起来,飞台湾,立即飞台湾!”
说完,他双腿一软,跌坐在靠椅上,喃喃道:“完了,大陆全完了!”
在飞机舱内,蒋经国坐在椅上,面对摇晃的小桌写着日记:“今晨,渝昆电讯复通;而第一封电报,却是卢汉拍致刘文辉的,要刘会同四川各将领扣留父亲,期向共匪戴罪立功……父亲返台之日,即刘文辉、邓锡侯公开通电附匪之时。此次身临虎穴,比西安事变时尤为危险。祸福之间,不容一发。记之,有余悸也。”
蒋介石更是心情沉重,途中“假眠三小时未能成寐”。
虚惊一场的蒋介石慢慢睁开了眼睛,从惊悸中镇定下来,脑子里闪过古怪的念头,叫唤:“毛局长!”
保密局长毛人凤连忙趋前立正:“学生在。”
蒋介石说:“以前我曾听你讲过一个关于国旗的故事,你再讲来听听。”
毛人凤一愣,紧张地说:“这……学生也是听来的,无稽之谈。”
蒋介石不耐烦了:“叫你讲你就讲!”
毛人凤说:“是是。有人说,党国之所以‘戡乱’失利,为共产党抢去大陆,是与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有关。”
蒋经国奇怪地问:“有什么关系?”
毛人凤咳嗽一声,镇静下来,从容地说:“代表国民党的青天白日,在国旗上却被满地红色占去绝大多数地方,红色是‘赤匪’共党喜欢的颜色,青天白日被挤到一小角。人家就说,难怪我们今日失去大陆,退守台湾。”
蒋经国问:“那怎么办呢?”
毛人凤像煞有介事说:“有人建议,把国旗改过来,改成与国民党党旗一样,全部是青天白日,而把满地红缩小成一点红,放在白日中间,这样就象征国民党吞并了共产党。”
蒋介石表情复杂地说:“胡说八道!唉,似乎也不幸被言中了,国旗怕是难改。但是这绝不是结束!”他强打起精神来,“等着瞧吧,我们一定要反攻!一定要回来!”
飞过广州,又经历一险,飞机差点被已经占领广州的解放军高炮弹打下。机场上解放军的战斗机飞行员已坐进机舱待命,高射炮的炮口已高高扬起。只是因为叶剑英请示中央军委没有得到批准,才让蒋介石的座机惊鸿一瞥般飞了过去。
蒋介石趴着机窗,扭头向大陆作了最后一瞥,不禁潸然泪下。
暮霭降临时,台湾海峡出现在机翼下。
望着窗外的蒋经国叫道:“看,飞出海岸线啦!就要飞越台湾海峡啦,安全啦!”
位于福建省与台湾省之间的台湾海峡,是我国最大的海峡。它北起福建省闽江口和台湾省富贵角,南界福建省宫口港和台湾省鹅銮鼻,呈东北西南走向。南北长380公里,东西平均宽190公里,最窄处的福建平潭岛与台湾的新竹市,相距仅130公里,飞机直飞只需10分钟,轮船直航只需数小时。每当风和日丽,登上福州鼓山大顶峰,极目远眺,隐约可见高耸在台湾北部基隆附近的鸡笼山。南北长东西宽,有人说它像宽长的香蕉叶,有人说它像纺锤,有人说它像番薯,也有人称它像一条鱼,更多的人常把中国的地图比作示人友好、象征兴旺的雄鸡,而台湾和海南岛则成为鸡的双足。
台湾为中国第一大岛,也为“多岛之省”,有两大岛群:一为台湾岛区,共有兰屿、绿岛、琉球屿、龟山岛等14个大小岛屿;二为澎湖岛区,本岛为马公岛,共有渔翁岛、白沙岛等64个大小岛屿。台湾总面积约为3.6万平方公里,相当于祖国总面积的1/267。
台湾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被日本人占领了去。开罗会议肯定台湾、东北这些被日本占领的土地都要归还中国,蒋介石是有功的。日本投降后,他迅速派兵夺回了台湾,建立了岛内的各级政权。
蒋氏父子正在飞越台湾海峡,向着世界著名的“美丽岛”飞去。美丽岛就是“福摩萨”,就是台湾。
台湾虽孤但名气大,台湾景点虽小但内涵深。
16世纪,西方海上强国葡萄牙已开始拓民东方。1540年,也就是明嘉靖十九年,从澳门驶往日本的一队葡萄牙商船困在波浪滔天的大海里,断了淡水和粮食,在饥渴焦灼的等待中,忽然透过薄雾看见西太平洋上一个载浮载沉的绿色岛屿,顿时感到像发现了绿洲一样欣喜。他们登岛之后,更是惊讶不已,发现了一个新洞天,岛上河水奔流,山林茂密,幽谷云崖,砖房棚屋,如梦似幻,美不胜收。望着这瑰丽的景象,航海家们忘情地欢呼雀跃起来,齐声赞美道:“福摩萨!福摩萨!”
这声洋腔赞美,翻译成中文就是:多美丽的岛啊!多美丽的岛啊!
美丽岛确实美丽,但也一直多事。
从1885年,当时代表中国的清政府设立台湾巡抚一职,刘铭传署理台湾后,台湾作为中国领土的特殊地位开始巩固,撤县建省是清政府的历史。尽管在建省之前,台湾隶属于福建省,海峡两岸的边贸、经济、社会往来有了较大的发展,但台湾更依赖于福建等沿海地区,尤其是在康熙时期统一台湾的明延平郡王时,表现突出,当时台湾若没有福建等内陆省市的粮食供给,就没有支撑的可能。直到1885年中法战争后,台湾作为海防的作用被统治者重视起来了。
1895年,甲午中日战争,中国战败,台湾被迫割让给日本,日本在此进行了长达50年的殖民统治。在日本殖民统治期间,台湾人民同侵略者展开了英勇顽强的抗争,且当时的台湾人民认定了现在的中国作为他们的祖国,台湾的世家差不多都派了他们的子弟到大陆求学,并且在那样的情况下,两岸的往来并未中断。
1945年9月,日本宣布投降,中国作为同盟国战胜方从日本殖民者手中接收了台湾,对台湾进行正式的行政管理。至此,经历了长达50年殖民统治的台湾,终于回到了中国人民的手中。
蒋氏父子飞台后,美丽岛从此更多事,风雷激荡,云水奔腾,经常是波涛汹涌,也有时风平浪静。在半个世纪里,台湾发生了许多匪夷所思而又含义深远的事件和故事。
现在轮到蒋介石成为新故事的主人了。他到达台湾的当天,心情是好坏参半,惊魂甫定。他在当天的日记里这样记载:“十八时半抵台北,与辞修同车到草卢寓(即阳明山招待所)。空气清淡,环境清静,与成都灰塞阴沉相较,则判若天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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