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聿明立即电报催促国民党王牌军新六军加快行军速度。该军果然不同凡响,还没等东北民主联军的指战员们喘口气,新六军已经打上门来。
新六军出身名门,这个“名门”就是有着“天下第一军”美称的国民党新一军。1942年10月,新一军在印度兰姆伽训练营组编成,下辖孙立人新编三十八师和廖耀湘新编二十二师。在进入新一军编制前,廖耀湘的新编二十二师已有辉煌战绩。英、美盟国亦高度赞扬新二十二师是“世界上最精锐之部队”。缅甸同古保卫战结束后,廖耀湘率新二十二师成功地举行了著名的斯瓦阻击战,以新二十二师一个师的兵力与日军五个主力联队周旋达半个月之久,打得日军晕头转向,始终摸不清中国军队的虚实。由此,廖耀湘和新二十二师获得了“丛林之虎”的美誉。
1944年8月5日,中国驻印军进行休整,充实战斗力。新二十二师、第十四师、第五十师合编为新六军。廖耀湘升任新六军军长,下辖新一师、第十四师、第五十师,并获青天白日勋章一枚,新六军达到了辉煌的顶峰。
廖耀湘是黄埔军校长沙分校第六期骑兵科学生,毕业后又于1929年考入南京中央军校,1930年9月,国民政府从黄埔学生中选拔留法学生预备学员,廖耀湘以名列前茅的成绩被蒋介石选中,派往法国圣西尔军校和陆军大学学习机械化骑兵专业。1936年,廖耀湘以第一名的成绩从法国军事院校毕业。同年秋,廖耀湘回到国内,任中央军校教导总队骑兵第二连少校连长。抗战爆发后,他担任教导总队中校参谋主任,先后参加淞沪抗战、南京保卫战,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历尽艰辛,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可谓是马背上摔打出来的将军。
新六军出身“王牌军”,由名将统领,再加上全部美式装备,难怪人们议论:“新六军出身名门之后,落地成虎。”新一军与新六军被国民党称为“双子星座”。在印缅战场,“双子星座”大败日军,共享英名。
1945年元旦,新六军第五十师主力连克万好、南图、细包、乔梅,拔掉日军在缅北的最后几个据点,凶恶的日本第三十三军全军覆没,中国期待已久的国际交通线——中印公路全线开通。1月28日,中国驻印军与中国远征军会师典礼在芒友隆重举行。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21日,侵华日军副总参谋长今井武夫一行八人到芷江,向国民党陆军司令部洽降。何应钦即在芷江机场设受降台,举行隆重的受降仪式,廖耀湘率新六军高级军官,登台参加受降仪式。那段时间,廖耀湘和他的新六军骄傲极了,大有“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感觉。
很快,廖耀湘气焰嚣张地率部直奔东北战场。1946年2月8日,廖耀湘率领新六军在辽宁葫芦岛登陆,由锦州沿北宁线两侧向沈阳攻击前进。新六军初到东北,大显“丛林虎”的威风,一路征战,所向披靡。2月10日,新六军占领了台安、新民。2月18日,进占法库、大虎山、辽中。东北民主联军司令员林彪,始终在关注着新六军的动向。对于新六军特别是新二十二师这支“王牌”军中的“虎师”,毛泽东、林彪几次都想集中绝对优势兵力敲掉它。为此,毛泽东还专门发过好几封电报给林彪,但一直未能找到机会。2月19日,新二十二师第六十六团两个步兵营和机炮营、教导营2000余人推进到了辽河以南的沙岭村,成了新六军整个进攻队形中的突出、孤立的部分。林彪等待已久的战机终于出现了!他迅速调集兵力,将这股敌人团团围住,并准备以两个旅在外围警戒、打援,全歼突出、孤立之敌。
这是王牌军新六军与东北民主联军的首次恶战。战斗打响后,东北民主联军从四面八方向沙岭村发动了猛烈攻击,新二十二师倚仗着有利地势和强大的火力拼死顽抗。双方先是炮战,接着是短兵相接、刺刀见红。新六军富有城镇攻防战经验,火力强、枪法好,炮兵技术纯熟。东北民主联军第三纵队、第四纵队兵力占绝对优势,官兵作战勇猛、士气高昂,又有群众支持,双方各有所长。这场龙争虎斗一直持续了两天三夜,民主联军仍未能啃下新二十二师这块“骨头”。敌人援军已经逼近,辽东军区司令员程世才只得忍痛下令:“撤!”这一仗虽然打掉了新二十二师700余人,给了新六军一点颜色,但民主联军第三纵、第四纵队伤亡了2100余人,可谓得不偿失。
杜聿明病恹恹地在锦州医院躺了两天,方接报告说,新六军第二十二师在沙岭地区遭到伏击,伤亡674人。他竟然“腾”地坐了起来,大叫:“什么?那是我的王牌军!”良久未语,又缓缓地躺下了。只是轻声地丢下一句话:“这个林彪不可小看呀。”他努力回忆在黄埔时那个瘦小的同学,但他实在想不起这个人的容貌了。这个人太平常了,且比他低了几期。
杜聿明并不知道,此时的林彪比他还要痛心。林彪听到战斗结果后紧锁眉头,闷闷不乐。秀水河子之战也只能算是小胜,而沙岭之战却是实实在在的败仗。
但不管是胜仗,还是败仗,同样重击在杜聿明的身上。
卧病不起的杜聿明感觉到了对手的厉害。
自此,黄浦一期的杜聿明与黄埔四期的林彪,争斗的第一回合暂且结束。
杜聿明经请示蒋介石,于2月18日自锦州抵北平,住进了白塔寺医院,经诊断患肾结核,须立即做左肾切除手术。东北保安司令长官的职位曾令多少人眼红,杜聿明害怕自己的病不能短期痊愈从而丢掉这一美差,而且还会打掉随他一同去东北的几百幕僚的饭碗,杜聿明决定向蒋介石保荐一人,此人也是一位战功卓著的抗战名将,与杜是老搭档,曾一同指挥第五军取得昆仑关大捷,也参加过远征军。他就是黄埔一期同学郑洞国。蒋介石很快表示同意。杜聿明心想:有郑洞国这样的名将先顶着,蒋介石才会放心让我治病。
其实,蒋介石并不放心。3月15日,杜聿明的病房里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军统特务头子戴笠。杜聿明顿时心凉了半截。他与戴笠也是黄埔同学,但对这个黄埔劣等生素来印象不好。相识十几年,但因为位置不同,他见面总是不情愿地恭维这个神通广大的戴老板,这回倒过来了,戴笠奉蒋介石之命来看望他。实际上是摸底,自己病轻了,一切好说,否则就会考虑由别人接替东北司令的美差。(www.daowen.com)
果然不出所料,戴笠开口就问他的病情如何。杜聿明故作轻松地说:“肾结核,明天动手术,大夫说两周就可出院,大概月底可返回东北。”
戴笠又问:“谁是主治大夫?”
“谢元甫,是北平首屈一指的泌尿科专家。”
“多大岁数了?”
“60多岁,经验非常丰富。”
戴笠摇头道:“这么大岁数恐怕做手术不行。我从前在上海割盲肠,动手术的大夫是个名气很大的英国人,那老家伙动作迟钝,搞了半个钟头才缝住刀口。以后伤口老不好,拖了好长时间,我的身体就是这样弄坏的。你老兄如果也碰上这种倒霉事,一则坏了你的身体,二则误了老头子接收东北的大事。”
“谢大夫医术高明,我看他动作麻利,一点都不显迟钝。”杜聿明不想节外生枝而推迟手术,以免夜长梦多,于是说,“我与谢大夫已经约定明天做手术,这个决定不能改。”
戴笠见杜聿明态度坚决,便拍着胸脯说:“光亭兄,我今晚就去看看谢大夫是否有把握。我保证负责为你请一位好大夫,在我未回话前,你千万不要贸然做手术。”
当晚10点钟,谢元甫惊慌失措地打来电话说:“有位叫戴笠的敲门,要进来谈杜长官的手术问题,这是怎么回事呀?”
杜聿明安慰道:“谢大夫,他是我的朋友,你就让他进去吧。”
“他就是军统的戴笠吗?该不会出危险吧?”谢元甫听说军统特务在北平经常半夜抓人,没收财产,吓得不敢开门。
“不会有危险的。”
谢元甫这才开门,心惊肉跳地与戴笠会了面。当晚12点,戴笠打电话给杜聿明的副官说:“谢元甫虽然年纪大,但动作还麻利,可以做手术。”
手术如期进行,一切都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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