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炀帝杨广是顶着弑父、淫母、杀兄的恶名而登上皇帝宝座的。即位以后,好大喜功,恣意享乐,挥霍无度,残害百姓,是中国历史上屈指可数的昏君、暴君之一。
隋炀帝皇后萧氏是后梁明帝萧岿的女儿。后梁是南朝萧梁的后续地方政权,占地狭小,都江陵(今湖北荆州)。创建者为宣帝萧詧。萧岿是萧詧的儿子,在位后期称臣于隋文帝,年年进贡,岁岁来朝。因此,隋文帝和萧岿得以结为儿女亲家。
萧氏出生于农历二月。江陵一带风俗,二月生女,最不吉利。鉴于此,萧氏很小的时候,萧岿就将她送给族叔萧岌抚养。萧岌夫妇亡故,萧氏转移至舅舅张柯家中。张柯家境贫寒,身无换洗衣,家无隔夜粮。童年的萧氏没有欢乐,辛苦操持,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困窘生活。转眼十四年过去,萧氏在逆境中长大。这时的她美丽端庄,绰约婉静,犹如一朵鲜艳的山花。有人劝萧岿将女儿接回居住。萧岿迷信,没有答应,说:“她是二月生的,命相不好,就让她在外面自生自灭吧。”
这一年,隋文帝和独孤皇后为十六岁的次子、晋王杨广选妃,选来选去,选中了萧岿的女儿。萧岿共有四个女儿,其中三个女儿俱封公主。古时男女婚配,先需占卜,结果吉利者方可联姻。媒人将杨广和萧家三位公主的生辰八字合在一起占卜,均得凶兆,使人大失所望。这时,有人想起了最小的女儿萧氏。再经占卜,竟是大吉大利的吉兆。这样,貌美性柔的萧氏意外得福,出嫁杨广,成了隋朝的晋王妃。
萧妃长期生活在民间,成为王妃后注重节俭,不爱奢华。这正合隋文帝和独孤皇后的心意。杨广新婚燕尔,也很疼爱妻子。萧妃深深感到满足,一心侍奉丈夫,孝敬公婆。很快,她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叫杨昭,一个叫杨暕。女人有了儿子,那是真正的幸福。此后,萧妃全身心地呵护儿子,决心做一个出色的贤妻良母。
这期间,杨广开始了争夺太子位的阴谋活动。他利用独孤皇后的溺爱,培植个人势力,不择手段地攻击和诋毁杨勇。终于,杨勇被废,杨广当了太子。独孤皇后死后,杨广急不可待地想当皇帝。于是,他丧尽天良,穷凶极恶地杀害父亲,奸淫庶母,赐死兄长,登上皇位,是为隋炀帝。萧妃,全然不知丈夫所做的恶事和丑事,成为皇后,地位尊崇,生活优裕。
隋炀帝即位后,立刻暴露出荒淫奢靡、腐朽残忍的本性。他为了追求个人的享乐,负其富强之资,思逞无厌之欲,营造洛阳,广建宫室;开凿运河,巡游江都(今江苏扬州);穷兵黩武,兵伐高丽;巡行边地,夸耀声威。动辄征伐民工几百万,花费的钱财难以数计。比如他巡游江都,乘坐的龙舟长二十余丈,高三层,随行的船只数千艘,船队绵延二百余里,仅拉船的纤夫就有八万多人,两岸还有骑兵护卫,旌旗蔽日,鼓乐震天。龙舟驶过,香闻十里,五百里内的地方官员进献美食,稍微迟疑,就有可能被罢职或杀头。
隋炀帝的享乐是以劳动人民的血汗为代价的。黎民百姓不堪重负,揭竿而起,天下骚然。萧皇后目睹隋炀帝的失德行为,忧心忡忡,屡加劝谏。然而,隋炀帝刚愎自用,把皇后的劝谏当做耳旁风,根本不予理睬。萧皇后自知不能改变丈夫的观念和作风,无可奈何,自作一篇《述志赋》,聊以自慰。赋云:
承积德之余庆,备箕帚于皇庭。恐修名之不立,将负累于先灵。乃夙夜而匪懈,实寅惧于玄冥。虽自强而不息,亮愚蒙之所滞。思竭节于天衢,才追心而弗逮。实庸薄之多幸,荷隆宠之嘉惠。愿立志于恭俭,私自兢于诫盈。孰有念于知足,苟无希于滥名。夫高居而必危,虑处满则防溢。知恣夸之非道,乃摄生于冲谧。嗟宠辱之易惊,尚无为而抱一。履谦光而守志,且愿安乎容膝。珠帘玉帛之奇,金屋瑶台之美。虽时俗之崇丽,盖吾人之所鄙……
萧皇后通过《述志赋》,表达了自己“恭俭”、“诫盈”的志趣,批评了当时“恣夸”、“崇丽”的风气。这大大不合隋炀帝的胃口。隋炀帝读了此赋,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相反,荒淫奢靡,变本加厉。史书记载当时的情况是:“东西行幸,靡有定居。所至,唯于后宫流连沉湎,唯日不足。招迎老媪,朝夕共肆丑言;又引少年,令与宫人秽乱。不轨不逊,以为娱乐。”(www.daowen.com)
花天酒地,醉生梦死。这就是隋炀帝的生活。大业七年(公元611年),北方各地爆发了农民大起义。大业十二年(公元616年),隋炀帝第三次巡游江都,农民大起义的烽火,已经燃遍黄河流域。隋炀帝预感到末日将至,奢侈腐化更无节制。他命扬州总管王世充尽选江南美女送进宫中,分住一百多房,美其名曰“迷宫”。他整天泡在迷宫里,轮流到各房去饮酒,欣赏歌舞,放浪形骸,寻欢作乐。一天,他引镜自照,嘿然而笑,说:“好头颅,谁当砍之?”萧皇后流泪叹息。他说:“嘿!还是痛痛快快地饮酒吧!不管怎样,朕不失为长城公,卿亦不失为沈后。”“长城公”是南朝后主陈叔宝亡国后的封号;“沈后”指陈叔宝的皇后沈婺华。
隋炀帝只顾自己享乐,全然不关心儿女。萧皇后所生的儿子杨昭、杨暕,一人留守京师,一人留守洛阳。杨昭早被立为太子,期间赴江都看望父母,因旅途劳累,暴死。隋炀帝毫不介意,改将留守京师的重任交给年仅十二岁的孙子、杨昭之子杨侑。萧皇后丧子心痛,哭得呼天抢地,死去活来。
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太原留守李渊起兵反隋,攻占大兴城,临时拥立杨侑为帝(隋恭帝)。远在江都的隋炀帝依然拥妃抱姬,纵情声色。次年三月,以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为首的皇家禁军酝酿发动兵变,形势非常紧张。有人报告萧皇后说:“外间传言,很多人意欲谋反。”萧皇后说:“这话我跟皇上说过多次,可是他不相信。这样吧,你直接报告皇上好了。”那人把情况报告隋炀帝。谁知隋炀帝勃然大怒,呵斥说:“这事是你该说的吗?”说完,命侍卫将报告情况的人拉出去斩了。
隋炀帝如此暴戾,萧皇后深感心寒。她知道,局面已经无可挽回,只能听天由命。此后,又有人报告萧皇后说:“禁军交头接耳,说的都是谋反之事。”萧皇后摇头叹气,说:“天下事弄成这个样子,大势已去,不可救了。你也不必报告皇上,报告了只会枉送性命。”
三月丙辰日,宇文化及指挥叛军,一面纵火,一面冲进行宫。隋炀帝化妆藏匿,还是被叛军抓获。叛军将领历数了隋炀帝的种种罪恶,用一条绸巾,将他勒死。宇文化及权且立隋炀帝的第三个儿子杨浩为帝,自封丞相,专断一切。
隋炀帝死了,萧皇后蒙受了一系列灾难和屈辱,境遇凄凉。她被宇文化及挟持,于兵荒马乱之中北返洛阳。途中,宇文化及毒杀了杨浩,自称皇帝,建国号为“许”。由农民起义起家进而成为地方军阀的窦建德,攻杀了宇文化及,萧皇后转入窦建德之手。窦建德妻子曹氏生性悍妒,害怕丈夫迷上美貌的萧皇后,所以竭力威胁窦建德,逼迫萧皇后出家为尼。萧皇后无路可走,只能服从安排。就在这时,一位公主的出现,使萧皇后的经历又多了一分曲折。
早在隋文帝时,隋朝和匈奴和亲,隋文帝以宗氏女义城公主嫁匈奴启明可汗。大业三年(公元607年),启明可汗和义城公主到大兴城朝贺隋炀帝。义城公主会见萧皇后,双方互相倾慕,结下深厚的情谊。启明可汗死后,按照匈奴习俗,义城公主又嫁给其子始毕可汗,甚受宠爱。而今,义城公主听说隋炀帝被杀害,萧皇后被挟持,忧心如焚,征得始毕可汗的同意,亲自到窦建德处,要将萧皇后接到匈奴去。窦建德早与匈奴交往,提不出反对的理由。这样,萧皇后就随义城公主,一路颠簸,到了漠北。
公元618年,李渊建立唐朝,隋朝灭亡。萧皇后的儿子杨暕、孙子杨侑、杨侗等相继被杀,她已没有一个亲人了。她在荒凉苦寒的漠北住了十年,只能靠吃斋念佛打发时光。贞观四年(公元630年),唐太宗李世民得知隋朝的国母流落在匈奴,大发感慨,特派专使,前去迎接萧皇后返回故国,定居长安。贞观年间,政治清平,经济发展,一派大治景象。然而,这一切对于萧皇后来说,已经没有意义。她无所谓喜也无所谓忧,无所谓乐也无所谓悲,深居简出,粗茶淡饭,于贞观二十一年(公元647年)悄然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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