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81年,北周权臣杨坚受禅称帝,建立隋朝,是为隋文帝。隋朝新建一座大兴城(今陕西西安)作为国都,奠定了唐朝长安城的基础。公元589年,隋灭陈朝,从而结束了东晋以来的分裂局面,中国重新归于统一。
隋文帝皇后是鲜卑族人,复姓独孤,名伽罗。独孤伽罗的父亲独孤信是北周的大司马,姐姐是北周明帝宇文毓的皇后,女儿是北周宣帝宇文赟的皇后,一家显贵之盛,莫与为比。独孤伽罗十四岁时长得亭亭玉立,端庄秀媚,而且性格温和,谦恭有礼,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独孤信经过再三挑选,选定隋国公杨忠之子杨坚作为女婿。杨坚智勇兼备,文武双全。新婚之夜,英雄美人,天作地合,恩爱无比。杨坚信誓旦旦发誓说:“今生今世,除你以外,我绝不再爱别的女人,誓无异生之子。”独孤伽罗深感幸福,从此全身心地支持丈夫的事业,同甘苦,共患难,殚精竭虑,无怨无悔。北周末年,宫廷斗争异常尖锐。独孤伽罗叮嘱杨坚说:“大事如此,骑兽之势,必不得下,唯有坚持,方能笑到最后。”杨坚因此受到鼓舞,沉着冷静地应付各种复杂局面,最终夺得政权,建立了隋朝。
隋文帝开国,独孤伽罗理所当然地成为皇后。独孤皇后内擅宫闱,外预朝政,表现了贤明的品格与才干。隋文帝遵守誓言,除皇后外,“虚嫔妾之位,不设三妃”。这使独孤皇后非常感动,须知至尊至贵的皇帝能这样做,是很不容易的。她无微不至地关心和照料丈夫的生活,每天总是按时陪送丈夫临朝,迎接丈夫退朝。隋文帝遇有难决之事,征询皇后的意见。她随时进谏,别有见地,所言皆合皇帝的心意。因此,隋朝开国之初,万象更新,人们并称皇帝、皇后为“二圣”。
独孤皇后主持后宫事务,深明大义。隋文帝总结北周因奢靡而亡的教训,说:“自古帝王,未有奢侈而长久者。”独孤皇后赞同丈夫的观点,崇尚节俭,并以身作则,率先垂范。一次,突厥进贡一匣明珠,价值八百万缗。幽州总管阴寿劝她将明珠留于宫中,供自己使用。她说:“这种华贵珠宝,不是我所需要的。现在,百业待举,百废待兴。我看,不如将明珠卖掉,奖赏那些有功的将士。”又一次,隋文帝治病,需用胡粉一两,寻遍整个皇宫,也没有寻到。这表明,独孤皇后治理后宫,注重“简朴”二字,皇宫中根本没有胡粉之类的稀罕之物。
独孤皇后全心全意辅助丈夫,隋初出现的“开皇之治”,自有她的一份功劳。她为隋文帝生了五个儿子:杨勇、杨广、杨俊、杨秀、杨谅。隋文帝喜爱这些儿子,一次曾心得意满地说:“前世天子,溺于嬖幸,嫡庶忿争,遂有废立,或至亡国。朕旁无姬侍,五子同母,可谓真兄弟也,岂有此忧哉?”
隋文帝和独孤皇后感情笃厚,那是因为隋文帝当初的誓言在起作用。隋文帝遵守誓言,唯皇后正室,别无私宠。可是突然有一天,情况发生了变化。
大凡皇帝,无不自私,无不好色。隋文帝也不例外,天下至尊的地位和权力,决定了他不可能有专一的爱情和婚姻。一次,他驾幸仁寿宫(今陕西鳞游境),发现一名宫女尉迟氏,身材修长,面如满月,柳眉杏眼,唇红齿白,而且谈吐不凡,莺语燕声。他被她的姿色和气质所迷,当夜召幸,卿卿我我,极尽男女之欢。隋文帝回京师,亦将尉迟氏带回,别宫安置。独孤皇后很快知道了这件事,经打听,知道尉迟氏乃叛臣尉迟迥的孙女,尉迟迥死后,尉迟氏被没入宫掖,充当宫女。她意识到,皇帝宠幸叛臣的孙女,那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尉迟氏若起歹心,谋害皇帝,让人防不胜防。因此,她趁隋文帝上朝的机会,果断派人将尉迟氏杀了。
隋文帝退朝,发现独孤皇后杀了心爱的新宠,怒气冲天,却又无从发泄,只得骑了一匹大马,驰出宫去,不择路径,信马狂奔,一股气驰了三四十里,进入怪石嶙峋的南山……
皇帝生气出走,独孤皇后吓坏了。她召来宰相高熲和杨素,叙说了事情的原委。高熲、杨素心急火燎,飞马紧追,直抵南山,找到皇帝,劝其回宫。隋文帝唉声叹气,说:“朕贵为天子,竟不得自由,真是……”高熲、杨素含笑劝解,无非是“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之类的老话。他们在山中呆了一天,半夜时分才回到皇宫。这时,独孤皇后还坐在灯下,苦苦等待,见了皇帝,流泪请罪。高熲、杨素好说歹说,促使隋文帝怒气稍解,端起酒杯,一阵痛饮。(www.daowen.com)
这件事给予独孤皇后强烈的刺激和沉重的打击。她认识到,礼教纲常只是对女人而言的,帝王法定一夫多妻,自己无力改变这种制度。丈夫尽管山盟海誓,但那没有任何意义,面对撩人的美色,他会把誓言忘得干干净净。她由此感受到了人情的淡薄和虚伪,内心十分痛苦,一下子变得苍老了许多。仁寿二年(公元602年),独孤皇后怀恨而死,时年五十九岁。
正统的史学家记述独孤皇后,总爱称她为“妒妇”,说她“性尤妒忌”。这恐怕有失公允。在隋文帝和独孤皇后的婚姻生活中,隋文帝负心,独孤皇后痴情,亏理的是前者而非后者。隋文帝宠幸尉迟氏,是帝王的本性所致,违背了当初所发的誓言。独孤皇后杀害尉迟氏,可以说是一种政治行为,旨在维护皇帝的健康和安全。独孤皇后死后,隋文帝立即“置贵人三员,增嫔至九员,世妇二十七员,御女八十一员”,完全恢复了传统的后妃体制,以致纵欲过度而染病。病危之际方才悔悟,说:“假若皇后健在,朕何至于此?”由此可见,独孤皇后之“妒”,不应理解为女人的争风吃醋。她严格要求和约束丈夫,只是希望丈夫遵守承诺,体现了一种坦诚,一种关爱,一种责任,绝不是一个“妒”所能概括的。
独孤皇后生前的行为也有失当之处,那就是过分溺爱次子杨广。隋文帝开国后,即立长子杨勇为太子。杨勇既有“宽仁和厚”的优点,又有“率意任情”的缺点,但无“矫饰之行”,比较诚实。隋文帝和独孤皇后为之纳妃元氏,而他却偏爱姬妾云氏。独孤皇后历来反对男人多宠,由此对杨勇产生了偏见。元氏突发心脏病而死,独孤皇后竟怀疑太子杀害了太子妃。相比之下,杨广善于伪装,为了夺取太子之位,极尽矫揉造作,以骗取父母的欢心,进而全力攻击和诋毁杨勇,甚至诬蔑杨勇蓄意杀害自家兄弟。独孤皇后溺爱杨广,绝对相信杨广的话,所以多次鼓动丈夫废长立幼,改立杨广为太子。同时指使杨素等人,提出废立太子的动议。开皇二十年(公元600年),隋文帝受到来自各方面的蛊惑,贸然颁布圣旨,宣布说:“太子之位,实为国本,若非其人,不可虚立。皇太子勇,仁孝无闻,亲昵小人,委任奸佞,着废为庶人。”杨勇遭到软禁,想要申辩,却无法见到父亲,一次只能爬上大树,向着皇宫方向,大喊冤屈。杨素等趁机诬陷说:“杨勇神志昏乱,似癫鬼附身,显然是不可救药了。”就这样,杨勇被废,杨广如愿以偿地当了太子。
独孤皇后死后,隋文帝广置后宫,特别宠幸宣华夫人陈氏和容华夫人蔡氏。陈氏乃南朝陈宣帝陈顼之女,聪颖敏慧,姿艺无双。陈朝灭亡,她被掳掠至大兴城,隋文帝一见倾心,杨广亦垂涎三尺。独孤皇后死,隋文帝立刻将陈氏纳入后宫,封为贵人,号称宣华夫人。宣华夫人一时专房擅宠,主断内事,相当于皇后。蔡氏也因饶有姿色,得到隋文帝的宠爱,号称容华夫人。
仁寿四年(公元604年),隋文帝最后一次驾幸仁寿宫,宣华夫人、容华夫人和杨广等随行。是年,隋文帝六十四岁,突然患病。杨广大喜,一面通过杨素,加快筹备登基即位事项;一面淫性大发,意欲逼奸庶母宣华夫人。宣华夫人不从,把情况报告隋文帝。隋文帝这时方才看清了杨广的真实面目,说:“畜生何堪付大事?独孤皇后误我!”他又想到被废的杨勇,说:“真是冤枉了我儿啊!”
然而,这已无济于事。凶恶的杨广指使亲信张衡,杀害皇帝。随着一声惨叫,隋文帝命归西天,鲜血飞溅,以致病榻前的屏风都被染红了。
宣华夫人和容华夫人被隔离在另外的房间里。杨广派人通知她们说:“皇上驾崩了。”宣华夫人说:“事变矣!”接着,杨广派人给宣华夫人送去一只金匣,金匣上有杨广亲笔写的封条。宣华夫人以为金匣里装的是毒药,迟迟不敢打开。伺候的宫女一再催促,她才哆嗦着打开金匣,谁知里面装的竟是一枚金光闪闪的同心结!宫女们不由松了口气,说:“得免死矣!”
当夜,杨广便将庶母宣华夫人奸淫了。容华夫人同样受到了凌辱。接着,杨广将杨勇赐死,自己堂而皇之地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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