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49年,汉宣帝刘询驾崩。太子刘奭继位,是为汉元帝。汉元帝登基三个月,即立娇妻王政君为皇后。
王政君通称元后,在西汉后期算是个举足轻重的女人。她经历汉宣帝、汉元帝、汉成帝、汉哀帝、汉平帝、汉孺子六朝,尽力为娘家争权,“家凡十侯,五大司马,外戚莫盛焉”。最后导致王莽篡汉,建立新朝。刘邦建立的西汉王朝,实际上就断送在她的手里。
王政君,魏郡元城(今河北大名东)人。父亲王禁贪财好色,不修廉隅。母亲李亲心狠性妒,改嫁他人。王政君兄弟姐妹十二人,基本上是在自力更生的情况下长大的,诚知生活的艰难与宝贵。
王政君长到十四五岁的时候,姿色艳丽,聪明贤惠。她先许嫁一户人家,可是尚未过门,男方暴死。接着,东平王用重金聘她为妾,行将大婚,东平王又一命呜呼。因此,当地人冷眼相看王政君,都说她有“克夫”的命。
王禁也觉得奇怪,想起李亲当初怀孕时“梦月入怀”的征兆,特请算命先生给女儿算命。算命先生掐掐算算,惊呼说:“呀,你家千金当大贵,贵不可言!”王禁大喜,从此着力培养王政君,聘请老师,教以琴棋书画和歌舞礼仪,决心育出一株“大贵”的摇钱树。恰逢汉宣帝诏令广采美女充实后宫。王政君以其出色的容貌和才艺,顺利进入皇宫。是年,她十八岁。
王政君初进皇宫,只是个普通的宫女。当时,刘奭还是太子,吃喝玩乐,不务正事。刘奭宠幸爱妃司马良娣,视若心肝宝贝。不想司马良娣突然病死,死前留下话说:“妾死非天命,乃有人用巫蛊杀我。”刘奭因此悲伤染病,郁郁寡欢。他迁恨于所有的妻妾,以为是她们害死了他的爱妃。
汉宣帝得知这一情况,命王皇后另外物色貌美艺精的女子侍奉太子。王皇后遵命照办,精心挑选,确定了五个少女供太子选择。王政君就是其中的一个。
这天,刘奭入宫拜见王皇后。王皇后命五个少女陪侍太子。少女们知道陪侍意味着什么,刻意梳妆,穿红着绿,戴金佩银,花团锦簇,光彩夺目。五人当中,四人打扮得花枝招展,飘香溢彩,唯独王政君身着素服,略施脂粉,尽量显示出身段、容颜的自然美,淡雅中透出妖冶和俏丽,恰似清水出芙蓉,特具风韵。
刘奭惦记着死去的司马良娣,提不起精神。他向王皇后请安后,便准备离去。王皇后赶紧说:“这五个人当中,你倒是喜欢谁呀?”刘奭心不在焉,随口说:“哪个都可。”其时,王政君站的位置距离刘奭最近,加之衣饰别致,王皇后以为“哪个都可”就是指她。这样,王政君就被送进太子宫。当夜,刘奭和王政君成了夫妻,巫山云雨,极尽欢情。
刘奭宫中有妻妾十余人,几年里却无一人生育。王政君得幸,一夜间竟怀了身孕。这使刘奭喜出望外。甘露三年(公元前51年),王政君生了儿子刘骜,她的身价顿时大增。
两年后,刘奭继位当了皇帝,就是汉元帝。汉元帝立刘骜为太子,封王政君为婕妤。仅过三天,王婕妤就晋升为皇后。她的父亲王禁官特进,叔叔王弘官长乐卫尉。王禁培养女儿,开始得到了回报。
王政君是靠机遇和儿子而成为皇后的,随着岁月的流逝,汉元帝对她逐渐冷淡和疏远了。汉元帝重用宦官石显等人处理朝政,自己则纵情声色,肆意作乐。他的后宫美女如云,无法一一御幸,遂令画工给美女画像,然后根据画像的美丑决定取舍。有心计的宫人为了得到皇帝宠爱,千方百计贿赂画工,请将自己画得像天上的仙女一般。著名美女王昭君秉性刚毅,拒不贿赂画工,所以画工故意将她画得很丑,以致汉元帝根本不知道王昭君的美貌。王昭君不愿老死宫中,适逢匈奴单于要求汉朝和亲,她便主动请行,愿意远嫁匈奴。王昭君临行,汉元帝方才发现她的容貌为后宫第一,且悔且恨。王昭君走后,汉元帝把那些昧着良心的画工全杀了。
王政君对于汉元帝新宠不绝倒不介意,事实上她也无力干预。汉元帝不怎么喜欢刘骜,这却是她的一大心病。今日的太子,就是明日的皇帝,一旦刘骜失去太子地位,那么后果则是不堪设想。其时,汉元帝正宠幸傅昭仪,傅昭仪生有儿子刘康。刘康已封定陶共王,多才多艺,深受汉元帝宠爱,“坐则侧席,行则同辇”。汉元帝几次放出话来,说要废黜刘骜,改立刘康为太子。对此,王政君又忧又惧,寝食难安。幸亏侍中史丹反对废立太子,刘骜的太子地位算是有惊无险。
汉元帝的宠妃中还有个冯婕妤,生有儿子刘兴。皇帝的后妃讲究贤淑婉丽,而这个冯婕妤却很刚猛果决。一次,汉元帝带领后妃去观看斗兽表演,自己落座,众人环列左右。但见两只黑熊在场地里东奔西突,凶猛无比。忽然,一只熊蹿出围栏,扑向汉元帝的座位。这意想不到的变故把所有人都吓坏了,一个个大呼小叫,自顾逃命。危急时刻,只有冯婕妤跨到汉元帝前面,张开双臂,当熊而立,保护皇帝。众多侍卫反应过来,赶紧向前,刀砍剑刺,将熊杀死。(www.daowen.com)
事后,汉元帝问冯婕妤说:“那个时候,他人都去逃命,你却舍命护朕,这是为何?”
冯婕妤回答说:“猛兽伤人,扑倒一人就会停下来吃肉。臣妾死不足惜,皇上君临天下,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冯婕妤的话使汉元帝嗟叹不已。因此,汉元帝对她倍加宠幸,进封她为昭仪,其地位与傅昭仪相等。
公元前33年,汉元帝驾崩。太子刘骜继位,是为汉成帝。王政君成为太后,开始插手朝政。她和历史上的许多后妃一样,十分注重发展外戚的势力,经由其手,王氏子弟陆续显贵,盘根错节,逐渐把持了朝廷大权。汉成帝在位二十六年驾崩。其后,王政君以太皇太后身份临朝,直接决策军政大事,主持皇帝废立。汉哀帝刘欣、汉平帝刘衎、汉孺子刘婴都是由她推上皇位的。不管谁当皇帝,王政君必抱一条宗旨:依靠外戚和重用外戚,竭力维护王氏家族的利益。正是这样的宗旨,最终导致了王莽篡权。
王莽是王政君的侄儿,为人奸诈而善权谋。正是王政君的培养、提携和重用,此人得以步步高升,直至“假(代理)皇帝”。居摄三年(公元8年),王莽终于撕下伪装,身穿龙袍,头戴金冠,在一帮狐群狗党的簇拥下,登上未央宫前殿,由“假皇帝”变成了真皇帝。宣布废汉国号,建国号为新。
王政君眼睁睁地看着王莽篡国,汉朝灭亡,新朝建立,心里还是很不好受的。王莽担心他的新朝名不正言不顺,派了叔伯兄弟王舜,向姑母索要传国玺。传国玺是秦始皇用稀世珍宝和氏璧制作的,象征着国家权力,汉朝皇帝代代相传。王舜畏畏缩缩地去见王政君,拐弯抹角地说明来意。王政君气得浑身哆嗦,指着王舜的鼻子骂道:“你们王家父子宗族依靠刘汉家的力量,富贵累世,不思图报,反而趁便利时,窃取其国,猪狗不如!天下还有你们这样的兄弟吗?王莽既然废汉立新,就该自作玉玺,为何向我索要那个不祥之物?我是刘汉家的一个老寡妇,早晚就死,想把传国玺带进棺材,竟然不能。真是……”她过于激动,骂着骂着,已经泣不成声,左右侍从亦欷歔垂泪。王舜受王莽指使,不以“猪狗”为耻,软中带硬地说:“太后如此,臣无话可说。但新皇帝一心要得到传国玺,太后能将它保住吗?”
王政君知道传国玺确实保不住,遂将它取出,使劲摔在地上,说:“我老了,马上就要去见阎王了,你们王氏兄弟,怕是要灭族的!”她用力过猛,以致传国玺被摔去了一角。
王莽得到传国玺,乐得眉开眼笑。当即在未央宫渐台举行酒宴,庆贺自己篡权窃国,取得的辉煌胜利。
新朝诞生。王政君为了表明自己是“汉家的老寡妇”,坚持佩戴汉朝太皇太后的玺绶。这使王莽感到难堪,王政君这样做,等于不承认新朝的合法性。王莽的党羽上书说:“皇天废汉而立新,太皇太后不宜再称尊号,当随汉废,以奉天命。”此话正中王莽下怀,王莽亲自将奏书送给姑母。王政君看后,冷笑说:“此言是也。我已是老废物,你说,该拿我怎么办吧?”王莽察言观色,听出了姑母话里的意思,赶忙讨好地说:“这是逆臣之言,罪当诛。”结果,那个拍马匹的党羽白白地丢了性命。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冠军侯张永替王莽出了个新招:假造一方铜璧,上刻“太皇太后当为新室文母太皇太后”的字样,诡称这是新出土的“符命”。这一回,王莽来个先斩后奏,先用诏书将“符命”颁告天下,造成既成事实,然后选择吉日,强行给王政君奉上“新室文母太皇太后”的玺绶。这样一来,不管王政君愿意与否,她就成了新朝的太皇太后。
王政君心情郁结,闷闷不乐。王莽为了讨她的欢心,想了不少办法。其中一条是拆毁汉元帝的庙宇,新建一座长寿宫,供王政君居住。王政君得知长寿宫建在她丈夫庙宇的旧址上,大惊失色,痛哭流涕,说:“汉家宗庙,皆有神灵,你们怎能将它拆毁呢?”她由此想到王莽的为人,悄声告诉左右侍从说:“此人对神灵大不敬,在位还能长久吗?”
始建国五年(公元13年),王政君怀着忧郁和遗憾,告别了人世,享年八十四岁。班固在《汉书》里用一句话评价这个女人:“妇人之仁,悲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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