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1202年。那一年的复活节是4月14日。性急的人从那天起就开始向亲朋好友一一挥泪告别;动作慢一点儿的人,也在6月2日的圣灵降临节(Pentecost)当日,整理出发的行李。前往集合地的威尼斯,需要先穿过法国,再横穿意大利北部。
一些拥有自家船队的佛兰德斯地区的骑士们,差不多也在这个时候准备穿过直布罗陀海峡,进入地中海,朝威尼斯方向航行。包括布鲁日城主在内的一行人,在他们的主人佛兰德斯伯爵面前,手按《圣经》宣誓,势必会合威尼斯。伯爵及其弟弟亨利将大部分的行装托给走海路的骑士们,自己率领大多数的骑士,走陆路前往威尼斯。
可是,众人左等右等,佛兰德斯的那支船队就是没有抵达威尼斯。之后传来消息说会在伯罗奔尼撒半岛南端的莫东(Modon)会合,结果那里也没见到他们的身影。这群人不知何故竟然直接去了叙利亚。在那里,他们才与阿拉伯人交手,就被打得一败涂地。有人被杀,侥幸活下来的,拼着命才逃回故乡,就这样狼狈地结束了十字军远征。
法国骑士中还有一批不去威尼斯集合,从马赛走海路,准备在莫东与大部队会合的人。结果这些人也没在莫东现身。他们最终的命运,大概和佛兰德斯的那支船队相差无几。
维尔阿杜安的杰弗里在记述同伴的离去或背叛时,笔调充满了悲愤。他写道:“不说这些了,还是来谈谈到达威尼斯的十字军战士吧。”从此,他对离叛者只字不提。维尔阿杜安的杰弗里与被他评价为善良的恩里科·丹多洛元首不同,他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善良的绅士。那些诸如待在婚后获得的领地上不肯行动,分到遗产却不遵守事前约定,或者是带着主人的行装但没有如期现身的我行我素的骑士们,一定让这位香槟公爵的爱将感到十分绝望。“每个人走的不同的路,都是神替他们安排的。”维尔阿杜安的杰弗里经常用这句话作为文章的结语。
另外还有一位善良的绅士,在离约定的时间很早之前,就到达了威尼斯,他就是佛兰德斯伯爵鲍德温。随着日子的接近,来到威尼斯的被称为朝圣者的十字军战士不断增加,可是总人数还是太少。他们不得不从中再选出一些人,去催促那些正在途中的人加快脚步。
孟菲拉特侯爵来口信说因为有事会晚到几天,而布卢瓦伯爵则不见踪影。使者一路走到帕维亚,总算在那儿找到了悠闲自得的伯爵。使者声泪俱下,苦苦劝说,好不容易才说服伯爵前往威尼斯。维尔阿杜安的杰弗里和圣保罗伯爵出面担任了说服工作,要劝说布卢瓦伯爵这样身份的人,使者本身也得具有相当的地位。
尽管派出代表在沿途催促,仍然有不少骑士从皮亚琴察(Piacenza,意大利北部的城市,位于威尼斯的西南方)出发,不往北而是朝南行进。其中有些人的理由是不相信威尼斯人,另外一些人则是想效仿获得了普利亚领土的同胞,就近找个地方占山为王。当然,最后没有一个人与十字军汇合。
由于出现了诸多离叛者,因此来到威尼斯集合的十字军战士非常少。实际人数不到当时法国王公骑士们估算并通报给威尼斯的1/3,据说只有一万人左右。
集聚在威尼斯的十字军战士们,被安排住在威尼斯外港利多的圣尼科洛岛(San Nicolo)上的宿舍里。这些刚安定下来的人,立即又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借用维尔阿杜安的杰弗里的语言:“没有一个基督徒曾看过这么雄伟的船队吧!”无数的帆船、加莱船和平底船,泊满了整个港口。善良的维尔阿杜安的杰弗里叹息:“啊!想到那些没有来参加的骑士,多么可惜呀!有了如此壮盛的军容,基督的军队本可一举摧毁异教徒的啊!可是在这里的人,只有这些舰队运载数的1/3!”
威尼斯方面完美地履行了合约。除了从伊斯特拉和达尔马提亚(Dalmazia)召集了大量的水手,威尼斯全国半数以上的成年男子将参加为期一年的十字军东征。威尼斯以举国体制,信守了诺言。
没有遵守契约的是法国的骑士们。就算是有着崇高的信念,可相当于国王两倍年收入的8.5万马克的金额,以及3.35万的参与人数,究竟是以何基准得出的呢?法国国王打内战时能够征用的兵力,在一万左右,而他率领十字军东征时带去的只有2000人。那些地位仅次于国王的王公,尽管各自有自己的队伍,但超过3万人的数字,未免过于乐观。
果然,实际来到威尼斯的正是一万余人。4次的分期付款,在支付了前两期的2.5万马克之后,剩余的6万马克便没了下文。而且很多人连两马克的伙食费用都没有,就这样两手空空地来了,结果只能由经济条件相对优越的王公、骑士们代为支付。
即便如此,费用还是不够。威尼斯方面声明:如果不付清合约规定的款项,就不发船。
对于威尼斯的要求,后世的某些历史学家评判说,既然只来了1/3的人,费用理应打折。我认为不懂契约的人才会口出此言。那些拿不出钱的王公,肯定是非常苦恼,但没有一个人向威尼斯提出类似的交涉。维尔阿杜安的杰弗里也在文章中写道:“威尼斯履行了合约,错的是我们自己。”
十字军方面决定,将身上所有的钱都交给威尼斯,可还是不够。终于,佛兰德斯伯爵提出把他带来的金银器拿出来抵债,其他王公、骑士们也跟着效仿。于是,堆积如山的金器银器落到了威尼斯人的手里。欠债因此减少了许多,但仍然缺3.4万马克。不过,此时的十字军从王公到一介小兵,身上已经拿不出任何可以抵债的东西了。
毕竟是法国骑士的精英们,绝不能因为付不出钱便解散军队打道回府,否则如何面对江东父老。但是,钱还是没有着落。想向威尼斯银行借款吧,这种狼狈不堪的状态,哪里还有信用可言,没有一个人愿意借钱给他们。而另一方的威尼斯政府则一言不发,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还款。原定6月24日的出发,当然是不可能兑现了。
仿佛被软禁在利多圣尼科洛岛上的十字军战士们,渐渐地烦躁不安起来。王公、骑士们尚能去威尼斯市内走动走动,普通的士兵却不被允许。为了保证安全和防止传染病,大军不得进入市内属于当时的惯例,因此,士兵们也无从抱怨。
眼望着面前一切就绪、随时可以扬帆起航的舰队,自己却既不能进又不能退的十字军官兵们,在这种状态下度过了7月。正当8月也快结束的时候,恩里科·丹多洛元首向王公们提出了一个令他们意想不到的建议。
元首提出,在前往东方的途中,如果十字军能够帮助威尼斯攻下扎拉(现称扎达尔)的话,可以将还款期限延长至他们有能力支付之时。
扎拉位于亚得里亚海东岸,是威尼斯人建设的“高速公路”沿线的一座重要城镇。后来由于受匈牙利王的煽动,变成了与威尼斯敌对的城镇。对于威尼斯而言,丢失扎拉,等于是将“高速公路”拦腰截断,因此无论如何要夺回这块失地。
然而,元首的建议却让十字军方面颇感顾虑。不仅扎拉人是基督徒,其背后的匈牙利王也是基督徒。以打击异教徒为目的十字军,去攻打同为基督徒的人民,实在是名不正言不顺。尽管处境异常窘迫,可光是想到教皇的反应,就让十字军们伤透了脑筋。
看不见出口的困境,终究需要打破。经过几天的商议,由于孟菲拉特侯爵、佛兰德斯伯爵、布卢瓦伯爵和圣保罗伯爵等势力强大的贵族们都站到了赞同的一方,于是决定接受威尼斯提出的建议。不过,还是有一部分反对的骑士决定与大部队分开行动,想办法从哪找条船直接去叙利亚。还有人索性返回了祖国,原本的一万人,又少了一点儿。
元首听说十字军内部已达成共识,便率领威尼斯所有的参战者,向十字架宣誓,也成了十字军战士。威尼斯一方同样有不少人来自声名显赫的豪门,可以说与法国人的阵容不分伯仲。加上帆船、平底船的船员,在人数上也基本与对方持平。
王公、骑士们分到了各自的战船,法国军队的统帅孟菲拉特侯爵与元首恩里科·丹多洛同坐旗舰。
众人突然变得忙碌了起来。有人在整理行装,或者搬运攻城兵器;有人则负责将一匹匹的战马牵进船舱……在这种忙碌的气氛下,9月很快就过去了。
1202年10月8日,翘首以盼的出发日,终于到来了。雄伟的舰队布满了整个海港,壮观的景象足以让法国骑士们忘却出发晚了3个月的窘事。
数量超过300件的攻城兵器,器宇轩昂地排列在各条战船的甲板上;桅杆上五彩缤纷的王公、骑士的各家旗帜,随秋风飘荡。整齐划一地竖立于船舷的上千只盾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盾牌的背后,是手持长枪的威武雄壮的骑士们。唯一一艘船身和划桨都涂成绯红色的加莱船,是元首和孟菲拉特侯爵乘坐的旗舰。旗舰的桅杆上挂着的绯红色底绣金色圣马可狮子的威尼斯共和国的巨大国旗在秋风中舞动不停。
旗舰的舰桥上并排站着4位喇叭手,同时拿起银色的喇叭,吹响了出发的号角。刹那之间,无数根船桨像蜈蚣脚一般,伸出加莱船的船腹,齐刷刷地插入水中。紧跟在后的是被加莱船牵引着的帆船,舰队缓缓地滑向外海。出港之后,船帆陆续张开,随即便鼓满了风。加莱船与帆船之间的绳索已被切断,加莱船也扬起风帆,随风前行,船桨仿佛水鸟的翅膀般,水平地固定于船舷之上。就这样,庞大的舰队在港口民众的目送之下驶向海平线那端的彼岸。
有关整个舰队的船舶数量,各有其说,没有定论。作为见证人的维尔阿杜安的杰弗里,也只写下了“壮观!前所未闻!”的感叹,并没有记录详细的数字。根据吉本引用赖麦锡(Giovanbattista Ramusio,威尼斯历史、地理学家)的记录:
加莱船——50艘
帆船——240艘
平底船——120艘
运输船——70艘
总计:480艘
如果按每艘船可容纳的人数来计算,以上的数目未免太多了。这个数字大概是当初约定的威尼斯在6月24日之前,必须备齐运载3.35万人的十字军和6000威尼斯人的总船数。我查阅了稍稍晚于这个时代的各年代记,发现了以下数字:
加莱船——50艘
帆船——约50艘
平底船——80艘
运输船——20艘
总计:约200艘
舰船数量之所以会有出入,是因为威尼斯方面的人数没有变动过,而法国一方则减少到预计人数的1/3。(www.daowen.com)
无论如何,在13世纪初,200艘舰船集聚一堂是史无前例的。即便是400年后的勒班陀海战(Battle of Lepanto),对阵的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各自派出的战船数量,不过200艘多一点儿。
舰队离开威尼斯后,沿东南航线,向伊斯特拉岛的波拉驶去。来往于东方航线的威尼斯船队,通常都会在远航之前,在波拉补给淡水和粮食。舰队在那里停留了一天。
对此,一些不喜欢威尼斯的历史学家推论:“威尼斯人利用法国人不了解亚得里亚海的弱点,为赢得时间,带着他们在自己熟悉的海上东游西荡。”
相反,那些比较客观的历史学家则反驳:“在伊斯特拉或达尔马提亚的港口,购买粮食装船,召集划桨手上船,是威尼斯船队的惯例。”
后者之言的确有理可循。特别是船队出发比预定的6月末晚了3个月,当初召集来的水手,应该有不少人早回了老家。要重新召回这些人上船,自然要比平常多花一些时间。毕竟这一趟不是普通的东方之旅,工作时间长达一年,而且还是去打仗,人选方面,也必须做严格的筛选。
11月10日,舰队出现在扎拉的海面上。从船上眺望环绕着扎拉城的城墙,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牢不可破的印象。
“如此坚固之城,除非神明亲自动手,否则如何攻破?”不了解海港城市的法国人,陷入了不安。威尼斯虽然也是面向海洋的城市,但正如第一章中所述,海水就是他们的城墙,所以没有中世纪都市常见的那种城墙。因此,从陆地去到威尼斯的法国人,第一次看见的海港城市,就是扎拉。
元首无视法国人的叹息,首先向扎拉居民喊话,要求他们切断堵在入港口的铁锁,俯首投降。可是,扎拉人不肯屈服。他们在城墙上高举十字架和教会的旗帜,呵斥说从来没听说过攻击基督徒的十字军。
为了催促那些看见十字架后变得束手束脚的法国人赶紧行动,威尼斯人从平底船中牵出战马,战士们搭起敞篷,完成了从陆地一侧攻城的准备。而海面一侧已经被进港的加莱船队封锁住了。
从第二天(11日)开始的战役,打了三天,输赢基本已定。到了第五天,扎拉城沦陷。元首下令摧毁了临海而建的一面城墙,扎拉人又像从前一样,宣誓效忠威尼斯。
然而,教皇接到攻占扎拉的报告之后,勃然大怒,宣布将所有的十字军逐出教会。慌了手脚的法国人赶紧派出使节赶往罗马,向教皇报告了整件事情的原委,请求宽恕。在了解了法国骑士们迫不得已的情况之后,教皇赦免了他们,但没有收回开除威尼斯人教籍的破门令。对此威尼斯人表现得相当坦然,也没有派任何人去向教皇求情。
按理说,基督徒要断绝与被开除教会的人来往,破门令才算是发挥了效果。而这一支十字军却变成了教徒与被逐出教会的人所组成的奇妙军队。
解决了扎拉,终于可以去讨伐异教徒了。法国人燃烧起的熊熊斗志,被元首冷冰冰的一番话彻底浇灭。元首说冬季航海极其危险,到明年复活节之前,留在扎拉城比较安全。在地中海域行商的商船,通常也会避开冬季航行,从11月到第二年的3月间,留在祖国,做一些船舶修理等事情。对于海上专家的意见,法国人不得不言听计从,决定将讨伐异教徒的行程,放缓到翌年春天。
12月中旬的某一天,在扎拉过冬的十字军营地里,出现了一位在法国人眼里看似东方人的人物。他是东罗马帝国,即拜占庭帝国的王子阿历克塞(Alexius)。王子带来了德意志王士瓦本的菲利普(Philipp von Schwaben)的介绍信,身边还跟着德国护卫。
阿历克塞王子的父亲伊萨克(Isaac)原本是拜占庭帝国的皇帝,后皇位遭其弟所夺,又被剜去双眼关进了牢里。王子本人一度也遭囚禁,之后成功越狱,躲在商船里逃到意大利的安科纳港(Ancona),从那里翻过阿尔卑斯山,向德意志王菲利普寻求庇护。王子的姐姐最初嫁给了西西里的诺曼王,丈夫死后,改嫁德意志王菲利普。在政治通婚盛行的当时,德意志王与拜占庭公主基于爱情的婚姻,算是相当罕见的例子。凡是能让王后高兴的事情,菲利普王都愿意做。亡命而来的年轻的王子,自然是得到了姐夫的厚待。不仅如此,菲利普王还向小舅子承诺,会尽一切努力实现王子收复故国的愿望。
阿历克塞王子流着眼泪,恳请十字军将领们把目的地改为君士坦丁堡,帮助他攻下拜占庭首都,杀死毫无人性的叔叔,让自己这位正统继承人,登上皇位。
王子答应,一旦事成,他将提供以下的条件赞助十字军:
第一、支付20万马克。
第二、攻打埃及时,提供一万名士兵及其所有的开销,而且由王子或手下猛将率军。
第三、只要是他本人在位,保证提供500名骑士守护圣地。
第四、将希腊正教(东正教)并入罗马天主教。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哑口无言。对于法国人而言,这一切肯定是前所未闻。在维尔阿杜安的杰弗里的记载中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事先知道王子会出现。如果连他这般地位的人物都不明就里,那么其他的骑士们就更不知情了。
不过,他们中有一位人物,应该是心知肚明的,他就是十字军统帅孟菲拉特侯爵。香槟公爵死后,侯爵被选为继任统帅。他在苏瓦松结束宣誓仪式后,顺道去拜访了德意志王菲利普。同一个时期,王子也在那里。我们完全可以想象,他们三人之间举行了秘密的会谈,而且内容涉及目的地从埃及的开罗改成拜占庭的君士坦丁堡,以及十字军因此获得的酬劳等事项。
事实上,第一个表示赞成的就是孟菲拉特侯爵。他举出了接受王子建议的种种好处,积极地去说服那些动摇不定的王公。
如果有20万马克,十字军不仅能还清威尼斯的欠款,而且能让如今一贫如洗的军队变得富裕。
攻下君士坦丁堡之后的埃及远征,对方会提供一万兵力及其费用,这无疑增强了十字军的战斗力。
保护圣地的500名骑士,再加上随从,实际人数将达到1500左右。这对巴勒斯坦的基督徒,是一个很大的支援。
至于罗马天主教与希腊正教的统合,这个历代教皇都未能达成的心愿,如果能实现,将是对教皇英诺森三世莫大的贡献。
法国骑士们感到万分纠结。当初攻打扎拉,心中已有内疚,现在君士坦丁堡可是拜占庭帝国的首都。就算那里信仰东正教,可毕竟是基督徒的城市,而且还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都市。
然而,不可否认,王子给出的条件中,最后一项对法国骑士们特别有吸引力。当然前三项也很诱人,但对于一向以拥有坚定信仰而自负的法国人而言,能够亲手完成历代教皇所期待的东西方教会统一的心愿,实在是太令人向往了。法国王公、骑士们苦恼不堪的模样,外人看了大概都会觉得有点儿可怜。
没有陷入苦恼的,是威尼斯共和国元首恩里科·丹多洛。他果断地表示了赞成。
现实主义者丹多洛,应该是不太相信阿历克塞王子的承诺有兑现的可能性。兑不兑现对他大概都不是问题。攻下君士坦丁堡,让一个不得不对威尼斯表现善意的人登上拜占庭帝国的皇位,才是元首真正关心的事情。
其实,攻打埃及对威尼斯几乎无利可图。埃及与威尼斯一向保持着良好的商贸关系,特别是在拜占庭皇帝表现出排挤威尼斯商人,欲让比萨商人取而代之的意图之后,威尼斯就将东方的贸易中心,逐渐地从君士坦丁堡转向埃及的亚历山大。
教皇英诺森三世曾经下令,禁止意大利的海洋国家与身为异教徒的埃及人有贸易往来。威尼斯人曾为此提出抗议,表示商贸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手段,禁令等于是让威尼斯人去死。教皇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放宽了禁令。除了木材、铁、亚麻和焦油等军需物质之外,其他商品允许交易。说来,这已经是5年之前的事情了。
在那之前,情况也是一样。第三次十字军东征时,当萨拉丁率领的从埃及出发的穆斯林军队与从西欧远征而来的基督教军队在巴勒斯坦打得如火如荼之时,往来于亚历山大和威尼斯之间的商船并没有因此停航。
威尼斯共和国向来尽可能地与实行政经分离政策的国家维持长久的良好关系。因为那些政治和经济合二为一无法分离的国家,为了经济利益,会毫不犹豫地采取政治手腕进行干涉。和埃及一样,叙利亚对于威尼斯而言,也是一个可以保持好关系的国家。
与威尼斯交恶的国家是支持扎拉脱离威尼斯的匈牙利王国,以及近二三十年来逐渐改变以往的亲善政策,疏远威尼斯的拜占庭帝国。这两个国家国境相连,又因匈牙利的王女嫁给拜占庭皇帝,结为了姻亲。说来也很讽刺,当时威尼斯人与基督徒的关系,远不如他们与异教徒之间来得友好。
然而,留下“先做威尼斯人,再做基督徒”这般惊世之言的威尼斯人,哪怕对方是异教徒,只要能保持良好的商贸关系,他们是不会为违背了所谓的“良心”而烦恼的。
扎拉已经重新回到了威尼斯的手中。如果君士坦丁堡亦能如此,那么威尼斯人的这次“投资”,便是功德圆满。
顺利完成事先安排好的计划,并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才华。可是面临突发情况,能够充分利用随之而来的机会,则需要非常优秀的能力。元首恩里科·丹多洛不仅在此刻展现了这个作为领袖人物必须具备的才华,而且在之后的决断中也将这种才华发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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