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别失败的征兆
从叔本华到弗洛伊德,从尼采到阿德勒(奥地利心理学家),我们已经对“生存的意志”这样的词了如指掌。这些词,尽管有的甚至会有些夸张,但确实代表了我们内心的冲动——实现自我,这是每个人心中都非常熟悉的感受。
我们都见过小孩子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不遗余力又打又闹,又吵又叫。我们自己年轻时,也曾奋力争取展示自己的蓬勃朝气,好像久病初愈的人感觉到血管里又涌起力量的大潮。任何一个在不幸境遇中生活的普通人,都会适应贫困、压抑、羞辱,甚至是更加悲惨的打击。也许这些境遇让旁观者看起来生不如死,不幸的人们却惟有依靠意志的力量咬牙挺住,在恶劣的困境里坚忍不拔,紧紧抓住生存的机会。
更进一步说,成长的经历逐渐让我们认识到自我意识在内心的增长。从孩提到少年,从少年到中年,每到一个紧要关头,我们都会发现旧的经历、活动、兴趣终将被新的经历、活动、兴趣所替代。大自然为我们设计的新角色做好了安排,实际上,她是让我们适应新的要求。于是她让新的东西带给我们欢乐,好让我们彻底放弃旧的东西。
然而意志的对立面就是“失败感”,甚至是“死亡感”。可是,也许接受死亡并不那么容易,事实上没有哪个人能够承受他也许会“不在了”,“消亡了”这样的说法。即便是那些病入膏肓的人常会出现“死亡梦境”,或受到“自杀威胁”这些情况,那也不过是根植于一些报复性的想法。因为病人认为自己还活着,只不过别人看不见自己,而他却能够看见那些曾经怠慢过自己的人们为他的死亡备感忧愁和遗憾。
曾几何时,这些说法被心理分析师们奉为宝典。
一战以后,弗洛伊德研究过一些被弹片击伤的人,随后发表了一部专著,阐述自己的发现。弗洛伊德说:人们的梦境中会偶尔出现对死亡的真切渴望。这部专著中集中了弗洛伊德精彩的推测和猜想,不过按照当代心理学家的观点,这种死亡的想法只不过是生命中偶尔出现的漩涡,不能以偏概全。于是弗氏的著作慢慢就无人问津了。
不管怎么说,死亡仍然像出生和成长一样是存在的事实。
如果自然为我们生命中的每一个阶段都做好了安排,让我们关掉过去的闸门,为我们打开新的视野,那就不难设想:尽管过程十分缓慢,但我们还是在循序渐进,一直在向生命的尽头慢慢靠近。放弃一个生命所珍爱的一切,从挣扎中退身,从努力中止步,任凭欲望和抱负烟消云散,那生命的力量也会从旺盛向衰退慢慢发展。
正因为这个关系,我们理所应当将“失败感”看成是生活中的一种真实。
现在,如果惰性、胆怯、消极、停滞,或者病痛、劳累,并未让我们精神萎靡、身体残疾,我们仍依旧充满活力;那么,我们就没有任何理由攻击这种“失败感”,把它当做死对头。不过,在中青年时期,灾难从天而降,或者麻烦不期而至,使我们的身体不适,使我们的精神昏聩不堪,那我们就要注意了,“失败感”会使我们无法激发内心的活力,无法增长自己的智慧。
如果“失败”像大棒打来,我们自然能够识别,奋起抗争。可是如果我们在失败的迷雾中偶尔放松了警惕,防备不了袭来的暗箭,那我们就会发现以前运筹帷幄、无往而不胜的局面已经荡然无存。我们和失败的斗争仿佛是《 堂吉诃德 》中的骑士苦战风车一样:失败,挫伤,懦弱,但却依然不可一世。
年轻时,我们很少意识到自己失败的症状。我们满不情愿的为成功奋斗,认为这才是超然世外的洒脱;而当岁月流逝,我们仍然懒洋洋地对待一切。
可是当我们从怠惰之中如梦方醒,这才发现,晶莹剔透、鲜嫩欲滴的年轻时代一去不返,而那份洒脱已经变了味儿。也许我们还会从家庭的负担中找到借口:啊,是家务琐事的忙碌操劳使本该开始的激情创业化为泡影。这样那样的孤独与无助,让我们迈不开脚步。当我们儿孙满堂、年华老去时,重拾早已抛弃的蓝图,才觉得惴惴不安,无法释怀。
对于那些我们本来该做而却没有做的事情,我们永远能找到最好的借口。我们大多数人还在“生存需求”的逼迫之中:是选择工作还是选择挨饿?是享受自己的爱好还是为糊口而奔波?再加上结婚生育的考虑,生存“需求”就更加急迫。也许为了成功的那一天,我们自己能过上几年面黄肌瘦的日子,承担痛苦,然而再要想拉别人下水,除非我们极端自私,否则怎么有勇气说出口!
大家都知道,婚姻必须建立在爱情之上,但是婚姻需要物质做基础。
很多年轻人刚刚开始新婚生活时一无所有。这一点在美国尤其如此,而在欧洲,结婚时起码还可以向娘家要点嫁妆。要是这点微薄的基金能满足建设新家的要求,那我们不妨也借鉴借鉴。然而我们却一直对人家的这一习俗不屑一顾。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在这个被称为“无限机会的乐土”的美国,我们还能见到许多中年男女在无聊和空虚当中浪费时光,在枯燥的工作中煎熬自己,没有丝毫乐趣可以享受。
对他们而言,未来的生活依然是枯燥无聊,而最为可怕的忧虑仍是失业和贫困。
为了生存的需求,我们不得不去找第一份工作。这足以解释为什么很少有人能够把自己的宏伟蓝图付诸实践,使之开花结果。经常是刚开始,我们还能下定决心,咬紧牙关,锁定目标。尽管我们不得不为糊口赚钱,但对自己的雄心抱负的确能充满执著。我们没日没夜地拼命工作:起早贪黑,周末加班,放弃休假,等等。可是这种朝九晚五的工作既熬心费神,又刻板无聊,还要求以超人的体力和精神投入其中。当整个世界都在沉睡,天地间惟我独醒,工作也一刻不停。明知就算坚持也看不到成功的迹象,我们也必须无怨无悔,踽踽独行。于是一切就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失败感的漩涡,虽然我们还是不断前行,但却不知道自己已然在一路下滑。
大多数人在公众面前竭力隐藏自己的失败,最“成功”处是我们总是陶醉在自我欺骗的谎言之中却茫然无知。不可否认,我们做的比我们能做的和应该做的要少得多,而我们的计划、哪怕是最谦虚的计划,最谨慎的蓝图,我们几乎都没有做到:曾想在某个年龄段之前一定要完成的事情,根本连干都没有干。自欺欺人的原因非常简单,在生活的道路上,我们已经心照不宣地和朋友、同仁形成了一种君子协定:“别说我的失败。放心,我也决不泄露你的失败”。
这种自欺欺人的安静在初期还不太明显,不过随着时光飞逝,这份安静的虚假便暴露无遗。我们挂着惨淡的微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要求太高,太绚丽,太理想化,尤其是我们期望达到的业绩太高不可攀。五十岁上下,也许更早,我们会说上一些漫不经心、风趣幽默的抱怨,那可一点坏处也没有,毕竟同辈人能有几个敢跳出来说:“你干吗还不成功?”别忘了世界上一些最伟大的著作,许多不朽的经典,都是经历了人生的黄金时代以后才写成的。
于是,我们随波逐流,没有任何贡献,也没意识到我们应该主动做些什么,更没有运用自己最杰出的才能,不论这些能力是先天具有还是后天获得。如果我们只想过得舒服一些,获得人们的尊重和羡慕,还有一点权威以及一些爱戴,那么我们与“失败”还做了一笔不错的交易。我们甚至多少还以自己这般精明而自豪,浑然不觉自己好像让人好好涮了一把。我们向失败妥协,与成功失之交臂。(www.daowen.com)
有时,我们会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样的疑问一闪而过,不久就淡忘了,甚至我们连提都不愿提起。有时,我们无比清醒,知道如果接着玩这种可怕的游戏,无疑会陷入一场噩梦之中。那么,如何从梦中醒来努力回到现实,就成为我们亟待解决的问题。有时,在这噩梦之中,我们试了一次又一次,希望获得自由,但是却发现自己又陷入了恶性循环,无法自拔。
即使我们承认的确存在失败的可能,也还是会逃避。于是我们又一次成了失败的牺牲品。
如果失败感说“我来了”,如果它的症状像麻疹或重感冒那样有显著的标志,可以毫不费力地识别的话,那么,对我们来说也许很容易战胜和祛除它,或者研制出克敌制胜的法宝对付它。
然而不幸的是,“失败感”的症状既多种多样,又难以识别。想像一下,假如你要把一个整日沉湎于享乐的花花公子从饭馆、舞会、剧场中拽出来,把他介绍给一个不修边幅、脾气暴躁,在阳光下梦游的哲学家,并说:“嘿,你们俩认识认识,看看你们是多么相像。”结果人家一定会以为你疯了。但是你的确是对的,从世俗的角度来说,那样一个沉浸在内心世界的内向型人和那样一个沉溺于花天酒地的外向型人正好是两个极端。他们有着相同的冲动,可潜意识中,他们两个人都在品尝着失败。
他们的生活有一个共同的准则:好像生命还有1000年。马尔科斯·奥瑞伊斯(公元121-180,斯多葛学派哲学家,作家,罗马帝国皇帝)以这样的格言来激励自己:别以为自己还有1000年。那些被“失败”紧紧抓着不放的人总觉得自己还有1000年好活,不论是梦想还是跳舞,他们都在浪费宝贵的时间,仿佛时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失败的方法多得像心理学的分支,以至于不论是在别人身上还是在自己身上,我们都意识不到“失败感”的存在。在数不清的方法中,至少有几种可以让你觉得好像有1000年的日子好活。
就说一些嗜睡的人,他们睡眠的时间要比需要的多出2-6个小时,他们却美其名曰“睡眠保证身体健康”。对任何人来说,除非睡眠时间远远超过了正常额度,否则很难确定谁睡得多,谁睡得少。可是有些坏脾气的家伙,我们肯定能发现他们是失败的牺牲品,稍微推后一点睡眠时间,他们马上就变得半死不活。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计算睡了几个小时;要是有人打搅了他们的睡眠,他们就焦虑不堪,痛不欲生。一个小时的失眠中有不识趣的铃声,会让他们加倍补偿睡眠时间。更有甚者,有人每天要睡两觉,仍然觉得不管事。这种失败的症状就简单多了。
失败所钟爱的还有酒鬼,写他们的书已经太多太多。醉酒让醒着的人也如同沉睡,甚至睡得更深,直至达到醉生梦死的境界,所以,他们的失败显而易见。可惜的是,成百上千的人却忽视了自己这样的症状。根本没有人注意的是,醉酒之后醒来一定非常难受,不仅身体不适,而且精神萎靡,思维混乱,直到酒劲过去才能恢复清醒。人们依赖酒精也许是因为孤独无聊,也许是因为愁绪纠缠;也许会说咖啡让你无法入睡,牛奶让你无法消化。不管为什么醉酒,起因不是关键,这样的借口只能使你成为酒精的俘虏,和酒鬼没什么两样,丝毫也逃脱不了人们的责难。
让我们再来看看外向型的人。我们看到的例子中,他们赶着看电影,赶着上戏院,赶着去舞会;要是今天没吃上茶点,没有参加酒会,那可是白活了……不,不,我的意思当然不是杜绝娱乐,禁止休息。但是休息娱乐应该放在一段有意义、有价值的活动之后。我说这些,有些人肯定早就在气急败坏地大声反对:我们要娱乐,我们要休息!那些人用荒谬怪诞的价值观追求失败,用各种方法尝试失败,把自己彻头彻尾的浪费掉。
接下来还有一半对一半错的失败,很难把他们归类。这一类人里包括绣花的、织毛衣的。尽管我们必须承认,这种活动锻炼了双手的灵巧,也许还可以想想心事。但是我们得认真想想:这种重复性的机械活动是不是有意义?织了毛线,绣了花,究竟要干什么?对于精神恍惚、无所事事的人,也许有点价值,因为这活儿需要耐心和专心。但是我认为这种工作缺乏创造性,在机械的重复中耗费时间。
至于那些吹嘘得天花乱坠而又漫无目的的人,我们很容易就把别人归到这一类而忘掉自己。有的时候我们多少还能意识到,一连几天,同样的趣闻已对同样的朋友讲了多少遍。这当然算不上什么大错,就算朋友听腻了,脸上再也挤不出笑容来,也丝毫挡不住我们的热情。我们把陈腐无味的话题嚼了又嚼,把索然无趣的观点谈了又谈,把相同场景下的发现反复回顾,对众所周知的悲剧表示了一成不变的愤怒,对自己的观点运用着雷同的论证,也许还会加点不愠不火的小辩论给那已经退化成偏见的论点找个依据。
有的人刻意装饰的话语简直太矫揉造作,以至于听者会愤而反驳。不过得到这种回应,还算走运。有的人语言特别枯燥乏味,让人已经麻木不仁:“噢,我说”,“当然了”,“我能想像”,“明白了”,“事实上”……相反,另一类人遇到芝麻大点的麻烦,就歇斯底里地发作,一看就知道这人脑子不对劲。还有一些人的症状不易察觉,因为他们经常对不同的听众重复同样的故事,不过这样的人为数不多。
此外,还有很多更加含糊不清的失败症状,这些症状不论是内向的人还是外向的人都容易感染。有些人对工作挑肥拣瘦,专挑容易的活儿干,却全力以赴收集毫无意义的细节。比如上了一门又一门研究生课程,年复一年地在校园里游荡,却永远也毕不了业的人就是这样。还有那些貌似“奉献”的女儿、儿子、母亲和妻子(很少有父亲,原因不详,偶尔会有一两个丈夫),把自己的生命浇灌到别人身上去了,从来没有在自身发掘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因此在他们“自我奉献”的对象上没有添加精彩的内涵,有的只是无关紧要的安慰。还有一些人根本自不量力,所谓的研究只是徒有虚表。纽约就有这么一个人,从大学二年级就开始一直收集一个毫不知名的意大利政治家的生平事迹和细节。
如今这位所谓的传记作者已年近五十,对于真正的传记却一个字还没动呢!
有魅力的人更容易成为失败的牺牲品。一旦发现自己比周围的人更有魅力,你会心满意足地冲自己说;“看,又一群失败者!”
当然这不是什么大毛病,不过这种沾沾自喜和友善热情无法相提并论。我们说的是哈罗德·斯金普斯(狄更斯小说《 凄凉之屋 》中的人物)的世界,一个用甜言蜜语哄骗世界、风情万种的男男女女,不论如何都希望得到别人的爱慕。他们就像一个个任性、可爱、快乐的大孩子,不太负责任,也许还不太细心,可是却让人无法抗拒地喜欢,甚至陌生人还会一下子爱上他们吧!不着边际的玩笑,风趣幽默的抱怨,再加上眉清目秀、思路敏捷、温文尔雅,他们这样就很有可能受到大家的关注、宽容和热情的接待。不过回头再想想,对他们值得如此关注吗?健康的人无须依靠一个点头之交的喜欢或关注才能快乐。除非是良心有愧,否则没人会朝思暮想地得到这种关注。这些失败的牺牲者关键就在于太看重魅力的需要,为了不让逐渐消退的吸引力冲淡自己的魅力光环,他们就像犯人在采石场辛苦劳作一样,只为了增加自己的魅力。否则,他们就要面对现实——承认自己没有尽力承担责任,没有清偿债务。只要他们的不足不被发现,只要没人直截了当地指出他们的问题,那么他们就能继续伪装下去,不必承认自己失败的事实。他们一边生活一边继续欺骗,除非发生奇迹,他们才能真正认识到在这场扮“酷”的游戏中,他们自己受苦最深。
这些方法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在我们的生命时钟上堆砌着漫无目标的活动,涌现着毫无意义的琐事。这些都是向失败屈服的结果。失败的表现方式多种多样,所以一定要记住,这些活动并不引人注目,但是对我们却有很深刻的意义。
为了让自己相信我们已经实现了最完美的自我,我们企图蒙骗整个世界。尤其当我们的生活里充斥了成百上千件小事,或者是枯燥乏味的重大项目时,我们再也不肯多干一点。然而我们真的是忙得不可开交,一点精力也没有了吗?难道说整日埋头苦干,泡在枯燥无聊、毫无价值的工作中就是我们的责任吗?这些问题只能是每个人扪心自问,也许要经过失眠的夜晚,也许要经过心理康复,让原本早已塞满琐事的大脑停下来,好好思考一番。日子久了,别人如何被自己聪明的小把戏欺骗已不再重要,我们自己已整装待发,向着最应该做的事情去努力。虽然我们不是让自己把对世界的贡献作为包袱扛在肩上,但是至少也应该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如果不肯面对现实,我们的幸福就无法开花结果,生活的不幸反而会日积月累,随岁月流逝而积重难返。
浪费光明,虚度年华,以及那些如奴隶般苦干的人,都是在欺骗自己;因为,他们没有时间去怀疑失败。他们要么是狂欢,要么是忧虑,要么毫不掩饰沮丧的样子,要么积累毫无意义的琐事、无聊的情感、短暂的热情,把这些垃圾都堆积在生命时光无比珍贵的金库里。
无论目标与实践如何大相径庭,所有的症状都有一个共同的动机——不由自主地埋头琐事,无视成功的精华所在。这种行为简而言之就是——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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