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　往　事

冰心（1900～1999）

在过去我们都是孤寂的孩子，从她的作品那里我们得到了不少的温暖和安慰。我们知道了爱星，爱海，而且我们从那些亲切而美丽的语句里重温了我们永久失去了的母爱。

——巴　金

★爱与温情并重的哲思经典

★“冰心体”的经典著作

★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不可多得的佳作

见证了整个20世纪风雨辉煌的冰心老人，被公认为是现代中国女作家的第一人，是我国文坛上最著名的女性文学大师，具有独创风格和非凡成就，被誉为“新文学的第一代开拓者”。作为世纪同龄人，冰心已在文学园圃中辛勤耕耘了70多个春秋，不仅写诗作小说，而且始终坚持运用散文这种她“最喜爱的文学形式”进行创作，为后世留下了许多宝贵的艺术财富。

冰心爱人爱己，内心满含理想主义的光辉。她历经沧桑，以积极乐观的人生信仰和柔韧却强健的人格力量，感动了整整一个世纪的国人。她的作品影响之大，绵绵不绝于几代中国读者中。任何一位读过冰心文章的人——哪怕只读过几篇，都会被那种充满爱意与温暖的情怀深深感动。小说散文集《往事》就是冰心文格的最好体现。

《往事》是“放大的繁星和春水”，是“生命历史中的几页图画”，虽不是诗歌，却胜似诗歌。对往昔的思念与追忆是人之常情，但在冰心笔下，“往事”所蕴涵的更多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冰心的文笔淡雅、简练、融会了古人诗文意蕴——正是这样的创作特点，决定了《往事》中，虽然没有曲折的情节和离奇的故事，但却有一种近似抒情诗和风景画的美感，读来自可以感受到一种深沉的情愫波涛。也正是笔下人物和作家自己那种奔流洋溢于心底的诚挚感情，使《往事》产生了特有的韵味，也使之成为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不可多得的佳作。

冰心在《往事》集中，尽心寻找人生的乐趣和慰藉，探求生命的奥秘和意义，为世人营造了一方爱和温柔的精神乐园。

旷世杰作

KUANGSHI JIEZUO

作为我国现代叙事抒情散文的重要奠基之作，冰心的散文作品总是以一种缠绵、亲昵而恳切的叙述语气书写而成的。其代表作《往事》共30篇，是冰心自1922年7月以来相继完成的，各章节从不同的角度对人与人之间相互关怀的爱进行了讴歌。当年客居美国的冰心，在远离故土、远离母亲，又病魔缠身的情况下，脆弱的心灵里难免充满着怅惘忧郁的情绪，这种情绪便凝聚在总题为“往事”的30篇散文、小说中。

当人们回忆往事的时候，或者因为它已然流逝而倍觉珍惜，或者凭借阅历而反思过往。而对于时常思考着生活与人生真谛的冰心来说，发掘自己的人格印痕并有所领悟才是最重要的。冰心对于往事的追忆，主要不是因为恋旧，而是着眼于寻味生命历程——尤其是童年生活的丰富蕴涵。她把童年的美满生活视为爱的结晶、美的范本、生命的摇篮、幸福的源头，再三加以追寻、体认和阐发。因此，她追怀往事的系列散文很少染上失乐园般的伤逝气息或谴责现实的反讽意味，更多的是体味和升华童年时代的纯真与活泼，感怀父母师长的至爱与美德，领悟生命的真谛与价值，探索人格塑造的途径与成效——这是冰心区别于其他散文作家的一个显著特征。

冰心对往事的每一次回味，既鲜活如初，又有着无限的新意。虽然身为一代散文大师，冰心能够怀着成熟的心态顺应人生境遇的造化，但天性的敏感，也注定了她仍旧对生命的易逝带有无穷的怅惘，而其对童年单纯美好生活的追忆也烙上了多愁善感的印记。同时，对于世间万千女性的命运，冰心更是感同身受地怀有无言的哀愁。这种种情结纠集在一起，使得《往事》集中的很多篇章，都带有一种“人生虚无”的感觉，暗含着幻想破灭后的失望和探索人生意义而得不到解答的苦恼，同时流露出对苍生的悲悯、对同胞的赞叹。通过《往事》的创作，冰心已由热爱自然的诗人进而变为皈依自然的哲人了。

《往事》在“五四”新思潮尤其是人道主义的影响下，以“爱的哲学”领悟人生，歌颂了亲情、友爱、童真和自然美。无论是兄弟间的情谊、离别祖国的乡思、重返自然的理想，还是对于山和海的赞颂——人生所能拥有的一切情愫，冰心都“愿遍尝”，都要“领略”，都毫不保留地在《往事》中缠绵地向读者诉说。

经典导读

JINGDIAN DAODU

进入一个温情细腻的世界

在中国现代文坛史上，冰心是一位具有独特风格的女作家，她的散文清新脱俗、感情真挚、令人心醉。她最擅长对片段情思的深切抒写，而这些往往是从对生活最细微处的寻觅、感受中产生的，然后通过充满感情色彩的文字表达出来，这些应该说是她的散文语言艺术的一个十分突出的特点。她的《往事》（二）为题的诸多篇章，很多都表现了这样的特点。下面我们就来分析一下。

她的《往事》（二）之二，记叙的是她在即将离家赴美的一段日子里的一件满贮着温情的“往事”。作者写道：“与友人话别归来，已是暮色沉沉，今夜没有电光，中堂点燃着蜡烛，闪闪的光彩，从竹帘透出，觉得凄清。”“走到院子里，已听见母亲同涵和杰断断续续的说话。等我进去时，帘子响处，声音都寂。母亲只低着头做针线，涵和杰惘然地站了起来，却没有话说，只扶着椅背，对着闪闪的烛光呆望。”

华文精选

假如生命是无味的，我不要来生。假如生命是有趣的，今生已是满足的了。

到了宇宙之中，人类都来了，悲剧也好，喜剧也好，佯悲诡笑的演了几场，剧完了，人散了，灯灭了……一时沉黑，只有无穷无尽的寂寞。

生命的历史一页一页地翻下去，渐渐翻近中叶，页页佳妙，图画的色彩也加倍地鲜明，动摇了我的心灵与眼目。这几幅是造物者的手迹。他轻描淡写了，又展开在我眼前；我瞻仰之下，加上一两笔点缀。

这段叙事，看似信手拈来，纯系白描，不事雕饰：但暮色沉沉，烛光微弱，气氛的凄清，加之以屋中人的“低头”、“惘然”的这些神情的描写，一下子就道出了全家人都在为“我”的即将远行，惴惴不安。果然，母亲进去后，在“我”的一再追问下，小弟终于说出了母亲“舍不得你离开”“而又不愿你知道这件事”。这个被作者称作是几个月来彼此都“心下雪亮，只是手软心酸，不敢揭破”的一层纸，一旦被小弟揭破，理所当然地遭到涵的呵斥。小弟抵抗着说“瞒别人，难道还要瞒自己姐姐吗？”

这真是从生活中的最微细处寻觅出来的，动人心魄的至情至性的文字。全篇没有一个“别”字，而这种叫人黯然销魂的别情却无处不在，它在慈母的无声的动作里，它在同胞兄弟的争执里，更在已经神魂失措的“我”的心灵深处。文章又接着进一步描绘离人的心声：“电灯又灭了，感谢这一瞬时的光明，我们只觉得温热颤动的手，紧紧地握着，却看不见彼此的泪眼。”这和“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的境界相比，它更是从心灵的感应上来叙写这叫人断肠的文字。

冰心的散文经常渗透着一种抒情的风味、色调和意境，这是散文语言艺术的又一个值得注意的特征。如《往事》（二）之六。文章始终抓住“看月多归思”来一再渲染自己在中秋这一个传统的团圆之日到来之时，自己却远离故乡无法与家人团聚，因而产生畏惧来写乡愁。

对人生小小的事情，俨然怀着母性似的温爱，从笔下流出时，虽文式不一，细心读者却可以得到同一印象，即作品中无不对于“人间”有个柔和的笑影。(www.daowen.com)

——现代著名作家　沈从文

她的作品特有的那种婉约、细腻、温润、高雅的风格永远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片独特的风景和一份宝贵的财富。

——当代著名作家　曹文轩

先是阴历八月十四夜，应朋友之邀请，推窗看月，结果被那“高悬在远远的塔尖上的一轮明月”和地上的“水银泻地的月光”所震撼。心里如同着了一鞭。第二天早上，想起“看月多归思，晓起开笼放白鸽”的旧句，可转念又一想，纵有白鸽可放，“她纵有双飞翼，也怎生飞渡这浩浩万里的太平洋？”这样，“连白鸽设想的希望的绝了的时候，”又如何敢去对月？这样把“畏月”的情感又推进了一层。

幸好，令她早已“心慑”和“黯然”的“居然晴明”的中秋，到了黄昏时候，竟然“阴了”。这真是天从人愿，于是，她心安理得地应邀和同学去湖上泛舟。面对着的是“云翳的天空”笼罩下“环湖的山”，“翠绿得很凄然”的“湖水”以及那“月意杳然”“云影只严遮着的”天空。“我”是那样地说不出的感谢：“千金也买不了她这一刻的隐藏。”其实这个情节上的跌宕，是作者欲擒故纵仍旧是在“畏月”的气氛上渲染，这种释然，实际是在为下文见到月光时惊呼蓄势。

由于中秋夜“居然逃过了”，十六夜便“不防备”，“心里很坦然”，而且“似乎忘却了”，愈是这样的不加防备，等到一直担心着、畏惧着的月儿，猝不及防地出现在面前时，“我”几乎承受不了。面对那“没有一点缺陷”“圆满光明到十三分”的月儿，“我”先是“默然”“咬起唇儿”“几乎要迸出一两句诅咒的话”；继而是“惨默无声”“鼓着勇气去领略”那“没顶切肤之痛的辛酸的感觉”，这切肤之痛描绘到了极点。这乡愁“是实实在在的躯壳上感到的苦痛，不是灵魂浮泛流动的悲哀。”回到自己的屋里“用手绢蒙起了嵌在父亲和母亲的银框……万念俱灰的起了呜咽，我病了。”

这真是一段扣人心弦的文字，而又是那样充溢着浓郁的诗味和女性似水的柔情，我们竟好像看到作者的盈盈泪眼！文章所一再渲染的自己对月的“畏惧”到这里得到完全的解答，文章所要抒发的乡愁，通过这心灵的诉说，也得到完全的展示。

在愈趋浓郁的艺术氛围中，略无顾忌地展示自己的心灵，并让它和艺术境界的创造构成一个完整的统一体，这便是冰心在其散文作品中的语言艺术。（何靖钧）

《往事》与冰心女士

最近，曾在《新月》上读到冰心女士好久不见了的创作《第一次宴会》，觉得这位作家的作品，已脱离了以前创作的风格，而从事于另一种制造了。至少，在题材上，作者已不再写她的母亲、孩子的爱，而受了她结婚生活的影响而迁移了。前日读到她新近刊行的创作集《往事》，更使我断定了这个猜测的不差，因为此书的各个短篇，大多成就于1923年至1925年间，那时候的作品，可以说和现在的截然不同。

其实，《往事》中并没有几篇是小说，如《往事》、《梦》、《到青龙桥去》，都可以说是短篇的散文而且是十分流利清新的散文。但是，据我的直觉告诉我：她的诗歌有太多的哲理，她的小说不及她的散文来得可喜，凡读过《寄小读者》的人，总该喜爱她的流畅的文字吧?所以，在我看来，本书中的几段往事的叙述最好。《梦》与《到青龙桥去》也是用很曼妙的文笔，写她甜蜜的回忆和思量。第一篇《悟》虽然是很长的一篇，但至少在我，是不大欢迎这样的文字的。《六一姊》是写她的童年时代的友伴，虽然这样的文字写过的人已是数见不鲜，然而还很新鲜而有味。不过，我以为鲁迅先生的《故乡》，也是用同样的笔调，写他童年时的往事，而更为深刻而圆熟。别后的感伤的笔调，也很不差。

在冰心先生面前，我是一个读者和学生，我在中学时读冰心先生的《春水》、《繁星》、《寄小读者》，这些诗歌、散文是我小时候最早接触的新文学作品，我当时非常崇拜她。上大学后我读了她的译作《先知》，非常佩服她。因钱钟书晚年住院与冰心先生作了医院的邻居，我每年给她送花。我向来称她为冰心大师。

——著名作家　杨　绛

她以这样一种背负十字架的献身品格和崇高的爱的理想，以一颗爱祖国爱人民坚如金石的心，表现出强烈的民族忧患意识。她以一颗“老而不死的心”，写下许许多多流血的“请求”、“呼吁”，为教育请命，为国人奋争了一个世纪的科学、民主疾呼。

——当代学者　傅光明

此外，我们还不能够忘记了卷首序诗，这首诗无论如何是很好的诗歌，不管在思想、格调方面，都是很占优胜的，至少，要比她写《繁星》、《春水》等的时候要好得多了。“世情是虚伪的，人间的道途是填不平的。”我读过这首诗后，得到了这样的感想。

总之，作者的文字的技巧，是圆熟而周到的，她用散文的诗的清新流利的笔致，写她的文字，从《超人》、《寄小读者》到现在，都还没有改变过，这个，我们不得不承认作者在中国的文坛上占有了相当的胜利。（张逸菲）

大师传奇

DASHI CHUANQI

百年老人冰心是世纪的同龄人，于20世纪的第一年诞生于福建省福州市一位海军军官的家庭，原名谢婉莹。1904年，冰心随父亲迁居山东烟台，在辽阔的大海边度过了难忘的童年生活，所以她早期的作品经常满怀深情地描写大海。冰心的文学创作始于1919年，这一年，她首次以冰心的名字发表了小说《两个家庭》，这部小说与随后发表的《斯人独憔悴》、《超人》等一系列“问题小说”一起，吸引了千千万万的读者。

冰　心（1900～1999）

两年后，思想日趋成熟的冰心发表了散文处女作《笑》，这篇文章堪称中国现代散文史上第一篇白话美文，而冰心也因其创作促进了白话文正宗地位的确立，因此成为“五四”文学革命的元老，中国现当代成名最早、拥有最广大读者的女作家以及中国现当代文坛上具有重要影响的文学大师。1923年冰心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燕京大学后，远赴美国威尔斯利大学，1926年获得硕士学位，回国后曾在燕京大学任教。冰心的一生，足迹遍及世界各地——包括美、英、德、日、意、印、瑞士、瑞典和前苏联。

自踏上文坛那天起，70多年来，冰心始终笔耕不辍，尽心关注着社会人生。她的作品，仿佛“镶嵌在夜空里晶莹的星珠，又像是一池春水，风过处，漾起锦似的涟漪”，被誉为“冰心体”，众多后辈争相模仿。冰心一生硕果累累，著有诗集《繁星》、《春水》，小说、散文集《超人》、《往事》、《闲情》、《晚晴集》，小说集《姑姑》、《去国》、《冬儿姑娘》、《陶奇的暑期日记》，儿童文学集《小桔灯》，创作谈《记事珠》、《冰心论创作》，散文集《寄小读者》、《南归》、《关于女人》、《还乡杂记》、《归来以后》、《我们把春天吵醒了》、《樱花赞》、《拾穗小札》、《三寄小读者》、《平绥沿线旅行记》，以及《冰心全集》、《冰心著作集》、《冰心小说散文选集》、《冰心作品选》、《冰心散文选》、《冰心选集》等。此外，冰心还是一位天才的翻译大师，译有纪伯伦的《先知》、泰戈尔的《吉檀伽利》、《泰戈尔选集·诗集》、《泰戈尔剧作集》，以及《印度童话集》、《印度民间故事》、《马亨德拉诗抄》、《燃灯者》等等，极大地推动了中外文化的交流。

冰心是个思想不老的人，她一生爱祖国、爱世界、爱大海、爱孩子，她是母亲与和平的化身，那种天然的纯真、犀利、坚定、勇敢、正直的禀性，使她在海内外广大读者中享有崇高的威望，受到普遍的爱戴，其影响遍及整个文化界。在冰心所有的作品之中，普遍地表现了那一时代青年内心的苦闷，充满了对百姓的同情、对一切陈旧事物的愤懑和对美好人生的追求。所谓“一片冰心在玉壶”，冰心不仅属于她自己，也属于祖国、属于人民、属于儿童、属于未来。正如冰心先生的爱女吴青女士所言：“我妈妈冰心是属于大家的，是中国的良心、文学的良心，冰心这个名字代表爱与光明。”

延伸阅读

YANSHEN YUEDU

《斯人独憔悴》是冰心得以踏上文坛并取得较大影响力的小说代表作，直接涉及重大的社会问题，很快在社会上引起广泛反响，被认为是当时极有代表性的“问题小说”，突出反映了封建家庭对女性的摧残，表现了两代人面对新世界时的激烈冲突以及军阀混战给人民带来的苦痛。后来，这篇小说收入小说集《去国》，成为了解冰心早期思想状况不能不读的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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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女人》以散文合集的形式记录了冰心的许多亲人、朋友。包括《我的择偶条件》、《我的母亲》、《我的教师》、《请我自己想法子的弟妇》、《叫我老头子的弟妇》、《我的奶娘》、《我的同班》、《我的同学》、《我的学生》等篇章。女人是写不尽的主题。而冰心却写尽了百年来中国女人的悲欢和心路历程。全书文字清丽醇和，情感细腻动人，也让读者在与她笔下的人物对话的同时将中国过去近一个世纪中的历史及文坛事件一一浏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