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与中国经贸、教育和文化交流

土耳其伊斯坦布尔法蒂赫大学　宛　磊

一、近现代土耳其和中国之关系

土耳其人属突厥人的一支，与古代中国北方的回纥（后称回鹘）的人同种族。但在其西迁的过程中，获得了高加索人种（即白人）的血统，因而具有高加索人种的特征，故今天的土耳其人主要表现为白人特征，但黑眼睛和头发，仍是蒙古人种的特征^[1]。中国抗日战争时期，半官方的“中国回教近东访问团”访问土耳其时，土国外长鲁士第阿拉斯，曾对访问团团长王增善先生说：“中土关系，除具一般国际友情，又有血统上的联系，概土耳其原为中国西北之突厥人，从皮肤、毛发到语言、文字、宗教，与西北维吾尔人相近。”^[2]从血缘关系上拉近了两大民族的感情。据笔者近两年在土耳其的经历，很多土耳其人与相遇的中国人谈话，一是会提到新疆，二是会提到长城，说长城就是为抵御突厥人而修建的军事防线，此话有不尽科学之处，但也可以理解为，时至今日，土耳其人仍有意无意将自己与中国联系在一起。我的一位美国同事告诉我，他在写一本书，题目就是《在丝绸之路的光环里》；他也观察到土耳其人的中国心结，该书题目，就表明了土耳其人在心理上与中国的靠近。

中国与土耳其，尤其是中国的回族与近代土耳其，由于其宗教上的原因，感情上也非常接近。我们从近代回族刊物，如《月华》和《中国回教救国协会会刊》等上面长篇累牍的关于土耳其的报道中就可看出一斑。回族现代教育的开拓者王宽阿訇曾游历土耳其，考察其教育。他说：“余游图尔基之后（作者按：原文如此），始知世界大势非注重教育，不足以图存。遂即提倡兴学。”^[3]抗战时期，此表露更加显著。时任宁夏省主席马鸿逵曾说：“让我们看一看回教国家土耳其的情形吧：大战前被称为近东病夫，和中国一样的受到列强的压迫侵略，被帝国主义者订下了很多不平等的条约，国势衰弱，处处被人凌辱……直到土耳其革命领袖凯末尔出世，眼看民族危机日甚一日，于是发愤图强，立志改良不适合时代的种种制度，本回教的真精神，领导着大众，拯救民族。”^[4]很多回族刊物也都号召回民大众，以土耳其为榜样，抵抗侵略^[5]。

但是，由于新疆问题中土关系一直深受负面影响。19世纪下半叶，西方殖民主义疯狂扩张，与此同时，中国也是内忧外患，深陷边疆危机，“泛伊斯兰主义”和“泛突厥主义”的“双泛主义”应运而生。“泛伊斯兰主义”最初在阿富汗产生，后由土耳其前身奥斯曼帝国支持，并在此基础上，对俄国境内的“泛斯拉夫主义”反其道而行之，又提出“泛突厥主义”，目的是使操突厥语的各民族变成统一的“突厥民族”。“双泛主义”的影响在20世纪上半叶达到顶峰。中国新疆在30年代出现的“伊斯兰东突厥斯坦”就是这种思潮在新疆影响的后果^[6]。但这个所谓的“伊斯兰东突厥斯坦”分离势力，只存在了三个月就被回族军阀马仲英所扑灭，这也证明了回族对祖国统一的维护^[7]。

奥斯曼帝国瓦解后，由凯末尔将军领导的革命于1923年建立了土耳其共和国。由于血缘和文化上的原因，土耳其仍未摆脱奥斯曼帝国的“遗产”之一“泛突厥主义”，这也是该国一如既往支持中国新疆维吾尔族的主要原因。同时也有其他因素，即新中国成立后，国际社会进入“冷战”时期，土耳其成了“北约”的桥头堡，也曾积极参与朝鲜战争，因此中土关系一直处于若即若离的状态。新疆“7 · 5”事件发生后，土耳其总理埃尔多安也曾“谴责”所谓的中国“种族屠杀”，遭中国外交部的严厉反驳，并要求其收回该言论^[8]。

纵观中土现代政治的发展，土耳其一直倒向“西方阵营”。苏联解体和“冷战”的结束，土耳其国内政党和民众不免也受到影响。但近些年，土耳其最终向中国靠近，笔者认为有以下几点原因：

一是土耳其加入欧盟，连年受挫。原因不少，也多有争论，但与希腊相比，土耳其加入欧盟似乎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土耳其虽然目前仍坚持不懈，但一些政党和广大民众对此也很沮丧。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二是土耳其与以色列的冲突，美国偏袒以色列而冷落土耳其。2010年5月，以色列海军在公海上袭击了一只驶往加沙地带的国际人道主义救援船队，造成8名土耳其公民和1名美籍土耳其人死亡，另有数十人受伤。事件引发国际社会对以色列的强烈谴责，土耳其坚持要求以色列必须做出正式道歉和赔偿，但遭到以方拒绝。土耳其官方和民众不但被以色列的傲慢态度所激怒，对美国所持的对以偏袒态度也深感失望。这使得他们再次反思，土耳其在西方阵营里的身份和地位到底是什么^[9]。

三是土耳其很难回归中东的伊斯兰世界，并为伊斯兰世界所拥抱。首先，历史上的奥斯曼帝国时期，土耳其曾压迫过阿拉伯人，造成的影响现在仍然存在。其次，由于地缘政治原因，土耳其视近邻伊拉克为对其国内库尔德问题有搅扰的国家；土耳其与叙利亚，远有水资源的争夺，近由于土耳其与美国、欧盟、以色列靠近，视叙利亚等阿拉伯国家的专制政权为民主的绊脚石，因而引起对方反弹。另外，土耳其从20世纪20年代就开始施行的伊斯兰世俗化政策，引起与其他一些阿拉伯国家的龃龉。所有这些，加上联合国的框架和“游戏规则”，土耳其开始看重经济和政治实力日呈上升的联合国五大常任理事国之一的中国就毫不奇怪，态度的转变，也是理所当然。

中国长期以来是第三世界的领袖。改革开放以后，为富国强民，中国努力打破美国一家独大的霸权垄断；北约这个政治军事同盟，也不是永久不变的一块；欧盟与美国的裂痕，从欧元区的设立已见端倪。土耳其的地位，由于上述进退两难的困境，中国此时向土耳其伸出友谊之手，非常得体自然，也促进了双边关系的发展。甚至在2010年9月下旬，中国与土耳其空军举行了名为“安纳托利亚之鹰”的联合军事演习，这是中国首次与北约成员国举行联合军演^[10]。

二、中土双方近两年的经贸交流

中土两国1971年建交以来，关系发展还算顺利。自80年代起，两国高层互访渐多，关系发展很快，期间，达成多项双边协定。最近两年，两国关系发展尤为迅速。据土耳其官方统计数据显示，2010年1～12月，中土双边贸易额达194.4亿美元，与上一年同期相比增长36.38%。其中，中国对土耳其出口171.8亿美元，增长35.76%；土耳其对中国出口22.6亿美元，增长41.34%。土方贸易逆差由2009年的110.56亿美元扩大到149.2亿美元，创历年新高。2010年数据显示，中国仍是土耳其第3大贸易伙伴国，并是土耳其第3大进口国和第14大出口国^[11]。

由于双方统计方式不同，据中方数据统计显示，2010年中国与土耳其双边贸易额达150亿美元，较2009年增长50%。其中，中国从土耳其进口额为32亿美元，同比增长80%。中土经贸不平衡有所改善。中国向土耳其出口的商品主要是机械设备和原材料，从土耳其进口的商品主要是矿产品，如大理石、铬矿、锰矿等^[12]。

2011年1～12月，中土双边贸易总额为241.6亿美元，同比增长24.2%。其中，土耳其对中国出口24.7亿美元，增长8.7%；土耳其自中国进口216.9亿美元，增长26.3%；土耳其对中国逆差192.3亿美元，增长28.9%。中国为土耳其第三大贸易伙伴国和第三大进口来源国，并为土耳其第一大逆差来源国^[13]。

至2012年，中土两国已建交41年。41年来，在经贸、投资、金融、旅游、基础设施等领域双方合作成果丰硕，地方、企业层面合作快速推进。中土双边贸易额10年增长了18倍^[14]。关于贸易逆差问题，中方表示，不刻意追求对任何国家的贸易顺差，对中土贸易中的逆差问题，中方愿同土方继续保持沟通与合作，采取综合措施予以缓解^[15]。

今年2月，新华社专访中国驻土耳其大使馆经济商务参赞郭传维，他阐述了中土贸易发展的有利因素：中土在经济上具有很强的互补性，双方在矿业开采、新能源、电子通信、工程承包、汽车制造等方面合作前景广阔。另外，土耳其有利的地缘优势、丰富的劳动力资源、优良的投资环境，具备良好的经济贸易辐射能力，中国的产品可以通过土耳其进入周边中东国家和地中海沿岸国家及欧盟；而中国巨大的市场容量、完善的基础设施、完备的产业配套能力和稳定公平的市场环境，也成为吸引土耳其商人赴中国开展经贸活动的优势。近年来，土耳其对华投资速度加快，不少企业开始将生产转向中国，以增强自身竞争力^[16]。

在土耳其的中国企业，笔者对总部设在深圳的华为公司略有了解。华为在土耳其的子公司目前已经营10年，且有自己的研发中心。该公司在伊斯坦布尔有雇员近千名，土方雇员占全体职工总数的80%以上。公司现已与土耳其四大通信运营商建立了合作关系，华为支持的通信网络已覆盖土耳其全境。不少由中国使馆和伊斯坦布尔总领事馆举办的教育、文化活动都得到了华为公司提供的捐助。华为的员工，不但和土方工作人员在技术上合作，同时也传播了中国人的生活方式，使更多的土耳其人了解了中国和中国人。

近些年来，中国占优势的小商品逐渐充斥土耳其市场，从大商场到小商贩的地摊，林林总总。不光在伊斯坦布尔这样的大城市，笔者曾访问的小亚细亚半岛西北的布尔萨省，在当地最大的传统丝绸市场，不少商家坦承他们出售的产品只有小部分是本地生产，其余多数都来自中国。

中土两国间的经济关系虽然有了很大发展，但仍存在一些问题。一是双方对外经济政策的发展方向不同。基于地缘经济因素和历史传统，土耳其长期以来对欧美依赖性大。二是双方都是发展中国家，彼此的经济结构相似，在经济上虽有互补，但也有冲突之处。在经贸合作交流方面，双方还在摸索探路，一些法律及协议也有待完成。

土耳其对华的贸易逆差是眼下亟待解决的问题。一位关注中土贸易问题的土耳其观察者得出的原因是：首先，土耳其劳工成本高，这是由于该国相对中国有较高的生活标准，这一点短时期内不易解决。其次，土商对华缺乏了解，更有语言障碍，这些原因降低了土商在华的竞争力。再次，中国大量的廉价商品使土耳其难以抗争，这也是较难解决贸易逆差问题的因素之一。但是不管怎么说，双方都已意识到贸易逆差太大，这个问题的存在，对双方长期经贸的发展是一个障碍。这点共识就是互信的基础。眼下的方法是，中国应鼓励更多的游客来土耳其旅游，这也许是一个弥补逆差的短暂措施^[17]。

土耳其已发展成为一个新兴的市场和投资目的国，在过去的四年里，其经济一直以年均7%的速度增长，世界上经济增长最快的国家之一^[18]，不少笔者遇到的土耳其人都骄傲地说，他们的经济增长现在仅次于中国。这应是中国商家看好土耳其市场的因素之一。其二，政治互信是商贸交流的基础。今年土耳其总理埃尔多安访华，4月8日在新疆的讲话重申加强“中土战略伙伴”关系，尊重中国的主权和领土统一，反对分裂主义和恐怖主义^[19]，这实际上明确表明了土耳其已改变多年来支持“疆独”的立场。两天后，在北京，这位总理又说，土耳其对中国投资者的大门是敞开的，土耳其尤其支持在技术、纺织、防卫、航空航天等领域的投资，帮助提供土地，在保险、关税和利润方面给予优惠^[20]。其三，从很大程度上来说，中土贸易仍处在初级阶段，这对中国商家而言，开发土耳其的市场，空间大，机会多，会大有作为。

三、中土双方的教育交流

随着中国国力的增强，汉语国际教学越来越有强劲的发展势头。在土耳其，目前有博斯普鲁斯海峡大学、安卡拉大学、埃尔吉耶斯大学、中东技术大学、伊斯坦布尔大学、Koc大学、私立的法蒂赫大学、奥坎大学，共8所大学开设有中文教学专业。这些大学多数设在伊斯坦布尔和首都安卡拉。

其中，安卡拉大学和伊斯坦布尔的博斯普鲁斯海峡大学设有孔子学院，由国家汉办提供资金，分别受中国驻安卡拉大使馆和驻伊斯坦布尔总领事馆的领导；前者主要为土耳其的东部省份服务，后者为西部省份服务。

以法蒂赫大学为例，笔者因在该校任教，情况较为熟悉。从1996年开始，该校每年招收20人左右到中文专业学习。开设的课程，头两年是有关中文基础教育的听、说、读课程，后两年开设写、译课程；另外，高年级还开设有古代文选、现代文选、中国文化等课程。四年内有一个学期，可选择到中国有关院校学习，学分互认。

毕业的学生，优秀者多会选择到中国继续攻读研究生。现在中国政府提供奖学金的机会越来越多，数额也大；土耳其教育部也设有类似的奖学金。这使得学生在选择继续学习方面，前景更加广阔。今年，法蒂赫大学就有两位学生申请到土耳其政府的奖学金，进入清华大学读研究生；另一位申请了中国政府奖学金，进入北京大学读研究生；还有两位也得到了复旦大学的研究生录取通知。

在土耳其的两家孔子学院，为设有中文专业的高校，在教师的介绍和教材提供方面提供了诸多便利。另外，每年度会联合有关高校，举办国际“汉语桥”大赛土耳其赛区的预赛，刺激学生学习中文的热情。但这种大赛，目前为止，土耳其还没有学生入围湖南卫视在长沙举办的决赛圈，说明其实力仍有一定差距。

国际汉语教学，就笔者的看法，存在如下问题。第一，多数高校除了中文专业，还开设有公修汉语，供非中文专业的学生选修。但是，这个公修汉语课程不学习汉字，仅是拼音教学，其目的很明确，只是让学生学习一些简单的汉语对话。但是，这种方式笔者认为不是最好的方式，因为拼音只是汉语的辅助拼读，不是汉语本身的学习。第二，汉语拼音是罗马字母，这与外国学生的母语相同或相近，学生免不了需要先克服母语影响，才能学好汉语发音，这就有一定的障碍。不只土耳其学生如此，所有使用拼音文字的国家，学生学习汉语都是如此。因母语影响，不少发音很多学生长期不能更正。倘若采用民国时期的注音符号（现在台湾地区仍在使用），恐怕会好得多，能避免这个毛病的出现。第三，学生毕业后申请到港、台地区继续学习，简化字不能继续使用。简化字和繁体字，对于汉语是母语的人来说，没有多大障碍，但对外国学生来说，简直是两套系统。故建议尽快恢复传统的书写方式（即所谓“繁体字”），以照顾国际汉语教学所出现的这一问题。

就土耳其本国的情况来看，一是汉语学习没有进入到大学以下的教学机构。由于传统和地缘关系，中学开设的外国语教学，有俄语、德语、西班牙语等语种，但还没有开设汉语。二是目前的大学中文专业毕业生，或者到中国攻读高一级学位的学生，他们毕业以后的职业选择，从事教育行业者极少，这对汉语教学在本土的扩大有影响，很难有大众化的发展；三是中土两国交流仍处于起步阶段，社会上的报纸、杂志、图书，以及更专业一些的学术期刊，对中文教育和中国问题的探讨几乎没有，这也是形不成学习汉语有利的大环境的原因之一^[21]。这些，都有赖于中土两国的共同努力，以期未来有所突破。

同时，在中国，人们认为土耳其语是一个小语种，高校开设该专业者甚为稀少。北京地区只有中国传媒大学和北京语言文化大学有该专业设置。今年4月，在伊斯坦布尔领事馆于海峡大学孔子学院举办的座谈会上，笔者了解到，上海外国语大学新近也开设了土耳其语专业。关于更多院校开设土耳其语的问题，也只能随着中土两国经济、文化的进一步加大，对于人才的需求量进一步增多，土语教学在华的繁荣局面才会出现，非一蹴而就能解决的问题。

就笔者所掌握的信息，土耳其的教育体系已被欧盟接纳。欧盟的教育部与土耳其各公、私立大学，有学分互换和学生交流项目，来往频繁，已步入正常化阶段。中土之间，尚未有教育协定的签署，故在土耳其取得的各类学位证书，目前还不能直接列入中国教育部所属的留学服务中心认证范围之内。这虽然不能阻挡一些中国学生来土耳其留学，但总体上仍有一定影响。这个所谓认证中心的官方运作方式及其标准，也是在当前情况下中国特色的运行机构和标准，在一定程度上防范了“作假”；但与西方的学位制度相比而言，仍有出入之处，并不排除其认证存在的不足之处，所以值得商榷。

土耳其方面，各高校的招办对中国的“高考”成绩，事实上给予了承认，因为这些高校也依中国的高考成绩作为录取参照标准。具有初级学位而申请高一级学位的，各校另有录取标准，也在某一程度上给予了认可。

但仍期望中土双方能就教育文凭互认这一攸关教育交流的关键所在，尽早达成协议。

四、中土双方的文化交流

中土文化的交流源远流长。从伊斯坦布尔的托普卡匹宫博物馆来看，历史上，奥斯曼帝国时期，这里因是丝绸之路的西端终点站，收藏的中国文物甚多。譬如，古瓷器的收藏仅次于中国。

但现在，土耳其人对中国的认识还非常有限。一般的老百姓见到中国人，会认为是日本人或韩国人，或干脆用简单的日语直接给你打招呼。这说明，中国的影响力在该国一般民众心目中目前尚不及日、韩。

2010年秋，中土政府双方联合举办了“感知中国·土耳其行”的大型文化交流活动。该活动由中国国务院新闻办、文化部、国家广电总局、中国作家协会及土耳其外交部、文化旅游部共同举办，中国驻土耳其使馆承办。活动自10月中旬开始，历时两个月，中国的艺术家、作家、学者、记者、导演等各界人士近百人，给土耳其人民带来了一个多方位感知中国文化的机会。期间，还向土耳其多家高校、土耳其智库国家战略研究组织赠送了关于中国的中、土、英文版图书3000余册。其中的一些活动，笔者也有参加。因这些活动仅在三个大城市，即伊斯坦布尔、安卡拉和开塞利举行，影响力仍然有限。这样大型的文化活动，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是一个好的开始。另外，此次文化交流期间，《今日中国》土耳其文版杂志开始发行，这恐怕是两国文化交流史上很大的一件事情，影响将会非常深远^[22]。

今年，中土双方又开展了“2012中国文化年”，已经从“电影周”开始，拉开序幕。电影的主要内容仍是国际流行的中国功夫^[23]。整个文化年将有70个文化项目赴土耳其交流^[24]。同时，省级的合作也开始了。据最近的消息报道，江苏省与土耳其的爱琴海省份伊兹密尔开展了省级合作，重点是经济、文化和教育方面的交流^[25]。这次中土文化年是为时更长、更深入的一次文化交流活动。后续的结果，未来也是可以预见的。

旅游业也是文化交流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随着中土两国的大力宣传，来土耳其旅游的中国游客数量快速增长，已由三年前的每年约4万人次增长到2011年的12万人次。另外，土耳其航空公司将直飞中国的航班数提高到每周21班，每天都有航班飞往北京、上海和广州。而中国的海南航空和南方航空也开通了上海和北京经乌鲁木齐飞往伊斯坦布尔的新航线。随着中国出境游客数量的快速增长，两国在旅游领域有很大的合作空间^[26]。中土都是历史悠久的文化大国，可充分利用文化资源，开展旅游项目的合作。

土耳其在中国的文化交流，只在上海世博会期间露面，还没有专门的国家或私人文化团体到中国进行交流。上海举办的世博会，土耳其馆占地面积2000平方米，外观设计灵感来源于世界上最古老的村落之一Catalhoyuk （现位于土耳其安纳托利亚地区的中心一带），是新石器时代的建筑风格，显示土耳其的古代文明，展现安纳托利亚的悠久历史^[27]。世博会期间，土耳其著名舞蹈家Zeynep Tanbay曾赴上海献艺^[28]。伊斯坦布尔的法蒂赫大学，也有中文专业的学生前往世博会充当志愿者。

继今年在土耳其举办中国文化年后，2013年土耳其将在中国举办土耳其文化年。由此可见，中土的文化交流的确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期。

五、中国的穆斯林应积极参与中土交流

土耳其是一个世俗化的伊斯兰国家。凯末尔革命后，一直实行世俗化政策和一党执政（直到1946年）。之后，是多党参选。现在执政党是偏右的正义与发展党，最大的反对党是偏左的共和人民党。除此之外，还有几十个小党。

所谓偏左，指的是坚持凯末尔主义，实行世俗化的政教分离；所谓偏右，指的是主张经济政策自由，政治和文化上较为倾向回归传统的穆斯林社会。本文主题不是探讨这个政治和宗教问题，所以在此不多详谈。但要说明的是，整个土耳其社会的环境，似很适合中国回族与其谋求合作和发展。

因为，不管偏左还是偏右，都不能彻底隔断土耳其的历史传统，阻止绝大多数的民众以他们传统的方式生活。换句话说，土耳其人民的生活方式仍是穆斯林的生活方式。但是，这种方式不同于很多宗教氛围浓厚的阿拉伯国家。有土耳其生活经历的人会感觉到，在很多方面土耳其人与中国一些地方的回族很相似：虽然大多数人不能完全履行宗教方面的功课，但他们都坚守传统的饮食习惯，家族和社区传统，以及婚丧嫁娶、斋月、节日等方面的习俗。(www.daowen.com)

由于历史文化的原因，土耳其人只知道中国的维吾尔族，对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牵肠挂肚。至于回族，则知之甚少。笔者曾专门查字典的词条解释，回族，在土耳其语里，沿用的是新疆和中亚各国人对这个族群的称呼，即“东干”。尽管如此，当你谈起“东干”人时，他们仍一片茫然。

在学者的圈子里，由于受英文主导的西方学者对回族的描述，也多沿用“中国穆斯林”说法^[29]，对他们的历史、文化和现状，也不甚明了。笔者曾在伊斯坦布尔的一家文化与艺术基金会开过讲座，之后就有一位该基金会的妇女向我发难。她的臆断首先就是，我肯定是中国的多数民族，即汉族的一员；至于“穆斯林”，那只是个宗教符号。她代表了绝大多数土耳其人的认识。只有很小的圈子，当了解了中国的回族后，才会在思想上发生改变，与你贴近。

笔者查找近两年的土耳其《今日时报》英文版，只有寥寥的三四篇文章认真介绍中国的回族。一篇题为“中国的回族穆斯林没有感到歧视”，介绍的是宁夏的回族，尤其是永宁县的回族。该文也介绍了其他地方，譬如河南，对回族的描述也很准确。该文还提到，2011年2月，土耳其宗教事务局与中国伊协签订了协议，帮助中国培训阿訇^[30]。另一篇，同一作者，介绍了宁夏的一家大型清真屠宰场^[31]。第三篇，介绍中国的艺术，只是顺便提及了回族而已。该文说，中国的回族在很多方面与土耳其人有相似之处,尤其宗教教义的流派，与土耳其一致^[32]。

就笔者所熟悉的法蒂赫大学，10多个中国留学生里，差不多有近一半是回族学生，分别来自大陆和台湾。究其原因，仍是生活习惯和回族的文化意识占主要成分，因而决定了他们及其家长做出来土耳其学习的选择。另外，在伊斯坦布尔，也有来自大陆和台湾的回族在此从事商务，情况也都很好。

总的来看，一是土耳其人对中国的回族了解少，而一旦了解，会很感兴趣。二是回族自身的努力还不够。国内众多的回族研究者和介绍者，都局限于小范围、小区域，最多也是在全国的范畴之内。笔者认为，回族应该有更大的视野，在国际上推销自我。三是鉴于土耳其的现状，要推进中土关系再上一个新台阶，不能只靠维吾尔族的努力，回族也是一个强有力的族群，他们有不可或缺的优势，能为中土交流作出较大的贡献。前文提及，回族近代教育改革的领袖王宽阿訇，抗日战争时期王增善先生领导的“中国回教近东访问团”，都在土耳其的考察和活动中获益匪浅。当今中国的回族，身兼回、儒两大文明传统，应继承先辈这一传统和精神，在与中东的阿拉伯国家交流的同时，也注重与土耳其的交流。

结　语

本文粗略叙述了近代、现代土耳其和中国的关系，中土双方近年的经贸交流、教育和文化交流，以及中国的回族应积极参与中土两国交流等论题。在上述的情况以及所提出的一些问题的基础上，笔者提出以下几点建议，以期对关注中土交流合作的有关政府部门、民间团体以及个人，提供一些个人的看法。同时，也作为本文的结　语：

第一，经贸方面，国内的回族，尤其像宁夏这样的回族自治区，应该由政府出面，像江苏省所做的那样，与土耳其建立省级友好城市关系，寻找双方的互补之处，鼓励商家投资、贸易，同时吸收土耳其的投资项目。

第二，教育方面，应依托有关高校和其他教育机构，开展学生、教师以及科研人员的交换和互访，建立双边的留学生基地，形成机制；在本地区举办土耳其语教学机构，在土耳其举办汉语教学机构，互惠互利，培养人才，相得益彰。

第三，文化交流方面，有关科研、出版和文化等部门，应与土耳其有关部门联手，共同研讨两国历史、文化、宗教等方面的问题，出版、发行图书、杂志及学刊等；文化团体也应该走出去、请进来，推动两国的文化交流。

第四，旅游业既是产业，也是文化交流，应大力加强该行业的发展。宁夏回族自治区以及国内回族较为集中的地区，应利用中国回族和土耳其人均为穆斯林这一优势，开发相关旅游资源和配套系统，发展双边旅游业。

最后，身兼回、儒文化的中国回族，应该效法先辈在民国时期的回族新文化运动以及抗战时期的所为，做沟通中国与中东交流的桥梁。这样，既扩大了回族在国际上的影响，让世界了解中国的回族；同时，也能吸收外在能源，丰富自身的文化建设，推进回族的发展。

【注释】

[1]厉声：《中国新疆历史与现状》，新疆人民出版社， 2006年，第33页。

[2]觉源：《通讯：土耳其人深信我国抗战必获胜利》，《月华》第十一卷第4～6期合刊， 1939年，第10页。

[3]王宽：《中国回教俱进会本部通告》序（1914年1月），载白寿彝：《中国回回民族史》，中华书局， 2003年，第734页。

[4]马鸿逵：《要用信教的精神挽救中国民族的沦亡》，沙蕾主编：《回教大众》第1期， 1938年2月25日，第9～10页。

[5]如：《土耳其复兴可为我国榜样》，《中国回民救国协会通告》第二号， 1938年，第6～7页。又如：沙金铭《土耳其抵御外侮之实例及教训》，《边疆半月刊》第三卷第7～9期合刊， 1938年2月25日，第1～4页。

[6]厉声：《中国新疆历史与现状》，新疆人民出版社， 2006年，第138页。

[7]宛磊：《回民与近代中国革命》（英文版），法蒂赫大学出版社， 2012年，第177页。

[8]“China tells PM Erdogan to withdraw Uighur genocide remark”，载土耳其《今日时报》（Today’ s Zaman）2009年7月15日。由于作者查询的是该报的电子版，所引文章出处并不详。以下该报引用相同。

[9]欧默儿：《试析土耳其恼恨华盛顿的原因》（Omer Taspinar, The anatomy of Turkey’ s frustration with Washington），《今日时报》2010年6月7日。这只是一篇有代表性的文章，同类报道和文章还有很多。这篇文章甚至还指出，美国就是土耳其长期不能解决的东部库尔德问题的根源。

[10]《土耳其和中国联合空军演习》（Turkey, China conduct joint air maneuvers），《今日时报》，2010年9月30日。

[11]《2010年中土双边贸易继续大幅增长，但贸易不平衡问题依旧突出》，驻土耳其使馆经商处提供。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网站， http://shangwutousu.mofcom.gov.cn/aarticle/ddgk/zwjingji/av/201105/20110507551569.html。

[12]《2010年中土双边贸易额同比增长50%》，新华网， http://www.xinhua08.com/news/gjcjyw/hqcx/201105/t20110509__521030.html。

[13]《2011年中土贸易增长24.2%》，驻土耳其使馆经商处提供，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网站，http://www.mofcom.gov.cn/aarticle/i/jyjl/j/201201/20120107944956.html。

[14]《王岐山与埃尔多安共同出席中国—土耳其商务论坛》，中国网， http://www.gov.cn/dhd/2012-04/10/content__2110167.html。

[15]《习近平：中方不刻意追求对任何国家贸易顺差》，中国网， http://www.china.com.cn/international/txt/2012-02/23/content__24706022.html。

[16]《专访：中土双边贸易前景看好——访中国驻土耳其大使馆经济商务参赞郭传维》，人民网，http://world.people.com.cn/GB/119475/17153696.html。

[17]Abdullah Bozkurt：《土耳其对华逆差及全球意义》（Turkish deficit and global implications），载《今日时报》， 2010年4月2日。

[18]各类资料来源不一。据《今日时报》（Today’ s Zaman）2012年4月8日一篇题为《土耳其与金砖四国的国际政治观点》（International politics stand between Turkey and the BRICS）的文章报道，土耳其的经济增长率， 2010年8.9%， 2011年8.5%。
　　据新浪网2011年8月转载《半月谈》的一篇题为《土耳其正发党执政后经济增长社会稳定》的文章说，“正发党执政8年多来，土耳其社会经济快速发展。2002年至2007年土耳其经济年均增长率达6%～7%，持续了约20年的高通胀率（50%～70%）已降至个位数。其国内生产总值从2001年的1455.73亿美元上升到2010年的7224亿美元；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从2001年的2100美元跃升到2008年的10160美元。2011年第一季度土耳其经济增长率高达11%，超过了去年8.9%的经济增长率”。见新浪网， http://news.sina.com.cn/w/sd/2011-08-24/110623043043.shtml。（转下页）
　　（接上页）据新华网2012年2月20日题为《土耳其经济蓬勃发展》一文报道， 2010年，土耳其国内生产总值（GDP）超过7350亿美元，人均GDP突破1万美元，当年土耳其的经济增速达8.9%。世界银行预计，土耳其2011年GDP增速将超过8%，仍居世界前列。见新华网， http://news.xinhuanet.com/fortune/2012-02/20/c__111545323.html。

[19]《土耳其领导人埃尔多安首次访问乌鲁木齐》（Erdogan hailed as first Turkish leader to pay visitto Urumqi），《今日时报》， 2012年4月8日。

[20]《土、中关系空前加强，弥补27年沟壑》（Turkish-Chinese bonds stronger than ever as deals fill ‘27-year gap’），《今日时报》， 2012年4月10日。

[21]例如，就新闻报道而言，笔者查阅近两年的土耳其报刊《今日时报》，关于汉语教学和普及的报道和文章几乎没有，只是在举行类似“汉语桥”比赛时，才有采访报道而已。难得的两次报道，见“Bogazisi University to hold Chinese language olympics”，载2012年4月19日报道的海峡大学孔子学院的汉语奥林匹克比赛；另一次是2012年4月19日，以“Chinese language education taking off in Turkey’ s universities”为标题的本年度的“汉语桥”土耳其预赛情况。

[22]土耳其也有人专门提及这一点。参见Abdullah Bozkurt，《中土文化联盟》（Sino-Turkish Cultural Bloc）一文，《今日时报》， 2011年11月18日。

[23]《中国武术电影在伊斯坦布尔推出》（Chinese martial arts flourish at i stanbul Film Festival），《今日时报》， 2012年4月9日。

[24]《习近平接受土耳其〈晨报〉采访谈中土关系》，人民网， http://world.people.com.cn/GB/17175005.html。

[25]《伊兹密尔与中国缔结友谊，刺激投资和文化交流》（i zmir friendship with China to boost investment, cultural exchange），《今日时报》， 2012年5月1日。

[26]《中土关系前景广阔——访中国驻土耳其大使宫小生》，新华网， 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2-02/20/c__111546617.html。

[27]“Turkey pavilion attracts great interest at Expo 2010 Shanghai i zmir friendship with China to boost investment， ”《今日时报》， 2012年5月5日。

[28]“Zeynep Tanbay project hits the road for China”，《今日时报》， 2012年5月5日。

[29]本文作者并不否定这种表达方法。但是，一些西方学者用这种表达方法，否定回民的民族属性，继而，将回民划入汉民族的一部分；二者的区分，只有宗教而已。这又回到了民国时期否认回民拥有少数民族权益的老路上了。这是杜磊、李普曼等的观点，参见宛磊《回民与近代中国革命》（英文版），伊斯坦布尔：法蒂赫大学出版社， 2012年，第二章。

[30]Abdullah Bozkurt，“China’ s Hui Muslims do not feel stigmatized”，《今日时报》， 2011年11月20日。

[31]Abdullah Bozkurt，“China eyes bigger share in halal food market”，《今日时报》， 2011年11月20日。

[32]Zhuying Shi，“Turkey and China discover similar cultural features”，《今日时报》， 2012年2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