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帛 画
帛画是画在绢帛等织品上的图画,因作画方便、可以移动传看,故而大受统治者青睐。据两《汉书》及唐人张彦远的《历代名画记》所载,两汉时期帛画数量浩大,内容丰富。然而由于时间太久的缘故,绢帛容易毁坏,再加上天灾人祸,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汉代帛画,只能是出自汉墓的“非衣”、“铭旌”之类的随葬品了。
20世纪70年代中前期,先后在湖南长沙马王堆汉墓及山东银雀山汉墓出土了几幅帛画“非衣”。“非衣”是人死后绘制的“旌幡”,埋葬时盖在棺上殉葬。这几幅帛画都是西汉前期的作品,在内容与风格上也颇为相似,反映了大汉帝国的初期,大一统就已渗透到包括绘画在内的各个领域。
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T”形帛画“非衣”是汉代帛画创作的代表。该画长2.05米,上宽0.92米,下宽0.475米。分天上、人间、地下三部分。上部代表天上,右上角画一轮红日,中有金乌,日下为盘缠的扶桑树,树叶间有八轮小型红日。左上角为一弯月,月上有玉兔和蟾蜍,日月之间为女娲。女娲两侧有仙鹤五只昂立。日月之下各有一吐舌巨龙,左侧有翼,为应龙。月下有女子轻盈而上,象征墓主升天。两龙之间有两鹤飞翔。下悬一铎,两位兽首人身的司铎骑异兽,手牵绳,似在振铎作响。铎下画天门,门阙上伏一豹,门阙内两守门神拱手对坐。这就是汉人想象中的天国景象。帛画中部代表人间,画面正中是一位体态雍容的老妇人,身着彩衣,拄杖缓行,是墓主人。身后有三位侍女随行,身前有两个跪迎的侍者。他们6人均立于长坛之上。他们上方绘有由花纹、鸟纹组成的三角形华盖,华盖下方为一展翅鸱鹗,两侧则绘有瑞禽、祥云等,构成一种向天界冉冉上升的氛围。长坛由两神豹托起,豹踩两龙。两龙龙身交汇一圆孔中,圆壁下悬一磬,左右有流苏,流苏上有羽人。悬磬下有一案桌,上置鼎、壶、杯、盘等祭器,案前有6人左右拱立,象征墓主家属在祭祀。其下便是地下,一赤裸“地祗”双手托起象征大地的平板,下方有蛇及两条交颈大鱼,两侧有大龟、鸱鹗等神异动物,是想象中的地下世界。整个画面构图诡异,足以代表汉人冥想中的宇宙。这幅帛画画艺精绝,对老妇人的刻画极为成功,其肥胖前倾的身姿、高傲的神情、雍容华贵的气质,毕现于帛上。构图上,既对称统一,又富于变化,且有一种灵动的上升感。线条运用更是纯熟,匀细刚劲,以长线条传达服饰绸缎柔软的质感,用浑厚质朴的粗线描绘动物和器物,稳重凝练。在设色上,多用朱红、土红等,浓墨重彩,诡异绚烂。体现了汉代楚汉文化交汇在人们头脑中形成的神秘诡异的浪漫奇想。[4]
图五十 轪侯子墓帛画
汉代墓葬壁画的画面布局和艺术风格随时代的变化而变化。西汉前期,画面重点在墓顶,其布局多受阴阳学说的影响,艺术风格夸张浪漫,具有较强的装饰性。西汉后期,画面仍安排在墓顶、门额,开始出现分栏形式,四壁、隔墙上画面增多。形式风格上走出了装饰艺术的樊篱,画面自由奔放,线条舒展流畅,具有更强的思想性。新莽至东汉前期,画面主要安排在墓顶和四壁,并开始出现在甬道上,并采用高点透视手法,远近纵深层次分明,画面场景气势宏大,构图布局灵活多变,壁画风格严谨、写实、细腻。东汉中后期,画面分布进一步规范化,按墓室分工分别绘上不同的内容,主室四壁为车马出行、家居宴饮,耳室为庖厨劳作、庄园活动,墓门有门卒、猛犬等。形式风格更加进步和成熟,画面多姿多彩、错综复杂。不论是图像的创意构思、画面的布局,还是造型、线条的把握或笔墨、色彩的运用以及场面、气势的营造上都表现出卓越的艺术创造力和高超的绘画技巧。(www.daowen.com)
与壁画、帛画相比,汉代木板画和木简画的成就稍逊一些。近年来在甘肃居延、武威,江苏邗江等地均有木板画和木简画出土。甘肃居延、武威出土的木板画、木简画,画面简洁,以墨线勾勒,技法稚拙。江苏邗江出土的木板画在技法上要成熟一些,画面也较复杂,人物形象刻画较为生动。有的学者认为,壁画、帛画的作者可能是专业的画师或画工,而木板画和木简画则不尽然,故而在描绘人物、车马、鸟兽时,用笔稚拙,形体比例欠准确,作风古朴粗放,另有一种纯朴清新的美感。
图五十一 彩绘云气纹漆壶
秦汉时期,漆器工艺发达,绘制在这些漆器上起装饰作用的漆画也相应得到发展。近50年来,长江流域、黄河两岸,以及蒙古人民共和国、朝鲜等地都发现了大批秦汉漆器,其中有不少精美的漆画艺术代表了秦汉漆画的水平。
秦汉漆画的题材大致有两类,一类以人物和动物为主,或展示人间生活场景,或构成奇妙的装饰图案。如湖北省出土的秦代漆盂、漆梳篦等,前者绘一鸟两鱼,连续萦缠,线条流利,逼真生动。后者在梳篦两面绘有图画,有歌舞、宴饮、角抵、送别等场景,线条简练流畅,人物婉约多姿,构图明快。再如在朝鲜平壤南井里(东汉属乐浪郡)出土的竹编彩箧上的漆画,绘有黄帝、纣王、吴王、越王、西施等历史人物以及丁兰、刑渠等孝子故事,人物多达94位。这些人物全都坐在地板上,但毫不单调,富有动感,人物服饰、年龄刻画各异,神态生动。特别是在黑漆地上绘以朱、赤、黄、绿、褐等颜色,绚丽异常。另一类则是表现迷信内容的,有浓重的神秘色彩,主要绘制在棺椁上。如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彩绘漆棺画,遍绘流畅多变的云纹,在云气缠绕中有许多姿态生动的神怪和禽兽,他们或执盾握剑,或操弓射鸟,或举矛刺牛,或吹竽弹琴,或与仙人共舞,形态各异,变化万端,画法潇洒生动,用线奔放,富有想象力,表现了驱邪升天的主题,与前述帛画中引魂升天的内容正相一致,体现了两汉人们希望长生不老、灵魂升天的观念。
由于汉人对自然界和人生的认识尚处于极其幼稚而又世俗的阶段,因此汉画的艺术风格也是朴拙而稚气天真的。画面上人神杂处,百物交错,充满活力,虽然显得粗重笨拙,不像后代那样懂得含蓄和以虚为实的手法,构图总是塞得满满的,不讲远近,不留空白,铺天盖地而来。但五彩缤纷、琳琅满目,表现出开阔的心胸和雄浑的气魄。人与兽的造型,所突出的是高度夸张的形体动态、手舞足蹈的大动作、单纯简洁的整体形象。线条强劲有力,粗犷流利,与粗轮廓的整体形象相配合,构成一种飞扬快速的节奏感,形成泼辣的野性旺盛的画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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