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铁乾县土匪“四大娃”
匪患是民国时期十分突出的社会现象。乾县民众自古以农耕为生,原本极少游民,几无匪类。但由于民国时期的战乱和灾荒,贫苦民众中便有强悍者铤而走险聚众啸雄,流而为匪。特别是民国17年(1928)以后,乾县地面曾经盗贼蜂起,匪患迭生。而国民政府当局采取“剿抚并用”的方针,使得大股土匪更有合法的名分,恣意妄为;小股土匪为非作歹,祸害一方,民众不得安宁。民国25年(1936)春,王乐镇富绅王平西为其叔父治丧,约请八九位士绅为礼宾先生主持葬礼。由于县当局及士绅内部钩心斗角,有人买通土匪借此机会意欲除掉士绅中的仇人。正当王家鼓乐齐鸣进行祭奠仪式的时候,几个土匪混入人群,朝着“戴礼帽者”一阵射杀。霎时枪声一片,“戴礼帽者”纷纷倒地,其中苗赓荣、李应春、王步洲、侯文忠等四人当即身亡,另有三人受伤。如此枪杀无辜的重大命案,在相邻诸县乃至全省引起震动,乾县民众更是惶惶不安,而政府竟无能无为,不了了之,向社会和民众没有任何交代。匪患的严重,社会的不安,可见一斑。抗战时期一直到国民党结束在大陆的统治,乾县境内的匪患仍然十分严重。尤其以东乡王尊娃、西乡朱全娃、南乡赵恒娃、北乡张鳌娃影响最大,为乾县四大匪首,即妇孺皆知的乾县“四大娃”。
王尊娃与苟福堂
在东乡的土匪中,王尊娃是苟福堂的外甥。民国34年(1945)苟福堂死后,王尊娃遂成为东乡一霸。
苟福堂,名玉轩,乳名暂片,字福堂,后以字行。清光绪三十年(1904)出生,乾县注泔乡贺家坳人,读过两年小学,出身贫苦。苟福堂中等身材,小时好习拳练武,生性强悍,凶勇斗狠且精明狡黠,颇有谋略。张西昆割据乾、礼、永时,苟福堂曾在其手下任排长,人称“二排长”。后来他不断扩大人马和地盘,部属几百人,有手枪队、骑兵队,并有机关枪和火炮等重武器。每有出行,骑高头大马,六七名马弁紧随其后,前簇后拥几十人的队伍,威风八面。国民政府剿抚并用,见苟福堂势力日渐壮大,收编其为国民九团,苟福堂任团长兼县保安大队长。苟福堂接受改编后大部人马驻扎于淳化通神沟,一部分驻扎在泾河沿岸,处于防共前线。
中共乾县党的地下组织曾经争取苟福堂参加革命。吕剑人同张鳌娃、张科科曾去苟福堂家拜访,苟福堂也表示不与之为敌。抗战期间,他周旋于红白之间。一面帮助边区采购粮食、军火和食盐,一面又以处于防共前沿封锁河防为由要挟国民政府拨付粮饷,借机扩充队伍,壮大个人势力。
苟福堂亦兵亦匪,巧取豪夺,成为乾县一大富户。他发迹之后,也做了一些有利于地方的公益事业。他出资支持恢复兴办了甘泉高级小学,在本村创建了国民中心完小,还在注泔创办秦腔剧社“玉民社”,为乾县的文化教育事业做了一些实事。
苟福堂是被手下一个外号叫“鸟儿”的士兵枪杀的。“鸟儿”其貌不扬,又因小时候被狼咬伤,人称“狼咬儿”,后习惯呼其为“鸟儿”。苟福堂妻杨氏,刁悍且妒。苟福堂后娶淳化官庄一女学生为妾,常住官庄。其妻因妒生恨,与“鸟儿”勾搭成奸,逼“鸟儿”杀掉苟福堂。民国34年(1945)中秋时节,“鸟儿”趁苟福堂在院内侍弄杨桃树的机会,一枪打死苟福堂。苟福堂护兵范东海听见枪声进院,也被“鸟儿”一枪毙命。“鸟儿”杀死苟福堂后,夺路逃命出走,后与其弟王平连夜北上,过泾河投奔红区。
苟福堂的儿子苟舒泰,是个哑巴。苟福堂死后,其贴身护兵王七、王金龙等人商量,把人马交给其外甥王尊娃。王尊娃遂成为东乡一大土匪头子。
王尊娃,大名王益禄,乳名尊娃,南注泔村人,民国4年(1915)生。王尊娃生性凶狠,为人残暴歹毒,不讲信义。原本在泔河以北有一干人马,为匪一方。更在其舅父苟福堂的提携荫庇之下,横行乡里,为非作歹。自从得了苟福堂的人马后,越发不可一世。他为其舅父报仇,先到注泔半天村,活活勒死“鸟儿”的父亲,杀了“鸟儿”的哥哥。接着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了其舅母----苟福堂的大老婆杨氏。“鸟儿”从红区回来藏在礼泉二郎沟土匪李三家中被王尊娃包围,无法逃脱而自杀。王尊娃把“鸟儿”的尸体拉回南注泔,挖心剥皮、割头示众多日。王尊娃奸淫成性,随意霸人妻女。玩腻后或卖或送与手下马弁做妻。同时他巧取豪夺,敛聚钱财,很快就暴富起来。占有耕地200多亩,骡马成群。还经营有街房、粮店。
乾县通往旬邑边区的一条中共党组织地下交通线是杨庄镇——礼泉南坊——永寿常宁——旬邑边区。而杨庄镇与南坊之间正是王尊娃把持的地盘。中共地下党组织曾多次争取王尊娃,希望改造和利用这股土匪。王尊娃曾保证这条地下交通线畅通,但经常出尔反尔,不讲信义。一次王尊娃用枪支弹药与红军交易煤炭,当红区军队拿到枪弹渡过泾河一半时,他将红军全部杀害,又夺回了枪弹。
就是这样一个罪大恶极的土匪头子,居然还有人送了两副牌匾,一幅书“忠国爱民”,一幅书“桑梓保障”,这或者是当地民众慑于淫威,巴结讨好,或者是他做了一些保护当地的事情。在匪道里,有“兔子不吃窝边草”“一个好汉护三村”的规矩。
民国38年(1949)6月,中国人民解放军推翻了乾县国民党政权,建立了人民政府。8月20日,解放军地方武装出动,追捕王尊娃。8月24日在泾阳县二郎沟双槐店将其捕获归案。从这一年11月起,中共乾县县委和县人民政府在县城、杨庄镇、铁佛寺、注泔等地方先后举行了斗争王尊娃群众大会。这个曾经草菅人命、残暴歹毒的土匪跪在台上恳求饶他不死。1950年,王尊娃被枪决,时年35岁。
朱全娃
朱全娃,大名朱全新。民国9年(1920)出生在乾县石牛乡朱家村一个贫苦农民家里。后来成为西乡匪首、霸道临平方圆时,人们只知全娃,极少呼其大名。而西乡人多称其为“脑西”(首脑的意思),不敢直呼其名。
全娃少时家境贫寒。十五六岁时,曾给驻扎在县城西街二五补训处的连长周七家看孩子、当差使,后来回家务农。这期间全娃染上鸦片烟瘾,愈加穷困潦倒。他经常去临平镇混吃混喝,吸食鸦片。一次,全娃到临平镇富商上荣娃铺子赊账买盐和犁地用的铁铧,因全娃常常赊账不还,上荣娃这次不但不给赊账,反而羞辱了全娃一顿。全娃羞愤至极,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他去哀求临平镇上开大烟房子的张九。张九不但送盐送铧,而且鸦片招待。全娃感激不尽,临走时却只拿走盐而丢下铁铧,分明是表示从此不种庄稼,决心闯荡江湖了。
全娃从此开始了劫道绑票、抢吃恶要的土匪生涯。他手下有了人,又弄到了枪,便聚众啸雄,在临平地面拉起杆子。全娃首先抢掠的便是上荣娃。他多次火烧上荣娃,报复那次被羞辱的一箭之仇。但每烧一次,上荣娃着人就送钱一次。上荣娃有的是钱,全娃每每得其钱财,终未夺其性命。上荣娃也因此被西乡人称“烧不死”。
全娃的势威越来越大。几十号人几十把枪还有一挺机枪。每有出行,三四个马弁紧随其后,耀武扬威。县政府惧其坐大,遂委任朱全娃为县自卫队七中队队长。这时的全娃既吃政府军饷又掠百姓钱财,名团暗匪,更是横行无忌,无人敢惹。全娃也知官场黑暗,经常着其同母异父兄弟吴俊杰往来于临平镇与县城之间,贿赂关卡,疏通关系,自己坐地称霸一方。
全娃为匪,主要是抢劫掳掠钱财。可知的命案是枪杀了一个叫秋娃的手下。秋娃是漆水河人,西河驻军因有人犯事,疑是秋娃所为,便向全娃要人,全娃便杀了秋娃,了结了与驻军的麻烦,却造成滥杀无辜的罪孽。(www.daowen.com)
中共地下组织曾经做过朱全娃的工作,全娃也表示愿意跟共产党走。但事后又反悔,继续在临平为匪。他曾遵照国民政府当局的指示,带人追捕扶风共产党人魏宪武,与共产党为敌。
1951年(或1952年),朱全娃被宝鸡地区公安机关抓捕归案并判处死刑。乾县人民政府决定把朱全娃押回临平镇召开斗争大会后处决。由于乾县公安中队指导员严忠擅自将朱全娃提前一天押至临平,又担心朱全娃在临平党羽甚众,遭遇手下抢劫,便在当日天快亮时命一战士在外鸣枪,谎报有人要抢全娃,情急之中枪毙了朱全娃,斗争大会因此未能开成。
朱全娃有大婆小妾。大婆生有一女,小妾无子女。他为匪一生,抢掠钱财无数,却尽数挥霍。家中仍是三孔破窑,未置家产,倒也干净。
赵恒娃
赵恒娃是乾县姜村镇人,是南乡的土匪头子。赵恒娃的叔父赵生祥也是土匪,叔侄干的都是杀人越货、奸淫掳掠的行径。而赵恒娃较之于叔父,更是残暴强横,杆子硬,所以赵生祥还是听命于赵恒娃。而赵恒娃的另一个叔父赵生璧(碎怀),虽不出头露面为匪,却为其出谋划策,是赵恒娃、赵生祥的高参。
赵恒娃是这样得势为匪的。姜村赵宏禄在姜村镇街道开有一家粮店,其兄赵宏福在杨虎城部队任职。赵恒娃的七叔赵生璧在这家粮店当伙计,赵恒娃通过这一关系在赵宏福手下当兵。但赵恒娃在部队屡犯军纪,赵宏福将其打发回家。赵恒娃回到家乡也在赵宏禄家帮忙。赵宏禄家日渐发迹,于是弄回一些长枪短枪交由赵恒娃负责护院。赵恒娃有了人和枪便在外仗势欺人,横行乡里。赵宏禄多次训诫劝说,赵恒娃遂心存不满滋生恶念,竟与其七叔赵生璧密谋,杀害了赵宏禄一家五口,只有儿子赵建刚、女赵芬兰幸免于难。赵恒娃从此为匪。
民国28年(1939)以后,赵恒娃已经成为乾县南乡称霸一方为所欲为的土匪头子。他残暴狠毒、动辄杀人的恶名让有钱人家提心吊胆,一般民众难以安宁。民国28年(1939)8月的一天,武功县高望川一个姓马的人做生意路经姜村北沟,赵恒娃抢了他的财物,枪杀了这个姓马的生意人。赵恒娃抢劫杀人的情景被本村一人看见,赵恒娃即杀了这人灭口,把尸体抛入野外井中。民国29年(1940)3月间,双羊北景村有一姓景的人往来陕甘边区做贩卖鸦片的生意,赵恒娃得知消息后,与其叔父赵生祥趁黑夜闯入姓景的人家中,杀了从边区过来的三名客商,掠夺了财物,把尸体抛入地窖中。
民国35年(1946),县政府派陈琦新去南乡收编赵恒娃,赵恒娃拒不受编,令其叔父赵生祥缴了陈琦新的枪,杀了陈琦新。民国36年(1947)12月的一个夜晚,赵恒娃带人闯入姜村赵连城家,杀了一家老少五口,抢了财物,霸占了良田。赵恒娃的势力越来越大,成立了自卫队,选了一个有文化的青年傅玉山当文书,傅玉山看不惯赵恒娃的残暴行径,也被赵恒娃杀害。民国37年(1948)3月21日,赵恒娃绑架了神坊村聂家葛红红,村里群众结伙去救人,赵恒娃恼羞成怒,即将葛红红杀害。民国38年(1949)3月,赵恒娃还自办炮局,更是恣意妄为无法无天。1950年,赵恒娃被人民政府在镇反中枪决。
张鳌娃
从乾陵往北,直至永寿地界,是乾县的北部山区。这一带沟壑纵横,贫穷落后。战乱、灾荒以及沉重的赋徭差役使这一带的民众终年在贫困中煎熬。在这穷苦的人们中间,有不少人起而造反参加革命。也有不少人占据山头、拉杆子为盗为匪,张鳌娃便是其中一个。鳌娃大名张雄甫,又叫张仁祥、张应中,还叫过张占鳌。鳌娃是他的乳名。在鳌娃为匪的乾县北乡地面,没有几个人敢叫“鳌娃”,就是在背地里也多是称“张七”(鳌娃排行为七)。他的手下弟兄们则称他为“七大人”。
鳌娃是乾陵乡后窑头人。辛亥革命那年出生。小时家境贫寒,没读过书,长大后给人拉过长工。他不甘心就此受苦打工一辈子,民国21年(1932),他当了两年兵又逃回来,和他的叔伯兄弟张科科在铁佛一带干起挡道抢劫、杀人越货的土匪勾当。后来在县保安队任分队长,在张西昆部队任中队长。张西昆被收服后,张鳌娃、张科科仍以民团的名义驻扎在铁佛寺。这兄弟俩有人有枪,在铁佛地面名为民团暗为匪,称霸一方。
民国25年(1936),吕剑人奉命回乾县做民团工作。张庚良当上了乾县保安大队铁佛寺保安分队队长。张庚良以张鳌娃和张科科的人马为基础,教育改造这支队伍,使铁佛寺成为中共乾县地下组织活动的基地。张鳌娃参加了攻打永寿县政府行动,成为中共领导的陕甘边抗日联军的成员。而冯市西村苏宏义在当地也是一个有势力有影响的人物。苏宏义当过兵,民国24年(1935)回村开染坊为业。他不满鳌娃的行为,便以保甲的名义组织和串通村民与鳌娃对抗,鳌娃因此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民国25年(1936)9月18日,鳌娃带着100多人把苏宏义从家里抓走,第二天勒死在冯市村东的大坡嘴上,同时还勒死了和苏宏义一起的苏天瑞。
他还因此迁怒于冯市人,曾恶狠狠地说:“见冯市人就打!”他枪杀了冯市的孙科娃、孙同学,用棍棒打死了苏共娃。民国26年(1937)阴历八月初十的夜里,鳌娃带着数十人去阳峪岭收缴董怀章保甲队的枪支,走在冯市南岭上,碰见冯市村民苏长太和董富来。鳌娃怕走漏风声,下令勒死这两人。勒死了苏长太,董富来挣扎着喊:“我是监军人,不是冯市人!”才幸免于死。鳌娃带人抓住阳峪北村村民董正乾,逼董正乾叫开城门,这时该村的保甲长带村民一拥而至,鳌娃见势撤退,临撤走时却要将董正乾全家枪杀。所幸深夜,董正乾一家应枪声倒在城壕下,除一人被枪杀外,其余逃过此劫。鳌娃为了扩充势力,不断地吃掉周围的小股土匪。民国27年(1938),他曾和土匪杜升鳌一起在草店埋藏了一些枪支。但鳌娃后来不但背着杜升鳌刨走了枪支,还趁机枪杀了杜升鳌。后来,鳌娃又吃掉了李义公、碎周、夏七、南车义等小股土匪和十多名惯匪,日渐坐大。
鳌娃草菅人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角色。有名有姓的命案20多起,有的还打着“为民除害”的名义。有的农民因贫穷饥饿聚众去财东家“吃大户”,他把其中领头人以“土匪”论处枪杀。有人偷了邻家的粮食,他也以“土匪”论处杀害。如此凶残狠毒的鳌娃,在这一带欺男霸女,要钱要命,甚至公然派粮派款,无法无天。乾县北乡的民众,惧之如虎,莫敢提名,就是乾县其他地方以及永寿、彬县、长武以至甘肃的平凉等地,也无人不知土匪“张七”。
鳌娃先后有六个女人。奸淫妇女更是司空见惯。原配妻子姓陈,民国22年(1933)被鳌娃打死在炕上,鳌娃说是枪走火误伤。他霸占了地窑村一人的妻子刘米贵,给了其丈夫24块银元,刘米贵成了鳌娃的二房妻。鳌娃怀疑在他家干活的张恩娃(外号张老好)与其妻有染,把张老好拉出去枪毙了。他怒气难消,回来抓住其妻刘米贵就是一枪,丢在地窖里。这女人命长未死,住在娘家养伤。鳌娃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二次带人把刘米贵枪杀在其娘家城门口。民国24年(1935),鳌娃看上了本村一杜姓女子,逼其退掉原订婚约,强娶做了他的第五房妻。这女子被鳌娃虐待致残,又被卖给别人。鳌娃最后的女人是县城附近的袁家庄人。鳌娃在县城内花口巷置有一院宅子,妻儿就常住城内。
鳌娃的经历十分复杂。他是恶名昭著的土匪,又参与过革命活动。他在国民党二五补训处担任过中队长。在中条山参加过抗日战争。在汪精卫的独立四十六师当过中士班长。民国35年(1946),鳌娃连人带枪加入中共领导的武装队伍乾县游击大队。后经中共乾永工委书记介绍进入陕甘边区,担任中共西府总队第三支队队副。在边区不久,鳌娃被派遣回乾开展地下活动,却又担任了县政府独立队队长,同时继续着抢掠的生涯。
1949年新政权建立后,鳌娃带领独立队向人民政府缴械归顺。后又逃跑至宝鸡、天水、平凉等地参加“三平会”、“仁义救国军”等反对新政权的活动。1952年3月,张鳌娃被人民政府捕获归案,1953年在乾县被以反革命匪首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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