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铁鸦片流毒与赋徭的繁重
鸦片在陕西的泛滥成灾是从外来鸦片流入开始的。鸦片入陕的途径起初是广东商人赴天津等沿海城市挑卖广货,夹带鸦片,陕西商人在天津等地出卖土特产,见鸦片利润极高,于是便“转买烟土回籍”。后来鸦片入陕有两条路:一条自河南山东入潼关并大散关;另一条自湖北入商州龙驹寨及旬阳蜀河。由于鸦片土法炮制方法是采用罂粟果汁与土拌和煮熬成黑色药膏,遂有“黑土”之称。当时称云南产为“南土”,四川产为“川土”,甘肃产为“西土”,而进口的精制鸦片则称“白粉白面”。清朝道、咸、同、光历代皇帝都曾明令禁止鸦片,但终是禁而不止,愈演愈烈。咸丰九年(1859),清政府对鸦片实施“寓禁于征”政策,土产鸦片和洋烟一样征收土药税,使鸦片的种植合法化。鸦片种植在全国迅速扩大,到清末,陕西已成为全国罂粟主要产地之一,种植面积达53万多亩。据国际鸦片委员会估计,光绪三十二年(1906)中国的鸦片产量,四川第一,云南第二,陕西位居第三。而陕西的主产区集中在渭河南北,省西各县最盛,乾县当居其中。乾境内罂粟种植已遍及四乡,有一个品种叫“白花烟”很是出名。种植罂粟,一亩可产鸦片30—60两(每两32.5克),收入可折合400—650斤小麦,而当时小麦亩产不过二三百斤,所以罂粟面积迅速扩大,排挤粮食生产。乾县地面,到了烟花四月,鸦片上市,客商云集,城乡上下,买卖繁忙。随着种植的扩大,制贩者乘机而起。仅县城内分剪零土、煮熬炮制的“烟房子”就有30多家,分布于各街小巷,尤其集中在小东街一带,其中“三道要”、“大小王五”的烟房子特别有名。土制鸦片香味扑鼻,人们在走过烟房子时往往经不住诱惑,闻香驻足,不肯离去。吸食鸦片的人越来越多,至于老少奔波,男女争嗜。由城镇到乡村,由富户到穷人,竟然都是“停枕燃灯,俾昼作夜!”有一位曾经任道光年间监察御史的泾阳人,这样揭露和描述陕西当时鸦片泛滥的景象:
黑烟争说讲排场,
到处开灯劝君尝。
不是长官先过瘾,(www.daowen.com)
民间敢有许多“枪(指烟枪)”?!
据史料记载,通都大邑吸食成瘾者“竟十居五六焉”。关中三原县城竟十占其七,吸食较少的临潼县亦不下十之三四。据此可知乾县县城吸食者至少不下半数,乡下吸食者也不可胜数。鸦片流毒泛滥,摧残身体,消磨意志。富裕人家因此倾家荡产,如是贫穷人家,势必住庙宿街,人不如鬼。更给清末社会平添委靡颓废没落衰败的气息。
清末的赋徭是沉重的,而且名目繁多。简而言之,可分田赋(以地亩定税)、丁赋(以人口定赋)和各类附加。后又实行以地载丁,所谓地丁正银。至于官绅在征收其间的层层盘剥则无法统计。所征田赋有民粮、军粮、五粮、胭脂粮、环镯粮、陵租粮、学租粮、米粮、豆粮等九种之多。境内田地根据优劣不同,分为上、中、下三等。上地在平原地区,每亩征粮三升三合三勺三,一般叫做“三三不断粮”。每三十亩地交一石粮。中地每亩征二升五合。沟坡和贫瘠地为下地,每亩征一升五合。以上各种粮食合算起来每石粮折合白银一两,此为地丁正银。各种陋规附加为五钱三分。光绪二十八年(1902)后,又增加庚子赔款差徭银的征收,名曰“赔款差徭”。按规定每地丁正银一两加收四钱,随粮代征。这样一来,农民每种三十亩地者,实缴纳白银一两九钱,这在当时是很重的负担。每年的赋徭在二三月间征收,实际征收过程中又弊端百出。经手的人有里书、什年、粮头、粮差等人,这些人都没有官方正式待遇,全凭在征粮银时压榨勒索,取之于民。清末民初征粮的办法,是自封投柜,每十日为一卯,每卯有限定的成数,交不够成数时,州官或县知事要打粮头,叫做比粮。粮头挨打后则骑上走驴,带同粮差多人,下乡严摧花户(旧时户口册子,把人名叫“花名”,把户口叫“花户”)。见欠粮之户就鞭打绳拴,催逼敲诈。有的农民被逼无奈卖地卖房甚至卖儿卖女。有的纳完粮银还要贿赂粮头粮差才能了事。否则,这些人仗着州府衙门的威势任意刁难,甚至有押死在班房的,官府也置若罔闻。正是由于世代沿袭这种做法,在老百姓心目中对所谓“皇粮国税”充满畏惧,丝毫不敢怠慢。由于春征正是农民青黄不接的日子,当农民无力缴纳时,城里钱粮行的商人便出面包粮代纳,贫困农民暂时渡过了难关,却要承受夏收后还账的重利盘剥。
清末乾县民众负担沉重的另一个因素是盐斤加价。光绪二十八年(1902),陕西巡抚升允奏准清廷实施花盐(宁夏花马池盐)官运的专卖政策。官运前每斤盐约三十四文,官运后定价七十文。到了县上,又按里加价,边远村镇一斤盐甚至卖到一百几十文。而当时的面粉每斤只有十二文,然而再贵也得买。加上征收的鸦片税,还有地方上名目繁多的捐、费附加,人民承受着沉重的负担。在中国的西北,陕西关中可算是天府之国。乾县又处关中腹地,本应可以温饱,但由于赋徭的沉重和官吏的盘剥,绝大多数民众仍然过着贫困的生活。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