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　语　我们期待的未来

人类一直被怀疑的眼光看待。尽管我对整体情况持完全乐观的想法，我有时预料到我们人类将变得轻信而虚荣，或是试图欺骗和支配。我猜我们将经常选择懒惰的答案，只要人们说那很酷就欣然接受侮辱。然而在最初，我表达了对人类的爱，并说过整个工程都是关于人类有多么独特、多么值得受到奖赏。

这没有什么矛盾，热爱人类并不意味着为之欣然陶醉。客观地看待我们自己是困难的，那是信仰的一次跳跃。在承认我们自己所有的失败后还能剩下什么呢？

还有许多问题尚待回答，也应该得到回答。我的太空电梯的演讲并未指明在先进的信息经济中政府应有的限制，也没有考虑信息经济中是否存在国家差别，或是应该有全球一致性。

还有许多其他大问题尚不能解答。现在的目的只能是表明还有尚未探索的合理的可能性。我希望这本书能使你相信我们并不是禁锢于当前对命运注定论的信息技术演变的狂热之中。

我对未来的描述很可能激励年轻的计算机技术高手和经济学家证明他们能做得更好，并提出改进的设计。

请那样做并不时地停下来问问自己：你还在坚持以人为中心吗？一切都是为人而考虑吗？你真的避开了将人类视为组成部分，并将中央服务器看作定义效率或检验效能唯一视角的懒惰的思维定式吗？

未来的经济是用户界面设计

随着技术变得更好，经济将不得不变得不那么抽象。经济曾经是关于影响人类社会行为的规则带来的结果模式，它主要是关于政治所产生影响的方式。

但是年复一年，经济必须逐渐围绕调节人类社会行为的机制设计。网络化的信息体系比起政策能以更直接、详尽和文字化的方式引导人们。换句话说，经济必须转变为大规模、系统化的用户界面设计。^[1]

一些用户界面有意变得更具挑战性，类似于游戏的情况，而其他有意化复杂为简易。后一类目前为更大的产业提供动力，包括消费者设备、专业工具和商业生产。我多年以来已经涉足这两种模式，它们都很有难度。

让游戏变得吸引人又让人上瘾像是走平衡木，你需要在挑战和回报之间找到适当的平衡。关键不是尽可能加大游戏的难度，而是让它刚好保持在伸手可以够得到的范围之外。游戏是有趣而绝佳的学习工具，但让人们在现实生活中达成目的变得更加困难和复杂将是计算机科学的尾声。没有什么比看到人们做到以前根本不可能做的事情更令人欣慰了，而做到这一点仅仅是因为好的数据和用户界面使情况变得更加明晰。我看到外科医生因为更好的计算机模拟和显示而理解了怎样切除肿瘤，也看到有学习障碍的病人在学业上卓有成效。每天都能看到人们熟练使用个人设备也令人快慰，这就是我们孜孜以求的。

让复杂变得简单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工艺。

信息经济与游戏

目前，信息经济与游戏的相似性不仅局限于用户界面设计的实际层面。那并不是说网络经济活动被人们变得比需要的更难，而是说它以戏弄的方式使人的大脑参与进来。

人的思想特别容易受到在给予奖赏的边缘进行戏弄的快速反馈的影响，半随机式反馈比起一致性的反馈更吸引人们的注意。

在数字计算产生之前，表现出这一吸引力模式的消遣方式就让全世界的人为之着迷，比如运动和赌博。

计算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准确提供这种反馈。你可以从一个用平板电脑玩游戏的孩子、经常在网上查看社交媒体或炒股的人身上看出来。我们深深着迷于那些基本确定但不能完全预知的事物。

计算以及信息时代的经济的本质挑战在于找到一个方法不被过度地卷入设计得绚烂夺目的认知垃圾中。模拟的纯朴经验与延迟式满足正好相反，计算依赖于延迟式满足。

本书提出了一种实现信息经济的方法，它更注重依靠可用性工艺而非赌博所带来的刺激感，虽然它也能产生这种刺激感。

抓住机遇

用爱因斯坦可能说过的一句话来说，用户界面应该被设计得尽可能简易，而不仅是更简易。在先进的信息经济中，处理我们向云上传的数据有时是困难甚至令人心烦的，但这就是我们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如果我们想在技术足够好时拥有自由、对自己足够负责的话，我们将不得不同意接受挑战。

当我设法想象生活在未来人本主义的网络经济中时，我想到的是挫折。将不断有计时的“嘀嗒”声作响，你将禁不住使记载的价值最大化。对很多人来说，那可能会成为一种吸引人的游戏，而它会妨碍一种更真实、更少规定的生命体验。它将使视野变得狭隘，低估智慧的价值。它并不是什么全新的事物，因为金钱已经表现出那种干扰作用。但这种诱惑在流行中能够产生更广泛而深远的影响。

信息总不足以代表现实。无论经济的技术变得多么精密，你的某些贡献不会在经济上被承认，这是很打击人的。然而通过将机遇变得比海妖时代更丰富、更开放和多样化，多数人应该会找到一些在人生进程中筑造物质尊严的方法。

若不脱离那种生命体验的核心，这种精神的挑战将持续下去，并不适应现实的方面能被数字化。(www.daowen.com)

我从未声称找到了一种完美的解决办法。像我这样一个人本主义的内心柔弱的人，将会抱怨这种不得不依靠向信息系统提供资源来过活的沉重感。

如果这种未来成真，我希望被记住的唯一的反应就是抱怨是合法的，而另一种选择更糟糕，那就是向“海妖服务器”输送数据，“海妖服务器”将人们禁锢起来，驱使他们进入自由榨取式反馈回路中，使他们更能被算法所代表。

我们已经体验到这种我所害怕的计时器相关的设计。目前的版本更为糟糕。比如你的Klout^[2]分数，比你在人本主义经济中积聚的微偿付更糟糕。你必须不时地吸取社交媒体的资源，否则你的分数就会直线下降。Klout设置着一个经典的吸引力反馈回路，这么说差不多讲得通，但并不完全是这样。

在人本主义经济中，你将以自己选择的方式花钱，在今天的体系中，你被Klout得分之类的幽灵以你自己永远不知道的方式所影响。反常的是，这种神秘感能使一个不好的设计的吸引力增强而非减弱。

如何检验一种信息经济

检验一种信息经济是否为人本主义的好方法，就是获得暂时退出而不会遭受附加事件或受到损害的能力的似真性。

财富和尊严与Klout的分数不同，它们是人的存在状态，而非瞬时信号。转化成实际上的自由的是财富的持久力，即迟滞现象允许的界限。

人们应该能够获得这种界限检验自身，并尝试不同的生命规则，特别是在年轻时。你能退出社交媒体6个月仅仅为了感受不一样的世界，并用新的方式检验自己吗？你能暂时摆脱“海妖服务器”，处理好惩罚性的网络效应吗？如果你觉得还不能，你还没有真正了解你自己的可能性，或是你可能在世上能够为你的生命做的。

每天都有人问我他们是否应该戒掉Facebook，一年之前这是一个个人选择，现在它已经变成一种会付出代价的选择。选择不使用“海妖服务器”已经成为一种试验，就像“脱离输电网”的生活。

在人的一生中至少体验一次抵抗社会压力的经历是至关重要的。当你身边的每个人都坚持你不与他人一致就会被驱逐和丢弃时，你会体验不理睬他们、走自己的路的感受，来发现真正的自我。

它可能会变得更加棘手，因为人们谈论一致性的方式通常表现得似乎它是一种对一致性的抵抗。就是在他人坚持认为它是一种自由、鲜活的标志，做每个人做的事情是根本的时，你才可能注意和考虑到自己。

我的建议是，用自己做实验。在6个月里脱离所有的免费网络服务看会发生什么。你不需要永远放弃它们，做出价值判断或引人注意。只是实验性的。你将比不进行试验更加了解自己、你的朋友、这个世界和互联网。

这将会付出代价，因为我们今天做事的方式是略带惩罚性质的，但它所带来的益处一定是值得的。

回到沙滩之上

我期待着未来。我们目前已经对它有如此低的期待，当我还是个孩子时，我们那一代相当确信会进入移居月球和汽车会飞的时代。而如今我们已经进入大数据时代，进步变得复杂而缓慢。基因学已经变得让人惊异，但它带给医药的益处并不像闪电那样令人感到震撼。

相反，它们发展得像缓慢生长的庄稼。银子弹的时代似乎在网络变得优良、数据变得庞大时就消逝了。

而这种未来还未完全消亡。我的女儿在我完成这本书时6岁了，她问我：“我将自己学开车，还是车会自己开动？”我设想在10年之内，自动驾驶的车将被人们熟知，但可能还不会到无处不在的程度。但那时学习驾驶对我女儿和她的朋友们来说至少可能会变成过时的事物，而不是令人心动的成年的标志。自己开车对她来说可能会像用手写书那样古老。

在她成年后还会不会将同样的衣服穿两次？她会把衣物循环转化为新的物品，还是像我们现在这样清洗呢？我想在她一生中的某个时候，洗衣店将惨淡经营。

这些仅仅是乏味的推测。她将不得不与极端而选择性的人工寿命政治活动作斗争吗？她将不得不决定是否让她的孩子玩大脑扫描仪吗？将会有狂热的暴走族相信奇点游戏已经发生？

说到关于未来的任何大胆的想法，一些人就一定会觉得荒谬，他们可能包括未来的大多数人。这很好，未来将成为我们的剧场，它将是有趣而疯狂的，迫使我们以全新的眼光看待今天的一切。

我对未来的希望是它会比我们现在想象的更加美好，并永远如此，但它也会呈现出一种足够明晰的方法让人们能够随时吸取教训，恣意行事。我们的故事应该被可理解的奇异性或其他对一致性的打破完整呈现出来。当技术变得非常好时无论人类将变成什么样，他们都依然是人类，如果这些品质得到保留的话。

【注释】

[1]作为一个计算机科学家，我以我的方式看待世界。我欢迎经济学家回复说计算机科学应该变得更像经济学，他们会得到至少我这个计算机科学家的友好反应。

[2]Klout是一种未经请求的排名服务，主要通过分析推特之类的社交媒体服务评估人们的影响力。令人惊奇的是，Klout的分数还影响了招聘。因为我不使用社交媒体，我的Klout分数大概是零，这应该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高的身份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