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插曲 古老的预言
亚里士多德的烦恼
对于人类在其设想的高科技世界里所扮演的角色,亚里士多德曾这样描述:
如果每件工具都能够完成自己的工作,遵循或预测他人的意志,像代达罗斯的石像或火神赫菲斯托斯的三脚架那样,这一切用诗人的话来说就是——它们都自主地进入了上帝的行列。同样,如果梭子能够自主编织,琴拨能够自动触动竖琴琴弦进行演奏,那么工头便不需要工人,奴隶主也不需要奴隶。
在发表上述观点时,亚里士多德有一定的现实根据。首先,人类的自身条件决定了人类可以完成许多机器不能完成的事情。其次,我们至少可以想象机器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当机器变得更好时,它们可以解放人,提升人的地位,包括奴隶。
然而,如果我们有机会把现代科技展示给亚里士多德,他会怎么看待科技引发的失业问题呢?他会赞同马克思的观点(好机器让政治家有义务给予闲人以关心和尊严)吗?或者他会说“把那些多余的人赶出城邦,城邦只给那些有机器的人住、只给那些机器代替不了的人住”?当雅典人口逐渐减少时,他会袖手旁观吗?
我倾向从好的方面着想,假定他意识到这两个选择都是伪命题,机器自主只不过是场戏罢了。信息不是独立的,它是人类的劳动成果。即使织布机能自动织布,它仍然离不开人类,人类有自身的特殊价值,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织布机终究依赖于人类的想法。
亚里士多德在回顾荷马描述的火神赫菲斯托斯的机器人奴隶。这些是愚蠢人的快乐——以金钱和奴隶的多少以及女人的美貌作为快乐的来源。如果亚里士多德认为人们发明机器的目的是演奏音乐、操作织布机,这似乎有点儿含糊其词,读者便以为是人们在等待上帝赠送给我们一些机器人,替我们做事,以免去雇佣费用。这听起来很奇幻。服务器人工智能让我们拥有自动化机器人,我们不再需要雇用他人。
如果人们的生活不悲惨,他们应该得到报酬吗
实际上,亚里士多德的意思是:“奴役他人是多么丢人的事呀!但是,我们需要这样做,我们离不开音乐,需要人来演奏音乐。为了音乐,必须有人承受痛苦。如果我们哪天可以与音乐脱离,我们便可以把自由还给这些可怜的奴隶,并与他们和睦相处。”[1]
我有一个业余爱好,就是演奏古老神秘的乐器,以前的经历告诉我,古希腊人演奏乐器绝对是一种痛苦。[2]对古希腊人来说,不难想象他们把演奏乐器当作折磨奴隶的苦活。今天,音乐不再是一种折磨。
靠音乐谋生的人以市场喜好为导向,成为文化或反主流文化的象征。在我们看来,反主流文化音乐人有点儿挫伤、脆弱、狂野、危险或怪异。音乐不再是亟待供应的营养品,它变得更加神秘,成为意义和身份的象征:音乐实现了生命的流淌。
许多人要求的只是用音乐谋生。我们了解这一点,我们在网上看到了他们的努力。我们经常在网上浏览到这样的帖子,说很多音乐人通过网络宣传自己,获得了巨额财富。不可否认,确实有人通过网络取得了成功,但这类人毕竟是凤毛麟角。(www.daowen.com)
然而,许多人确实获得了关注,并在网络上建立自己的粉丝团。本书相信,这些人将来能够靠自己的努力谋生。随着机器变得越来越好,完善信息网络设计将使每个人都受益,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
阴谋
亚里士多德似乎想逃避对边缘化群体的责任。他关于自动竖琴和织布机的设想可以理解为一种美好的愿望——先进科技将在某种程度上免除我们与他人打交道的烦恼,然而,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人们建设城市的初衷似乎不是为了追求享受。建造雅典的首要目的是生存,然后才是享受。没人想和别人一起分享,尤其是众多的陌生人。人们之所以要处理好政治关系,是因为他人的物质优势明显。我们发现安全与富余的生活品都是相对的。当人们组织的单位越大,城市建造城墙时,农业与军队才会变得更加强大。
然而,在亚里士多德看来,帮助他人是徒劳无益的。在城邦出现的同时,我们也丢失了某样东西,我们至今还梦想着把它找回来。
一个罗马将军数十年戎马生涯后,国家给予他的退休奖金是一块土地,他自耕自种。那时的梦想是过上安静的生活,不受城邦约束,不依赖于他人。美国西部再度唤醒了那个梦想,人们仍然不愿放弃它。大法官路易斯·布兰迪斯(Louis Brandeis)曾精辟地对隐私下了一个定义:“隐私就是不受打扰的权利。”
然而,无论在何种情况下,没有政治的富足只能是幻想,一种靠武力支持的短暂美梦。这种富足还将受到竞争失败者幽灵般的困扰。文明的最大受益者将竭尽所能,创造一种远离政治的短暂幻想。富人藏在大门后是出于安全需要,也是为了掩饰他们需要别人。用亚里士多德的话来说就是,技术进步可以代替领土扩张,避开他人的打扰,这便是我们找到的最早的希望。
人们向社会寻求利益,这意味着要满足他人的需求,并同时避免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某些人,防止被利用。这是日前对网络文化的老套批评。人们有成千上万个“朋友”,然而在现实中他们很少关注这些“朋友”。正如在雅典一样,网络亦是如此。
【注释】
[1]亚里士多德以乐器和织布机为例探讨自动化是多么有先见之明!这两种机器已经成为计算史前的核心象征。人们从提花可编程织布机获得了计算引擎的灵感,音乐理论和乐谱进一步丰富了抽象计算,莫扎特谱写乐章时,也就是人们投掷非确定性音乐骰子之时。它们都发生在19世纪初。
[2]让七弦琴演奏出和谐的乐章不仅是难事,而且是一件痛苦的事。你的手指必须不断穿梭在琴弦之间,拨动它们演奏。有时,手指甚至会流血受伤。而且,这种痛苦是持续性的。选择轴管上的芦苇也让人非常头痛,要么太潮湿或太干燥,要么太闭塞或太敞开。你小心翼翼地处理这些芦苇,破裂后又重新制作,最后你才发现这些芦苇根本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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