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不厌百回读,熟读深思子自知。
他年名宦恐不免,今日栖迟那可追。
我昔家居断还往,著书不复窥园葵。
朅来东游慕人爵,弃去旧学从儿嬉。
狂谋谬算百不遂,惟有霜鬓来如期。
故山松柏皆手种,行且拱矣归何时。
万事早知皆有命,十年浪走宁非痴。
与君未可较得失,临别惟有长嗟咨。
——《送安敦秀才失解西归》
神宗熙宁三年(1070年),28岁的安敦以秀才的身份参加了乡试,最终却以失败告终。苏轼写诗安慰他,并在诗中谈论求知的道理,同时语气委婉地劝慰安敦回家安心读书,他相信只要“熟读深思”,总有一天会理解经典的奥妙。
与安敦一样,此时的苏轼在他的仕途中正在经历一次失败,他雄心勃勃写给宋神宗的反对变法的文章,不但没有让神宗皇帝停下脚步进行反思,反而惹怒了王安石,遭遇了一段贬谪的生活。
这就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如果说年过而立的苏轼已经初步领略到这种差距的话,那么正在励精图治进行社会变革的王安石还在固执地坚持着,他还要经过多年才能体会到苏轼此时的心情。(www.daowen.com)
苏轼的一系列反对王安石变法的激烈言论,早已在不觉间惹怒了王安石,导致“介甫之党皆不悦”。王安石虽然不是个睚眦必报、心胸狭窄的小人,但却不能保证其他人暗中诋毁苏轼。如御史知杂事谢景温就曾经诬奏苏轼,说他在苏洵去世、扶丧返回四川的时候,曾在舟中贩过私盐。为了获得所谓的罪证,此人还派手下追捕当时的船工并对其进行拷问。但苏轼身正不怕影子歪,此事并没有对他造成影响。
而与此同时,苏轼的朋友、同僚与敬佩的前辈,却一个个因为反对新法而失意地离开了朝廷。他们的离开让苏轼产生了一种空前的寂寞之感。尤其是当苏轼的弟弟苏辙在制置三司条例司任职时,与王安石的助手吕惠卿政见不合,同时又上书批评新法,最终外放陈州学官。弟弟的离开让苏轼顿时感受到了离愁,苦闷之余他只能寄诗给自己的弟弟,如在《次韵子由初到陈州二首》中,苏轼这样写道:
(其一)
道丧虽云久,吾犹及老成。如今各衰晚,那更治刑名。懒惰便樗散,疏狂托圣明。阿奴须碌碌,门户要全生。
(其二)
旧隐三年别,杉松好在不?我今尚眷眷,此意恐悠悠。闭户时寻梦,无人可说愁。还来送别处,双泪寄南州。
在京中,他知己减少,一腔愁绪无人诉说,只能过着“懒惰便樗散,疏狂托圣明”的日子,在孤独中感慨“闭户时寻梦,无人可说愁”。放眼望去,京城成为改革派的天下,自己这个不合时宜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也将收拾行囊,远走天涯了。
在《送钱藻出守婺州得英字》一诗中,苏轼这样写道:“吾君方急贤,日旰坐迩英。黄金招乐毅,白璧赐虞卿。子不少自贬,陈义空峥嵘。古称为郡乐,渐恐烦敲搒。临分敢不尽,醉语醒还惊。”
在这里,苏轼不仅批评神宗皇帝急功近利,而且预言随着新法的推行,官吏们对老百姓的盘剥会越来越厉害。最后,苏轼表示,这些都是他的心里话,因为喝了几杯酒,他才在临别的时候将这些自己平时不敢说的话表达出来,但是一旦说出来后,这些话又让酒醒后的他感到非常吃惊。这首诗语带讽刺,直接表露了苏轼对王安石变法的极度不满,矛头直指当时的统治核心——神宗皇帝。苏轼自己后来也承认,这首诗“讥讽新法不便”,针对的是“青苗、助役既行,百姓输纳不前,为郡者不免用鞭笞催督”的现实。
此时此刻的苏轼只是为了抒发内心中的苦闷和不满,他没有想到,这些苦闷中写下的诗歌,在今后的人生中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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