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宋词是一杯清酒:苏东坡的拳拳之心

宋词是一杯清酒:苏东坡的拳拳之心

时间:2024-01-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如果说此时他对全面批评新法还有所顾虑的话,那么发生在这年元宵节的一件事则彻底打消了他的顾虑,使他正式站到了反对新法的一面。这一举动立即引起了商人和市民的强烈不满。宋神宗要想变法图强,便按照王安石的想法,设制置三司条例司,由王安石、陈升之主领其事,主持变法。为了减少阻碍,王安石大量提拔和任用新人推行变法。苏轼以及所有反对派反对最为激烈的,是王安石变法中新设立的青苗法。

宋词是一杯清酒:苏东坡的拳拳之心

醉翁门下土,杂遝难为贤。

曾子独超轶,孤芳陋群妍。

昔从南方来,与翁两联翩。

翁今自憔悴,子去亦宜然。

贾谊穷适楚,乐生老思燕。

那因江鲙美,遽厌天庖膻。

但苦世论隘,聒耳如蜩蝉。

安得万顷池,养此横海鳣。

——《送曾子固倅越得燕字》

这首诗是苏轼写给曾巩的。同为欧阳修门下弟子,面对朝政的瞬息万变,他们只能面对“翁今自憔悴,子去亦宜然”的现实;而对于当时的朝政,苏轼则发出了“但苦世论隘,聒耳如蜩蝉”的感慨。是啊,当道者心胸狭窄,根本容不下不同的意见。这样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一种声音,像蝉鸣般聒噪单调,了无生趣。

变法的序幕一拉开,朝廷便自然地分为了两派:一派以王安石为首,力争变法革新;一派以司马光为首,反对新政。改革派认为应该用暴风骤雨式的改革革除当时的社会弊端,使宋代社会快速富强起来;反对派则认为应该循序渐进,不宜操之过急。两派之间势如水火,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很自然地,苏轼站到了反对派的一边。

就在熙宁二年(1069年)五月,王安石准备改革科举,取消诗赋明经诸科,以经义论策考试进士,同时兴办学校,逐步实现以学校代替科举。针对这一具有现代精神的改革制度,宋神宗表示非常疑惑,他召来馆阁学士,讨论这一改革方案。

还朝不久后的苏轼当然身处参与讨论的人群中,他立即写了《议学校贡举状》一文反对这种制度,态度非常坚决。他在文章中指出,历代皇帝用诗赋考试,考取的士子中后来成为名臣的不可胜数,又何必一定要废除呢?“自唐至今,以诗赋为名臣者,不可胜数,何负于天下,而必欲废之!”

在他看来,建立学校以取代科举,只不过是“又当发民力以治宫室,敛民财以食游士,百里之内,置官立师,狱讼听于是,军旅谋于是,又当以时简不率教者,屏之远方,终身不齿,则无乃徒为纷乱,以患苦天下耶?”意思是此举劳民伤财,只能给老百姓带来苦楚,而并无益处。

苏轼的文章层层深入,论辩滔滔,使神宗皇帝读后赞不绝口。他特意传旨召见苏轼,向他询问当时的政令得失,同时对苏轼说:“即使我有过失,你也一定要直言,千万别隐瞒。”苏轼受到神宗皇帝的鼓舞,当时便直言批评神宗“求治太急,听言太广,进人太锐”。而宋神宗听完后并不生气,而是和颜悦色地对苏轼说:“你的话,朕会好好地思考一番的。”

苏轼退朝之后,兴奋不已。如果说此时他对全面批评新法还有所顾虑的话,那么发生在这年元宵节的一件事则彻底打消了他的顾虑,使他正式站到了反对新法的一面。

这年的元宵节,为了在宫中庆祝元宵佳节,宋神宗下令减价收买浙灯四千盏,同时禁止市民们购买,以满足宫中的需求。这一举动立即引起了商人和市民的强烈不满。(www.daowen.com)

为此,苏轼写了《谏买浙灯状》,他认为“卖灯之民,例非豪民,举债出息,蓄之弥年,衣食之计,望此旬日。陛下为民父母,唯可添价贵买,岂可减价贱酬。此事至小,体则甚大。”意思是卖灯的老百姓都是贫苦农民,一年辛辛苦苦地劳动,就为了让自己的灯卖个好价钱,好满足自己的衣食需求,可是皇帝还下令降价购买,这不是劳民伤财吗?因此,他批评神宗“以耳目不急之玩,而夺其口体必用之资”,并建议宫廷崇尚俭朴,与民生息。

宋神宗看完苏轼写的文章后,立刻采纳了苏轼的意见,停止买灯。而苏轼受到了宋神宗的鼓舞,认为他是一个从谏如流的君王,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写了《上神宗皇帝书》和《再上皇帝书》,对王安石变法进行全面的批评。此外,苏轼还写了《拟进士对御试策》,批评变法。

在这几篇文章中,苏轼首先反对的就是设制置三司条例司。当时,朝廷共有五位执政宰相:曾公亮年过七旬,“老成持重”;富弼总是称病求退;唐介反对新法,不久病逝;赵抃畏惧新法,连声叫苦;只有王安石富于朝气,希望大展宏图。当时有人把这五位执政大臣调侃为“生(王安石)、老(曾公亮)、病(富弼)、死(唐介)、苦(赵抃)”。宋神宗要想变法图强,便按照王安石的想法,设制置三司条例司,由王安石、陈升之主领其事,主持变法。为了减少阻碍,王安石大量提拔和任用新人推行变法。对此,苏轼十分反对。他在《上神宗皇帝书》中明确要求废除制置三司条例司。他说:“夫制置三司条例司,求利之名也;六七少年与使者四十余辈,求利之器也。”又说:“消谗慝以召和气,复人心而安国本,则莫若罢制置三司条例司。夫陛下之所以创此司者,不过以兴利除害也。使罢之而利不兴,害不除,则勿罢;罢之而天下悦,人心安,兴利除害,无所不可,则何苦而不罢?”

这些话的意思表明,苏轼认为朝廷理财向来是由户部、度支、盐铁三司进行,现在又无故添加一个三司条例司,不但破坏群臣之间的和气,而且对于皇帝改革图新的政史有利而无害,只有废除这个机构,才能让官员心安,让朝政平和

苏轼认为,朝廷在熙宁二年新颁布的《农田水利条约》,虽然鼓励各地开垦荒地,兴修水利。但这些条约只规定奖励兴修水利,却对那些因懈怠而耽误工程的人没有定罪,这样会导致“功成则有赏,败事则无诛”,将一桩好事变成了坏事。由此可以看出,苏轼对于王安石变法并非全盘否定,而是有针对性地指出其中的弊端,反对那些不从实际出发、急功近利的做法。

对于王安石新政的雇役法——原来不负担差役的官户、女户、寺观、未成年丁户都要按定额的半数交纳役钱,苏轼则担心此法会加重一般老百姓的负担,担心“庸钱不除,差役仍旧,使天下怨毒”。

苏轼以及所有反对派反对最为激烈的,是王安石变法中新设立的青苗法。所谓青苗法,即规定凡州县各等民户,在每年夏秋两季收成前,可以到当地官府借贷现钱或粮谷,以补助农耕。同时通过贫富搭配,10人为保,互相检查。贷款数额依各户资产分五等,一等户每次可借15贯,末等户1贯。当年借款随春秋两税归还,每期取息2分,但实际有重达三四分的。此法针对的是青黄不接时奸商故意抬高物价,通过高利贷逼迫农民的做法,实质上是夺取高利贷者的部分利益归朝廷,由朝廷放债取息。

然而,此法在实施的过程中却往往事与愿违,一些地方官员不仅强行让老百姓向官府借贷,而且根本不按之前的利息规定,而是随意提高利息,加重百姓的负担。有的官吏为了邀功,甚至为了中饱私囊,还额外建立名目繁多的勒索,让百姓苦不堪言。这样一来,青苗法不但收不到应有的效果,反而变为官府辗转放高利贷,从而收取利息的苛政,盘剥百姓的人由奸商变成了酷吏,老百姓照样得不到实惠。

这些情况,当过地方官的苏轼心知肚明,所以他在《上神宗皇帝书》中指出:“青苗放钱,自昔有禁,今陛下始立成法,每岁常行,虽云不许抑配,而数世之后,暴君污吏,陛下能保之欤?异日天下恨之,国史记之,曰青苗钱自陛下始,岂不惜哉?东南买绢,本用见钱,陕西粮草,不许折兊。朝廷既有著令,职司又每举行,然而买绢未尝不折盐,粮草未尝不折钞,乃知青苗不许抑配之说,亦是空文。”

他还认为:“一市之价既平,一邦之民自足,无专斗乞匄之弊,无里正催驱之劳,今若变为青苖,家贷一斛,则千户之外,孰救其饥?且常平官钱常患其少,若尽数收籴,则无借贷;若留充借贷,则所籴几何?乃知常平青苗,其势不能两立。坏彼成此,所丧愈多;亏官害民,虽悔何逮。”

此外,苏轼还反对王安石新法中的均输法和变科举、兴学校的制度。他在《再上皇帝书》中说:“陛下自去岁以来,所行新政皆不与治同道。立条例司,遣青苗使,敛助役钱,行均输法,四海骚动,行路怨咨,自宰相以下皆知其非。”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自从皇帝去年实行新法以来,四海之内处处怨言,自宰相王安石以下,人人都抱怨新法的不好,只是蒙蔽皇帝一人罢了。所以,他要求尽快废除新政,并说:“今日之政,小用则小败,大用则大败,若力行而不已,则大乱随之。”如果不立即废除新法,他预言一场灾难即将来临。

与此同时,苏轼还一针见血地指出王安石用人不当的缺点,他曾经对神宗这样评论王安石说:“王安石不知人,不可大用。”他认为那些有知人之明的人,在用人的时候一定要多次考察和历练,确定此人有卓越的才能后,再加以重用,而王安石操之过急,“招来新进勇锐之人,以图一切速成之效”,这样就会“多开骤进之门,使有意外之得,公卿侍从,跬步得图”,最终导致“近来朴拙之人愈少,而巧进之士益多”。所以,苏轼在《上神宗皇帝书》中说:“陛下欲去积弊,而立法必使宰相熟议而后行事。若不由中书,则是乱世之法,圣君贤相,夫岂其然?必若立法,不免由中书熟议,不免使宰相,此司之设,无乃冗长而无名。智者所国,贵於无迹,汉之文景,纪无可书之事;唐之房杜,传无可载之功;而天下之言治者与文景,言贤者与房杜,盖事已立而迹不见,功已成而人不知。故曰:‘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岂惟用兵,事莫不然。今所图者,万分未获其一也,而迹之布於天下者,若泥中之斗兽。亦可谓拙谋矣。”

事实证明,苏轼的观点是正确的,王安石变法的失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用人失当。为了减少变法的阻碍,他大量任用新人,但他对这些人的人品和才能根本不了解就加以重任,正是这些人“朝辞禁门,情态即异;暮宿州县,威福便行。驱迫邮传,折辱守宰,公私烦扰,民不聊生”的种种做法,最终导致了新法的失败。

平心而论,苏轼对于当时王安石变法的种种反对,自有他的局限和误区。对于当时涉世未深,对社会问题、社会弊端认识不够的苏轼来说,他的从政经验根本不及王安石丰富,他在政治上趋于保守,希望进行的是和风细雨般的变革,而不是暴风骤雨般的革新。这样一来,他往往会被自己的双眼所蒙蔽,根本看不到王安石变法中积极的一面,而将其中消极的一面无限放大。

主张渐变的苏轼曾经在《拟进士对御试策》中对宋神宗说,人臣和君主的忧患本来在于因循苟且而不敢改作。现在的神宗皇帝年富力强,正是君臣一心、共同作为的好时机,但皇帝却相信王安石的冒进做法,“群臣不能济之以慎重,养之以敦朴”,就像有人乘着轻车骏马,冒险夜行,赶马的人又从后面鞭打,这样的做法实在太危险了。他希望神宗解下鞍,喂饱马,等到天明,再慢慢地从大道开始行进。

尽管苏轼对于王安石变法中的弊端看得非常透彻,但他这种全盘否定的观点与做法,对于变法来说毫无用处,苏轼本人与王安石的关系也日趋僵化,最终影响了苏轼本人的仕途与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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