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宋词是一杯清酒3:苏东坡《辨奸论》解读

宋词是一杯清酒3:苏东坡《辨奸论》解读

时间:2024-01-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早在变法还没有开始的时候,苏洵对于王安石这个颇具个性的“怪人”,似乎就不太喜欢,甚至写了一篇《辨奸论》讥讽他:事有必至,理有固然。自今而言之,其理固有可见者。以吾观之,王衍之为人,容貌言语,固有以欺世而盗名者。以盖世之名,而济其未形之患。《辨奸论》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当时的人都知道,苏洵指的就是王安石。而王安石的母亲去世,朝中大臣纷纷前去吊唁,只有苏洵置之不理。

宋词是一杯清酒3:苏东坡《辨奸论》解读

神闲意定,万籁收声天地静。玉指冰弦,未动宫商意已传。悲风流水,写出寥寥千古意。归去无眠,一夜余音在耳边。

——《减字木兰花·琴》

于万籁俱寂的秋夜里聆听古琴的声音,弹琴人指尖还没有拨动琴弦,却仿佛听到天籁之音从耳边响起。等到指尖拨动朱弦,传出的是悲风流水般的音乐,让人联想到古往今来的许多踌躇满志和岁月蹉跎的往事。如此悲寥的乐曲,让作者辗转难眠,直到曲终人散,那一缕余音却一直伴随在他的耳边,久久不曾离去。

所谓古琴天人合一的境界,不过如此。但这首词打动读者的,却是那种“寥寥千古意”,隔着时空的隧道,我们仿佛还能窥见苏轼的影子,看到他在那个风云变幻的年代满身的寂寥与落寞。

王安石变法运动中,苏轼注定是那个寂寥的旁观者。

熙宁二年(1069年)二月,王安石任参知政事,设制置三司条例司;四月,遣刘彝、谢卿材、侯叔献、程颢等八人考察诸路农田、水利、赋役;七月,立淮浙江湖六路均输法;九月,立青苗法;十一月,颁农田水利条约。一场轰轰烈烈的改革开始了。

这场改革的具体内容可分为理财和整顿军务两方面。前者有青苗法、免役法、均输法、市易法、方田均税法、农田水利法等内容;后者有减兵并营、将兵法、保马法、保甲法等内容。这两项内容非常具有针对性,理财是为了“富国”,针对的是北宋“积贫”的现实;整顿军务是为了“强兵”,针对的是北宋“积弱”的现状。

此时此刻,苏氏兄弟已经回到了这个政治漩涡中。苏轼恢复殿中丞、直史馆的职衔,差判官诰院(负责颁发官吏授官凭证的机构),而苏辙则担任制置三司条例司的属官。但是面对朝政的巨变,苏轼显得有些困惑。

这种困惑来自于他的父亲苏洵。早在变法还没有开始的时候,苏洵对于王安石这个颇具个性的“怪人”,似乎就不太喜欢,甚至写了一篇《辨奸论》讥讽他: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见微而知著。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人人知之。人事之推移,理势之相因,其疏阔而难知,变化而不可测者,孰与天地阴阳之事。而贤者有不知,其故何也?好恶乱其中,而利害夺其外也!

昔者,山巨源见王衍曰:“误天下苍生者,必此人也!”郭汾阳见卢杞曰:“此人得志。吾子孙无遗类矣!”自今而言之,其理固有可见者。以吾观之,王衍之为人,容貌言语,固有以欺世而盗名者。然不忮不求,与物浮沉。使晋无惠帝,仅得中主,虽衍百千,何从而乱天下乎?卢杞之奸,固足以败国。然而不学无文,容貌不足以动人,言语不足以眩世,非德宗之鄙暗,亦何从而用之?由是言之,二公之料二子,亦容有未必然也!(www.daowen.com)

今有人,口诵孔、老之言,身履夷、齐之行,收召好名之士、不得志之人,相与造作言语,私立名字,以为颜渊、孟轲复出,而阴贼险狠,与人异趣。是王衍、卢杞合而为一人也。其祸岂可胜言哉?夫面垢不忘洗,衣垢不忘浣。此人之至情也。今也不然,衣臣虏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丧面,而谈诗书,此岂其情也哉?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竖刁、易牙、开方是也。以盖世之名,而济其未形之患。虽有愿治之主,好贤之相,犹将举而用之。则其为天下患,必然而无疑者,非特二子之比也。

孙子曰:“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使斯人而不用也,则吾言为过,而斯人有不遇之叹。孰知祸之至于此哉?不然。天下将被其祸,而吾获知言之名,悲夫!

《辨奸论》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当时的人都知道,苏洵指的就是王安石。文章开始先将天象和人事进行比较,认为人事比天象更难掌握,也就是说,人的性格复杂多变,连聪明的人也难以洞悉,只有经过长时间平静的观察,才能看穿一个人的性格,并预言他未来的发展。接着,苏洵又通过山涛、郭子仪对王衍、卢杞的评论以及这种评论未免有疏漏,来论证自己的观点。

文章的第三段才是作者想要表达的核心。他说,现在有个人,口里说着孔子老子等圣贤们的话,亲身实践着伯夷、叔齐的行为,招纳一些沽名钓誉之士和郁郁不得志的人,共同制造舆论、自我标榜,认为自己是颜渊再世、孟轲复生,实际上却居心叵测,阴险狠毒。这个人穿着奴仆的衣服,吃猪狗般的食物,头发蓬乱像囚徒一样,满面灰尘像居丧一样,却大谈诗书。然而,这一切只是假象,根本不是真性情的流露。他只是希望用伪装起来的好名声,来蒙骗希望有所作为的君王。这种人注定会成为天下的祸患,这是没有疑问的。

苏洵如此厌恶和诋毁王安石,或许有属于他自己的理由,或许他与王安石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误会,或许他被偏见蒙蔽了双眼。但关于王安石不修边幅的个性,却有一个故事可加以佐证。

有一次,一位朋友对王安石的夫人说:“介甫(王安石字介甫)最喜欢吃兔肉丝。”夫人听了却吃惊地说:“真的吗?我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他有这个嗜好呢?”朋友回答说:“上次我请客,看见他一个人把一碗兔肉丝全部吃光了。”夫人素知王安石的个性,想了想便说:“那碗兔肉丝是不是正好摆在他的面前?”朋友点点头说:“是啊。”夫人立刻恍然大悟地说:“原来如此,下次你把兔肉丝放得离他远远的,看他是不是还会吃它。”第二次,朋友请王安石吃饭时,故意将兔肉丝摆在远离王安石的位置上,只见他一顿饭下来,只顾夹自己面前的菜,根本不知道席上还有兔肉丝。

一个认真而执着的人或许总有些怪癖,甚至难免有些不拘小节,这些性格缺陷虽然并不影响王安石的雄心大志和雷厉风行,但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却往往注定了事情的成败。苏洵对于王安石的诋毁或许存有太多偏见,但对于此次变法的预计与王安石的未来,他却不幸言中了。

苏氏兄弟素知父亲与王安石不和,当年苏洵以文章名动京师,王安石却没有一言褒奖。而王安石的母亲去世,朝中大臣纷纷前去吊唁,只有苏洵置之不理。对于父亲的这篇文章,苏轼大不以为然,甚至觉得父亲写得有些过分。

然而,对于王安石的一些言行,苏轼却看在眼里,不满在心中。他虽然从不怀疑王安石的人品,但对于他的一些做法,苏轼早就存在不同的意见,这种意见一旦扩大,便成了政见相敌。何况,与苏轼有着较深渊源的欧阳修司马光韩琦等元老都站在了反对王安石的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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