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相望寄此身,那因远适更沾巾。不辞驿骑凌风雪,要使天骄识凤麟。沙漠回看清禁月,湖山应梦武林春。单于若问君家世,莫道中朝第一人。
——《送子由使契丹》
《旧唐书·李揆传》有这样一段故事,唐肃宗曾经称赞开元末年的进士李揆“门第、人物、文学皆当世第一”。后来到了德宗的时候,已经升任礼部尚书的李揆担任会盟使,出使吐蕃。当地的酋长问他:“我听说你们大唐有个御赐的第一人李揆,是不是就是您呢?”李揆担心吐蕃人扣留他,便骗他说:“那李揆怎么肯前来这蛮荒之地呢?”
同样,对于已经功成名就、诗文传遍契丹,且拥有较高声望的苏轼兄弟来说,弟弟苏辙出使契丹,与当年李揆的经历何其相似。但是苏轼却不无担心地叮咛道,如果对方询问你的家世,你千万不要对单于以“中朝第一人”自居啊,小心被人扣留在国外。
的确,对于经历过科考的苏轼兄弟来说,他们二十岁出头便“一举成名天下知”,少年才俊,引得天下无数人羡慕,自称为“中朝第一人”并不为过。
嘉祐二年(1057年)三月,苏轼与弟弟苏辙以及所有礼部考试合格者正式参加殿试。这次考试由仁宗皇帝亲临崇政殿主持策问。在这场考试中,苏轼兄弟同科进士及第。当时同榜的第一名状元是来自建安的章衡,与苏轼同榜的进士还有曾巩、章敦、张璪、张师道、邓文约等。
在这场考试中,才华横溢、容貌不俗的苏氏兄弟给仁宗皇帝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对二人十分赏识。殿试结束后,他还兴冲冲地回到皇宫对皇后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今天为子孙得了两个太平宰相啊!”
苏轼是幸运的,他这匹千里马终于遇上了能赏识自己的伯乐。在那个时代,能够像苏氏兄弟这样年轻有为、一帆风顺的幸运者实在太少了。对于苏轼来说,他应该感谢的伯乐是欧阳修。此次考试过后,由于欧阳修的赏识,苏轼理所当然地成了欧阳修的门生。为了表达自己的感谢,他特意写了一封《谢欧阳内翰书》,对欧阳修的知遇之恩表达诚挚的谢意:
轼窃以天下之事,难于改为。自昔五代之余,文教衰落,风俗靡靡,日以涂地。圣上慨然太息,思有以澄其源,疏其流,明诏天下,晓谕厥旨。于是招来雄俊魁伟敦厚朴直之士,罢去浮巧轻媚丛错采绣之文,将以追两汉之余,而渐复三代之故。士大夫不深明天子之心,用意过当,求深者或至于迂,务奇者怪僻而不可读,余风未殄,新弊复作。大者镂之金石,以传久远;小者转相摹写,号称古文。纷纷肆行,莫之或禁。(www.daowen.com)
盖唐之古文,自韩愈始。其后学韩而不至者为皇甫湜。学皇甫湜而不至者为孙樵。自樵以降,无足观矣。伏惟内翰执事,天之所付以收拾先王之遗文,天下之所待以觉悟学者。恭承王命,亲执文柄,意其必得天下之奇士以塞明诏。
轼也远方之鄙人,家居碌碌,无所称道,及来京师,久不知名,将治行西归,不意执事擢在第二。惟其素所蓄积,无以慰士大夫之心,是以群嘲而聚骂者,动满千百。亦惟恃有执事之知,与众君子之议论,故恬然不以动其心。犹幸御试不为有司之所排,使得搢笏跪起,谢恩于门下。
闻之古人,士无贤愚,惟其所遇。盖乐毅去燕,不复一战,而范蠡去越,亦终不能有所为。轼愿长在下风,与宾客之末,使其区区之心,长有所发。夫岂惟轼之幸,亦执事将有取一二焉。不宣。
这封信虽短,却是苏轼对北宋自建国以来文学发展脉络的一个精确概括。苏轼认为,宋初文学因为受到五代“风俗靡靡,日以涂地”,日渐浮靡,很多仁人志士都希望能够正本清源,恢复先秦两汉时期的朴实文风,但是很多人往往矫枉过正。直到欧阳修主掌文坛,实行诗文革新运动,这种风气才得到真正的遏制。
此文堪称著名的文论,可谓是对北宋文坛极为精确的总结和评价,尽管信中不乏赞美欧阳修的词汇,但这种赞美却在情理之中,让人读来觉得合情合理,心服口服。
欧阳修读完此信后,赞不绝口,他曾经对梅圣俞说道:“读轼书,不觉汗出。快哉!快哉!老夫当避此人,放出一头地也。可喜!可喜!”同时他还预言道:“更三十年,无人道着我也!”意思是三十年后,没有人会再提起欧阳修的名字,因为以苏轼的才华,一定会超过欧阳修,成为北宋诗文革新运动的集大成者。
在上书表示感谢的同时,苏氏兄弟还在父亲苏洵的带领下,亲自来到欧阳修的府上拜谢。那时的欧阳修已经年老,颇有爱才之名,经常奖掖后进。当他看到一对青年才俊站在自己面前时,不仅看在眼里,更是爱在心里。尤其是苏氏兄弟彬彬有礼,说话极为得体,这让欧阳修觉得十分亲切。也就是从这时起,欧阳修与苏家结成了绵延几代的世家好友。作为欧阳修门生的苏氏兄弟,从此在恩师的带领下打开一片新的世界。
在欧阳修的引荐下,苏轼先后拜见了当时的宰相文彦博、富弼,枢密使(掌管军务的大臣)韩琦等。苏轼幼时曾经背诵过《庆历圣德颂》,对这些英杰仰慕已久;而这些朝廷重臣见到苏轼的时候,都纷纷对他以礼相待,大加赞许。苏轼父子一时间名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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