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568年～572年

人物：北齐后主高纬VS斛律光

核心提示：君王与重臣心有间隙，历朝历代多得不胜枚举，但像北齐后主高纬这样没有头脑，误中敌手的反间计冤杀重臣斛律光的例子却不多见。其间，后主高纬有收手的打算，却被奸臣何洪珍一席话戳到痛处：如果陛下无心铲除斛律光倒也罢了；如果已有计划却迟疑不决，让斛律光知道恐怕会有不测！结果斛律光被灭族不到五年，后主高纬就由高高在上的皇帝沦为亡国的阶下囚。

北齐校书图（局部）

此图为北齐杨子华创稿、唐阎立本再稿，画北齐天保七年(556)文宣帝高洋命樊逊、高乾和等11人共同刊校国家收藏的五经诸史的故事。用笔纤细，刻画精致，有张有弛，人物形象生动逼真。其原作早佚，该画虽为宋代摹本，但人物、技法尤存北齐风范，可使人想见画作原貌。

君臣结怨

斛律光，朔州（今山西朔县）人，其高祖倍侯利是敕勒人心目中的英雄，后来率领部族投奔北魏。到斛律光出生时，父亲斛律金已是北魏政权一名虎虎生威的战将。斛律光自小耳濡目染军旅生活，早早练就一身好武艺，尤其擅长骑射。一年，17岁的斛律光随父亲征战西魏。在杀得昏天黑地的两军阵前，斛律光弯弓搭箭直接命中宇文泰的爱将莫孝晖，并将他生擒回军营，极大地振奋了士气，把宇文泰打得落败而归。高欢得知后大为高兴，封斛律光做了都督。武定八年（550），高欢之子高洋取代东魏孝静帝，自称皇帝，建立北齐，斛律光转而为北齐南征北战，开疆拓土。到后主高纬即位时，斛律光已然为北齐立下赫赫战功，受封大将军之职。随之，斛律光的女儿被后主高纬册封为皇后，他的几个儿子也先后娶公主为妻，使得斛律光一家在朝中尽享尊荣。但过分亲密的接触看似好事，却往往会给日后的分崩离析埋下隐患。

武平二年（571）四月，北周大将宇文纯领兵攻克北齐领地宜阳（今河南宜阳县）等九座城池，已身居太傅高位的斛律光率5万大军南下抗击。不日，双方在宜阳城下展开厮杀，斛律光一鼓作气攻入城中，俘虏敌军千余人。斛律光班师回朝，可军队还没回到邺城，就接到后主高纬的一纸诏令：军队就地解散，各回本部！斛律光一听就蒙了，因为将士们还没得到朝廷的奖赏。于是斛律光密奏后主高纬请派使臣来军中慰劳，军队则马不停蹄继续赶回邺城。眼看军队就要到达邺城，还没见朝廷派来的使臣，斛律光不得不命令军队停下，并派人进城请示后主高纬。后主高纬得知斛律光没有听从他的诏令解散军队，而是带兵逼近邺城索要奖赏，心中不由得恼怒万分，可面对城外的军队自己又不能不出来犒劳。为此，后主高纬急召斛律光觐见，并给了将士们赏赐，军队才就地解散。事后，后主高纬每每想起此事，都对斛律光心生忌惮。

北齐·娄睿墓壁画

得罪幸臣

到北齐末年，后主高纬基于斛律光卓越功绩再给其加封左丞相、咸阳王的官爵。只要他稍事专权弄权，恐怕绝大多数朝臣都会跑到他的阵营；可他偏偏不是这样的人，生活节俭朴素，不好女色音律，也极少与朝臣结交。后主高纬身边的宠臣穆提婆是十足的趋炎附势之徒，凭借母亲陆令萱给后主高纬做过奶妈的资历，在后主高纬跟前混成了红人。穆提婆看中斛律光家族如日中天的势头，就想与其结成儿女亲家。不想话一出口，就被斛律光冷冰冰地拒绝。穆提婆脸上挂不住，却又无处发泄。正在这时，后主高纬准备把晋阳的一块良田赏赐给穆提婆，斛律光听说后当着众朝臣的面强烈反对：“这块田地，自先帝起就是种植牧草、喂养战马的地方，如果赏赐给穆提婆，将严重妨碍军务！”斛律光在朝堂上一言九鼎，没有人敢说个不字，后主高纬只好收回成命。穆提婆眼看煮熟的鸭子飞了，气得在心里直骂娘，誓言一定要给斛律光施以颜色。(www.daowen.com)

尚书左仆射祖珽很讨后主高纬欢心，可是一见到斛律光心里就怵三分。起初，祖珽笼络过斛律光几次，每每都碰一鼻子灰。时间一久，祖珽就起了贼心，用金钱贿赂斛律光跟前的家奴，以探寻斛律光对自己的态度。家奴告诉祖珽：“自从你得到皇上宠信，相爷（斛律光）就没有一天有好心情，他常常抱膝长叹：‘瞎子（祖珽）进宫，国破家亡的日子就到了！’”祖珽听罢，魂都要吓丢了：“斛律光这样看自己，自己岂能长命，看来不先动手铲除他，必要成他的刀下鬼魂。”

自从斛律光领兵回来“逼要”赏赐，后主高纬就对他心生反感，回到后宫看到他的女儿、耶律皇后也是处处不顺眼。耶律皇后觉察到后主高纬厌烦自己，可又不想告诉父亲徒添烦恼，就在心里暗自隐忍。祖珽见有机可乘，联手穆提婆等人不断地在后主高纬面前说斛律光的坏话，甚至危言耸听地渲染“逼要”赏赐之事已显露斛律光的不臣之心。众口铄金，何况后主高纬早已对斛律光有了看法，使得他不知不觉间已深陷凶险境地……

明月堕地

武平三年（572）三月，北周武帝铲除了国内最大的祸患宇文护，立即召集朝臣商议消灭北齐的大计，但是一说起斛律光的名字，北周将领立马收起咄咄逼人的架势，半天没有一个人吭声。身处战争前沿的勋州（今山西稷山县）刺史韦孝宽与北齐交战多年，对斛律光的厉害感受颇深，他深知不铲除斛律光，消灭北齐无异于痴人说梦。为此，韦孝宽苦思冥想多日，一条置斛律光于死地的毒计浮出水面。韦孝宽编了两条谣言：“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 “高山不推自崩，槲树不扶自竖”，使人潜入邺城散播。很快，韦孝宽派到邺城的人就把这些谣言编成歌谣教给大街小巷的孩童传唱。祖珽听到孩童们传唱的歌谣，立即添油加醋地报告给后主高纬：十升为一斗，十斗为一斛，百升正好是一“斛”；“明月”是斛律光的字，这分明是说斛律光要飞天为龙、消灭北周统一天下做皇帝。看来斛律光在北周颇有声望，他真要谋反陛下想挡也挡不住！

后主高纬听过祖珽的分析，简直怕得要死，准备先下手除掉斛律光。朝臣韩长鸾听说后主高纬的意图，赶忙出来劝阻：“斛律光一家世代忠良，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如果他们要反还用等到今日？请陛下不要听信捕风捉影的消息，否则只会让天下有志之士寒心，再难有人愿意肝脑涂地为陛下效力！”后主高纬听后颇为踌躇，将铲除斛律光的计划搁置。可是祖珽着急了，他指使亲信何洪珍向后主高纬进言：“如果陛下无心铲除斛律光倒也罢了；如果已有计划却迟疑不决，让斛律光知道恐怕会有不测！”后主高纬觉得何洪珍说得有理，又苦于没有铲除斛律光的良策，祖珽立即和盘托出蓄谋已久的计划：“请陛下赏赐斛律光一匹骏马，并邀他明日出游东山。我想他一定要进宫叩谢，到时我们就可以将他诛灭。”

六月的某天，斛律光接受后主高纬赏赐的骏马，赶忙跑到宫中叩谢。走入凉风堂，却没见后主高纬的人影，斛律光心里为之一紧。这时，武士刘桃枝突然从斛律光身后窜出，试图用身体将斛律光扑倒在地。斛律光岿然站立，厉声喝问刘桃枝：“你这是做什么？我没有辜负国家！”刘桃枝不吭声，与随之围上的三名武士合力将斛律光摁到地上，用弓弦狠命勒住其脖子，直至斛律光气绝身亡。后主高纬听到斛律光的死讯，即刻公布所谓斛律光谋反的罪状。紧接着，后主高纬又把毒手伸向斛律光的家族，将其全族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之后不过五年，后主高纬就尝到冤杀斛律光酿成的苦果，因为斛律光一家灭绝，北齐国内已无良将可用。后主高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北周武帝率领大军攻入邺城，自己也从高高在上的皇帝沦为亡国的阶下囚。

北齐·公牛与神兽图

图像残高约80厘米，山西太原王郭村出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