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中国第一代登山家‘巅峰’指挥,住院仅十天再次‘出逃’

中国第一代登山家‘巅峰’指挥,住院仅十天再次‘出逃’

时间:2024-01-1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曾曙生这次亲自带队指挥,任队长。大夫给他的体检表上签署的意见是:“冠心病,马上住院治疗。”但只住了十天,他便再次“出逃”。曾曙生,中国第一代登山家。“双跨”即珠峰南北两侧的联登队员于顶峰会合后,南队北下,北队南下。那一次行动,老曾作为联登队北侧的中方队长,亲自指挥。曾曙生觉得参加这些野外活动很像是走在心中的那些电影中了。有的同学有些害怕,曾曙生不怕,掀开盖子就夹起了骨头。

中国第一代登山家‘巅峰’指挥,住院仅十天再次‘出逃’

你走在山上,累了,躺在一块巨石上,望天,不知是云动还是你动;望地,下面的山川全在你脚下。在天、地、山、川、河的怀里,我们又是多么渺小!当意识到你和它们已是一个整体时,你会感到胸怀一下子也如天地般阔大。那些人世间的纷争、名利、烦忧……又算得了什么呢?真真实实、透透亮亮地生活着,不是最幸福的吗?——这就是我说的山的崇高和圣洁。我总说,只有真正热爱生活的人,敢于和自己挑战的人,才有资格到山里去……

几天后,我随进山队员去国家体委科研所卫生处体检

曾曙生这次亲自带队指挥,任队长。

每个队员进藏,都必须做心脏、血液、血压、肺部等等一系列常规检查。假如这些方面有问题,是绝对禁止进藏的。因为在高海拔地区,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反应甚至危险。

我和队员们每人手中拿着一张体检表,进出各个诊室接受严格的检查。这感觉和参军前体检差不多。进山的气息,也就从这里开始弥漫开来。因为,所有的体育项目,参赛前都没有这样的手续。我相信我的身体,不会出大的毛病,我盼望即便真有毛病,最好这时也别现出原形,否则我会遗憾终生的。

我拿着体检表和老曾一起走进测心电图的诊室,一位女大夫一见到老曾,就笑着点着他的鼻子道:“又是你呀老曾,还记得十年前欠我的那笔账吗?”

老曾挠挠头,笑道:“记得记得,赔礼赔礼。”

我问大夫怎么回事。

大夫说:“那是1983年,他们进藏去侦察攀登南迦巴瓦峰,检查时我就发现他的心脏功能有问题,绝对不能进藏。我就签了个结论:‘不能进山。’谁知他把我的检查表改了,把‘不能’划去,自己偷偷加上;‘可以’两个字。到底还是逃进山了。”

老曾说:“我这人一到雪山上什么病都没了,可从山上一下来病就来了。王大夫,你说怪不怪?”

王大夫开始给他测心电图,测着测着,脸色马上变了,跑去又找来一位男大夫,两人对着测出的心电图分析了半天,最后对老曾说:“老曾,你知不知道你有冠心病?而且很厉害,心跳一分钟间歇20多次。别说进西藏了,你现在就得马上住院!50多岁的人了,可不是你当年,到了山上你还想不想回来?这次可不能让你逃掉了,马上给登协打电话。”

大夫给他的体检表上签署的意见是:“冠心病,马上住院治疗。”

我对老曾说:“完了,我当不成你的兵了。”

老曾悄悄说:“放心,我有我的招儿。”

不久,他真的被赶着住院去了。

但只住了十天,他便再次“出逃”。

曾曙生,中国第一代登山家。他和山几乎打了一辈子交道,经历过九死一生。他身上浓缩着中国登山的历史,他是这段历史的见证人之一。人们不会忘记1988年中日三国联合攀登并“双跨”珠穆朗玛峰创世之举。“双跨”即珠峰南北两侧的联登队员于顶峰会合后,南队北下,北队南下。这是世界登山史上的一个惊人奇迹,曾震撼全球。日本派出了一个实力强大的电视报道队,将特殊的微型摄像机固定在几个登顶者的头盔上,得以向世界现场转播这场顶峰大跨越的实况。日本从早上9时起便开始转播,中国由中央电视台从中午12时开始向全国转播,一直转播到傍晚6时,这在当时也是中国电视转播史上的创举。于是,三国队员突击和横跨珠峰之顶的全过程,展现在了我们面前。在那个辉煌而难忘的5月5日,多少人的心被震撼,跃上了珠峰之顶!那一次行动,老曾作为联登队北侧的中方队长,亲自指挥。人们从电视上看到了他在大本营指挥的镜头:当三国队员双跨成功的消息传到大本营时,他以拳顶额,泪流满面。泪水,此时映托出的是登山者的豪情!

和更多的登山者不同的是,他是从童年便爱上登山的。他说:“人有时候很怪,往往刹那间的感触便决定了一生的事业。中学时代,经常放映前苏联电影,如《培养勇敢的精神》、《丹娘》等。我觉得人最宝贵的就是善良和勇敢,有了它,就有了信念,克服世上所有的艰险都是一种快乐了。而真正使我爱上探险和登山的也是两部前苏联影片,一部是《忠实的朋友》,一部是《水银湖上的魔影》。那时我正在上初中,看完电影回到家,激动得怎么也闭不上眼,梦中都走进探险的森林里。这是落在我心中最初的种子,后来它发芽开花了,是必然的。”

老曾的家乡在湖北恩施的山区,家就在清水河边的山坡上。一边是山,一边是水,山耸立在他的童年里,水流动在他的血脉中。和小伙伴一起到山上去摘茶泡、打蟠桃,到水里去捞小鱼小虾。七岁时,他随家人来到了武汉,上小学一年级。一天,学校组织了一次春游去爬蛇山。不知是离别了故乡对那片山的怀念,还是对故乡山区小伙伴的思念,一上了山,他非常地想念那些昨日的小伙伴——这一次爬蛇山便永久地留在了他的记忆里。40多年后,他说:“蛇山是一座太小太小的山,但奇怪的是,不知为什么,它的位置竟和我以后登过的无数座在世界上都赫赫有名的雪山排在一起。当时因太怀念童年的朋友,我感到武汉不是我的家,我的家还在那座熟悉的山上。上了山,我就有一种寻找故乡的感觉。这一次爬蛇山的经历,也许就注定了我一生与山结缘。”

重要的是在于他50多岁的今天,从记忆中那么清晰地讲述出了七岁时的一次小小的登山活动。这是对的,故乡的亲情伴着山所给他的善良、淳朴、野性和勇敢,流动在了他的血液中,也必然流动在他将来攀登每一座雪山时的身上。这是淳朴故乡的恩泽。(www.daowen.com)

正像他说的,之后,到中学时代,《忠实的朋友》等两部前苏联影片,催发了他骨子里的山缘,确立了他一生的志向。

初中二年级这一年,在生物老师龙传湘的倡导下,班上成立了一个小小的“野外组”,也就七八个同学。曾曙生觉得参加这些野外活动很像是走在心中的那些电影中了。一个星期天,他们来到武钢青山工地。那里是一片无人认领的野坟地,不少棺材都裸露在外面。老师指定他们每人负责一口棺材,让他们移开棺材盖,用竹夹子夹出尸骨,装在一个布袋里。有的同学有些害怕,曾曙生不怕,掀开盖子就夹起了骨头。回到学校后,他将这些尸骨用福尔马林漂洗干净,用铁丝一穿,就是一具完整的人体骨骼架标本。初三时,一个寒假,老师带着他们去登木兰山。下了火车,步行45千米再爬山。老师要求他们哪儿没路往哪儿爬。在山上,有一个结了冰的水塘。他们凿开冰层,惊喜地发现水塘里有很多大鱼。这些鱼被带了回来,分给武汉市的每一所中学做标本。

1957年,老曾报考了北京矿业学院煤田地质系。因为在他看来,矿业地质少不了爬山、野外作业。1959年暑假期间,正在上大学二年级的他听说国家体委登山处要办一个登山训练班,便和几个同学去报了名。这年冬天,训练班去新疆博格达峰进行冰雪训练。就是在这个训练班上,他听说国家要成立一支登山队,向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挑战,便马上报名参加了。于是,作为一名中国登山队队员,他参加了1960年我国第一次攀登珠穆朗玛峰的活动,攀登到了海拔7790米的高度。

他以攀登珠峰,开始了他一生的登山生涯。而这恰恰处于中国登山运动的初期。

至今,算算已经33年了。33年中,他攀登过多少座雪山?多少次在风雪中九死一生?多少次流着泪望着吞没自己战友的冰山?

只提几件事。这是他的诉说:

1961年7月,我和几位教练带着一批新队员在新疆的公格尔九别峰训练。当时我二十出头,血气方刚。公格尔九别峰的冰川下面有一条河,叫盖孜河。这天,我和栾学富教练去观察这条河上唯一的一座旧绳桥。所谓绳桥,只是在40多米宽的河上横拉一根主绳,上边又拉上两根扶手绳,通过时踩着主绳抓着扶手绳就行。但这绳桥由于用的时间较长,已很危险,我们的任务是看看究竟还能不能用,要不要再架一座新绳桥。我们两人到了旧桥之后,因为河水太急,看不清对岸情况,就决定冒险从绳桥上走过去看看。栾教练抢着要上桥,我说你是教练,你就保护我上吧。我很快脱下长裤和毛裤,只穿一条短裤、一件毛衣、一双翻毛皮鞋,系好胸绳,联结在保护绳上,俨然一副“敢死队”的样子。栾教练比我还紧张,把保护绳全部缠在腰上,我走一点儿他就放一点儿绳子。谁知我摇摇晃晃快走到河中心时,猛然发现对岸拉扶手绳的支架已歪了,使得扶手绳不是平行的,而是一上一下的,距离很大。这是最危险的,因人的重心不容易平衡,掉到河里就会被激流冲没。怎么办?我进退两难了。我脚下踩的主绳已完全浸入冰冷的河水里,就在这时,河中一个大浪打在我的右腿上,我上身向右侧猛一歪翻,整个身子被冲进了河里。我死死抓住扶手绳,明白这就是我的救命索。但没坚持多长时间,头部便没入水中。栾教练在岸上拼命呼喊,我已听不清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一闪:“坏了,要葬身河中了!”这时,两只手再也无力抓住扶手绳,最后,一松手,便被河水裹着箭一般向下游冲去。隐隐可以听见栾教练撕心裂肺的呼喊,我觉得腰间猛地一紧,这是他在拉保护绳。但是,保护绳此时已完全有害无益,因为它的一头还缠在桥上,越拉我就越往水底沉,而且永远也不会被拉到岸边。栾教练一看,马上松开了保护绳,我便被急流翻卷着向下游冲去。我被水底的石头冲来撞去,其实是我在撞它们,我感觉一切全不存在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感到双脚触到了什么,身子下意识一翻,急忙一把抱住……呀,我抱住了一块露出水面的救命石!栾教练飞跑而来,扑向水中把我拖上岸。我昏昏沉沉地睁开眼,总算又看见蓝天和绿草了,上帝保佑,我在水中的地狱转了一圈,又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我踩着岸上的草和碎石,无人能理解这是一种什么感觉。这时,我才知道,我被河水冲下80多米,在桥上和水中的时间近一个小时。这次事件便被队里称为“曾栾事件”。在以后的探险岁月中,我牢记着这次教训,那就是:上山时要考虑到安全下山,前进时要考虑到安全后退。

登山探险,当然要时时处处和险情打交道。1977年7月,我们在侦察海拔7435米的托木尔峰时,两个小时中曾亲眼看到大小雪崩120次,就是说差不多每分钟一次雪崩。那一次上山,我们选择了左侧的路线,待上了山听到雪崩后往右侧路线上一看,不由得心惊胆战。雪崩恰恰就发生在右侧路线上,伴着巨大的轰鸣声,整个山谷顿时被雪崩的白色气浪所弥漫,到处堆满了雪堆和巨大的冰块,那条路线被成千上万吨的冰雪完全掩埋了。上山选择路线,可以从这边走,也可以从那边走,谁能预料山上所发生的一切呢?所以我们久久望着右侧路线上的雪崩说:“感谢上帝,我们走了左边。”但是,几年后我还是没有逃掉雪崩的纠缠,被它“活埋”了。那是1984年9月11日,我带队员同日本队员一起在青海的阿尼玛卿二峰训练。那天天气晴朗,下午4点多,中日双方已有11人到达5800米处。走着走着,突然听见轰的一声,我抬头一看,不禁大吼了一声:“雪崩!”只见前面200多米高的雪山仿佛被拦腰截断,一条整齐的横向断裂带出现在三面冰雪围谷之上,巨浪般的积雪呼啸翻滚着向我们扑面而来。我们几人被结组绳连在一起,雪又深,没跑出两步,一人高的雪浪已涌到面前。我被冲得横着凌空翻了一个个儿,趴在了还在流动的雪堆之上。还没喘过气来,高达两米的雪浪又第二次向我扑来。我感到眼前呼的一下,顿时嘴里塞满了冰雪,像一条被冻结在冰中的小鱼,脸朝上,埋在了雪中。我只觉得呼吸越来越急促,空气越来越少。心跳快得自己也数不清,四肢无处着力,头昏脑涨之际,左手探出一个洞口,黑暗中恍惚只觉得亮光一闪,下意识地用左手将小红帽扔了出去……队员李致新和王勇峰没有被雪崩埋住,他们看到了我的帽子,发疯一样拼命扒雪,把我扒了出来……

珠穆朗玛峰我前后去过14次,加上今年这次就是15次了,我的八个战友就长眠在那里。我在珠峰有一次原是必死无疑的,但我活了下来。那是1966年春天,我和三个队员攀登到7800米时天气突然变坏,下撤时,我走在最后面。一个伙伴走着走着,两只冰爪突然全坏了。在这样的冰雪岩石上下撤,没有了冰爪危险太大,我就解下一只给了他。谁知我迈了没几步,没有了冰爪的那只脚一滑,整个身子一个前滚翻就栽了下去。我头脑中只闪了两个字“完了”,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当我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帐篷顶上,我爬下帐篷,把里面的两个队员吓了一跳!他们以为是雪块掉在了帐篷上,没想到是我。我这时往身后一看,吓坏了!——两边都是近千米的悬崖绝壁,无论我掉在哪一边,都会粉身碎骨。

可登山探险又是太迷人的事业,每一次经历都很奇妙。有一年我们攀登西夏邦马峰,一天,我和同伴背着通讯器材和食品到6180米的营地去建通讯中转站。中午刚过,一片乌黑的云层压了上来,阳光普照的白日突然变成了乌黑一片。我们手中冰镐的金属部分发出了一层蓝光,并伴有呼呼的声音。这还不奇,突然我发现自己头上的头发一下子变粗变硬了。我们互相一看更吓人,每个人的眉毛都发出了那种忽明忽暗的蓝光,于是谁也不敢碰谁,好像怕被电着一样。直到带电的这片云飘过去,天又亮了起来,我们才恢复了正常。几天之后,我们建好了通讯中转站,但又一次和电遭遇上了,这一次十分危险。那天我正和大本营通话,忽然耳机里吱吱作响,通讯马上就中断了。我刚一站起身,就听到一阵炸雷在头上响起,带电的云就罩在我们上方的空中。我立即意识到我们处在被雷击的危险之中,好在我们的帐篷有一层聚氯乙烯,成了唯一的隔离层,但它究竟能不能防止我们被雷击,谁也不敢说。这时,报话机还在吱吱作响,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这时我才想起原来天线还伸在外边,成为外边的电荷进入帐篷的通道。这可太危险了,天线是在把雷电往帐篷里引呀!匆忙中我找来两只球鞋,把手伸进去,夹住天线拉进帐篷,这才免遭雷击,又一次死里逃生。

人到了山上,遇到大大小小的险情,脾气都大,急得气得直想骂娘。可是一下了山,马上又都想它恋它了。对了,这就是登山,万千滋味尽含其中。任何登山者一提到山,马上有一种神圣和圣洁感,为什么?山给人的东西太丰富,太令人着迷,着迷到说不清楚。我在山上也搞搞摄影和摄像,山上的朝霞,绚丽奇绝,流金溢彩,你会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辉煌的。云彩,似云母片那么清亮,镶着金边。晚霞沐浴着冰峰,金色、玫瑰色、绛紫色,一层层铺开、交织,变幻得神奇迷离,像五彩的梦境。你走在山上,累了,躺在一块巨石上,望天,不知是云动还是你动;望地,下面的山川全在你脚下。在天、地、山、川、河的怀里,我们又是多么渺小,当意识到你和它们已是一个整体时,你会感到胸怀一下子也如天地般阔大。那些人世间的纷争、名利、烦忧……又算得了什么呢?真真实实、透透亮亮地生活着,不是最幸福的吗?——这就是我说的山的崇高和圣洁。我总说,只有真正热爱生活的人,敢于向自己挑战的人,才有资格到山里去……

这一次,他又要到山里去了。

这一次,是他第十五次去珠穆朗玛峰。

十年前,他是“逃”去的,这一次,仍是“逃”去的。

几乎一生的登山生涯,他回忆起来,仍庆幸和感谢童年和少年时代确立的这一志向。这就是登山者身上的九死不悔的壮志豪情。他说:“童年和少年给了我两样最宝贵的东西,它坚固地支撑着我的事业,一是善良,二是勇敢。”

热爱自然的背后,就是善良和勇敢。这善良和勇敢形成了一个人的襟怀、素质、品行。人类的天性中本身具备这两种最可宝贵的东西,它是自然生长在人类心中的。但是,为什么有的人随着成长,这两种东西反而越来越少,甚至丢弃了它们?而有的人,却能一生固守,开创出可以自豪的事业呢?

珠穆朗玛峰,你能回答我吗?

这也是我走近你的原因之一。

我跟着老曾和许许多多的登山者,就要走进你的冰雪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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