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从一个周的附庸国开始,历时数百年,最终取代周室,扫灭群雄,一统中原,其事业不可谓不伟大。秦的兴起,见证了春秋战国时代经济、政治制度、军事技术的迅猛发展。先前的夏、商、周三代,虽有统一之名,但无统一之实,原因很简单,以当时的经济、技术条件,中央政权无法长期、大规模对外用兵,故而地方之实权操诸诸侯之手,诸侯有自己的财政权与军队,足以同中央政权分庭抗礼。到了秦统一六国之时,秦之军队,可以有效地对数千里之外的反叛力量发动毁灭性的打击,这背后显然有经济及技术进步之支持。
统一六国,是嬴政最伟大的事业,在他之前,没有人取得过如此辉煌的成就。然而,这功劳又不独嬴政一人所有,而是与他之前的诸位明君的奋斗分不开,只是嬴政比较幸运,站在前代伟人的肩膀上,以高屋建瓴之势,冲决天下。运气固然重要,个人能力也不可低估。嬴政即位后,内有吕不韦擅权、嫪毐之乱,外有荆轲之刺杀,亦可谓如履薄冰。他意志坚强,以强有力的手段维系独裁;他知人善任,善于纳谏。郑国本韩之间谍,他能不计前嫌,终开通郑国渠,造福关中;李斯本一客卿,他能抛弃成见,废除逐客令;王翦为一代名将,他能委以重任,知错便改,亦可衬其胸襟。
“王”这种尊号,对嬴政来说,实在太小了,不足以衬其大。自己的成就,超过夏、商、周任何一位王,怎么还可以用“王”的称呼呢?说白了,他的虚荣心在作祟。他把丞相、御史、廷尉等高级官员召来,说道:“寡人以眇眇之身,兴兵诛暴乱,赖宗庙之灵,六王咸伏其辜,天下大定。今名号不更,无以称成功、传后世,其议帝号。”
在嬴政看来,更改尊名是为了“称成功、传后世”,他要的不仅是今世的名,也要让后世传颂其不朽的、伟大的业绩。孔子不是说要“正名”吗?似乎没有尊号,他的伟大将很快被遗忘似的。
要用什么新的尊号呢?自有一群刀笔吏绞尽脑汁,当作一项重要政治任务来抓。丞相王绾、御史大夫冯劫、廷尉李斯亲自参与,讨论来讨论去,最后选了一个名字:泰皇。泰皇是什么意思呢?中国古代有“三皇五帝”的说法,其中“三皇”是哪三皇,有不同说法,一种说法认为是天皇、地皇、泰皇。泰皇就是人皇,人中之最尊贵者。
这群马屁精上表,吹嘘秦王“德兼三皇,功盖五帝”,宜上尊号为“泰皇”。秦王一听,有些不太满意,他亲自改了一个字,保留“皇”字,加一个“帝”字,合称“皇帝”。这一改动,使“皇帝”这个称号沿用了两千多年,也算是嬴政对中国政治文化的一个贡献吧。
嬴政是第一个皇帝,故而称为“始皇帝”,又称“秦始皇”。在秦始皇看来,他的帝国将万世不灭,以后的皇帝,就叫秦二世、秦三世,乃至千世、万世,传之无穷。
新的帝国,万象更新,不仅尊号要改,其他称呼也要改。皇帝发的命令要称为“制”或“诏”,以前“命”与“令”是不同的,“命”是发布与制度有关的政令,故改称为“制”或“制书”;“令”是皇帝昭告天下的文书,故称“诏”或“诏书”。皇帝自称为“朕”,这个字别人统统不能用。其实,在先秦,“朕”相当于今天的“我”,谁都可以用,自秦始皇后,“朕”便成了皇帝专用词。
当然,皇帝不可能一个人管国家,他需要一帮大臣。定完皇帝尊号后,便定百官之制。皇帝之下设三公:丞相、御史大夫、太尉,分管政务、监察、军事,是中国特色的三权分立。三公之下设九卿,分别是:奉常、郎中令、卫尉、太仆、廷尉、典客、宗正、治粟内史、少府。这就是“三公九卿”,对后世官制产生重大影响。
新帝国争议比较大的一件事,是要采取分封制,还是采取郡县制呢?
丞相王绾与廷尉李斯在这个问题上见解不同。
王绾认为:“燕、齐、楚等地距离较远,倘若不设置封王,难以统治,应该立诸皇子为王,坐镇远疆。”
李斯则批驳说:“周王朝成立时,文王、武王大肆分封子弟,随着时间的推移,封王们的后代血缘愈加疏远,互相攻击,如同仇敌,诸侯混战,天子没办法禁止。如今赖陛下神明,一统海内,四海之地皆为郡县,至于诸皇子以及功臣,只要从国家赋税中拿出一部分赏赐就足够了。如此一来,天下就没有人对朝廷有异心,这是安邦宁国之术,不应该再分封诸侯。”
在这一点上,秦始皇亦颇有主见,他说:“天下初定,又复立国,是树兵也,而求其宁息,岂不难哉!”于是同意李斯,仍保留郡县制,废除分封制。(www.daowen.com)
改分封诸侯制为郡县制,加强了中央集权,无疑是制度之一大创新。不过,这种制度也不能称得上尽善尽美,不久后便暴露出巨大的问题。当地方叛乱兴起时,地方官吏对朝廷的忠心,显然比不上自家子弟。作为一种新的制度,郡县制避免了诸侯分封带来的相互杀伐以及中央政权的旁落,但是这毕竟是崭新的制度,对可能到来的危险,非朝廷所能预见。后来汉取代秦,索性采取分封与郡县的混和制度,这种制度仍然有问题,导致后来七国之乱,地方诸侯与中央的战争。汉武帝推行“推恩令”,把封国最大程度弱小化,诸侯不复成为朝廷的威胁,不过仍未能彻底解决问题。由于封国太弱,又致使王莽篡汉时,朝廷没有藩王作为外援,最终覆灭。其实,这里所涉及的问题,已经不是秦始皇推行郡县制是否合理,而在于君主专制的国家有一道迈不过去的坎,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这里就略过不提了。
秦国将全国分置为三十六郡,后来陆续征服一些新的土地,再置四郡,共四十郡。每郡主要长官有郡守(掌政务)、尉(掌军事)、监(掌监察)。郡以下设县,万户以上的县设县令,万户以下的县设县长。郡、县长官均由皇帝直接任命,不设世袭。
秦统一中国后,实施统一的货币、度量衡、文字标准,此举意义重大。
在春秋战国五百多年的历史里,由于诸侯林立,争战不休,各国都发行自己的货币,样式五花八门,大小、轻重各不相同,给不同地区间的货币流通交换造成极大的麻烦。古代货币与今天不同,金、银、铜、珠玉、龟贝等都曾具有货币职能。秦统一后,只保留两种,即黄金与铜,其中黄金为上币,铜为下币,其余银、锡、珠玉、龟贝等只作为装饰品,不再具有货币属性。铜采用的是方孔圆钱,每币重半两,又称为半两钱。秦国采用方孔圆钱的形式,成为后代中国铜钱的标准样式,使用两千年之久。
战国时代各国的度量衡制也不同。各国都使用“丈”“尺”这些长度单位,长度却各有差异。秦国从商鞅变法开始,就推行全国统一的长度单位,故而秦国制造的兵器是比较标准化的。在一些内政相对混乱的国家,比如楚国,同样“尺”的单位,在各地也是有不同的,这种标准化的缺失,也可看出这些国家不如秦国的一面。
与长度单位相比,量度单位的差异更大。秦以升、斗、斛为单位,齐国以升、豆、区、釜、钟为单位,赵国以斗、升、分、益为单位等等。而同样的“斗”“升”,在不同地区的实际容量也是不同的。重量单位同样如此,五花八门,令人头昏脑涨。
秦国制造标准度量衡器,推广全国,根据现在的考古发现,表明秦国各地的度量衡器都是一致的,这种统一大大方便了百姓的日常生活,功德无量。
文字的统一具有深远的意义。
战国时代的文字就如同今日之方言,各个地方都不同。大家想想,这对普及文化来说,是一件何等困难之事。虽说文字出于同源,但写起来都有所不同,不易辨认。秦始皇着令李斯等人以秦国文字为基础,制定小篆,并写成范本。小篆是由大篆演化而来,笔画更加简单而均匀,易于识别。为推广小篆,李斯、赵高(中车府令)、胡毋敬(太史令)等人分别编写《仓颉篇》《爰历篇》《博学篇》以为范本。
文字是文化的基础,统一文字,其功绩是伟大的,其影响是深远的。自秦以后,中国在两千多年的时间里分分合合,无论是统一或是分裂,“大一统”的思想深入人心,其重要原因就在于即便是分裂,文化也没有分裂,文字也没有分裂。文字作为思想文化的载体,文化又深刻影响经济、政治的方方面面。因此,只要使用的文字相同,说的话相同,中国最终都会走向统一。
统一后的中国,自然打破以前诸侯割据时的界线,道路交通也随之得到迅猛的发展。秦王朝仍定都咸阳,在地理位置上偏西,在古代没有电话、手机、互联网这些通信工具的条件下,信息只能靠人来传递,因此道路必须要通畅快捷。
公元前220年,秦政府以咸阳为中心,兴修“高速公路”。秦时的“高速公路”称为驰道,顾名思义,就是马匹可以高速奔驰的通道。最重要的驰道有两条:一条通往齐、燕,一条通往吴楚。秦的驰道,与今天的高速公路一样,都是封闭式的,这样马车才能高速行驶。史料称:“道广五十步,三丈而树,厚筑其外,隐以金椎,树以青松,为驰道之丽至于此。”就是说,驰道宽度是五十步,每隔三丈便有植树,两旁筑起厚墙,还加有金属物以坚固,两侧植种青松。这个工程不仅浩大,而且壮观。
在咸阳以北,修有直道,直达九原郡,这也是秦重要的交通线。这条直道具有重要的军事价值,全长一千多公里,用于防御北方匈奴骑兵。一旦北方有警,秦的军队可通过直道快速抵达前线。如此浩大的工程,竟然是完工于两千年前的秦国,这不由得令人钦佩秦人的雄心与智慧。
有了四通八达的道路交通网后,秦国还统一车轨,规定轨距离为六尺,即所谓的“车同轨”。不过,现在一些史学家、考古学家对“车同轨”提出不同的看法。在河南南阳山区的考古中,发现秦时的“轨道”。轨不是现在火车开的铁轨,而是木轨,车子当然也不是火车,是马车。既然是轨道,车轮当然也与普通的马车轮不同,而是类似于火车轮,能够卡在轨木上,这样子马车高速行驶时,车轮不至于滑出。也就是说,秦国不仅创造了类似于高速公路的“驰道”,而且可能还是类似火车的轨道交通。这些细节,对我们理解秦之伟大,实有重大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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