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网与川辋峪

“乘兴登山瞰辋川，水田更木尚依然；

欲知漠漠淙深处，还在清和四月天。”

——王维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川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一如孔子所喟叹的，是一条向前直奔的时间流逝形象。可在诗人王维眼里，有一条川却像一张网，弯曲反复，辐射多向。这道河即辋川，也叫辋峪。先看辋峪的自然地理。

（1）自然辋川。辋川河，一名辋川、辋峪河、渥水。《水经注》：“渥水西绕峣关，北历峣柳城，又西流入灞。”《雍大记》：“渥水即辋谷水、商岭水，流至辋谷如车网环凑。”《长安志》：“辋谷水出南山辋谷，北流入灞水。”

辋峪风景

辋川河是灞河第二大支流，流域呈葫芦形，大部分属秦岭北麓山区。辋川长57公里，流域面积534平方公里。上游分两支：东采峪，源于葛牌镇南的东沟南部，俗称沙沟，素被视为辋川河正源。其北流汇油房沟、西沟二水和瓦屋沟水至葛牌镇，汇犁园沟等水，西北流至铁索桥，汇弥陀河水、银锭沟水、孤独沟等水，至两河桥与西源水相汇，干流长为27公里，流域面积为202平方公里，多年平均径流量为8677万立方米。西采峪源于红门寺乡东南的刘申沟东部，西北流汇大北沟水、张路沟水、费家沟等水，至红门寺街，汇源于秦岭南麓的西采峪沟水北流，汇四女桥沟水、土家沟水、印沟等水，至两桥河与东源相汇，干流长26公里。西采峪流域面积161平方公里，流域平均高程1550米，多年平均径流量6928万立方米。两河桥以下，东西二源水会合后称辋川河。辋川河，西北流汇地瓮沟水、石板水、诸家河等水，至县城西南汇入灞河。植被一般良好，水流含沙量较小，而水量较丰。

辋峪溶洞(www.daowen.com)

（2）人文辋川。如果对人文辋川要谈什么的话，首先得面对王维。甚至可以说，辋川的人文地理，就是王维的辋川图与辋川诗！王维从中年以后在蓝田隐居达20年之久。他在辋川别业亲自经营了辋川20景，为每一景点定名，咏诗以赞之，而且邀集诗友在玉山蓝水间“敲诗炼赋”,寻趣陶情。作为田园诗人的重要代表人物，王维在蓝田创作了大量诗歌，名作佳句脍炙人口，充分展现了他“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艺术才华。正是王维这些清新隽永的诗作，展现了一幅幅令人神往的玉山蓝水之间的田园风光图。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王维是蓝田山水的首位规模开发者、经营者和宣传者，王维的田园诗同玉山蓝水相通相融，王维与蓝田不可分割。

何谓辋川？理解的线索计有三个：其一，“辋川在县南峣山之口。水轮涟如车辋，故名。”其二，“辋川之名，谓水不直流，逶迤有湾，浒湾作田，状如车辋，故名辋川。”其三，必须有特定的观察角度与眼光。第一点是清朝蓝田知县胡元英在《重修辋川志》提供的，显得太一般化了。第二点是贺克毅先生在校注《重修辋川志》书序中提供的，应该是最理想的接近实际的线索。遗憾的是，那样的辋川景观，现在已看不到了！因之才有“特定的观察角度与眼光”的附加条件，即第三种观点的出现。用王维自己的诗，即“乘兴登山瞰辋川，水田更木尚依然；欲知漠漠淙深处，还在清和四月天”。千年已逝，如今，即使在“清和四月天”,欲知漠漠水田也难乎其难了！这意味着，辋川景观在很大程度上，亦非自然地理概念，而成为一个历史地理或人文地理概念。事实正如此：在胡元英《重修辋川志》“名胜卷之二”中，排在前20位的辋川地名和景点，近乎一半不是“今废”“今无存”，便是时过境迁，“无从考知”了。因之，辋川景观在很大程度上，只能寄托于王维的辋川图与《辋川集》了。王维在自己辋川图上的题诗写道：“老来懒赋诗，惟有老相随。俗世谬词客，前身应画师。”至少在自己的这首“夫子自道”的诗中，王维不认为他的“心”在《辋川集》，特别是与他的辋川图比较的话。然而，众所周知，王维的辋川图已经早佚。这不就意味着，王维的辋川世界向我们关了“庙门”吗？幸好，他的心还留在这里！在蓝田辋川的山水里，如果说河川是王维的情，幽林是他的灵，佛道是他的精神寄托，那么辋川溶洞无疑就是王维的“心”！

辋川溶洞位于县城南20公里的辋川乡，风景区地处风光秀美的秦岭北麓，辋川溪水河畔，距西安市60公里，西蓝高速公路连接蓝葛公路可直达景区。这里群山环抱，峰峦叠翠，四季鸟语花香。王维当年营造的“辋川别墅二十景”，在我国园林史上独树一帜，以山水田园诗傲立初唐文坛，名传千古，享誉海外。目前，景区面积8平方公里，分为天然溶洞游览区、高空滑索娱乐区、通真道教建筑区、七星潭自然游乐区等，已建成开放的凌云、锡水两洞，是一座天然地下水晶宫，具有北方溶洞特色。凌云洞在照壁峰腰，海拔千米，高耸凌云得名。1931年被通真观道士发现，80年代中建成开放时，游人如织。洞深527米，分上下两层，10个洞厅，百余景观。洞内钟乳石笋千姿百态，彩灯辉映，栩栩如生，“晚霞驼铃”、“琉璃宝塔”、“仙女沐浴”等让人叹为观止。锡水洞相传是一位老道用锡杖所捅而成，在成仙岭半山腰与凌云洞隔溪相望。相传王维曾在此“敲诗炼赋”，修悟禅观。

辋峪

蓝田辋川溶洞，既有洞的荒僻神秘，也有心的热烈斑斓，是审美与神学综合了的自然界象征，也是进入王维精神世界、诗歌意境、生命艺术的契机和锁钥。辋川溶洞，也会让人们真正明白，王维何以将“川”看成“网”——即“辋”。

今日辋川

今日到辋峪游览，人们仍然会认同孔子把川谷看成“线”而不是“网”，仍会对辋川之名困惑。这大致有三个原因：一是游览者多是局外人，如孔圣一样，是“川上曰”。二是时过境迁，水势式微，河床化滩。当年的“漪湖”，已不复存在。三是要有特殊的地望角度和位置，尤其是与心情的配合，至少要有“细心”吧！“细心”是一种心态。《福音》称：“人的宝贝在那里，人的心便在那里。”如此一来，不仅山河峪谷的自然地理与人文视界有关，一个峪的命名看来也与人心有关。30多年前，我们大家都觉得生活是一条路（即“川”），诗人北岛的名句却是：“生活——网”。辋川无疑更多是王维的精神——生活世界的一个象征。北岛可能都未来过蓝田，但就凭那首诗——三个字，却无疑是王维的辋川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