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作家阿登伯格在中央咖啡馆里如鱼得水。
他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
这里的招待替他收信。
这里的招待替他收洗衣店送来的衣服。
他真是十年如一日地泡在咖啡馆里,更准确地说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
由此,他真称得起是20世纪欧洲咖啡馆作家的第一人。
维也纳中央咖啡馆是阿登伯格的福地。
这位举世闻名的大作家的成功之路正是从这里开始。
一切始于中央咖啡馆带柱廊的庭院。
那是一个相当偶然的机遇。
据他自己回忆,那一天他正坐在中央咖啡馆里,一切如昨。
这一天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
他读着当日的报纸。
报上一篇有关少女遇害的图片报道给他带来很大的震撼。
那是一个15岁的少女。
她在去上钢琴课的路上遇害身亡。
他情不自禁。
他随手在咖啡桌的记事条上写下了题为《地方新闻》的即兴诗作。
就在此时,他的福星降临。
他的人生就要改变了。
恰在这时,当时在文学界声望卓著的维也纳“心理小说”大师施尼茨勒同他的文学朋友走进了大厅。
大师一眼便看见了正在伏案疾书的阿登伯格。
当年阿登伯格还只是经常守在这些大作家的咖啡桌旁凝神倾听的文学青年。
大师好奇地拿过了他写诗的纸条。
读过之后,大师大加欣赏。
第二天,大师就将这诗文推荐给一个著名作家主办的文学朗诵会上。
3天之后,有人给年届34岁还默默无闻的阿登伯格写信。
写信的人是维也纳唯美主义文学的旗手赫埃曼·巴。
赫埃曼·巴不但极为赞赏阿登伯格的作品,还邀请阿登伯格为自己主办的《时代周刊》写稿。
与此同时,文学家卡尔·克劳斯也将阿登伯格的文章推荐给了德国柏林最大的一家出版社。
在这一番保荐之下,阿登伯格一步登天。
他一跃成为维也纳文坛,甚至中央咖啡馆中最引人注目的天才作家。
他是如此得到命运女神的青睐。
命运女神也将他的未来跟中央咖啡馆永远地联系在了一起。
阿登伯格多年后写道:“当时如果不是‘咖啡中心’或者我在那张记事条上没有写诗,而是写我几个月没付的啡账单的话,施尼茨勒不可能会注意到我的文学才能,别的作家也不会认识我。”
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
那就是即便没有发生的那一幕,阿登伯格也会永远是中央咖啡馆的忠实客人。
由于他的文学名望,致使他同中央咖啡馆的这种联系变成了一个象征。
──著名的“咖啡馆文学时代”开端的象征。
不管从广义上讲,还是从狭义上讲,他都可以称得上世纪欧洲咖啡馆作家的第一人。
他真是十年如一日地泡在咖啡馆里,更准确地说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
他在文学年鉴上发表的通讯地址直到他去世时都是:维也纳第一区绅士街中央咖啡馆。
咖啡馆是他的生存空间。
咖啡馆也是他灵感奔驰与沉悟的精神空间。
他当年曾写了一段幽默的诗文以抒发自已对咖啡馆的看法。
“你如果心情忧郁,不管是为了什么,去咖啡馆!
深恋的情人失约,你孤独一人,形影相吊,去咖啡馆!
你跋涉太多,软子破了,去咖啡馆!
你所得仅仅四百克郎,却愿意豪放地花五百,去咖啡馆!
你是一个小小的官员,却总梦想当一个名医,去咖啡馆!
你觉得一切都不如所愿,去咖啡馆!
你内心万念俱灰,走投无路,去咖啡馆!
你仇视周围,蔑视左右的人们,但又不能缺少他们,去咖啡馆!
等到再也没有人信你,借货给你的时候,还是去咖啡馆!”
若要谈起咖啡馆里的作家有一个人也不得不提。
他来自日本。
村上春树。
在他的文字中人们看到很多东西。
咖啡的香味。
啤洒的泡沫。
爵士乐。
他曾经讲过一个有关咖啡的故事。
在北海道临近公路的一个小村落里,矗立着一家咖啡馆。
这家咖啡馆悬挂着巨幅招牌,引人注目。
如同往常一样,这一天,依然有不少客人到这儿喝咖啡。
整间咖啡馆洋溢着温馨与祥和。
咖啡馆里的人们根本不知道正有一架轰炸机飞行在他们的正上方。
轰炸机是在执行任务。
这个村庄正是他们的目标。
轰炸手是个个年轻人。
他一眼看见了咖啡馆巨幅招牌上的大黑子,大叫着:“咖啡!”
驾驶员忙问:“咖啡?”
轰炸手:“嗯,我看到了一块写着咖啡的招牌。”
两个人随后同时俯看地面。
咖啡馆招牌的一角积满了雪花。
这时正值4月午后。
那招牌在艳阳的照射下,美极了。
此时,咖啡好像变成一种无声的语言。
它滋润着破碎的时光。
它温暖着寂寞的灵魂。
咖啡馆的招牌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出人们对宁谧祥和的向往。
所以看到了这块招牌,连轰炸机上的人们都仿佛嗅到这咖啡的香味。
轰炸手立刻想到了远在故乡的家人与情人。
想象中,他们正捧着一杯热乎乎的咖啡等他回来。
感受到的温柔击溃了他此行的初衷。
于是,飞机在思念中盘旋着。
而年轻的轰炸手最终没能按下发射炮弹的按钮。
村上春树曾经写过这样的话:“可能,你,我,都会在一个不期而遇的时刻,浸在咖啡的想象中,忽然心生莫名的感动……有时,所谓人生,不过是一杯咖啡所萦绕的温暖。”
物质的体贴往往能够带来精神上的慰藉,这或许便是村上春树想要表达的情致吧。
于是,在自己的文字中,他化身为一个男人。
那是4月的一个早晨。
天气晴好的早晨。
男人为了喝上一杯打折的咖啡而沿原宿后街自西向东走着。
女人则为了购买邮票沿着同一条街自东向西走着。
这两个人在路中间相遇。
仿佛有种光亮瞬间照亮了这两颗心。
他们胸口不由一颤。
可他们却有些迷茫不知所以。
就在他们擦肩而过时,各自心头生出一种模糊的感觉。
他觉得:她对于我是百分百的女孩。
她觉得:他对于我是百分百的男孩。
其实,他们早在14年前曾经有过一个约定。(www.daowen.com)
那时,他是少年,她是少女。
他们在街头一见钟情。
两情相悦的惊喜令他们不敢相信幸福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来临。
几是,他们决定进行一次尝试:倘若他们真是一对百分百恋人的话,注定还会有一天在这里相遇。
他们约定:下次相遇时倘若彼此仍然对对方百分百心仪的话,就立刻结婚。
然而世事难料。
某年冬季,他和她都染上了恶性流感,并因此丧失了记忆。
此后,在他们各自的生活中,都曾分别体验过65%与85%的恋爱。
14年后,也就是这个4月的早晨。
他32岁。
她30岁。
他们再次相遇
他们只是下意识地惊诧了一下。
顷刻,他们擦肩而过。
甚至连一句话也没说。
一分钟后,他和她径直消失在人群中,相见无期。
就这样,转弯处的偶然相遇,结局要么劈面惊艳,要么一见无觉。
美在一瞬间或定格或破碎。
要么成全一桩美事,要么错过一个美眷。
在村上春树的作品里总是反复告诉人们:人生有太多伤感的理由,也有太多无奈的结局。
所以,他的作品都好像始终笼罩着一层凄迷的紫雾。
这紫雾总是缭绕在人们原本就唯美、脆弱的心田。
就好像小说《挪威的森林》的结尾。
直子远去了。
绿子也在电话的另一边发问:渡边,你在哪里?
渡边四下张望,心头一片茫然:“我在哪里?”
他惶惑而不知所措。
时间就好似永远定格在凝滞的青春里。
这部小说中曾提到一个咖啡罐。
咖啡罐里满是清水。
清水里面养着叶子与茧火虫的咖啡罐。
这咖啡罐像是被文字封缄的。
那咖啡已不再是单调的颜色变幻与冷暖交替。
咖啡罐里腌制的是过了有效期的迷路青春。
咖啡罐里复制的是被无限延伸的时光记忆。
爱同死亡是文学永远的主题。
村上在此作出洋尽的阐述。
爱情易逝,就如同死亡一样。
当爱与死亡纠结,往往令人痛得撕心裂肺。
木月之死。
直子之死。
渡边之死。
生者对死者的追忆。
这些都将是爱情进行下去的理由。
死并非生的对立。
它是生的一部分。
20岁的爱情虽然年轻幼稚,但也能如此震撼人心。
爱情因为死亡,增添了一份肃穆与沉重。
爱情因为死党,增添了一份成熟与清醒。
在村上春树的《国境之南太阳之西》中,那种凄迷的紫雾再次缭绕读者心头。
阿始同岛本就读同一所小学。
当年,他们经常坐在岛本家的豪华音响前面聆听爵士乐“国境之南”。
上了中学以后,因为少年的生涩与含蓄,他们渐渐失去了联系。
多年以后,已婚的阿始在爵士乐酒吧重逢了岛本。
此时的岛本早已是个历经沧桑的中年男人了。
他在给阿始讲了“太阳之西”的寓言后便再一次不辞而别。
那首“国境之南”的旋律,沧桑而美丽。
它在阿始和岛本的心中悠悠长呜了20多年,始终没有办法遗忘与结束。
这种忧伤总是淡淡的、绵绵不绝。
忧伤衍生出的过眼云烟却已永远萦绕在彼此的心底。
在村上春树的小说里,主人公都有些共性。
他们往往都无亲无故。
他们都没有太高的人生追求。
他们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但他们始终会有的就只有洒吧。
那里好像是他或她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证据。
酒吧里有爵士乐。
酒吧里有莫名其妙的人。
酒吧里还有一场接一场没有结局的爱情。
这些非常符合村上春树的性情。
他冷淡。
他喜欢意淫。
他喜欢在缓慢的生活流速中不停地怀念、不停地反思。
如此的情绪一直弥漫在他的生命中,倒也成全了他,成全了他的写作生涯。
村上春树的星座是摩羯座。
也的生日花名为庭斋。
他在18岁就不去学校上课了,而是跑到歌舞伎町的“且听风歌”爵士咖啡馆。
他在22岁结婚。
后来,他开了一间爵士咖啡馆。
也养着一个宠物猫叫做皮特。
因此,这间咖啡馆的名字叫做皮特猫。
他在爵士乐同寺院的晨钟暮鼓之间独亨孤寂。
他在吧台上写小说。
然后,小说风靡全球。
再以后,他又开始浪迹天涯。
累了,他就钻进一家酒吧。
他准会点上一杯咖啡,要一个勃朗峰奶油蛋糕。
他会悠闲地看着窗台上的番红花和郁金香。
他会瞥一眼年轻姑娘的裙子,听着阿斯特拉德·基恩贝特往日的博萨诺瓦舞曲。
他还会闭起眼睛,将杯与杯“哐哐”相碰的声音,想象成遥远的涨潮声。
随后,读者就能在他的文字里看到、听到、闻到、触到很多。
海潮的清香。
遥远的汽笛声。
女孩的肌体。
洗发香波的气味。
傍晚的和风。
飘渺的憧憬。
夏日的梦境。
……
这就是百分百的村上春树。
他总能带给读者百分百的期待。
哪怕是百分百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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