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礼器上的动物:驱除魑魅魍魉

青铜器器型和纹饰也蕴涵了商人的宗教思想。商代青铜器最突出的纹饰是饕餮纹(兽面纹)，关于饕餮纹之思想内容《吕氏春秋·先识览第四》曰:“周鼎铸饕餮，有首无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以言报更也，为不善亦然。”这是最早的关于饕餮纹饰思想内容的阐释，为宋人发掘、明人继承，一直流传到现在。后人甚至溯源而上也将商鼎上的饕餮纹饰作此种解释。这种套用很后时代的文本直接解释商代青铜器纹饰的做法是否得当值得怀疑，再者从大量考古发掘来看，有首无身的饕餮纹是纹饰发展阶段中较晚期的简略形式，并非饕餮的原初形态;其次如众所周知《吕氏春秋》一书有严重的教化目的，书中常出现善恶相报的思想，其对饕餮的解释正是用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之报应观念来规矩人们的行为，并不是为了揭示该种纹饰的宗教意义，因此其说并不可取。

兽面纹(www.daowen.com)

目前为学界认可的能够较为准确地揭示商代青铜器纹饰之宗教思想的是《春秋·宣公三年》中记载的王孙满的一段话:“昔夏之方有德也，远方图物、贡金九牧、铸鼎象物，百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奸。故民入川泽山林，不逢不若;魑魅魍魉，莫能逢之。用能协于上下，以承天休。”俞伟超先生认为，全文之意当为:供奉了“百物”，便能抵御鬼怪侵扰，使得“魑魅魍魉，莫能逢之”，那么夏鼎上的图像应是驱散“魑魅魍魉”的诸神，三代铜器上习见的神化动物形象，当然就是神灵的象征。⁽²⁴⁾张光直先生认为，礼器上的动物是用来“协于上下”，即是帮助巫师贯通天地的工具，是人与神之间贯通的桥梁。⁽²⁵⁾这两种观点是目前学界最为流行的权威观点，我们认为俞伟超先生的说法更接近这些青铜器纹饰的真正内涵，但他没有论证这些神灵到底是什么，反映了怎样的宗教思想，这是我们要进一步分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