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国初民信仰分析
图腾的实质“意指一个氏族的标志或图徽”。图腾是集体的标记,这种标记大多以动物或植物为原形。原始民族将图腾标记雕刻或者以其他方式表示在他们的盾牌、陶器、图腾柱、房屋的墙壁、小船的舷帮、用具以及坟墓上等,甚至把图腾形象烙在自己的皮肉上。
他们还用图腾来装饰自己的外表,在一些宗教节日里,主持仪式的人穿着一种整个或部分地代表他们氏族动物的躯体那样的服装,或者戴上图腾面具。譬如说如果图腾是一种鸟类,每个成员就在头上戴上这种鸟的羽毛。甚至有些部族还将头发剪成自己图腾的形状。如在鹰氏族中,人们把两大绺头发绑在头前,另一绺在头后;而在水牛氏族中,人们把头发束成牛角的样子,在龟氏族中,人们的头发除了六块环状之外其他地方都剃光,六块环状在头左右两侧两块,同时前面一块、后面一块,模仿龟的四足、头和尾。在印第安人中以图腾纹身的习俗是非常普遍的。他们这样做不仅是为了表示自己氏族的身份,而且也带有某种宗教目的,譬如希望在战争中自己的图腾能助己一臂之力,打败敌人;或者是在遇到自然灾害时,图腾能发挥神秘的力量,帮助人们战胜灾害,或者是一个人遇到困难时,图腾能够帮助自己。
图腾的宗教性还表现在氏族通过祝圣、求赦、祈祷、祭献和赎罪仪式等表达对图腾的敬畏和期望达到预期的目的。澳大利亚中部部落的阿龙塔人、洛里查人等,在几乎所有重要的宗教仪式中,都使用一种最神圣的圣物“楚林格(churinga)”,它是图腾的化身,被恭恭敬敬地保存在一个特别的地方,它的神圣性使保存它的地方也具有圣性。譬如说如果一个人正在追赶一只动物,而这只动物跑到了保存“楚林格”的地方,那么这个人就不能将这只动物怎么样了。“楚林格”的宗教价值还表现在:接触它,能够治好创伤,特别是割礼的伤口;它对疾病也有同样的效力;它还能促使胡子长长;它把巨大的力量赋予由它保证其正常繁衍的图腾物种;它给予人力量、勇气、坚持不懈的精神,而反过来削弱他们的敌人,使他们的敌人沮丧、虚弱。这最后一种力量是那么根深蒂固,以致两个战士搏斗时,其中之一偶然看到了对手身上戴着“楚林格”,他就会立刻失去信心,他的失败也就是必定无疑了。“楚林格”的存在以及完整与否关系到整个氏族的命运。失去“楚林格”是一场灾难,是一个氏族最大的不幸。“楚林格”本身不过是木头或石头的东西,与其他俗物的区别之处仅在于它们上面刻画上了图腾的标记。是这种标记赋予了它们神圣性。可见,图腾标记是具有神圣性的。
图腾崇拜信仰中,人和图腾动物之间建立起亲族的家系关系。如澳大利亚的原始民族曾设想在最早的人类中,某些人有可能变为兽类。或者将人类的起源安排为一些奇怪的动物,人不知怎么就成了它们的后代,或者将人类想象为介乎人与动物两者之间的混合物,或者这些人类是几乎无法表达的、无定形的物体,他们没有任何确定的器官和肢体,几乎画不出他们身体各个部分的轮廓。后来又出现了有时被设想为动物形态的神话中的强权者,他们把这种模模糊糊的、无法称呼的生物变成了人,按斯宾塞与吉伦的说法,这代表了“一个人的状态与动物状态间的转换阶段”。在美洲,也有类似的传说。美洲的神话传说中祖先出现时是一个人,但由于各种波折,他被带到传说中给予他的氏族名称的那种动物之中生活了或长或短的一段时间。由于这段亲密的、持续的交往,他和他的新伙伴变得那么相像,以致当他回到人们中间时,别人都认不出他来了。因此大家就以和他相像的动物的名字称呼他。他就是由于在这个神话的国度中停留过因而带回了他的图腾标志及被认为与此有关的权力和效能。原始民族在人与图腾之间建立起血肉联系,是想要亲近自然、依赖自然、借助自然的力量给予人超自然的权力。
我国初民通过图腾区别氏族,如在我国新石器时代的考古发掘中,发现的图腾形象有半坡的鱼图腾、东部沿海地区的鸟图腾、东北红山文化的猪图腾、龙图腾等等。初民将图腾形象绘在各类陶器上,通过节日里各种隆重的宗教仪式和平时的祭祀活动,企求图腾能够帮助人们战胜自然灾害,取得战争的胜利,甚至克服在生活中遇到的各种苦难,为人们带来丰收、平安、幸福等等。尤其是在遇到自然灾害时,他们要举行隆重神秘的图腾崇拜仪式。选择氏族中的精英悄悄地来到一个神圣的地方,这个地方绝对不能让妇女和未成年人知道,在与世隔绝的情况下,他们通过几个月的几乎可以说是残忍的强化劳动,虔诚地制造绘有图腾形象的陶器,待做好后便举行隆重的祭祀仪式,他们相信通过这样的宗教仪式,他们的图腾便能帮助他们战胜灾害。我国神话传说中有大量的祖先诞生神话,认为某群体始祖诞生与动物有关,或说始祖由某种动物所生、所变,或说始祖由动物和某女子结合而生,或说始祖由某女子感某物而生;有祖先恩人神话,把某种动物说成是祖先的恩人,或者说祖先在危难之际受到某种动物、植物或其他物象的帮助而脱离危险,或说某种动物造福于人类,人们感激它、崇敬它;创造者神话将某种图腾说成是万物创造者或文化英雄等。这些都是初民在科学知识贫乏的情况下,面对变化无常的自然和残酷的氏族争斗而幻想通过某种外来的强大力量的帮助战胜困难的结果,其实质是对一种不知名的模糊力量的崇拜。这种力量是凝聚氏族的精神支柱。通过对图腾崇拜的各种仪式,又使社会习俗神圣化和合理化,成为维护社会秩序的准则。(www.daowen.com)
初民赋予这种抽象的力量以具体的物质形式。他们把它设想为一种动物或植物,或是其他的可感觉到的东西。这些动物或植物只是一种用以表示想象中的非物质力量的物质形式,这种力量扩散到各种异质存在中,它是产生宗教崇拜的唯一源泉。初民们认为这种力量是一些真正起作用的力量,在某种意义上这是些能机械地产生有形效果的物质力量,它们会通过一种完全自然的反作用造成疾病和死亡。宇宙间全部生命都是以它们为基础的。这些力量还具有道德性,图腾也是氏族道德生活的源泉。所有与同一图腾本原相通的存在都在道德上有联系。他们彼此间都有互助、血族复仇等等确定的义务,而且就是这些义务构成了他们的亲属关系。因此,图腾本原既是物质力量,又是道德力量。
民族学家弗来彻小姐对印第安人的研究有助于我们了解中国初民所信仰的图腾力量。她说:“印第安人对图腾功效的信赖是以他们的自然和生命的概念为基础的。这种概念是很复杂的,并包括两种基本概念。其一是所有物体,不管是有生命的还是无生命的,都深受一个共同的生命本原的影响;其二是这个生命是持续的。”可见,在原始人的观念中存在着一个共同的生命本原,图腾是个人与这种生命本原发生联系的手段。如果说图腾有力量,那是因为它体现了生命本原的力量。如果一个人违反了保护他的图腾的禁忌而遭到生病或死亡的惩罚,那是因为他触犯了这个神秘力量,以与受到的打击相应的强度对他进行了反击。(10)反过来,和图腾是生命本原的一部分一样,生命本原也以它被设想的方式使人回忆起它的图腾来源。如塞伊(Say)说,在达科他人中,“瓦公达”(生命本原)一会儿表现为一只灰熊,一会儿又表现为一头野牛一只海狸或某种其他动物。(11)瓦公达与动物形象的这样显著的亲缘关系,证明了这种观念与图腾信仰的密切关系。
可见图腾崇拜的实质既不是对某种动物的崇拜,也不是对某种植物的崇拜,而是对一种模糊力量的崇拜。而图腾只是这种宗教力量的具体表现形式。达科他人生动地描述了这种神秘力量,他说:“所有运动着的物体都会在这一时刻或那一时刻、在这里或那里停下来。飞着的鸟儿在一个地方停下来做窝,在另一个地方停下来休息。走路的人在他愿意的时候就停下来。神仙也是同样。太阳那么光辉、那么壮丽,是神停留的一个地方。树林和动物也是他们的寄居处。印第安人想着这些地方,并把他们的祈祷送往那里,使自己的祈祷能到达神停留的地方,以得到他们的帮助和祝福。”他的意思是,只有某种力量才是人们崇拜的真正对象。太阳、月亮和星星受到人们的崇拜,并不是由于它们内在的性质、它们的特性,而是由于它们被设想为这种力量的分享者,而唯有这种力量赋予事物神圣性,并且它存在于大量其他存在物之中,甚至是最微不足道的存在物之中。总之图腾崇拜的实质不是本身具有圣性的动植物,而是无限的威力、不知名的力量。至于特别的圣物,它们只是这种基本本原的具有特性的形式。
这种不知名的力量来自氏族社会,是氏族通过精神途径施加压力,给予人在他之外存在着一种或几种强大的、有效的、人依附之的道德力量。氏族社会的这种作用在氏族集会时或节日里表现得特别明显。在集会中,由于人与人之间的互动,过度的活跃产生了对个人力量的全面激发。每个人的思想活力都引起其他人头脑的反映,并且相互影响。人们的思想达到一种纯个人的思想不可能达到的强烈程度。这时,人们的感情和行为变得和平日不同,能够接受在平日里自己的力量所不能接受的行为和感情,他们感到自己的水平被提高到平时的水平之上,感到自己身上反常地拥有过多的力量,这些力量要从他身上漫溢出来,在他之外表现出来;他有时甚至有着受一种强大的、超过他的力量支配的感觉。这种力量使思想与行动都和正常情况下不一样,自然会有不再是自己的感觉。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新人。他好像被带到了一个特别的、完全不同于他平日生活着的世界,到了一个充满了能侵入他、改变他的极其强大的力量的环境中。宗教就在这种激动人心的环境中产生。原始人意识不到他的这些感觉是来自集体的。他不知道某一数量的在同种生活中联系在一起的人彼此接近会产生新的、改变他们每一个人的力量。他感觉到的所有东西,就是他被提高到他本人之上,他与平日的自己完全不同。他应该把这种感觉和某种外部事物联系起来。由于图腾崇拜中心往往靠近山脉、水源和峡谷,在这些地方作为群体图腾的动物会大量出现。因此,各个群体便把他们平时集合地点附近经常大量出现的动物或植物作为图腾的标志,并认为这些力量就来自这些图腾和其标志物。(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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