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抗日故事

生命科学学院生物学基地班2008级　余爱金

1944年4月至1945年1月，日本发动打通中国大陆交通线的一系列战争。在这次豫湘桂战役中，国民党军队遭到大溃败，军队损失50多万兵力，丢失拥有146座大小城市、6 000万人口的20多万平方公里的国土。⁽¹⁾整个豫湘桂战役包括豫中、长衡、桂柳三次会战。1944年9至12月的桂柳会战是该战役的最后阶段。“广西是日军实现打通大陆交通计划的最后一道门户，桂林、柳州、丹竹、南宁又是美国第十四航空大队的重要战略基地。”⁽²⁾我所要讲述的故事就是这场战役的一个历史碎片。

故事就发生在我的家乡广西来宾县石牙乡朝南村⁽³⁾，邻居余有涯大伯⁽⁴⁾（后边昵称涯）为我讲述了这一详细的抗日片段，尽管它不是那么轰轰烈烈，但同样打动了我。故事主体是余有涯大伯和我父母亲的回忆内容，村中其他老人也讲述了一部分。

日军经过我的家乡——原广西省柳州市来宾县石牙乡朝南村（2004年改为来宾市石乐乡朝南村），是在1944年的秋天。据说，那只是一个小部队。

当时涯不足9岁，妹妹也只有6岁左右，还有一个不满周岁的弟弟。父母亲都下地收割早稻了，家里只有奶奶和他们兄妹三个。涯正陪弟妹在院子里玩耍。忽然，安静的村庄传来狂呼声：“鬼子来了！鬼子来了！”接着传来人们急切而简短的询问声。村庄顿时沸腾起来，极度的恐慌侵袭了这个昔日贫穷偏僻的小村庄。涯抱着弟弟，跑到门外，想看个究竟。结果他看到人们纷纷惊恐地呼唤自己的亲人，带上自家贵重的物品，匆匆赶往后山。涯被那场面吓到了，抱着弟弟跑回家叫奶奶。他大叔⁽⁵⁾也赶了进来，“妈，你们怎么都不急！赶紧收拾东西去后山，鬼子来了！”说完就又匆匆出去了。奶奶急了，涯的父母亲还没回来，自己腿脚又不便，只好叫涯带着弟弟妹妹先跟着人群走。

涯抱着弟弟，妹妹抱着一只老母鸡，就这样跟着人群往后山赶。他们走了半个小时的路，才到了思办山⁽⁶⁾。人们躲在半山腰的猴子洞中，山上长满了高大的松树，藏身处相对隐蔽。

涯的父母亲闻讯赶回家中时，村庄已看不到人影。躲在床底下的老奶奶听到儿子儿媳的声音，应声爬了出来。问过孩子们的下落，涯的父亲背起老人，三人赶往思办山。

朝南村的村民大部分都躲在思办山上，留在村中的，只有几个年纪大的走不动的老人。

鬼子真的进村了！人们听到枪声更加恐慌。回去打探消息的木炭⁽⁷⁾回来说，动静不是很大，看得出，人数不多。鬼子们一进村就将留在村里的村民聚在一起，逼他们烧火做饭。鬼子见鸡杀鸡，见猪杀猪，用最常见的手法掠夺村民赖以为生的财物。村里的年轻男子凑在一起商量着回村将这群鬼子干掉。年长的老人和妇女们都强烈反对，因为虽然进村的鬼子不多，但是惹了他们就有可能引来鬼子的大部队，到那时鬼子就会杀光朝南村民。大家决定叫木炭回去探探情况再决定。

木炭去了。回来时带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有迪的爸爸⁽⁸⁾因为想逃跑而被鬼子开枪打死，安庆奶奶的手也被枪打伤了。鬼子还放火烧了安庆家的几堆草垛子。但可以肯定，鬼子人数不多。听了消息，大伙儿决定回去打鬼子。为了保证乡亲们的安全，老人们决定将乡亲们转移到离村更远的白面山⁽⁹⁾。

这一支临时组建的抗日民兵人数30人左右，当中还有一部分是老人。他们最高级的武器是“网枪”（打出的不是子弹，而是碎铁块），而且数量不足十支，长刀有几把，其余武器则是锄头、镰刀之类的农具。

他们悄悄回到村庄，在隐蔽处静静观察，伺机采取行动。

鬼子酒足饭饱后便拿着他们的战利品向西面走了。等鬼子走到村西口⁽¹⁰⁾（现在是朝南村小学），我们的民兵发起攻击。因为攻击突然，加之民兵攻击猛烈，鬼子一下子就乱了。民兵把鬼子逼到了西山⁽¹¹⁾的泥泽田，那泥泽田里泥泽很深，鬼子越陷越深，最后都被歼灭在泥泽田里。

我们的民兵在这场战斗中，牺牲五人。

日军的大部队最后没有从朝南村经过。乡亲们在山中躲了整整两天两夜后又回到自己家里，过起了像从前一样的平静生活。

评　论

战争远去了……曾经我只把它当故事，但今天我却把它当历史。战争远去，历史的脚印今天早已蒙上了尘埃。当年的苦难，今日我们无法触及。许多的人和事已无法怀念。幸运的是，我的老乡当中，从那场战争中走来的人，而今依旧健在。虽然受访的老人都已枯瘦如柴，大部分老人记性已经很差，但说起当年的那场战争，他们都像小孩一样兴奋而自豪。

我们的村庄是幸运的，日军的大部队没有经过这里。日军大部队经过的村庄，灾难何其重。我母亲说，日军经过了她娘家所在的村庄⁽¹²⁾，烧杀抢掠必定是在所难免，他们还在村民中抓壮丁为他们挑行李。大外公⁽¹³⁾和二外公⁽¹⁴⁾都被抓去了。家里人伤透了心，大家都说他们回不来了。但二外婆还天天盼着，天天等着。终于抗日战争胜利，大外公回来了，问他二外公怎么没回来，他说：“上丘山时还见着，过了山头就再也不见了。”一句如此简单的话，何以能给二外婆一个交代，何以慰安二外婆那颗苦等苦盼的心。(www.daowen.com)

在那场战斗中死去的我的乡亲们，活着的人们并没有给他们建碑立墓，但当时的人们已用最淳朴的方式纪念了他们。这份纪念，不该只存在于父辈们模糊的记忆中，今天的我们依旧不应忘怀。

指导教师：钟金雁

【注释】

(1)沙健孙等编：《中国近代史纲要》，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109页。

(2)郭雄等著：《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正面战场重要战役介绍》，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25页。

(3)石牙乡地处兴宾区东南部，乡人民政府驻地石牙街，距离来宾市城区53公里。位于东经109°15′，北纬23°30′。朝南村位于石牙乡东北角。

(4)余有涯，生于1936年（丙子年），农民，居于广西来宾市兴宾区石牙乡朝南村。

(5)余庆成，生卒年不详，农民，广西来宾市兴宾区石牙乡朝南村人。

(6)在朝南村东南方向，约5里远。山脚东面是思办村。

(7)真名不详，姓谢，生卒年不详，农民，广西来宾市兴宾区石牙乡朝南村人。

(8)余庆，出生年不详，农民，广西来宾市兴宾区石牙乡朝南村人。

(9)白面山又名仁山，在石牙乡牛角塘村委会西部2.5公里处。南面山脚有潘仁村，以村名取山名。西北—东南走向，以山顶为界，南属贵县辖。

(10)朝南村西口，在来宾—石牙乡三级公路旁。

(11)西山是山系群，在朝南村西面，距离朝南村约10里。

(12)广西来宾市武宣县孤独村。

(13)陆瑞教，生卒年不详，农民，广西来宾市武宣县孤独村人。

(14)陆瑞益，生卒年不详，农民，广西来宾市武宣县孤独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