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史通评注:论史书编撰中方言口语的处理

史通评注:论史书编撰中方言口语的处理

时间:2023-12-0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言语第二十[1]本篇讨论史书编撰过程中对方言、口语的处理问题。夫上古之世,人惟朴略,言语难晓,训释方通。子产献捷,襄二十五。言虽或间载口语,而庄谐递降,亦且无多。寻夫战国已前,其言皆可讽咏,非但笔削所致,良由体质素美。抗词正笔,务存直道;方言世语,由此毕彰。而今之学者,皆尤二子以言多滓秽,语伤浅俗。近有敦煌张太素、中山郎余令,并称述者,自负史才。

史通评注:论史书编撰中方言口语的处理

言语 第二十[1]

【题解】本篇讨论史书编撰过程中对方言、口语的处理问题。《三传》不同于《尚书》,《史》、《汉》不同于《战国策》,正是因为他们不机械地模仿前代的语言。语言的雅俗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从古今的角度来说,今人以为雅的,在古人可能是通俗的口语;而今人以为俗的,后代人可能以之为雅。所以刘氏主张史书要反映当代语言的情况。但张太素、郎余令等人的史书其语言一味复古,使读者从人物语言上分不出作者是今人还是古人,这是不对的。从地域的角度来说,汉民族政权和少数民族政权由于文化发展状况不同,语言存在很大差异,史书应该如实反映语言的真实风貌,但魏收、牛弘“妄益文采,虚加风物”,一点看不到少数民族特有的语言风格。

盖枢机之发,荣辱之主,[1]言之不文,行之不远,则知饰词专对,[2]古之所重也。◎浦云:起以言贵修饰,反振篇意。夫上古之世,人惟朴略,言语难晓,训释方通。是以寻理则事简而意深,考文则词艰而义释,若《尚书》载伊尹立训,皋陶矢谟,[3]《洛诰》、《康诰》、《牧誓》、《泰誓》是也。[4]◎浦云:三古时口语一层。周监二代,郁郁乎文。大夫、行人,尤重词命,[5]语微婉而多切,言流靡而不淫;若《春秋》载吕相绝秦,成十三。子产献捷,襄二十五。[6]臧孙谏君纳鼎,桓二。魏绛对戮扬干襄三。是也。[7]◎浦云:春秋时口语一层。战国虎争,驰说云涌,人持弄丸之辩,家挟飞钳之术,[8]剧谈者以谲诳为宗,利口者以寓言为主;若《史记》载苏秦合纵,张仪连横[9]范雎反间以相秦,间太后、穰侯。鲁连解纷而全赵是也。[10]◎浦云:战国时口语一层。●此三层为言语举似其类,由浑朴而流婉,而谲辩,皆是应声而出,非若后世假章札以为工者。

逮汉、魏已降,周、隋而往,世皆尚文,时无专对。运筹画策,自具于章表;献可替否,总归于笔札。宰我、子贡之道不行,苏秦、张仪之业遂废矣。◎浦云:数语总挈,自汉及隋,变口陈为笔达矣。假有忠言切谏,《答戏》、《解嘲》,其可称者,[11]若朱云折槛以抗愤,张纲埋轮而献直。[12]秦宓之酬吴客,王融之答虏使,此之小辩,[13]曾何足云。二句单缴酬吴答虏也。是以历选载言,布诸方册,自汉已下,无足观焉。◎浦云:束上。言虽或间载口语,而庄谐递降,亦且无多。

寻夫战国已前,其言皆可讽咏,非但笔削所致,良由体质素美。何以核诸?至如“鹑贲”、“鸜鹆”,童竖之谣也;[14]“山木”、“辅车”,时俗之谚也;[15]“皤腹弃甲”,城者之讴也;[16]“原田是谋”,舆人之诵也。[17]斯皆img3词鄙句,犹能温润若此,况乎束带立朝之士,加以多闻博古之识者哉!则知时人出言,史官入记,虽有讨论润色,终不失其梗概者也。◎浦云:此节虽专举《左》文,却是统证首幅,用以形起后史所载口语,皆由倩饰也。◎纪云:此亦有见之言,若为七子发覆也,然宋人以语录著书,究乖文章之体,而帝京景物,略载元碑,以为姗焉,此中固有持平之道,未可一概拘之。

夫《三传》之说,既不习于《尚书》;两汉之词,又多违于《战策》。足以验氓俗之递改,知岁时之不同。而后来作者,通无远识,记其当世口语,罕能从实而书;◎黄叔琳:不当袭其字句尔,气脉则岂可不似之。方复追效昔人,示其稽古。是以好丘明者,则偏摹《左传》;爱子长者,则全学史公。用使周、秦言辞,见于魏、晋之代;楚、汉应对,行乎宋、齐之日。而伪修混沌,[18]失彼天然。今古以之不纯,真伪由其相乱。故裴少期松之字世期,唐讳“世”作“少”。讥孙盛录曹公平素之语,而全作夫差亡灭之词。虽言似《春秋》,而事殊乖越者矣。◎浦云:此节正递到后史载言,皆藉古词饰成。◎舜徽《平议》:“知几此段议论,通达之至!道尽汉以下史家刻意学古之弊,皆由浅见寡闻不识时通变之为累也。”

然自咸、洛不守,龟鼎南迁,[19]江左为礼乐之乡,金陵实图书之府;故其俗犹能语存规检,言喜风流,颠沛造次,不忘经籍。[20]而史臣修饰,无所费功。◎浦云:此处南北转侧。

其于中国则不然。[21]何者?于斯时也,先王桑梓,翦为蛮貊,被发左衽,充牣神州。[22]其中辩若驹支,襄十四。学如郯子,昭十七。[23]有时而遇,不可多得。而彦鸾崔鸿。修伪国诸史,收、魏收。弘牛弘。撰《魏》、《周》二书,必讳彼夷音,变成华语,等杨由之听雀,如介葛之闻牛,斯亦可矣。[24]而于其间,则有妄益文彩,虚加风物,援引《诗》、《书》,宪章《史》、《汉》。遂使沮渠、北凉。乞伏,西秦。儒雅比于元封;汉武元。拓跋、元魏。宇文,北周。德音同于正始。魏文元。[25]华而失实,过莫大焉。◎浦云:自此节起,侧注北朝诸史,掩其国语,文以古辞,失实较多,乃是篇情所主。

唯王、宋著书,叙元、高时事,王劭《齐志》、宋孝王《关东风俗传》。抗词正笔,务存直道;方言世语,由此毕彰。而今之学者,皆尤二子以言多滓秽,语伤浅俗。夫本质如此,而推过史臣;犹鉴当有“形”字。者见嫫姆多媸,而归罪于明镜也。◎浦云:此与下节箴贬时论,皆贴北史说。

又世之议者,咸以北朝众作,《周史》为工。[26]盖赏其记言之体,多同于古故也。夫以枉饰虚言,都捐实事,便号以良直,师其模楷,[27]是则董狐、南史,举目可求;班固、华峤,比肩皆是者矣。◎浦云:此节谓王、宋记言得实则罪之,本节谓《周史》记言失真则赏之,时情恶质好华,类如此也。

近有敦煌张太素、中山郎余令,并称述者,自负史才。[28]郎著《孝德传》,张著《隋后略》。凡所撰今语,皆依仿旧辞。若选言可以效古而书,其难类者,则忽而不取,料其所弃,可胜纪哉?◎浦云:此举近时著述,弃今语仿旧词者以例之,见时尚之难反。

盖江芊骂商臣曰:“呼!役夫,宜君王废汝而立职。”《左传》文元。[29]汉王怒郦生曰:“竖儒,几败乃公事。”《史记·留侯世家》[30]单固谓杨康曰:“老奴,汝死自其分。”[31]乐广叹卫玠曰:“谁家生得宁馨儿!”斯并当时侮嫚之词,流俗鄙俚之说。必播以唇吻,传诸讽诵;而世人皆以为上之二言役夫,坚儒。不失清雅,而下之两句老奴、宁馨。殊为鲁朴者,何哉?◎纪云:老奴、宁馨二语,今亦觉其雅矣,子元之说,不其然乎?盖楚、汉世隔,事已成古;魏、晋年近,言犹类今。已古者即谓其文,犹今者乃惊其质。夫天地长久,风俗无恒,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而作者皆怯书今语,勇效昔言,不其惑乎!苟记言则约附五经,载语则依凭三史,是春秋之俗,战国之风,亘两仪而并存,经千载其如一,奚◎向宗鲁:疑脱“验”字。以今来古往,质文之屡变者哉?◎浦云:此节推出时情坐病,由于矜远谩近,遂至取赝遗真,是欲使天地无古今矣,岂不谬哉!◎舜徽《平议》:“知几此篇,持论正大。归结为‘识时通变,从实而书’八字,足以括之。”

盖善为政者,不择人而理,故俗无精粗,咸被其化。工为史者,不选事而书,故言无美恶,尽传于后。若事皆不谬,言必近真,庶几可与古人同居,何止得其糟粕而已。◎浦云:末节正告之。

【注释】

[1]枢机之发,荣辱之主:语出《周易·系辞上》,意为言行是做人所要特别重视的,因为它能主宰一个人的荣辱。枢机:中心,关键

[2]专对:指古代外交活动中独立应对。

[3]伊尹立训:指《尚书》中的《伊训》,据《史记·殷本纪》和《书序》,为太甲元年伊尹所作。今传之《伊训》则为商汤训告伊尹之词。皋陶矢谟:《尚书·皋陶谟》为舜、禹、皋陶讨论如何继承尧之事业,治理国家的记录。矢:《通释》作“之”,象本、陆本作“矢”。《尚书·大禹谟》:“皋陶矢厥谟,作《大禹》、《皋陶谟》、《益稷》。”注:“矢,陈也。”姚松《史通全译》据此而改。

[4]《洛诰》:洛邑建成后,周公告诫成王的话。《康诰》:周公在封康叔时的诰词。《牧誓》:周武王伐纣,在牧野誓师之辞。《泰誓》:武王伐纣,军队渡过黄河孟津,大会诸侯,历数纣王种种暴行之辞。

[5]行人:通指使者

[6]吕相绝秦:《左传》成公十三年四月“晋侯使吕相绝秦”,其文备述晋、秦二国其先通好,后秦背盟之事。子产献捷:《左传》襄公二十五年六月,郑伐陈,事先未得到晋的许可,所以献捷时,晋人责问陈有何罪,为何郑要以大侵小。子产的回答得体而又有理。吕相、子产都是善于辞令的行人。

[7]臧孙谏君纳鼎:《左传》桓公二年,宋国宋督杀宋殇公和顾命大臣孔父,立庄公。贿赂鲁桓公以大鼎。鲁桓公将其放入太庙。大夫臧孙达谏劝桓公说:为人君的,应当表彰德义之事,堵塞违礼之事,现在把贿赂之物放进太庙,百官就会以其为榜样。魏绛对戮杨干:《左传》襄公三年,晋悼公之弟搅乱了军队的行列,主管晋军军法的中军司马魏绛杀了扬干的架车者,晋悼公认为自己受了侮辱,大怒,要杀掉魏绛。魏绛说明军队必须执法严明才能有威信。晋悼公因而不仅没有杀他,反而重用了他。臧叔达和魏绛都是善谏的大夫。

[8]弄丸:即转丸,《鬼谷子》有《转丸篇》,文今佚。飞钳:《鬼谷子》篇名。鬼谷子为周时高士,苏秦、张仪曾向他学纵横之术。《文心雕龙·论说篇》:“《转丸》骋其巧辞,《飞钳》伏其精术。”

[9]苏秦:战国时著名游说家。字季子,洛阳人。初游说秦惠王吞并六国,不用。后游说其余六国,合纵抗秦,佩六国相印,为纵约之长。合纵为秦所破,遂至齐国为客卿,与齐国大夫争宠,被刺杀。张仪:战国时著名游说家,与苏秦俱为鬼谷子的学生。为秦惠王相,以连横之策游说六国背弃纵约,共同事秦。秦惠王死,武王立,仪不受重用,离开秦国,任魏相一年而卒。

[10]范雎:本赵国人,秦昭王三十六年(前271)入秦,其时,秦国宣太后及其弟穰侯用权,范雎以称霸的大计说动昭王,废了太后,驱逐穰侯,自己成了秦相,封为应侯。秦昭王四十七年,秦攻赵,用范雎的反间计,使赵国撤换了著名将领廉颇,使赵军在长平之战中全军覆没。鲁连:公元前260年,秦军于长平大败赵军,进围邯郸,赵王恐慌,援赵的魏军也畏缩不前。魏王更派新垣衍劝说赵王奉秦王为帝,以退秦军。齐人鲁仲连面见新垣衍,历数奉秦为帝的种种害处。使魏、赵抗秦的决心增强。秦将得知后,只好收兵回国。

[11]《答戏》、《解嘲》:指班固赋《答宾戏》和扬雄赋《解嘲》。

[12]浦起龙《史通通释》:“此下必有阙文。盖此二句所谓忠言可称者,宜有缴句,而其下又宜有‘他如’等字转接也。”朱云折槛:朱云,字游。曾上书汉成帝诛杀安昌侯张禹,以断佞臣。成帝怒,御史拖他下殿,他攀住栏杆,以至折断。后成帝褒奖其忠直。张纲埋轮:张纲,字文纪,汉顺帝时,梁冀权倾朝野,汉安元年(142),朝廷选派八使到全国各地巡查。张纲出了城就埋了车轮,说:“豺狼当道,安问狐狸!”于是劾奏外戚大将军梁冀等。奏章一上,京师震动。

[13]秦宓:字子敬,三国蜀国人,吴国派遣张温出使蜀国,在宴席上,秦宓以自己的博学和机智难倒了张温,他的问题近似今天的脑筋急转弯,如“天有头乎?”见《三国志·蜀志秦宓传》。王融之答虏使:王融,字元长,为南朝齐中书郎,因为有才辩,兼主客曹郎,接待北魏使者,应答中难倒了魏使。

[14]鹑贲:鹑,鹑火,星名。贲,象鸟的样子。《左传》僖公五年:“八月,晋侯围上阳(虢地),问卜偃自己是否能攻克虢国,卜偃认为可以,并引用童谣作为占卜的依据,“鹑之贲贲,天策焞焞。火中成君,虢公出奔。”“鸜鹆”,即八哥鸟。《左传》昭公二十五年,“有鸜鹆来巢”,师己吟咏童谣以讽喻政治云:“鸜之鹆之,公出辱之;鸜鹆之羽,公在外野,往馈之马。……”

[15]“山木”、“辅车”:均是见于《左传》的谣谚。山木:《左传》隐公十一年:“周谚有之曰:‘山有木,工则杜之。’”辅车:《左传》僖公五年:“谚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www.daowen.com)

[16]皤腹弃甲:《左传》宣公二年,楚、赵攻宋,宋将华元为其驾车人所出卖而失败,在巡视筑城工程时,筑城役夫讽刺他,唱道:“睅其目,皤其腹,弃甲而复。”

[17]原田是谋:《左传》僖公二十八年,晋、楚城濮之战临战前,晋文公因怀念楚国以前对他的恩惠,在已退避三舍后,仍下不了决心决战,车夫唱道:“原田每每(草茂盛的样子),舍其旧(放弃旧的恩怨)而新是谋(谋立新功)。”

[18]伪修混沌:矫情造作地坚持古朴的做法,而不知因时而易。

[19]龟鼎:古代以龟和鼎为国之重期,这里指代帝位。

[20]原注:若《梁史》载高祖在围中,见萧正德而谓之曰:“啜其泣矣,何嗟及矣。”湘东王闻世子方等见杀,谓其次子方诸曰:“不有其废,君何以兴?”皆其类也。

[21]中国:唐以前人习称北方中原地区为中国,此指北朝。

[22]蛮貊:古代对南方少数民族的称呼。被发:披散着头发。充牣:充斥。

[23]辩若驹支:《左传》襄公十四年,晋卿范宣子责备戎族酋长驹支致使诸侯不服从晋君,驹支指出造成这种局面根源于晋国自己的过失,并赋《诗经·青蝇》而退。经过辩解,范宣子向他致歉。学如郯子:见《书志篇》“后序”段注。

[24]杨由听雀:杨由,字哀侯,东汉成都人,擅长占卜之术。曾任蜀郡文学掾。一天有大雀聚集在库楼上,太守廉范问他主何吉凶,他回答说:郡内将有小规模的兵事。果然在广柔县发生了少数民族作乱的事。介葛闻牛:《左传》僖公二十九年载,介(部族名)君葛卢来朝,听到牛的叫声,说:“这头牛生了三头小牛,都被用作祭品了,从它的声音可以听出。”一问,果然如此。

[25]沮渠:十六国北凉政权君主姓。乞伏:本为鲜卑族部落之一,十六国时建立西秦政权。元封:汉武帝年号。拓拔:本为鲜卑族部落,南北朝时建立北魏。宇文:本为匈奴南单于的远支,其部众为鲜卑族,南北朝时建立北周。正始:三国魏齐王曹芳年号。

[26]《周史》:指牛弘撰而未成之《周史》。唐令狐德棻撰《周书》,多取自该书。

[27]原注:如周太祖实名黑獭,魏本索头,故当时有童谣曰:“狐非狐,貉非貉,燋梨狗子啮断索。”又曰:“獾獾头团栾,河中狗子破尔菀。”又西帝下诏骂齐神武,数其罪二十。诸如此事,难可弃遗。而《周史》以为其事非雅,略而不载。赖君懋编录,故得权闻于后。其事不传于《北齐》,因而埋没者,盖亦多矣。

[28]张太素:唐魏州繁水(今河南南乐)人,高宗时官东台舍人,兼修国史。《通志·艺文略》编年类著录其《隋后略》二十卷。郎余令:唐定州新乐(今属河北)人,累官著作佐郎,续梁元帝《孝德传》之《孝子后传》三十卷。

[29]江芈骂商臣:《左传》文公元年,楚成王立商臣为太子,后又打算废黜他而立他的庶弟王子职为太子。商臣为了证实听到的这一消息,就按照他的老师的主意,宴请成王之妹江芈,故意表现得不尊重。江芈骂道:“呼!役夫(贱人),宜君王之欲杀女(汝)而立职也”。

[30]汉王怒郦生:汉王刘邦项羽对峙时,郦食其建议复立六国后裔,以削弱项羽的力量。刘邦称善,让他去刻制六国之印。恰巧张良谒见,极力陈述分封六国的危害。刘邦听了,骂道:“竖儒,几败而公事。”命令赶快把印销毁。

[31]单固谓杨康:单固、杨康均为曹魏正始年间兖州刺史令狐愚的心腹,令狐愚欲联合王凌抑制司马懿专权,杨康告密,单固与令狐愚一党因此被司马懿诛杀。杨康以为自己告密会得到升迁,但却一同被处决。临刑前,单固骂杨康道:“老奴,汝死自分耳!何面目行地下也。”

[32]乐广:字彦辅,西晋南阳人,善谈论,常以简洁的言辞分析名理,使听者满意。卫玠:字叔宝,幼年即以风神秀异知名于世。为乐广女婿。宁馨儿:意为这样的孩儿,魏晋时口语。乐广、卫玠二传均无“宁馨儿”语,《晋书·王衍传》记载王衍幼时拜访山涛,山涛称赞他为“宁馨儿”。

【集评】

李维桢《史通评释》评曰:“孝文才藻富赡,好为文章,诗赋铭颂,任兴而作,有大手笔。自太和已后,诏册皆帝手。而神武之时,卢景裕以明经称,韩毅以工书显,置之第馆教授诸王,亦各彬彬质有其文焉,而概以夷音视之,过矣。”

李维桢《史通评释》评曰:“梁简文有言,吟咏情性,反拟内则之篇;操笔写志,更模酒诰之作。迟迟春日,翻学《归藏》;湛湛江水,遂同《大传》。亦可谓怯书今语,勇效昔言之滥。”

郭孔延《史通评释》:“朱云、张纲、秦宓、王融此四子者,道故不同。目宓、融为小辨可也。朱云折槛求斩张禹,张纲理轮以弹梁冀,此臣子之谅节,朝廷之谠言,而谓自汉以下,无足观焉,则云、纲之忠,不逮仪秦之辨,渺大丈夫而尊妾妇,子玄失言矣。”

黄叔琳《史通训故补》:“通人韵士随口谈嘲无不入雅,村夫子作假通文语,令人可呕。况信史务在纪实,则文词、口语俱从其实,是史法也。”

浦起龙《史通通释》:“元人采遗山史稿撰《金源史》,特载《国语解》一册,谓其有古人尚质之风,不可文也。其得子玄氏之意者欤!子玄于拓跋、六浑、黑獭诸史,屡惜其遗落国语,掩覆本色,自此篇始。”

浦起龙《史通通释》:“裴松之有言:凡记言之体,当使若出其口。辞盛而无实,君子所不取也。此语可概此下诸篇。”

吕思勉《史通评》:“古人重口舌,故其言语较优于后世;后世重笔札,故其文字较胜于古人。……后世恒以古人辞令之美,而称古书文字之工,则误矣。此篇谓古人文字之美,由于语言,可谓卓识。以古语改今言,所以不可者:一在失真……二在割弃。……此篇所訾张太素、郎余令,料其所弃不可胜记者也。……大抵后世社会,实有两种言语同时并行,一为文言,用诸笔札;一为口语,宣诸唇吻。两者有同有异,其异处,有可对翻者,有不可对翻者。可对翻者,宜改口语为文言;不可对翻者,则宜仍口语之旧。……前此涂泽模仿之文,则直是搬演古人之言语耳,几无达古人之意,此刘氏所以力诋之也。”

吕思勉《史通评》:“明乎此,则可知唐松以后散文之所由兴矣。变浮靡为雅正,南北朝来久有此论,然其事卒至唐之韩、柳而后大成者,前此矫浮靡之弊之人,仍是搬演古人之语,不过所搬演者不同而已,如苏绰之拟《大诰》是也。直至韩、柳辈出,用古文之义法,以运今人之语言,其法虽古,其词则新,今人之意,至此乃无不能达矣。此其文所以为后世所不能废也。”

张舜徽《史通平议》论《尚书》言语:“《尚书》所载言语,皆各如当日实情记录之。陈寿《上诸葛亮集表》有云:‘咎繇之谟略而雅,周公之诰烦而悉。何则?咎繇与舜禹共谈,周公与群下矢誓故也。’陈氏此论,已深窥《尚书》载言之体。大抵周诰殷盘,息人苦其佶屈聱牙,不易籀诵者,以其中悉为当日口语,且杂方言,记事者皆如当日实情,以录为篇章,初无意于修其辞令,以文饰之。历世久远,语音变迁,遂致艰涩而难通耳。故《尚书》载言之体,从实而书,不加润色,诚千古不易之法。”

张舜徽《史通平议》论《史》、《汉》以后言语:“旧史载言,无如《史记》之逼真者。……使其人、其事、其语唯妙毕肖,物无遁形,此诚史家载言之极则,后来鲜有能学步者。班《书》加意修辞,力追典雅,于此已不逮史公远甚。汉以下文尚靡丽,益不足以语乎此。……综观历代史传,力追古人、以致文理不通者,则莫甚于宋祁之修《新唐书》。戛戛独造,惟古是求。于《旧书》各传,无一篇不改窜易换。……其尤甚者,乃于载言之际,全代古人为文。……食古不化之病,一至于此,又何足以言史事之真实乎?故知几斯论,诚箴肓起废之药石。惜宋祁辈未之见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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