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司马迁《史记》首创:书志

司马迁《史记》首创:书志

时间:2023-12-0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书志第八司马迁《史记》首创礼、乐、律、历、天官、封禅、河渠、平准八书,记载各代朝章国典。《汉书》改书为志,为此后各代史书继承,遂成为纪传体史书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一类目即是书志。及班、马著史,别裁书志。书志名色,更改不一。盖缘诸史中,独书志一门,命名条目析补日多,故特数而出之。班固《汉书》改《史记》之《平准书》为《食货志》。

司马迁《史记》首创:书志

书志 第八

【题解】司马迁史记》首创礼、乐、律、历、天官、封禅、河渠、平准八书,记载各代朝章国典。《汉书》改书为志,为此后各代史书继承,遂成为纪传体史书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一类目即是书志。本书在篇首总序中介绍了书志的起源、作用、名称的变化以及此前史书中书志存在的问题。以此为例,作者认为应当删掉《天文志》、《艺文志》和《五行志》,而补充《都邑志》、《方物志》和《氏族志》。从断代史的立场出发,刘知几认为书志应当记载本朝与人事相关的史料,但天文古今没有变化,《艺文志》罗列历代典籍,《五行志》把天道和人事进行牵强附会的联系,所以三志应当删除。如果要保留,《天文志》记载当时与人事相关的天象,《艺文志》只录近代典籍,《五行志》只保留确有征验的占卜。其实,《艺文志》记载历代典籍,可以帮助我们考辨学术发展的源流,了解一个时代的思想文化风貌,《元史》不立《艺文志》,只在列传中载其著述,而无传之人的著述便无考;刘氏反对谶纬迷信,《外篇》还著有《五行志错误》和《五行志杂驳》批判神学思想,但又承认《天文志》和《五行志》可记载与人事相关的天象和有征验的占卜,又可以看出他思想的局限。刘氏又认为《都邑志》通过记载宫室建筑的俭奢体现政权的兴衰,《方物志》反映各地的物产,《氏族志》概述氏族的兴衰,所以应当增加。上述内容在前代史书中的《地理》、《官氏》中都有记载,《氏族志》更是魏晋以来门阀观念的产物。后代史书对刘氏的意见有所采纳,如《新唐书·地理志》在志首概述唐两京宫观苑囿的情况,志中又兼载各地的物产名目,而《新唐书·宰相世系表》则罗列世家大族的发展源流,这都是对刘氏观点的回应。

总 序

刑法、礼乐、风土、山川,求诸文籍,出于《三礼》。及班、马著史,别裁书志。考其所记,多效《礼经》。且纪传之外,有所不尽,只字片文,于斯备录。语其通博,信作者之渊海也。◎浦云:统提书志之该博以发端。

原夫司马迁曰书,班固曰志,蔡邕曰意,华峤曰典,张勃曰录,何法盛曰说。名目虽异,体统不殊。亦犹楚谓之梼杌,晋谓之乘,鲁谓之春秋,其义一也。◎浦云:一层。书志名色,更改不一。于其编目,则有前曰《平准》,《史记》中名。后云《食货》;《汉书》改名。[1]古号《河渠》,《史记》中名。今称《沟洫》;《汉书》改名。析《郊祀》《汉书》中名。为《宗庙》,《后汉》有此篇名,然非总类名。[2]分《礼乐》《汉书》中名。为《威仪》;《隋志》之礼名《礼仪》。[3]《悬象》《魏书》作《天象》。出于《天文》,《汉书》中初名。《郡国》《后汉》改名。生于《地理》。《汉书》中初名。[4]如斯变革,不可胜计,或名非而物是,或小异而大同。但作者爱奇,耻于仍旧,必寻源讨本,其归一揆也。◎浦云:一层。志中条目,同事而异名。

若乃《五行》、《艺文》,班补子长之阙;八书中无此也。《百官》、《舆服》,谢谢承。拾孟坚之遗。班有《百官》,无《舆服》也。王隐后来,加以《瑞异》;隐书无考,《新晋书》删去。《宋书》有《符瑞》。魏收晚进,弘以《释老》。《魏·志》末篇。斯则自我作故,出乎胸臆,求诸历代,不过一二者焉。◎浦云:一层。后来志目渐有增加。●已上三层为一大节。盖缘诸史中,独书志一门,命名条目析补日多,故特数而出之。

大抵志之为篇,其流十五六家而已。二句转递。其间则有妄入编次,虚张部帙,而积习已久,不悟其非。四句笼起中幅三条。亦有事应可书,宜别标篇题,而古来作者,曾未觉察。四句笼起后尾一条。今略陈其义,列于下云。以上总序。

【注释】

[1]《平准》:西汉有平淮令,掌各地物产之购销。《史记》有《平准书》其内容为叙述汉初至武帝时的财政经济的发展过程及经济政策。《食货》:古代对国家财政经济的统称。班固《汉书》改《史记》之《平准书》为《食货志》。

[2]《汉书》有《郊祀志》,主要记述祭祀诸神和祖先的活动及仪式,司马彪《续汉书》(其书志部分被刘昭采入《后汉书》改“郊祀志”为“祭祀志”,其子目有“郊“、“宗庙”等。

[3]《史记》有《礼书》、《乐书》,主要记述国家的礼、乐制度。《汉书》合为一志,改名《礼乐志》。司马彪《续汉书》从礼乐中分出威仪部分,名《礼仪志》

[4]《汉书》有《地理志》,司马彪《续汉书》改称《郡国志》。

【集评】

浦起龙《史通通释》:“此为序论。序中含议,推美该备之意居多。后乃笼下之辞也。”

吕思勉《史通评》:“史有普通、专门之别。专门之史,专记一事者也。普通之史则合各方面之情形,以明社会之迁变者也。……今后史学将与昔大异,凡专门之事,皆将划出于普通史之外,而自成一书。旧史书志所载,在今日大抵可自成一专门史者也。故论书志之体裁,何者当芟除,何者当增作,在今日实无大关系。若就昔日情形立论,则刘氏之说不为无见。惟天文非竟无变动,而艺文一志备载前代之书,亦足以考见存佚。刘氏之论,微嫌酷狭也。”

张舜徽《史通平议》论书志源于《尚书》,曰:“诸史书志之作,知几谓出于《三礼》;郑樵谓出于《尔雅》;章学诚谓为官礼之遗;而其实皆非也。盖礼之为书,但综述官制礼仪,实后世会要、会典之体所自出。即诸史偶有撮取,亦仅礼乐之一端,未足以概书志之全。《尔雅》分类以载庶物,有排比而无论述,乃后世类书之祖,亦与史志例异。如欲上溯厥源,实滥觞于《尚书》也。《尚书》为体不一,典、谟、誓、诰,既开本纪、列传之法。若《禹贡》专详地理,《洪范》总述灾祥,《吕刑》致详法制,各有专篇以明一事,故班固撰地理、五行、刑法诸志,咸必甄采其文,此非书志之体出于《尚书》之明证乎?顾古书简质,所言未备。后世礼以义起,因时增益。论厥创始,固不应数典而忘祖也。”

张舜徽《史通平议》论历代书志之增损变革,“诸史书志标题与篇帙多寡,何必尽符于古。非特篇目可与前异,即门类不妨新增。自班《书》以后,世志《五行》。后又增立新目,如《宋书·符瑞》、《齐书·祥瑞》、《魏书·灵征》之类,诚为无谓,在所必删。至于《魏书》之志《释老》,可以觇当时之教化。而唐以下,复有《兵志》、《选举》诸目,可以考一代之制度。虽古无此体,不害例自我创也。……‘志’既有因时之义,‘表’亦多新增之例。《史记·十二诸侯年表》依诸国为区分,一变而为《唐书》之《方镇》,再变而为《辽史》之《属国》。《汉书·百官公卿表》以官职为经纬,一变而为《唐书》之《宰相》,再变而为《宋书》之《宰辅》。至于《五代史》之《职方考》,则用以明地;《辽史》之《皇子》、《公主》,《元史》之《后妃》,则用以谱人;《辽史》之《游幸》,《金史》之《交聘》,则用以纪事。凡此诸表之新立皆所谓礼以义起,乃史家斟酌时宜,不得不尔。与诸志之增辟门类,其事正同。宁可悉目为出于胸臆,而非短之?”

天文志

夫两曜百星,丽于玄象,[1]非如九州万国,废置无恒。故海田可变,而景纬无易。[2]古之天犹今之天也,今之天即古之天也。必欲刊之国史,施于何代不可也?◎浦云:首节函举大意。天字,指体度星象言。◎纪云:古今测验亦有不同,然宜以不同者归之历志。

但《史记》包括所及,区域指世代言。绵长,故书有《天官》,读者竟忘其误,[3]榷而为论,未见其宜。班固因循,复以天文作志,[4]志无汉事而隶入《汉书》,寻篇考限,睹其乖越者矣。降及有晋,迄于隋氏,或地止一隅,或年才二世,而彼苍列志,其篇倍多,流宕忘归,不知纪极。方于汉史,又孟坚之罪人也。◎浦云:此节言《史记》之作,该代甚广,故首列天体星象之文。班史不应袭书而越限。而小朝促祚,尤无取铺张也。

窃以国史所书,宜述当时之事。必为志而论天象也,但载其时彗孛氛祲,[5]薄食晦明,裨灶、梓慎之所占,京房、李郃之所候。[6]至如荧惑退舍,宋公延龄;[7]中台告坼,晋相速祸。[8]星集颍川而贤人聚,月犯少微而处士亡,[9]如斯之类,志之可也。◎浦云:此言天变代异,乃可断限志之。若乃体分濛澒,色著青苍,丹曦、日也。素魄月也。之躔次,黄道、日行之道。紫宫紫微宫垣。之分野,[10]既不预于人事,辄编之于策书,故曰刊之国史,施于何代不可也。其间唯有袁山松、著《后汉书》。沈约、著《宋书》。萧子显、著《南齐书》。魏收著《魏书》。等数家,颇觉其非,不遵旧例。凡所记录,多合事宜。[11]寸有所长,贤于班、马远矣。◎浦云:四人皆专志本朝象变者。

【注释】

[1]丽:附着。玄象:即悬象,指天。

[2]景纬:景,指太阳。纬,古代称行星为纬。

[3]读者竟忘其误:后人认为刘知几本意是以班固《汉书》作为断代史,立《天文志》不当,而非以司马迁为误。故疑此处文字有误,“读者……其宜”三句应移至“乖越者矣”句下。见赵《新校注》注。

[4]班固《汉书》有《天文志》,但非班氏所作,乃出马续之手。

[5]慧孛氛祲:不祥的天象和气象。孛:星名,彗星之一种。祲:妖氛。

[6]裨灶、梓慎:春秋时两位占星家。《左传》中记载了他们根据星孛出预测宋、卫、陈、郑四国有火灾。京房,字君明,西汉东郡顿丘(今河北清丰县西南)人,《易》学家,律学家,开创《易》学“京氏学”。曾多次根据星象预测国家即将发生的大事,所言屡中。李郃:字孟节,南郑(今属陕西)人,东汉术士。善占星。

[7]荧惑,即火星。舍,长度单位,相当于三十华里。春秋宋景公时,荧惑守心(二十八宿之一,宋之分野),景公忧惧,星官子韦说:“祸当及君。”景公不愿将祸转移给相、民众和收成,德行感动上天,当晚荧惑移动三舍。见《吕氏春秋·季夏纪·制乐篇》。

[8]中台:星名,古代用它来和熱人间的大臣三公(司马、司徒司空)相对应。西晋永康元年(300)三月,中台星坼,占星官说台星失常,三公有祸。当月赵王伦叛乱,司空张华被杀。见《晋书·天文志》。

[9]颍川:地名,今河南许昌东。东汉名士颍川陈寔及其诸子皆以德行著称,荀淑亦有高行。一次陈寔率诸子造访荀淑,一时群贤毕集。见《世说新语·德行篇》。刘孝标注引檀道鸾《续晋阳秋》:“于时德星聚。太史奏:五百里贤人聚。”少微:星名,又称“处士星”。东晋士人谢敷,隐居太平山,当时天象有月犯少微星,占之,云有处士当之。不久敷死。见《世说新语·栖逸篇》刘孝标注引《续晋阳秋》。

[10]躔次:日月星辰运行的轨迹。黄道:古人认为的太阳运行的轨道。紫宫:星座名,对应于人间的帝王之所。分野:古代星占学术语。把天上的众星分为若干个星区,与地上的州县相对应,就天文说叫分星,就地上说就叫分野,进而根据天象的变化觇测人间的吉凶。

[11]沈约《宋书·天文志》记曹魏刘宋间事;萧子显《南齐书·天文志》记事起齐高祖,迄齐郁林王;魏收《魏书·天象志》记事也是从魏太祖开始。此数史除《宋书》因欲补前史之缺而追忆前代外,其它皆限于当代,所以刘知几有“多合时宜”之赞。

【集评】

李维桢《史通评释》评曰:“按魏崔伯深云,灾异由人而起,人无衅,妖不自作。是以彗犯天棓,兆晋室之将灭;月行奄昴,识旄头之见摧,而云不预人事,抑亦未之思乎。”

郭孔延《史通评释》:“古今一天,郡国代更,唐之郡国非汉之郡国,则唐之分野非汉之分野,不一明著,岂无讹谬。考汉《天文志》阴阳之精其本在地,上发于天,政失于此则变见于彼。此言人事之干天象也。唐《天文志》李淳风因《汉书》十二次度数,以唐州县配,《通典》亦云:下分区域,上配星躔。此言分野之与人事也。子玄乃谓分野不预人事,愚不知其说。若谓丹曦、素魄、黄道、紫宫亘古如斯,不必复志,则志传所载有赤乌夹日、白虹贯日矣,有月晕黑气、乍合乍散矣,有红气垂带、白气如环矣,有失中道而东、失中道而西矣,有客星历阁道入紫宫、有客星见紫宫西垣矣,诸如此类,岂可无志。”

浦起龙《史通通释》:“此条就书志中抽出天文论之。所论非谓历数也,谓日月列星之象也。日之黄道,月之九行,千古不变。三垣之鼎立,四七之棋布,亦千古不变。见之一史足矣,何必凡史悉陈?但当取其变者志之。刘氏之意如此。然历数屡更,而宫度改移,宫名革易,亦未可不约举其目。”

浦起龙《史通通释》:“盖为《晋》、《隋》二志而发。二志成于李淳风,标著悬象最为精整。然所列天体、经星、七曜诸条,二书并载。修既并时,复由一手,以此蒙诮也。顾此事愈推而愈精。自西法起,而体象俱为改观,见端于明,而大阐于昭代。其发端表象,有不可不特书者。”

刘咸炘《史通驳议》:“浦说是也。史家作志,原以存一代之政典风尚学术,非但详制度也。史公本甘、石为《天官书》,即存甘、石之学也。班氏本史公以志天文,即存汉一代天文之学也。且班《志》亦非全无汉事,知几看前不看后耳。参详《汉书知意》。地止一隅,年才三世,固不宜过于铺张,若六朝天文之学转赖《隋志》以传。今天文家言天文宗《隋志》,言历宗《明志》,史志之有功如此。”

艺文志

伏羲已降,文籍始备。逮于战国,其书五车,传之无穷,是曰不朽。夫古之所制,我有何力,而班《汉》定其流别,编为《艺文志》。论其妄载,事等上篇。◎浦云:艺文之志,始自班史,故首言之。《续汉》已还,祖述不暇。[1]夫前志已录,而后志仍书,篇目如旧,频烦互出,何异以水济水,谁能饮之者乎?◎浦云:递到后史,函下《隋书》。

且《汉书》之志天文、艺文也,盖欲广列篇名,示存书体而已。文字既少,披阅易周,故虽乖节文,而未甚秽累。既而后来继述,其流日广。天文则星占、月会、浑图、浑天。周髀盖天。之流,[2]艺文则四部、《七录》、《中经》、秘阁之辈,莫不各逾三箧,自成一家。[3]史臣所书,宜其辍简。而近世有著《隋书》者,乃广包众作,勒成二志,[4]骋其繁富,百倍前修。非唯循覆车而重轨,亦复加阔眉以半额者矣。[5]◎浦云:此言书益增多,史益汗漫,用天文陪说。

但自史之立志,非复一门,其理有不安,多从沿革。唯艺文一体,古今是同,详求厥义,未见其可。愚谓凡撰志者,宜除此篇。◎浦云:此节单折到除《艺文》。必不能去,当变其体。近者宋孝王《关东风俗传》亦有《坟籍志》,其所录皆邺下文儒之士,雠校之司。所列书名,唯取当时撰者。[6]◎纪云:此言有理,故《明史》竟用此例。习兹楷则,庶免讥嫌。语曰:“虽有丝麻,无弃菅蒯。”[7]于宋生得之矣。已上《艺文志》。◎浦云:结到单录近籍为是。

【注释】

[1]陈《补释》云:“今二十四史,自《汉·艺文志》后,直至《隋书》始有《经籍志》,《续汉书》无之。据《广弘明集》引《七录》序,知袁山松《后汉书》亦有《艺文志》,刘氏所见《后汉书》及诸家《晋书》,当更有之。故云‘祖述不暇’。”彭啸咸《增补》云:“此条所论虽以《艺文志》为主,然上文云‘论其妄载,事等上篇’,则已绾合《天文志》矣。自此至‘亦复加阔眉以半额者矣’一节,即承上文,兼论二志,非单论艺文也。《续汉书》有《天文志》,故知几举为祖述之首。”

[2]星占:古代通过星辰的变动来预测人事吉凶的活动称星占。月会:通过观察月亮和星辰的遭遇会合来预测吉凶。浑图:即浑天说,中国古代的宇宙结构学说。“天地之体状如鸟卵,其形浑浑然。故曰浑天。”周髀:即盖天说,另一种宇宙结构学说。认为天如一拱形盖子,罩于大地之上。

[3]四部:古代的一种图书分类方法,将所有图书分为甲、乙、丙、丁四部(类),相当于后世之经、子、史、集。该法创始于西晋荀勖撰《中经新簿》,东晋李充将子、史易位。至《隋书·经籍志》则径以经、史、子、集为名,以后遂成定例。《七录》:南朝梁阮孝绪所著之目录著作,其中将图书分为内篇五录(经典录、记传录、子兵录、文集录、术伎录),外篇二录(佛法录、仙道录)。书今佚。《中经》:又称《中经簿》,三国魏郑默所撰之目录著作。荀勖正是在此基础上,撰成《中经新簿》,形成四部分类法。秘阁:自南朝梁至隋,皆为朝廷藏书之所在,一般都要编著目录。

[4]二志:指《隋书》之《天文》、《经籍》二志。

[5]加阔眉以半额:盲目追随别人,而且把别人的特点发展得过了极限。

[6]宋孝王:曾任北齐北平王文学。因求入文林馆未成,撰《朝士别录》二十卷以非毁朝士。北周灭齐,孝王更将此书增广至三十卷,改名为《关东风俗传》。

[7]虽有丝麻,无弃菅蒯:丝麻可作制衣原料,菅、蒯为山野水边之茅草类植物,仅可编鞋织席。意为虽有好东西,差的也不应放弃。语出《左传》成公九年。

【集评】

李维桢《史通评释》评曰:“见瓶水冻,知天下之寒;尝卤一脔,识镬中之味,物有类可推而得。故履豨削鑱,由粗可以会精;□□刺心,即技可以征道。子夏曰,虽小道必有必观者焉,艺文之谓也。”

郭孔延《史通评释》:“《易》称悉备,云有天道;杞宋无征,由文不足。子玄欲除二志,吾未见其可也。马氏《文献通考》于二志尤详,第汉人之籍入于《隋志》,唐人之书著于《宋纪》,则芜矣。”

浦起龙《史通通释》:“此条抽论艺文也,为文史日多而发。与天文同旨,故双举言之。盖艺文之志,始自汉班,硎谷灰烬,藜照丛残,有幸心焉。陈、范以还,斯志中绝。唐初敕撰《隋书》,于、李、颜、孔分编史志,复有《经籍》之目。故篇内所指,唯此两家。其言有砥澜之功,亦有惩噎之弊。”

浦起龙《史通通释》:“书有五厄,里仁牛氏三致志焉。宋《崇文》、《秘省》诸目,仍登国史。而明史则只载一朝撰述,毋亦仪监于《史通》,抑烦不胜丛录乎?自迩学士、购藏家往往私为目录,继轨晁、陈,藉是以当史补。续《通考》者所宜亟收也。”

黄叔琳《史通训故补》:“《经籍志》所以志书之存亡也,如《隋·志》易注疏六十九部,计亡九十四部。《尚书》三十二部,计亡四十一部。此盖言《梁·志》所有而今亡也。若并删此志,则读史者焉知旧有是书而今亡也。”

刘咸炘《史通驳议》:“此说本非。……六代不详艺文,以致王、阮之法不传,《隋志》本名《五代史志》,因五代无志,故撰此以补其阙,非徒逞繁富,而六代目录竟赖以存,言校雔者宝焉。史无艺文,则书之存佚、学之源流不能综考,此大有关系。刘氏不通校雔之学,徒见其目录,以为前后相循,略无意味,是不足与辨也。宋孝王书乃方志之法,非史法也。……且即如刘说,断代不当复书,则通史不在所讥,班补马阙,乃以断代补通史,《隋志》又本用通史法,何乃讥之邪?”

五行志

夫灾祥之作,以表吉凶。此理昭昭,不易诬也。然则麒麟斗而日月蚀,鲸鲵死而彗星出,河变应于千年,山崩由于朽壤。又语曰:“太岁在酉,乞浆得酒;太岁在巳,贩妻鬻子。”皆贴气数说。[1]则知吉凶递代,如盈缩循环,此乃关诸天道,不复系乎人事。◎浦云:首节领起天人不相杂糅之意。◎黄叔琳:天道不系人事,不可以立训,如欧阳子(修)《司天考·赞》为说乃圆通。

且周王决疑,龟焦蓍折;宋皇誓众,竿坏幡亡。[2]枭止凉师之营,鵩集贾生之舍[3],斯皆妖灾著象,而福禄来钟,愚智不能知,晦明莫之测也。然而古之国史,闻异则书,未必皆审其休咎,详其美恶也。故诸侯相赴,[4]有异不为灾,见于《春秋》,其事非一。◎浦云:此节申举休咎不相符应之证。

洎汉兴,儒者乃考《洪范》以释阴阳。[5]◎浦云:三句提起后文,盖指董、刘等书,即《五行志》所本也。其事也如江璧传于郑客,远应始皇;[6]卧柳植于上林,近符宣帝。[7]门枢白发,元后之祥;桂树黄雀,新都之谶。[8]举夫一二,良有可称。◎浦云:欲夺之,先予之,是开笔。至于蜚蜮蝝螽,震食崩坼,陨霜雨雹,大水无冰,其所证明,实皆迂阔。[9]◎浦云:数语急转,是正夺之。故当春秋之世,其在于鲁也,如有旱雩舛候,螟螣伤苗之属;[10]是时或秦人归襚,或毛伯赐命,或滕、邾入朝,或晋、楚来聘。[11]皆持此恒事,应彼咎征,昊穹垂谪,厥罚安在?探赜索隐,其可略诸。◎浦云:此以咎征无应证明所夺之指。“其可略诸”者,不必附会深求也。

且史之记载,难以周悉。近者宋氏,年唯五纪,地止江、淮,书满百篇,号为繁富。[12]作者犹广之以《拾遗》,加之以《语录》。[13]况彼《春秋》之所记也,二百四十年行事,夷夏之国尽书,而《经传集解》杜预注本。卷才三十。则知其言所略,盖亦多矣。[14]◎纪云:此尤破的之论。而汉代儒者,罗灾眚于二百年外,讨符会于三十卷中,安知事有不应于人,应人而失其事?何得苟有变而必知其兆者哉!◎浦云:借刘宋近书与《左》相衡,见狭者繁而阔者简。舒、向辈执简本以穷天变,考证于漏略之中,势有难于悉协者。●自“其事也”至此,皆约举五行家大致统折之。已下拈条摘驳。

若乃采前文而改易其说,谓王札子之作乱,在彼成年;[15]夏征舒之构逆,当夫昭代;[16]楚庄作霸,荆国始僭称王;[17]高宗谅阴,亳都实生桑榖。[18]晋悼临国,六卿专政,以君事臣;[19]鲁僖末年,三桓世官,杀嫡立庶。[20]斯皆不凭章句,直取胸怀。或以前为后,以虚为实;移的就箭,曲取相谐;掩耳盗钟,自云无觉。讵知后生可畏,来者难诬者邪!◎浦云:此段驳其任意迁就。

又品藻群流,题目庶类,谓莒为大国,[21]菽为强草,鹙著青色,[22]负蠜非中国之虫,[23]鸜鹆为夷狄之鸟。[24]如斯诡妄,不可殚论。◎纪云:此尤病之。而班固就加纂次,曾靡铨择,因以五行,编而为志,不亦惑乎?◎浦云:此段驳其状物不实。且每有叙一灾,推一怪,董、京之说,前后相反;[25]向、歆之解,父子不同。[26]遂乃双载其文,两存厥理。言无准的,事益烦费,岂所谓撮其机要,收彼菁华者哉!◎浦云:此段驳其占论歧迕。●统上三段,皆是正斥《五行志》之不足泥。

自汉中兴已还,迄于宋、齐,其间司马彪、《续汉书》。臧荣绪、《晋书》。沈约、《宋书》。萧子显《齐书》。相承载笔,竞志五行。[27]虽未能尽善,而大较多实。何者?如彪之徒,皆自以名惭汉儒,才劣班史,凡所辩论,务守常途。既动遵绳墨,故理绝河汉。[28]兼以古书从略,求征应者难该;近史尚繁,考祥符者易洽。此昔人所以言有乖越,后进所以事反精审也。◎浦云:后史之志五行,差少穿凿,此以宽后史者甚班《志》也。

然则天道辽远,裨灶焉知?[29]日蚀不常,文伯所对。[30]至如梓慎之占星象,赵达之明风角,单飏识魏祚于黄龙,董养征晋乱于苍鸟,[31]斯皆肇彰先觉,取验将来,言必有中,语无虚发。苟志之竹帛,其谁曰不然。若乃前事已往,后来追证,课彼虚说,成此游词,多见其老生常谈,徒烦翰墨者矣。◎浦云:此节数人皆非作史者,盖以前事先见之明,剔彼后来强附之术,仍是以宽为甚之词。

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又曰:“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又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呜呼!世之作者,其鉴之哉!谈何容易,驷不及舌,无为强著一书,受嗤千载也。◎浦云:作诫辞结。

【注释】

[1]太岁:古代天文学中假设的星名,以反向的岁星(木星)运行轨迹为其轨迹。星占者认为太岁的位置和人间的吉凶、年景的丰歉有关系。

[2]龟焦蓍折:周武王伐纣,遇大雷雨,旗鼓毁折,让散宜生占卜时,姜太公认为此不足以辨吉凶。竿坏幡亡:东晋末,刘裕(后来的宋武帝)率军伐孙恩、卢循。军至左里,所持旗竿折断,幡落江中,大家都很害怕不吉利。裕欢笑道:“往年覆舟之战,幡竿亦折,今者复然,贼必破矣。”果然击败了卢循。

[3]枭止凉师之营:前凉谢艾为中坚将军,攻击后赵。夜有二枭在军营中鸣叫,谢艾道:“枭,邀也。六博得枭者胜。今枭鸣牙中,克敌之兆。”于是出战,大败敌军。枭:猫头鹰,古人认为枭食母,为恶鸟,枭鸣亦为恶兆。鵩集贾生之舍:汉代贾谊贬谪为常沙王傅时,有鵩鸟飞入他的馆舍。时俗认为是不祥之兆,贾谊因此赋《鵩鸟赋》以自我宽慰。一年以后,贾谊即被征召入京。鵩:为不祥之鸟。

[4]赴:古代诸侯相互通知本国的崩薨祸福之类的大事。

[5]汉代夏侯始昌以及刘向的《尚书洪范五行传论》把阴阳五行学说与《尚书洪范》相联系。

[6]“江璧传于郑客”句:秦始皇三十六年,有郑客从关东夜过华阴道,有人持璧拦住说:“替我献给滈池君,今年祖龙死。”郑客将璧献给朝廷,却正是八年前秦始皇渡江时落入江中的。次年七月,始皇死。事见《史记·秦始皇本纪》。

[7]“卧柳植于上林”句:西汉昭帝元凤三年(前78),上林苑中有倒地僵死的柳树复活生出枝叶,有虫在叶子上吃出文字:“公孙病已立”。眭孟据此推测,将有故废之家公孙氏,从民间受命为天子者。果然昭帝兄卫太子之孙被立为帝,是为宣帝。宣帝本名病已。见《汉书·五行志》中之下。

[8]“门枢”二句:西汉哀帝建平四年(前3年),关东以至京城一带百姓传行据说是西王母所写的文字,并说:凡佩此书者可以不死,如果不信,看门枢下当有白发。后来哀帝亡,成帝母王太后(即元后)临朝,王莽当政。见《汉书·五行志》下之上。“桂树”二句:西汉成帝时有民谣云:“桂树华不实,黄爵巢其颠。”时人认为桂为红色,汉为火德,所以桂象征汉朝;华不实,象征无后嗣;王莽自称土德,所以黄雀象征王莽;黄雀巢其颠即指王莽将代汉。见《汉书·五行志》中之上。谶,事后能应验的话。

[9]蜚蜮蝝螽:皆为害虫。时人认为出现这类灾害,也都是人世的过错造成的。震食崩坼:指地震、日月食、山崩、地裂之类自然灾害。

[10]螟螣:皆为为害庄稼的害虫。

[11]秦人归襚:鲁文公九年,秦国派使者来鲁国,为死去数年的鲁僖公以及鲁庄公之妾成风行吊礼。事见《左传》文公九年。归:赠送。襚:死者的衣被。毛伯赐命:春秋时期,诸侯即位,天子要遣使赐命。鲁文公即位时,周襄王使毛伯来赐公命。事见《左传》文公元年。滕、邾入朝:春秋时,滕侯朝鲁五次,邾子朝鲁十一次,滕、邾均为春秋时小国。晋、楚来聘:春秋时期,晋聘问鲁十一次,楚聘问鲁三次。

[12]五纪:六十年。十二年为一纪。南朝宋自高祖永初元年(420)代晋称帝,至顺帝升平三年(479)为萧齐所代,历年六十。

[13]《拾遗》:《宋拾遗》十卷,梁少府卿谢绰撰。《隋书·经籍志》有著录。《语录》:《宋、齐语录》十卷,孔思尚撰。《隋书·经籍志》有著录。

[14]《经传集解》:晋杜预《春秋左氏经传集解》,三十卷。(www.daowen.com)

[15]原注:《春秋》成公元年二月,无冰。董仲舒以为其时王札子杀召伯、毛伯。案今《春秋》经,札子杀毛伯事在宣十五年,非成公时。《汉书·五行志》记载成公元年二月无冰,董仲舒认为是王札子杀召伯、毛伯所致。刘知几依据颜师古的观点,认为王札子杀召伯、毛伯在宣公十五年,不在成公时,和“成公元年二月无冰”无关。清钱大昕有不同的看法,其《廿二史考异》卷七云:“汉儒言无冰之灾,由诛伐不行,失在前而应在后。成公元年无冰,距宣公十五年仅三载,故援以为验,非有误也。”

[16]原注:《春秋》昭公九年,陈灾。董仲舒以为楚庄王为陈讨夏征舒,因灭陈,陈之臣子毒恨,故致火灾。案楚庄王之灭陈,在宣十一年,如昭九年所灭者,乃楚灵王时。且庄王卒,恭王立,恭王卒,康王立;康王卒,夹敖立;夹敖卒,灵王立。相去凡五世。夏征舒:春秋时陈国大夫,鲁宣公十年(前600)杀陈灵公,次年,楚庄(严)王伐陈,杀夏征舒。楚伐陈有两次,还有一次在鲁昭公九年,楚灵王又灭陈。刘知几认为董仲舒把两次楚伐陈混淆了。刘知几批评《汉书》存在两处错误:一是把僭称王的楚武王当成楚庄王,楚武王三十七年(前704)即已称王;二是把鲁桓公三年(前709)的日食,与五年前的楚称王扯在一起。如果真如《汉书》所说是后来的楚庄王,前后相隔近百年之久。荆国:即楚国。

[17]原注:《春秋》桓公三年,日有食之,既。京房《易传》以为后楚庄称王,兼地千里。案自武王始僭号,历文、成、穆三王,始至于庄,然则楚之称王已四世矣,何得言庄始称哉!又鲁桓薨后,世历庄、闵、釐、文、宣,凡五君而楚作霸,安有桓三年日食而应之邪?

[18]原注:《书序》曰:“伊陟相太戊,毫有桑谷共生。”刘向以为殷道衰,高宗承弊而起,尽谅阴之哀,天下应之。既获显荣,怠于政事,而国将危亡,故桑谷之异见。案太戊崩,其后嗣有仲丁、河亶甲、祖乙、盘庚,凡历五世,始至武丁,即高宗是也。桑谷自太戊时生,非高宗事。高宗又本不都于毫。谅阴:古代孝子遭父母丧,在墓侧筑草庐守丧三年且不说话的一种礼制。亳:商代都城。榖:一种与桑相似的落叶乔木。

[19]原注:董仲舒以为成公十七年六月甲戍朔,日有食之,时宿在毕,晋国象也。晋厉公诛四大夫,四大夫欲杀厉公。后莫敢责大夫,六卿遂相与比周专晋,国君还事之。案《春秋》成公十二月丁巳朔,日食,非是六月。晋悼:春秋时期的晋悼公。六卿:即范氏、中行氏、智氏、韩、赵、魏,共同执掌政权。参见外篇《五行志杂驳》。

[20]原注:《春秋》釐公三十三年十二月,陨霜,不杀革。刘向以为是时公子遂专权,三桓始世官,向又曰:嗣君微,失秉事之象也。又釐公二十九年秋,大雨雹。刘向以为釐公末年信用公子遂,专权自恣,至于杀君,故阴胁阳之象见。釐公不悟,遂终专权。后二年,杀子赤,立宣公。案此事乃文公末世,不是釐公时也。遂即东门襄仲。赤,文公太子,即恶也。三桓:春秋鲁国大夫孟孙氏、叔孙氏和季孙氏世袭为卿,分领三军,掌握鲁国的政权,因为都是鲁桓公的后代,故称三桓。杀嫡立庶:指鲁文公卒,本应嫡子恶(即赤)继位,但襄仲子(公子遂)杀恶而立文公次妃所生子,是为宣公。

[21]莒为大国:事见《汉书·五行志》上:“襄公二十四年‘秋,大水。’董仲舒以为,先是一年,齐伐晋,襄使大夫帅师救晋,后又侵齐。国小兵弱,数敌强大,百姓愁怨,阴气盛。刘向以为,先是襄慢邻国,是以邾伐其南,齐伐其北,莒伐其东。”莒、邾本为小国,文中称鲁国和齐、莒、邾交战是“数敌强大”,刘知几故云“莒为大国”。

[22]菽为强草:《汉书·五行志》云:“(鲁)定公元年,‘十月,陨霜杀菽’。……董仲舒以为,菽,草之强者,天戒若曰:加诛于强臣。言菽,以微见季氏之罚也。”菽:大豆的禾苗。鹙著青色:《汉书·五行志》:“(汉)昭帝时有鹈鹕或曰秃鹙,集昌邑王殿下,王使人射杀之。刘向以为,水鸟色青,青祥也,时王驰骋无度,慢侮大臣,不敬至尊、有服妖之象,故青祥见也。”鹙:水鸟名,一名鹈鹕。

[23]原注:《春秋》严公二十九年,有蜰。刘歆以为蜰,负蠜也。刘向以为非中国所有。南越盛暑,男女同川浴,淫风所生。是时严公取齐淫女为夫人,既入,淫于两叔,故蜰至。案负蠜,中国所生,不独出南越。负蠜:即蟑螂,一说是蚱蜢。

[24]原注:《春秋》昭公二十五年,鸜鹆来巢。刘向以为夷狄之禽。案鸜鹆,中国皆有,唯不逾济水耳。事见《周官》。鸜鹆:一作鸲鹆,俗称八哥。事见《汉书·五行志》。

[25]原注:桓公三年,日有食之。董仲舒、刘向以为鲁、宋杀君,易许田。刘歆以为晋曲沃庄伯杀晋侯。京房以为后楚庄称王,兼地千里也。

[26]原注:庄公七年夜中星陨如雨。刘向以为夜中者,即中国也。刘歆以为昼象中国,夜象夷狄。庄公十七年秋有蜮,刘向又以为蜮生南越。刘歆以为盛暑域所生,非自越来也。

[27]“其间”二句:指司马彪《续汉书·五行志》(刘昭以之补入范晔《后汉书》),沈约《宋书·五行志》,萧子显《南齐书·五行志》一卷及臧荣绪《晋书·五行志》。臧荣绪(415—488):南朝齐史学家,东莞莒(今山东莒县)人。曾删取王隐、何法盛的《晋书》,撰成《晋书》一百一十卷,是唐修《晋书》的主要依据。

[28]理绝河汉:绝不作夸大之言。《庄子·逍遥游》:“吾闻言于接舆,大而无当,往而不返。吾惊怖其言,犹河汉而无极也。”

[29]裨灶焉知:春秋时,宋、卫、陈、郑皆发生火灾,郑国裨灶预言郑国又将发生火灾,子产认为:“天道远,人道迩……裨灶焉知天道?”于是没有听从,郑国也没有发生火灾,见《左传》昭公十八年。

[30]“日蚀”二句:《左传》昭公七年:“晋侯谓伯瑕(士文伯)曰:‘吾所问日蚀,从矣,可常乎?’对曰:‘不可。六物不同,民心不一,事序不类,官职不则,同始异终,胡可常也?’”

[31]赵达:三国时的术士,精于推算,《三国志·吴志》有传。风角:古代一种占候之术,候四方四隅之风,以占吉凶。单飏:字宣武,东汉人,精于天文历算。汉灵帝熹平末年,有黄龙现于谯,有人问是何征兆,单飏曰:“其国当有王者兴,不及五十年,龙当复见。”后汉献帝建安二十五年(220)春,黄龙又现于谯郡,当年,魏文帝曹丕受禅。事见《后汉书·方术传》。董养:字仲道,西晋隐士。怀帝永嘉时,洛阳东北地陷,有二鹅出于其中,苍者飞去,白者不能飞。董养叹息道:“苍者胡象,白者国家之象。”遂与其妻荷担入蜀。见《晋书·隐逸传》。“苍鸟”,《晋书》作“苍鹅”,宋本作“苍鸟”。

【集评】

李维桢《史通评释》评曰:“人气内逆则感动天地,所以然者,阳用其精,阴用其形,犹人有五脏、六体,五脏象天,六体象地,故脏病则气色发于面,体病则欠申动于貌,《洪范》庶征之应,安可诬也。”

浦起龙《史通通释》:“此条抽论班志《五行》也。汉自广川董氏、湛深经术,颇杂纬书。伏胜、更生,后起应和,率取《春秋》、《洪范》,影附粘连,其流益蕃美矣。世祖中兴,喜征符谶,孟坚撰史,特志五行,亦会逢其适欤?其文博而奥,其说臆而胶,盖史部之奇文,而经学之死句也。刘论明通,与欧《史·司天》合契,可作《外篇·(五行志)错误》题辞。”

浦起龙《史通通释》:“杜岐公《通典》无天文、五行门,《辽志》不志天文。”

吕思勉《史通评》:“《春秋》之闻异则书,亦据当时之所谓异者异之耳;必执后人之见以议古人,则犹宋人讥越人之不资章甫矣。凡刘氏之论,大抵如此,谓其所见可施诸当日则是,以此议古人则非,由其不审于时代之异也。《汉书》之《五行志》由后人观之诚觉无谓,然在当日,则自有此一种学问也。”

张舜徽《史通平议》论上列三志是否当删,其云:“知几此篇,亟言书志之中,天文、五行、艺文三者可以删汰。平情论之,唯五行在可去之列。天文则代有发明,艺文则世有增减,皆足以明学术之升降,见著述之盛衰,何可不详述本末,以供后人稽览。而知几所弊,尤在艺文。不悟人才升降,取镜学术;学术考校,全资艺文。而《汉》、《隋》二志,可藉以辨章学术、考镜原流者,为用尤宏,而未可徒以簿录视之也。请以二事明之:秦燔坟籍,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然今观《汉志》所载,以此类书为最少,从知书籍之亡,不尽由于秦火。《隋志》礼类,以言丧服者最多,从知六朝丧服之学,斯称极盛。揭斯二例,他可反隅。则二志之功用溥矣!加以书经五厄,散佚日多,若无前人簿录之书,何由窥其涯略?当知几之世,《七略》、《七录》犹存,故视《汉》、《隋》二志,烦而无当。使其生值今时,自必以往代学术所系,全赖二志以存其概矣。至于议变其体,效宋孝王《关东风俗传》之例,惟详当代,不及上世。则又权衡取舍,斟酌得宜。后之修《明史·艺文志》者,实用斯例。盖知几此言,有以启之也。”

杂 志

或以为天文、艺文,虽非《汉书》所宜取,而可广闻见,难为删削也。对曰:苟事非其限,而越理成书,自可触类而长,于何不录?又有要于此者,今可得而言焉。◎浦云:借前二项衍出后二项,皆非质言也。解在后。

夫圆首方足,含灵受气,吉凶形于相貌,贵贱彰于骨法,生人之所欲知也。四支六府,痾瘵所缠,苟详其孔穴,则砭灼无误,此养生之尤急也。[1]且身名并列,身谓人形,名谓天象。亲疏自明,岂可近昧形骸,而远求辰象!既天文有志,何不为人形志乎?◎浦云:因天衍人是一项,然技流岂反大于历象乎?茫茫九州,言语各异,大汉依班史所称。輶轩之使,[2]译导而通,足以验风俗之不同,示皇威之广被。且事当炎运,尤相关涉,[3]《尔雅》释物,非无往例。既艺文有志,何不为方言志乎?[4]◎浦云:因文衍言是一项,然鄙语岂反重于经籍乎?但班固缀孙卿之词以序《刑法》,探孟轲之语用裁《食货》,[5]《五行》出刘向《洪范》,《艺文》取刘歆《七略》,[6]因人成事,其目遂多。至若许负《相经》、扬雄《方言》,[7]并当时所重,见传流俗。若加以二志,幸有其书,何独舍诸?深所未晓。

【注释】

[1]圆首方足:指人类。古人认为天圆地方,人为天地所生,故人首圆而人足方,见《大戴礼记·曾子天圆》。四支六府:人的肢体和器官。支:通“肢”。府:通“腑”。

[2]轩輶之使:使臣。轩輶:使臣所乘的轻车。

[3]炎运:指汉朝。汉朝以火德王天下。

[4]《尔雅》:中国第一部百科式辞典,托名周公所撰,实由西汉初年的学者缀辑周、汉诸书旧文增益而成,是考证、研究古代词语和名物的重要资料。张《笺注》认为文中“《尔雅》释物”中的“释物”是《尔雅》中的一篇,或者是《释言》篇的讹误,“此处论‘方言志’,《尔雅》有《释言篇》,‘物’字或为‘言’字之误欤。志以存疑。”张氏的推测没有文献依据。笔者认为:“释物”本是《尔雅》的性质,不必是《尔雅》的一篇,就是“解释名物”的意思。

[5]孙卿(约前313—前238):即荀子,汉代为避汉宣帝讳而称孙卿。荀子虽然是战国儒家思想的代表,但他主张礼制和法制相结合,是先秦诸家思想的集大成者,其学生李斯、韩非均为法家的代表。《汉书·刑法志》的材料来源主要有《周礼》、《荀子·正论》以及文、景帝诏令和汉初大臣的奏议等。《汉书·食货志》上卷系统记述宗周以至王莽时期的农政,多采纳孟子美化井田制的言论。以上四句出自沈约《宋书》志序:“缀孙卿之辞,以述《刑法》;采孟轲之书,用序《食货》。”

[6]《汉书·五行志》出自刘向《洪范五行传论》。《汉书·艺文志》多效法刘歆的《七略》。刘歆(?—23),字子骏,刘向之子,曾改校订群籍,著为《七略》,其体例是:首先依据书籍的学术性质进行分类,然后再按时代顺序考镜学术发展的源流,对著录的书目多附以简要的叙录,在目录学史上具有重要价值。

[7]许负:西汉温县(今属河南)人,精于历算相法,曾相周亚夫,所言屡中,见《史记·绛侯周勃世家》,《唐日本国见在书目》著录许负《相男女经》三卷,《通志·艺文略》著录其《相书》三卷。扬雄(前53—18):字子云,西汉文学家、语言学家。扬雄博通群籍,多识古文奇字,其《方言》十三卷搜集古今各地同义词语,并注明通行范围,是研究古汉语发展演变的重要资料。

【集评】

浦起龙《史通通释》:“此节是轻绰之文,盖言彼二项当志,则此二项亦可志矣。”

黄叔琳《史通训故补》:“《刑法》巨典,《食货》大经,今直比之《相经》、《方言》,岂不谬乎!”

刘咸炘《驳议》:“人形、方言非不重要,浦说陋矣。但史志当综述大略,不能备载专门之书,而当时此学未兴,无统系之作足供史家删掇耳。”

历观众史,诸志列名,或前略而后详,或古无而今有。虽递补所阙,各自以为工,榷而论之,皆未得其最。◎浦云:此节乃缴落前文,转入下文,谓前所云云,日增日多,实皆不必也。唯下三项,或可酌补耳。

盖可以为志者,其道有三焉:一曰都邑志,二曰氏族志,三曰方物志。◎浦云:三项提纲。何者?京邑翼翼,四方是则。千门万户,长安。兆庶仰其威神;虎踞龙蹯,建邺。帝王表其尊极。兼复土阶卑室,好约者所以安人;阿房、未央,穷奢者由其败国。此则其恶可以诫世,其善可以劝后者也。且宫阙制度,朝廷轨仪,前王所为,后王取则。故齐府高齐。肇建,诵魏都以立宫;[1]代国元魏初,国号代。初迁,写吴京而树阙。[2]故知经始之义,卜揆之功,[3]经百王而不易,无一日而可废也。至如两汉之都咸、洛,咸阳、洛阳。晋、宋之宅金陵,魏徙伊、瀍,齐居漳、滏,邺都。[4]隋氏二世,分置两都,此并规模宏远,名号非一。凡为国史者,宜各撰《都邑志》,列于《舆服》之上。◎浦云:此节议补都邑志,与舆服类列。

金石、草木、缟纻、丝枲之流,鸟兽、虫鱼、齿革、羽毛之类,或百蛮攸税,或万国是供;《夏书》则编于《禹贡》,《周书》则托于《王会》。[5]亦有图形九牧之鼎,《左》宣三年。列状四荒之经。《山海经》。[6]观之者擅其博闻,学之者骋其多识。自汉氏拓境,无国不宾,则有邛竹传节,蒟酱流味,大宛献其善马,条支致其巨雀。[7]爰及魏、晋,迄于周、隋,咸亦遐迩来王,任土作贡。[8]异物归于计吏,奇名显于职方。凡为国史者,宜各撰《方物志》,列于《食货》之首。◎浦云:此节议补《方物》志,与《食货》类列。◎黄叔琳:《食货》本于《洪范》,若必以《方物》为首则,伊尹四方献令、《周书·王会解》并当入《书》矣。《书》云:不宝远物则远人格,何事铺陈方物以长侈心。

帝王苗裔,公侯子孙,余庆所钟,百世无绝。能言吾祖,郯子见师于孔公;[9]不识其先,籍谈取诮于姬后。[10]故周撰《世本》,式辨诸宗;楚置三闾,实掌王族。[11]逮乎晚叶,谱学尤烦。用之于官,可以品藻士庶;施之于国,可以甄别华夷。自刘、曹受命,雍、豫为宅,[12]世胄相承,子孙蕃衍。及永嘉东渡,流寓扬、越;[13]代氏南迁,革夷从夏。[14]于是中朝江左,南北混淆;华壤边民,虏汉相杂。隋有天下,文轨大同,江外、南兼陈氏。山东,东并高齐。人物殷凑。其间高门素族,非复一家;郡正州都,世掌其任。[15]凡为国史者,宜各撰《氏族志》,列于《百官》之下。◎浦云:此节议补氏族志,与百官类列。

盖自都邑以降,氏族而往,实为志者所宜先,而诸史竟无其录。如休文《宋籍》,广以《符瑞》;伯起《魏篇》,加之《释老》,[16]徒以不急为务,曾何足云。惟此数条,粗加商略,得失利害,从可知矣。庶夫后来作者,择其善而行之。已上杂志。◎浦云:此总结三项当补。◎黄叔琳:《符瑞》、《释老》断宜删,《都邑》、《氏族》、《方物》不必增,《人形》、《方言》之说,尤属僻见矣。

或问曰:子以都邑、氏族、方物宜各纂次,以志名篇。夫史之有志,多凭旧说,苟世无其录,则阙而不编,此都邑之流所以不果列志也。◎浦云:此总上三项设问,见考证之难。对曰:案帝王建国,本无恒所,作者记事,亦在相时。远则汉有《三辅典》,近则隋有《东都记》。[17]并记一统之都。于南则有宋《南徐州记》、《晋宫阙名》,[18]记南朝。于北则有《洛阳伽蓝记》、《邺都故事》。[19]记北朝。盖都邑之事,尽在是矣。◎浦云:答言都邑有考。谱牒之作,盛于中古。汉有赵岐《三辅决录》,晋有挚虞《族姓记》;[20]记一统世族。江左有两王《百家谱》,记南族。中原有《方司格》。[21]记北族。盖氏族之事,尽在是矣。◎浦云:答言氏族有考。自沈莹著《临海水土》,周处撰《阳羡风土》,[22]二老举其始作。厥类众夥,谅非一族。是以《地理》为书,陆澄集而难尽;《水经》加注,郦元编而不穷。[23]总括续撰。盖方物之事,尽在是矣。◎浦云:答言方物有考。凡此诸书,代不乏作,必聚而为志,奚患无文?譬夫涉海求鱼,登山采木,至于鳞介修短,柯条巨细,盖在择之而已。苟为鱼人、匠者,何虑山海之贫罄哉?◎浦云:结言有考则取材不难,但当择而用之耳。

【注释】

[1]“齐府”句:北齐文宣帝天保九年(558),于邺下(今河北磁县南)营建三台,大修宫室。文宣帝高洋大宴群臣,并命吟诗诵赋,见《北齐书·文宣纪》。邺下本为东魏都城,故云“诵魏都”。

[2]“代国”二句:北魏孝文帝太和十七年(493)确定迁都洛阳,他还派蒋少华赴南齐摹绘其宫殿图样,作为营建洛阳的蓝本。南齐都建邺(今南京),故称“写吴京”。代国:北魏初期的国号。阙:宫门前两边用于瞭望的楼,泛指宫殿。

[3]卜揆:古代在营建城市、房舍之前,须用占卜以确定是否适宜。揆:衡量,计算。

[4]北魏迁都洛阳,洛阳在伊水、瀍水之间。北齐定都邺,邺位于漳水之南,滏水古为漳水的支流。

[5]《王会》:《逸周书》的篇名,主要记述周成王时社会安定、各国遣使来朝之事,所列的民族以及方物很多,是研究少数民族史的重要资料。

[6]图形九牧之鼎:传说禹收九牧(九州)之金,铸九鼎,象征九州,鼎上铸有各地的方物。列状四荒之经:《山海经》有《大荒东经》、《大荒南经》,《大荒北经》和《大荒西经》。

[7]邛竹:一种产生于邛都(今四川西昌)的竹子,可作手杖,因其节贵,故称“传节”。蒟:一种产生于番禺(今广东南部)的酱果,色如桑椹。上两句出自左思《蜀都赋》。大宛:汉代西域国名,产良马。条支:西域国名,有飞禽名大雀,其卵大如瓮。

[8]任土作贡:以各地出产的物品进贡纳赋,语出《尚书·禹贡序》。

[9]“能言”句:春秋鲁昭公十七年,郯子朝鲁,鲁大夫叔孙昭子问少皞氏为何以鸟名作官名,郯子说:“吾祖也,我知之……我高祖少皞氏挚之立也,凤鸟适至,故纪于鸟,为鸟师而鸟名。”孔子听说后,拜郯子为师,见《左传》昭公十七年。

[10]“不识”句:春秋鲁昭公十五年,晋国籍谈出使周,周王责备晋国不纳贡,籍谈则以周无赏赐于晋为推辞,周王于是历数赏赐晋国的情况,并责备籍谈说:“汝司典之后,何故忘之?……籍父其无后乎,数典而忘祖。”见《左传》昭公十五年。

[11]《世本》:先秦史书,记录黄帝以来至战国末的姓氏源流、生活生产用具的发明创造以及邑居等事。《汉书·艺文志》著录十五篇,唐初已经亡佚。三闾:王逸《楚辞注》:“屈原与楚王同姓,仕于怀王,为三闾大夫。三闾之职,掌王族三姓:曰昭、屈、景。屈原序其谱属,以厉国士。”

[12]雍豫为宅:雍州,在陕西一带,三国时曹魏的统治中心;豫州,在河南一带,刘备曾任豫州牧。

[13]永嘉东渡:永嘉为西晋怀帝的年号,当时匈奴军队攻入洛阳,杀晋太子及王公百官三万余人,晋怀帝被俘,史称“永嘉之乱”。不久,司马睿在建康(今南京)即位,是为东晋。

[14]“代氏”句:指鲜卑族拓跋部政权从平城(今山西大同)迁至洛阳。革夷从夏:指北魏孝文帝采取的一系列与华夏文化融合的做法,如改汉姓,学说汉话等。

[15]郡正、州都:州、郡负责根据门第出身品评人物的官员。浦起龙《通释》改“州都”为“州曹”。杨明照《释补》引《文选》卷五十李善注:“魏司空陈群始立九品之制,郡置中正,平人才之高下,各为辈目。州置州都,而总其义。”

[16]指沈约《宋书》和魏收《魏书》。

[17]《三辅典》:浦起龙《通释》:“隋、唐二《志》俱无《三辅典》之名,疑即谓《三辅黄图》是也,汉人撰,亡撰人名。其书所载,皆都城、宫苑、辟雍、明堂、宗庙、郊社、库厩、桥陵之属,与所引正合。”三辅:古都长安周围。《东都记》:新、旧唐《志》均著录邓行俨《东都记》三十卷。又《隋书·宇文恺传》:“撰《东都图记》二十卷。”亦或指此书。

[18]《南徐州记》:二卷,南朝宋山谦之撰,今佚。南徐州:东晋和南朝在其管辖区域内用北方的地名设立州、郡,称侨置,如在京口(今江苏镇江)设立徐州,后收复了北方原州郡,为示区别,在原州郡前加“北”字。南朝刘宋时,又取消“北”字,而在侨置州、郡名前加“南”字。

[19]《洛阳伽蓝记》:五卷,北魏杨衒之著,叙述北魏盛时洛阳城内外佛寺兴盛的景况,保存了重要的历史地理资料。《邺都故事》:张笺注疑为《隋志》著录之晋陆翙《邺中记》。

[20]赵岐:字邠卿,东汉长陵(陕西西安)人,汉献帝时曾任太常,著《三辅决录》,主要记述东汉京城一带的人物,定其贤愚善否,无所依违,故曰“决录”。张澍《二酉堂〈三辅决录〉辑本序》认为刘知几以此书为谱录类图书不准确。挚虞(?—311):字仲洽,西晋长安人。《族姓记》可能是《族姓昭穆》,《晋书》本传记载挚虞有感于汉末战乱,各种谱录都已亡佚,以至于子孙不能语其先祖,于是撰写《族姓昭穆》十卷。

[21]两王《百家谱》:指王俭《百家集谱》十卷,王僧孺《百家谱》三十卷。《方思格》:《新唐书·柳冲传》:“魏太和中,诏诸郡中正各列本土姓族,次第为选举格,名曰方司格。”《新唐志》谱牒类有《后魏方司格》一卷。《方司格》:各本原作《方思殿格》,卢文弨《拾补》云:“宋本作‘方司格’。”“思”为“司”之讹,“殿”字衍。

[22]沈莹:三国吴人,著《临海水土异物志》一卷。临海:今浙江绍兴一带。周处,字子隐,晋义兴阳羡(今江苏宜兴南)人,官至御史中丞,著有《阳羡风土记》三卷。

[23]陆澄:字彦深,南朝齐吴郡(今苏州)人,深于地理方物研究,曾汇聚自《山海经》以下一百六十家的地里著作编为《地理书》一百四十九卷。郦元:即郦道元,字善长,北魏范阳涿鹿(今河北涿县)人,撰有《水经注》四十卷,名为注释《水经》,实则以《水经》为纲领,进行了超出原书二十余倍的补充,自成巨著,是六世纪前我国最全面而系统的综合性地理著作。

【集评】

李维桢《史通评释》评曰:“都邑方物,虽不另标题目,然作史者类能摭拾之,特未详耳。独世族志难言之矣,如汉高之本于陶唐,拓跋之源于黄帝,何可尽信。如欲分明姓族,则清河之戮所必至矣,谈何容易。”

郭孔延《史通评释》:“《史记·货殖传》云:山西饶材竹榖纑,山东多鱼盐漆丝,豫章出黄金,长沙出连锡,宛然一方物志。第其意主生殖,故云货殖。隋许善心曾撰《方物志》特未列之正史,《史通》谓正史当有方物志,似矣。予意一准货殖传,书竹木载鱼盐,以遂民生之利可也。若旅獒宛马,前史以为戒,未可夸示。后世至于人形志,活似人相篇,此何与于治乱而谓急于天文乎?则子玄好奇之过也。”

郭孔延《史通评释》:“《史记》自序三代尚矣,年纪不可考,盖取之谱牒,旧闻作三代世表第一。周室衰微,诸侯专政,春秋有所不纪,而谱牒经略,作十二诸侯年表第二。则汉史未尝无氏族也,特未及百官耳。唐太宗……诏高士廉……撰《氏族志》一百卷,则唐未尝不志氏族也。特未著于史耳。至宋郑夹漈《通志略》读详《氏族》、《都邑》,岂读《史通》而兴起邪?至其自序则云:出臣胸臆,不涉汉唐。诸臣议论,亦几穿窬。”

黄叔琳《史通训故补》:“郭延年云唐太宗以山东士人重门阀,嫁娶必多取资,人谓卖婚。由是诏士廉、韦挺等责天下谱牒为氏族志一百卷,则唐未尝不志氏族也,特未著于史耳。至宋郑夹漈《通志略》独详氏族、都邑,岂读《史通》而兴起耶。”

浦起龙《史通通释》:“此为篇后余论。人形、方言二项是设辞,特假设以决天文、艺文之当除耳。四者相衡,洪纤雅俗,学究能辨之,知几顾为此戏论乎?其后三说,乃是商语。然尝考之,都邑则略具于地理,非同舆服之无附。方物则杂除于外域,岂比食货之有经。至如氏族一门,自是魏、晋相沿,四姓尚官之习,而任子积轻,后世尤不可通行。(独《魏书官氏志》兼及氏族。)知几议论,大率偏于枯尅,不图此处忽生葛藤。”

浦起龙《史通通释》:“所言虽不行于史家,然后来渔仲(郑樵)、贵与诸人,已被他爮动痒处。”

刘咸炘《史通驳议》:“浦说亦未是。史志与簿录殊途,只能综略其大,舆服立志,已为滥矣,矧并宫室而详之,侵地理之专门,连篇累牍不能尽,刘氏得无又讥为不简要乎?《班书·地理志》兼详铜官、橘园,于方物固已举其纲要,与《禹贡》何异?氏族一门本甚重要,后世亦不可本书,但当立表,非可止为志,章君论之已详。渔仲欲网罗学术以成通史,虽未尽善,其意固将括总要,开门径,贵与则编类之书,非史志之体。且郑之所见,与刘大殊,使刘见郑书,必更讥其芜滥,《草木》、《鱼虫》正是天文之比也。”

章学诚《文史通义》之《外篇·和州志氏族表序例上》:“班固以还,不载谱系。而王符《氏姓》之篇,《潜夫论》第三十五篇。杜预《世族》之谱,《春秋释例》第二篇。则治经著论,别有专长,义尽而止,不复更求谱学也。自魏晋以降,迄乎六朝,族望渐崇。学士大夫,辄推太史世家遗意,自为家传。其命名之别,若《王肃家传》、虞览《家记》、范汪《世传》、明粲《世录》、陆煦《家史》陆史十五卷。之属,并于谱牒之外,勒为专书,以俟采录者也。至于挚虞《昭穆记》、王俭《百家谱》以及何氏《姓苑》、贾氏《要状》贾希鉴《氏族要状》十五卷。诸编,则总汇群伦,编分类次,上者可裨史乘,下或流入类书,其别甚广,不可不辨也。族属既严,郡望愈重。若沛国刘氏,陇西李氏,太原王氏,陈郡谢氏,虽子姓散处,或本非同居,然而推言族望,必本所始。后魏迁洛;则有八氏、十姓、三十六族、九十二姓,井居河南、洛阳。而中国人士,各第门阀,有四海大姓、州姓、郡姓、县姓,撰为谱录。齐、梁之间,斯风益盛,郡谱州牒,并有专书。若王俭、王僧孺之所著录,王俭《诸州谱》十二卷。王僧孺《十八州谱》七百卷。《冀州姓族》、《扬州谱钞》之属,不可胜纪,俱以州郡系其世望者也。唐刘知几讨论史志,以渭族谱之书,允宜入史。其后欧阳《唐书》,撰为宰相世系,顾清门巨族,但不为宰相者,时有所遗。至郑樵《通志》,首著《氏族》之略,其叙例之文,发明谱学所系;推原史家不得师承之故,盖尝慨切言之。而后人修史,不师其法,是亦史部之阙典也。”

章学诚《文史通义》之《外篇·永清县志士族表序例》:“史迁世表,但纪三五之渊源;而《春秋》氏族,仅存杜预之世谱,于是史家不知氏族矣。欧阳《宰相世系》,似有得于知几之寓言。《史通·书志》篇。欲立氏族志,然意存商榷,非刘本旨。第邓州韩氏,不为宰相,以退之之故,而著于篇,是亦创例而不纯者也。魏收《官氏》与郑樵《氏族》,则但纪姓氏源流,不为条列支系。是史家之表系世,仅见于欧阳。而后人又不为宗法,毋亦有鉴于欧阳之为例不纯乎?窃惟网罗一代,典籍浩繁,所贵持大体,而明断足以决去取,乃为不刊之典尔。世系不必尽律以宰相,而一朝右族,声望与国相终始者,纂次为表,篇帙亦自无多也。标题但署为世族,又何至于为例不纯欤?刘歆曰:‘与其过而废也,毋宁过而存之。’其是之谓矣。”

吕思勉《史通评》:“刘氏欲增之三志:《氏族》则《魏书》有《官氏志》,已略启其端,至郑樵《通志》撰《氏族略》而大畅其流;《都邑》、《方物》二志,前史《地理志》、《外国传》中亦略载其事,所以不能成为专篇者,亦以其太多,而书之不可胜书也。”

张舜徽《史通平议》:“知几议于史志增立都邑、氏族、方物三目,其识甚伟。虽不见用于当时,然其后郑樵《通志》有《氏族略》、《都邑略》,而马端临《文献通考》又别立《土贡考》,皆遥承知几此议而增辟者也。”

【注释】

[1]原注云:“表以世系、年月为行次,故曰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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