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表历:探讨史书纪传体是否需要表的问题

表历:探讨史书纪传体是否需要表的问题

时间:2023-12-0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表历第七[1]本篇讨论表的起源、作用以及纪传体要不要表的问题。刘氏认为表列在本纪、列传之间妨碍阅读,且其内容也保存在本纪、列传等部类中,所以纪传体不必有表。盖谱之建名,起于周代;表之所作,因谱象形。且表次在篇第,编诸卷轴,得之不为益,失之不为损。若申之于表,以统其时,则诸国分年,一时尽见。每卦用六爻组成,不同的横组合在一起,表示不同的变化。他们认为《春秋》经的第一句话包含了五个开始。

表历:探讨史书纪传体是否需要表的问题

表历 第七[1]

【题解】本篇讨论表的起源、作用以及纪传体要不要表的问题。司马迁在《史记》中仿照《周谱》列十表,此后班固的《汉书》和《东观汉记》都仿照此例,但《三国志》、《后汉书》以及唐修《晋书》、《隋书》都无表。刘氏认为表列在本纪、列传之间妨碍阅读,且其内容也保存在本纪、列传等部类中,所以纪传体不必有表。但他也并不反对所有的表,他认为《史记》的《列国年表》和《十六国春秋》所附的年表,便于直观地体现割据并立的列国的情况,有存在的价值,而国家一统之时便无需用表。最后,刘知几还对《汉书·古今人表》“不言汉事,而入《汉书》”的违例现象进行了批评。

盖谱之建名,起于周代;表之所作,因谱象形。故桓君山有云:“太史公《三代世表》旁行斜上,并效周谱。”[1]此其证欤?◎浦云:首原表所由起与其格式。

夫以表为文,用述时事,施彼谱牒,容或可取,载诸史传,未见其宜。何则?《易》以六爻穷变化,《经》《春秋》。以一字成褒贬,《传》包五始,《诗》含六义。[2]故知文尚简要,语恶烦芜,何必款曲重沓,方称周备。◎浦云:此节泛提史家不必有表。

观马迁《史记》则不然矣。夫天子有本纪,诸侯有世家,公卿以下有列传;至于祖孙昭穆,年月职官,各在其篇,具有其说,用相考核,居然可知。[3]而重列之以表,成其烦费,岂非谬乎?◎浦云:此层贴到迁《史》,申说上意。且表次在篇第,编诸卷轴,得之不为益,失之不为损。用使读者莫不先看本纪,越至世家,表在乎其间,缄而不视,语其无用,可胜道哉!◎浦云:此层就编次言,嫌其夹置本纪、世家之间,观者往往越过。

既而班、《东》二史,《东》谓《东观汉记》。各相祖述,迷而不悟,无异逐狂。[4]必曲为铨择,强加引进,则列国年表或可存焉。何者?当春秋、战国之时,天下无主,群雄错峙,各自年世。若申之于表,以统其时,则诸国分年,一时尽见。[5]如两汉御历,四海成家,公卿既为臣子,王侯才比郡县,何用表其年数,以别于天子者哉![6]◎浦云:此节疏言《史记》所综,在列国时代则可用之,至一统之世则不必有。

又有甚于斯者。异哉,班氏之《人表》也!区别九品,网罗千载,论世则异时,语姓则他族。[7]自可方以类聚,物以群分,使善恶相从,先后为次,何藉而为表乎?[8]且其书上自庖犧,下穷嬴氏,不言汉事,而编入《汉书》。鸠居鹊巢,茑施松上,附生疣赘,不知翦截,何断而为限乎?[9]◎浦云:此又摘出班史中《人表》加一驳,真属可怪。

至法盛书载《中兴》,改表为注,名目虽巧,芜累亦多。[10]◎浦云:言他史改其名目亦无谓。当晋氏播迁,南据扬、越;魏宗勃起,北雄燕、代。其间诸伪,十有六家,不附正朔,自相君长。崔鸿著表,颇有甄明。比于《史》、《汉》群篇,其要为切者矣。[11]◎浦云:此推到东晋、五胡,国分图裂,宜用者。然则唐修《晋书》不为十六国立表,亦阙典也。若诸子小说,编年杂记,如韦昭《洞纪》、陶弘景《帝王年历》。[12]皆因表而作,用成其书。既非国史之流,故存而不述。◎浦云:末以表代单行之书结之。

【注释】

[1]该句言谱这一名称的创立,起于周代。表是根据谱的形式而作的。所以桓谭说:“太史公的三代世表纵横成行,都是仿照周谱。”谱:按类编排的表。桓君山:桓谭(前23—50),沛国相(安徽宿县)人,东汉著名哲学家。博学多通,时光武帝迷信谶纬,桓谭极言其妄,被贬为六安郡丞,病死途中,有《新论》二十一篇。周谱:清洪饴荪《史目表》认为是《世本》,陈汉章《补释》据《汉书·沟洫志》引《周谱》认为确有其书。

[2]爻:组成八卦的一长横(表示阳)或两短横(表示阴)。每卦用六爻组成,不同的横组合在一起,表示不同的变化。《传》包五始:《传》即《公羊传》;五始即公羊派经学家所说的《春秋》章法。他们认为《春秋》经的第一句话包含了五个开始。即“‘元年春王正月’,元者,气之始;春者,四时之始;王者,受命之始;正月者,政教之始;公即位者,一国之始。”六义:见《载言》篇注。

[3]昭穆:古代宗法制度,宗庙或墓葬的辈份排列,以始祖居中,二、四、六世居左,称昭;三、五、七世居右,称穆。用相考核:互相考查核对。居然:很容易。

[4]逐狂:不辨是非地追随别人。

[5]该句言春秋、战国时期的列国年表尚有保留的价值,因为当时群雄对峙,各有自己的纪年,用表统一编年,则各国所处的时代会一目了然。

[6]该句言两汉一统天下,公卿王侯等同于郡县的臣子,不必列谱标明其年数以别于天子。御历:统治。王侯才比郡县:王侯仅仅和郡县相同。

[7]该句言班固《古今人表》比《史记》的表更过分,其划分人物等级,网罗千年人物。按年代来说,他们不同时;按姓氏来说,并非同一氏族。班氏《人表》:指《汉书》中的《古今人表》,其作者非班固,而是班昭、马续所作。见《六家》篇“汉书家”注。九品:指《汉书·古今人表》将秦以前人物按照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九等。

[8]千帆《笺记》言:“此疑谓既有传则不必有表也。善恶相从,若循吏、佞幸诸传是;先后为次,则列传本多以时世相次也。”

[9]该句言《古今人表》把许多不是汉代的人物编入汉代的史书,不合乎断代的要求,是多此一举。庖犧:即伏羲,传说是古代的部落酋长,创造八卦、教民渔猎。嬴氏:秦的族姓,代指秦朝。鸠居鹊巢:即鹊巢鸠占,比喻安置不当,语出《诗经·召南·鹊巢》。茑施松上:指茑这种蔓状灌木,缠绕、寄生在松树上,语出《诗经·小雅·頍弁》。疣赘:肉瘤,语出《庄子·骈拇》。(www.daowen.com)

[10]此言何法盛书把“表”这个名称改作“注”,没有意义。法盛中兴:指何法盛所撰《晋中兴书》七十八卷。何法盛,南朝宋人,曾任湘东太守。据《南史·徐广传》记载,《晋中兴书》本为郗绍所撰,后为何法盛所盗。

[11]该句言五胡十六国时期的列国纷争,和春秋战国时期相似,崔鸿所著《十六国年表》有助于区别各国的情况,比《史记》和《汉书》的表有价值。晋氏播迁,南据扬、越:东晋迁国至江南,以江浙为中心。魏宗勃起,北雄燕、代:鲜卑族拓拔氏建立的北魏政权崛起于北方。其间诸伪,十有六家:东晋时期存在于中国北方地十六个少数民族政权。正朔:正统,当时以东晋南朝为天下正朔所在。自相君长:自立为君主。崔鸿著表:指崔鸿所著《十六国春秋》中的年表。崔鸿,字彦鸾,北魏清河(山东平原西南)人,官至中散大夫,其所著《十六国春秋》已亡佚,明屠乔孙托名重编。

[12]韦昭《洞纪》:韦昭,见《六家》篇“国语家”注。因拒绝为孙和立本纪,被孙皓下狱。在狱中,韦昭曾上疏孙皓,称世间流行的古历注多虚妄不实,自己曾参考传记,稽核异同,编成《洞纪》三卷,起自伏羲,终于秦汉。请求赦还,以便将孙权以来的人物再编一卷。未获许可,被杀。《隋书·经籍志》著录《洞纪》四卷。陶弘景《帝王年历》:陶弘景(456—536),字通明,丹阳秣陵(江苏南京)人,隐居句容山中,后佐梁武帝夺帝位有功,参与机密,人称“山中宰相”。好著书,尤精阴阳五行、医术本草,著有《帝王年历》五卷。

【集评】

李维桢《史通评释》评曰:“表者,标也。标举其颠末,以示后世也。六合共贯,纪传详明,何用表为?惟天光分耀,考核最难,荟聚成表,一览可尽,惟班氏《人表》,吾无取焉。”

郭孔延《史通评释》:“春秋战国,周德既衰,群雄分峙,则马迁《二十国年表》不可无也。典午播迁,五胡乱华,诸伪并起,则崔鸿《十六国年表》不可无也。由是推之,南北分争,萧方等有《三十国春秋》,则《三十国年表》当修。五代闰紫,路振采有《九国志》,刘恕有《十国纪年》,欧阳修有《五代史》,则十国之年表当修,而谁为迁、鸿乎?又《史通·杂说篇》云:太史公年表虽……使读者简便,举目可详。此篇乃谓读者缄而不视,烦费无用,一褒一贬,令人何所适从?

浦起龙《史通通释》:“刘氏谓(表)分国时可有,一统时不必有,故是酌分寸、刊枝叶之言,然亦难以概后世矣。揆之史法,参以时宜,亲若宗房,贵如宰执,传有所不登,名未可竟没,胥以表括之,亦严密得中之一道哉。归安吴提学大受言:‘国史有表,似烦文,是省文。’外篇《杂说》云:‘观太史公之创表也,燕越万里,而径寸之内,犬牙可接;昭穆九代,而方尺之中,雁行有序,使读者举目可详。’郭评据此以驳兹篇,良是。大抵内外篇非出一时,互有未定之说。”

刘咸炘《史通驳议》:“此篇大谬,浦驳是也。”

朱鹤龄矫知几此篇立说之偏,其《愚庵小集》卷十三《读后汉书》曰:“表与纪传,相为出入。凡列侯、将相、三公、九卿,其功名表著者,既系之以传。此外大臣,无积劳亦无显过,传之不可胜书;而姓名、爵里、存没、盛衰之迹,要不容以遽泯,则于表乎载之。年经月维,一览了如。作史体裁,莫大于是。而范《书》阙焉,使后之学者,无以考镜二百年用人行政之节目,良可叹也。其失始于陈寿《三国志》,而范晔踵之。其后作者,又援范《书》为例,年表皆在所略。不知作史无表,则立传不得不多。传愈多,文愈繁,而事迹或反遗漏而不举。”

黄叔琳《训故补》:“《汉书》八表惟《古今人物》廓落无当耳,余表不可废也。每怪史家不尽作表,使王公世次阙轶,宰执名姓不彰,岂可以世人之缄而不视,遂谓无用乎。此论之最失者。”

章学诚《文史通义》之《外篇·亳州志人物表例议上》:“班固《古今人表》,为世诟詈久矣。由今观之,断代之书,或可无需人表,通古之史,不可无人表也。固以断代为书,承迁有作,凡迁史所阙门类,固则补之,非如纪传所列君臣事迹,但画西京为界也。是以《地理》及于《禹贡》、《周官》,《五行》罗列春秋战国;人表之例,可类推矣。人表之失,不当以九格定人,强分位置,而圣仁智愚,妄加品藻,不得《春秋》谨严之旨。又刘知几摘其有古无今,名与实舛,说亦良允。其余纷纷议其不当作者,皆不足为班氏病也。向令去其九等高下,与夫仁圣愚智之名,而以贵贱尊卑区分品地,或以都分国别异其标题,横列为经;而以年代先后标著上方,以为之纬;且明著其说曰,取补迁书,作列传之稽检。则其立例,当为后代著通史者一定科律,而岂至反为人诟詈哉?甚矣,千古良法,沉溺于众毁之余,而无有精史裁者,为之救其弊而善所用也!近代马氏《绎史》,盖尝用其例矣。然马氏之书,本属纂类,不为著作。推其用意,不过三代去今日久,事文杂出,茫无端绪,列为人表,则一经传姓名考耳。且犹贬置班表,不解可为迁书补隙,又不解扩其义类,可为史氏通裁,顾曰人表,若为《绎史》而作,则亦未为知类者也。”

刘咸炘《史通驳议》:“无表则史文不豁,征考无从,史所以纪事,岂有任其偏略而自命为简要者哉?”又曰:“祖孙昭穆,年月职官,传不能委曲周备,故以表补其阙,表之所有,传仅有其十三四,刘氏乃谓‘具有其说’,何邪?”又曰:“读史不读表,乃陋儒徒取文词者之为,不足为读史。且表以备检,即不读,亦非无用。厌而不读,负作者之心,乃咎作者不当作,有是理邪?”

吕思勉《史通评》论表之功用:“表之为用,至后世而愈广。综论其例,约有六端:《史记》之《三代世表》所以表世系者也。《十二诸侯年表》则所以表国者也。(《辽史》之《属国表》名为表国,而其体实不同;唐代之方镇,虽不得为独立国,然据土自专,实与周之十二诸侯相似。故此二者,皆表国之变例也。)《汉书》之《百官公卿》用以表官,《唐书》之《宰相表》、《宋史》之《宰辅表》皆用其例。《五代史》之《职方考》则用以表地,《辽史》之《皇子公主》、《元史》之《后妃》则又用以表人。《辽史》之《游幸》、《金史》之《交聘》则所以表事者也。要而言之,事之零碎无从叙、又不可弃者,则以表驭之。眉目既清,事实又备,实法之最便者也。今后史法较前益密,表之为用必愈广。刘氏专取《列国年表》一端,实未为允当也。”

吕思勉《史通评》:“史表之例最不可解者,莫如《汉书·古今人表》。案断代为史,始自孟坚。孟坚以前,作者十余家皆仍《史记》之体,而《汉书》八表实未克成。此表盖续《史记》者所撰,后人编入《汉书》,初非孟坚之自乱其例也。”

张舜徽《史通平议》:“表谱之立,所以提要钩玄,持类驭杂。使繁赜之物,归于简约;纠纷之事,达诸整齐。二者体用相近,而又有不同。盖谱得兼明无句读之文,表则限于有经纬之作。观于杜预所为《世族》、《地名》诸谱,均取平铺,无闻方罫,其明征也。大抵谱之用,圆而神;表之体,方以智。论其作述,则表难于谱;校其范畴,则谱可赅表。唯表主撮举大凡,无取胪陈琐事。故史公作表,述事不过十余言,挈领提纲,有条不紊。后来继作,能者盖尠。甚则于方格之内,申繁缛之辞。此读史者所由越卷而观,评史者所由疑其烦费也。如欲匡斯弊短,则谱之为用,实可救表之穷。若须经纬始明者,则仿史公;必待叙述方见者,可效《周谱》。惜乎后之史家,鲜有兼施二体者,而莫由收相辅相成之用也。”

张舜徽《史通平议》:“班《书》志、表,自多通贯古今,非止专明一代。《律历》则始自伏羲,迄于建武。……《五行》则博解《春秋》。《地理》则详释《禹贡》。《艺文》则从古至汉。《古今人表》则从古至秦。可知班《书》志、表,实上承司马氏通史而作。整齐其文,以补《史记》之所未备。……史之载事,实有不容截然划分时代者:《史记》始于黄帝,而《历书》、《货殖传》屡称神农。后世断代之书,亦多叙及往古。《隋》志经籍,《唐》表世系,以至诸史《地理》,多举前代疆域,史之不可限断若是。知几极诋《古今人表》不言汉事,不合编入《汉书》,盖犹昧于斯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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