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纪 第四[3]
【题解】自此篇到《书志》篇,刘氏讨论纪传体史书中各个部类的撰写原则和得失。本纪是纪传体史书的纲,其原则是用编年的体例记载天子的事迹。前代史书多有违背这一原则的现象:如《史记》把不是帝王的项羽列入《本纪》;陆机《晋书》把晋代追尊的三祖列入《本纪》,且不编年;魏澹《后魏书》、李百药《北齐书》记载了天子以外的事迹,这都是违例的表现。刘氏观点后人有所辩正,有学者认为项羽灭秦、立刘邦为汉王,是秦汉间实际的统治者,宜入《本纪》;《晋书·本纪》不宜列三祖,体现了刘氏断代史的立场,也存在依据后代史书体例批判前代史书的倾向。
昔汲冢竹书是曰《纪年》,《吕氏春秋》肇立纪号。[1]盖纪者,纲纪庶品,网罗万物。[2]考篇目之大者,其莫过于此乎?◎浦云:首原“纪”字来历。及司马迁之著《史记》也,又列天子行事,以本纪名篇。后世因之,守而勿失。譬夫行夏时之正朔,服孔门之教义者,[3]◎浦云:二句喻言本纪,法立而分定。虽地迁陵谷,时变质文,而此道常行,终莫之能易也。[4]◎浦云:自“及司马”至此,赞其创立纪名,专归天子,至当不易,无容混冒。
然迁之以天子为本纪,诸侯为世家,斯诚谠矣。但区域既定,而疆理不分,[5]遂令后之学者罕详其义。◎浦云:数语转意。◎纪云:此为《魏书》、《晋书》作俑,子元驳之甚伟。然有追叙源流者又不以为论。案姬自后稷至于西伯,嬴自伯翳至于庄襄,爵乃诸侯,而名隶本纪。[6]◎浦云:此下言自名之而自乱之,摘周、秦起案。若以西伯、庄襄以上,别作周、秦世家,持殷纣以对武王,拔秦始以承周赧,使帝王传授昭然有别,岂不善乎?◎浦云:先设平论。◎黄云:卓见。[7]必以西伯以前,其事简约,别加一目,不足成篇。其书不过两番。则伯翳之至庄襄,其书先成一卷,甚不简矣。而不共世家等列,辄与本纪同编,此尤可怪也。[8]◎郭云:未帝称世家,既帝作本纪,此例甚正。项羽僭盗而死,未得成君,大业未就。求之于古,则齐无知、卫州吁之类也。未成君也。安得讳其名字,呼之曰王者乎?二句言岂等于讳名而奉尊称者。[9]春秋吴、楚僭拟,书如列国。[10]假使羽窃帝名,正可抑同群盗,群盗即胜、广辈,《汉书》胜、广、项籍同传,句盖准以为言。况其名曰西楚,号止霸王者乎?霸王者,即当时诸侯。即如彭、韩之类,谓其号正同也。诸侯而称本纪,求名责实,再三乖谬。◎浦云:前节就帝王上世乱例驳之,此节就身未成帝乱例驳之。
盖纪之为体,犹《春秋》之经,系日月以成岁时,书君上以显国统。[11]◎浦云:二句正透出命名的旨。上无压制,自得纪年,方许题为本纪,名义相符。曹武虽曰人臣,实同王者,以未登帝位,国不建元。陈《志》权假汉年,编作《魏纪》,[12]犹两《汉书》首列秦、莽之正朔也。[13]后来作者,宜准于斯。而陆机《晋书》,列纪三祖,直序其事,竟不编年。年既不编,何纪之有?[14]◎浦云:此与下节皆摘后史之不符纪例者。●本节就开代言。夫位终北面,一概人臣,傥追加大号,止入传限。[15]是以弘嗣吴史,不纪孙和,◎纪曰:士衡《晋》之臣子又当别论。懿、师、昭实开晋业,又微与孙和不同。缅求故实,非无往例。[16]即下文戾园也。逮伯起之次《魏书》,乃编景穆于本纪。[17]以戾园虚谥,间厕武、昭,[18]欲使百世之中,若为鱼贯。[19]◎浦云:此节摘继体追尊为言。●已上就“本”字、“纪”字名义发挥。
又纪者,既以编年为主,唯叙天子一人。有大事可书者,则见之于年月;其书事委曲,付之列传,此其义也。◎郭云:别纪与传,如分皂白。如近代述者魏著作、李安平之徒,其撰《魏》、《齐》二史,[20]于诸帝篇,或杂载臣下,或兼言他事,巨细毕书,洪纤备录。[21]全为传体,有异纪文,迷而不悟,无乃太甚。世之读者,幸为详焉。◎浦云:末节乃从纪体立论,体似《春秋》之经,事止提纲,书其大者,杂载他兼则亵矣,可谓搜义无穷。
【注释】
[1]肇:开始。《吕氏春秋》其书有有十二纪,刘知几认为这是用“纪”名书的开始。
[2]纲纪:统率,制约。庶品:众多的品类。
[3]正朔:一年的第一天。正,一年之始;朔,一月之始。古代改朝换代,新王朝为了表示“应天承运”,往往重定正朔。夏代历法以孟春之月(相当于现代的正月)为正,平旦(天明)为朔。从汉武帝以后,历代奉行夏历。服孔门之教义:信奉孔子创立的儒家学说。
[4]刘咸炘《史通驳议》:“纪经传纬之义,刘氏本知之,纪之体特用王伯以纪年,非专记王伯之行事也。此言‘列天子行事’,与篇末‘唯叙天子一人’句,皆词支有病,故浦氏遂误会。后世之谬见皆与浦氏同者也。”
[5]谠:恰当的。区域既定,而疆理不分:指《史记》中的本纪、世家等之界限常常与内容抵牾不合。区域:原注“犹言门类”,指纪传体的本纪、世家、表志等体例。疆理:原注“犹言界画”,指界限。
[6]姬:周朝王族的姓,此代指周朝。后稷:周王朝始祖,因教民农耕,舜封之于邰(陕西武功),周始建国。西伯:即周文王姬昌,他修治内政,发展农业,成为西方伯(霸)主。嬴:秦国族姓,代指秦。伯翳:嬴姓始祖,因为佐禹治水有功,舜赐姓嬴。庄襄,名子楚,秦始皇之父,曾出兵灭东周国,在位三年。《史记》将伯翳至庄襄王合为《秦本纪》一卷,置于《秦始皇本纪》之前。
[7]殷纣:即商代末代皇帝纣王,执政后期荒淫无道,为周武王所败,自焚而死。持殷纣以对武王:对,原注云“递代之义”,接续之意。周赧:名延,周代的末代天子。时周王室分为东西周,周赧王寄居西周。前256年为秦昭王所灭。后七年,东周亦亡于秦庄襄王。
[8]浦起龙《史通通释》:“此正驳之,而文义侧注周之先事,少卷促耳。秦未帝前,卷长另立,何亦混称乎?”黄叔琳《史通训诂补》:“驳得倒。”
[9]项羽(前232—202):名籍,下相(江苏宿县西)人,楚国贵族,秦末反秦义军的领袖,自号“西楚霸王”。秦亡,与刘邦争夺天下,败死。《史记》有《项羽本纪》。僭:超越本分,指在下的冒用在上者的名分。齐无知:春秋时齐国公子。鲁庄公八年冬,齐襄公打猎回来,途中被杀。无知被拥立为君,次年春被杀。卫州吁:春秋卫国的公子。鲁隐公四年春州吁杀卫桓公自立为君,同年九月被卫人所杀。《左传》因为无知、州吁皆是杀君自立者,故直书其名,不称为君。刘知几认为项羽不过与无知、州吁一样,《史记》不该将他们看作帝王,列入本纪。
[10]吴、楚皆为春秋时期的南方强国,曾自称为王。《史记》并未将它们列入本纪,而是与中原各诸侯国平等看待,列入世家。
[11]国统:皇位世代相继的系统。
[12]曹武:魏武帝曹操(155—220),字孟德,三国政治家,谯(安徽亳县)人。在东汉军阀混战中统一北方,以汉丞相德身份“挟天子以令诸侯”,自己并未称帝。其子曹丕建魏称帝,追尊他为武帝。建元:开国后第一次建立年号,指建立新政权。陈《志》:指陈寿《三国志》,见《六家》篇“汉书家“注。其《魏志·武帝纪》纪年起自汉献帝初平元年(190),至献帝建安二十五年(220),拥汉献帝年号。
[13]《汉书·高帝纪》记载汉高祖刘邦称帝之前史事,沿袭秦二世纪年;《后汉书·光武帝纪》记载光武帝刘秀称帝之前史事,沿袭王莽新朝地皇年号纪年。句下原注云:“连莽举例,据《光武纪》。”
[14]此句刘氏批评陆机为三祖立纪。陆机(261—303),字士衡,西晋吴郡(江苏吴县)人,著名文学家、史学家,以文才名重一时。后担任成都王司马颖的平原内史,人称陆平原。三祖:指西晋武帝所追尊的宣帝司马懿、景帝司马师和文帝司马昭。为何把三祖列为本纪?《初学记》卷二一陆机《晋书断限议》云:“三祖实终为臣,故书为臣之事,不可如传,此实录之谓也;而名同帝王,故自帝王之籍,不可以不称纪,则追王之义也。”舜徽《平议》:“机必为三祖立纪,盖实有不得已之苦衷,而未可滥肆讥弹。且懿、师、昭创开晋业,自与孙和不同,又不容并为一谈也。”千帆《笺记》认为陆机以传之体,加纪之名,故为刘氏所讥。刘咸炘《驳议》云:“知几之意止怪士衡不假魏年以编其事耳。然此种追叙先世正是西伯、庄襄之别,其文正《列传》篇所谓‘序事皆作传言,纪名而传体’者,纵使用年,岂遂能符纪之名乎?”(www.daowen.com)
[15]此句刘氏认为未即帝位、后世追谥者,不宜入本纪,而应入传记。北面:古代君主坐北而面向南,臣子则面向北而朝。一概:始终。位终北面,一概人臣:指始终为臣子。傥:假如。大号:指帝王的谥号。传限:传记的范围。
[16]此句刘氏肯定韦昭不为孙和立纪,认为这继承了《汉书》记载戾太子的做法。弘嗣:韦昭(曜)字,见《六家》篇“国语家“注。孙和:三国吴大帝孙权长子,因事被废为长沙王。其子孙皓即位,追尊其为文皇帝。其后韦昭奉诏修《吴史》,不肯替孙和立本纪,因此入狱。缅求:远求,追溯前代。故实:以往的情况。非无往例:指《汉书》记载戾园太子的义例。
[17]此句刘氏批评魏收为景穆立纪。伯起:魏收字。魏收(505—572),巨鹿下曲阳(河北平乡)人,学识渊博,仕魏及北齐,官至尚书右仆射,编修国史。著有《魏书》一百三十卷,即今二十四史本。该书争议很大,周绍良《魏收之史学》有系统评价。次:编撰。乃:竟然,表示否定的语气词。景穆:北魏拓拔晃谥号。晃,太武帝焘长子,被立为太子,未即位而卒。其子浚即位,追尊为景穆皇帝。《魏书》将其编为《恭宗景穆帝纪》,晃未即位而卒,景穆只是虚谥,刘氏认为不应立为帝纪。
[18]此句刘氏赞同《汉书》不为戾太子立纪的做法。戾园:即汉武帝太子刘据,其因巫蛊事被害。其孙即位为宣帝,追谥他为“戾”,并置园邑曰“戾园”,其未即位而卒,故称“虚谥”。间厕武、昭:指《汉书》并未给刘据立本纪,而是把他的事迹夹插在武帝、昭帝二纪之间。厕:安置。
[19]此句言(只有去掉未即帝位、后世虚谥者),才能使得帝王的世系依次首尾相接,即段首所言国统得以彰显。案:本段末两句容易误解,如姚松、朱恒夫《史通全译》译为“到魏伯起编《魏书》,就把景穆皇帝编入本纪,就像把汉戾太子这样的虚谥,夹插放置在汉武帝本纪和汉昭帝本纪之间。”细按史书,《魏书》为景穆立纪,但《汉书》并未给戾太子立纪。联系全段文义,刘知几否定前者,赞同后者。引起误读的原因,是“乃编景穆于本纪”的“乃”字,此处不当训为“于是”,而当训为“竟然”。前人对此多所忽略,故为之申说。刘咸炘《史通驳议》:“此说亦有语弊。帝王先世如懿、师、昭之伦,岂可入传?但自当为纪。景、穆尝主政,又追尊为帝,与戾太子亦不同也。但不宜专为一卷耳。”
[20]魏著作:魏澹,字彦渊,历仕北齐、北周,入隋为著作郎。隋文帝杨坚认为魏收《魏书》褒贬失实,诏魏澹另撰《魏书》,甚得文帝赞赏。李安平:即李百药,字重规,唐安平(河北饶阳)人,曾为中书舍人等职。贞观时奉诏修史,据其父李德林所撰《齐史》,兼采他书,成《北齐书》五十卷。
[21]句下原注云:“如彦渊《帝纪》载沙苑之捷,百药《帝纪》述淮南之败是也。”浦氏:“‘渊’为唐讳,恐非原注。”《史通》文间夹杂许多注解,题作“原注”,许多实非刘知几原注。千帆《笺记》认为,许多“原注”和原文不合,且多错误,当作“旧注”,是知几之后无名氏所注。
【集评】
李维桢《史通评释》评曰:“近世宗方城(按:即明人宗臣)论说千古成败,慷慨击节,曰宁为藉,毋为季,羽虽素灵夜哭,身死东城,而有巨灵开山手段。试观千古草莽英雄,谁如其偶?列之帝纪,岂曰过哉?且以圣公之庸懦,虽是帝系,而降于赤眉,其细已甚,要与盆子等耳。子玄欲为帝纪,圣公可纪,盆子亦宜纪矣。”
李维桢《史通评释》评曰:“和与晃虽并为太子,而和则见废,而晃则英姿飒爽,料敌若神,有益军国,比之于和,何异蘇合视蛣蜣也。”
郭孔延《史通评释》:“项羽起江东,灭暴秦,建都彭城,假号西楚,使守之以正,庶几桓文。而放逐义帝失天下心,身死东城,即未成君……太史公立纪诚过,子玄抑同群盗,则又过矣。国初(明初)伪汉大类西楚,称本纪未为天子,称世家又无继祀,如此等类,别为载记可也。”
浦起龙《史通通释》:“《史记索隐》释本纪曰:‘其本事而记之,故曰本纪。’若是,则凡纪人事皆可通称,不已泛乎?《史通》则曰:‘系日月以成岁时,书君上以显国统。’其于《列传》篇又曰:‘纪者,编年’,‘编年者,历帝王之岁月。’盖言用其纪元纪其时事也。似此析义,则凡混假是名,如项羽前附秦年,后附汉年,全与本身无与,不待辨而其非灼然矣。裴世期论《史目》云:‘天子称本纪,诸侯曰世家’,系其本系,故曰本,是则刘说之所因欤?”
浦起龙《史通通释》:“侪项与州吁、无知,初看似过。细按其意,特以未成君等之耳,非以逆例也。或曰:魏武权假汉年,纪是乎?曰:帝魏为文(指文帝曹丕)者,势所必然,犹晋三祖也,尊创业也。非是,则唐高、宋太之先世矣。莫荒于元魏,《称谓》篇斥之。”
浦起龙《史通通释》:“孙和、元晃一条,断制严明,濮议、兴献议,聚讼可息。”
刘咸炘《史通驳议》论项羽当入本纪:“《项羽纪》之非不当,已详辨于《史体论》及《太史公书知意》。知几此言尤不当,刘、项并起布衣,无邪正之分,羽为僭盗,谓刘正而项邪,是以成败论人耳。以无知、州吁、吴、楚为比,尤非其伦。王莽篡夺,乃真僭盗,班氏断代,不能以莽为纪。然殿其传于末,不接汉年,其传亦仍用纪体。编年书如《通鉴》,后汉不能不纪莽年。通史之本纪,正如通古之编年也,莽尚可纪,况于项乎?项在当时,本尝统一诸侯,虽有义帝,而实尸位,知几谓‘号止霸王即诸侯’,此乃泥名之论。公工氏伯于五帝之间、无王之世,固有伯为主者矣。凡本纪、世家、列传乃大纲细目之分,其文体有略举、详书之不同,其所托以立者则以全中国之主为纪,第二重一方之主为世家,而非主者为列传,知几于纲目详略辨之甚明,其纠史公本纪、世家之同于列传,皆甚精核,然每兼以爵位升降为言,遂成支言,反滋语弊,正《序例》篇所谓‘解释非理,画蛇加足’者。后人言其支言,遂专以爵位升降论纪传之立置,而体之经纬、事之形势遂不明,此知几所作之俑也。凡诸支言,今悉驳之,非吹毛求疵也。史法之明晦,此为关键。魏、晋以后,能略知史法者惟知几,而开后人之误见者亦知几,即于此际辨之。”
吕思勉《史通评》论《史记》本纪并不违例:“必天子而后可称纪;纪必编年,只纪大事;每事又止以简严之笔记其大纲,此乃后世史体,不可追议古人。《史记》于周自西伯、秦自庄襄以上,亦称本纪,盖沿古之《帝系》。《帝系》所以记王者先世,未必于其未王时别之为世家也。《帝系》与《春秋》异物……本纪出《帝系》不出《春秋》,自不能皆编年矣。正统、僭伪之别,亦后世始有。项籍虽仅号霸王,然秦已灭,汉未王,义帝已废,斯时号令天下之权固在于籍;即名号亦以霸王为最尊,编之本纪,宜也。”
吕思勉《史通评》:“后史之纪,非纪帝王本人,乃为全史提纲挈领耳,所谓‘犹《春秋》之经’也。然帝王之身,亦有时宜加叙述;必严纪与传之别,于纪只许以简严之笔叙述大事,则帝王之性行不显矣。故章实斋又谓帝纪于记述大事之外,又宜别为帝王一人作传也。”
张舜徽《史通平议》:“《史记正义》引裴松之《史目》云:‘天子称本纪,诸侯曰世家。’盖自裴氏此说出,而《文心》及《史通》皆循用之。其实史公著书,何尝有此区别!且其书既通贯古今,于人物进退自有权衡,又非后来断代为书之体,以一朝一姓为记载中心者所可比。知几乃谓必天子而后可以称纪,纪必编年,只记大事,每事又止以简严之笔,记其大纲。此乃持后起之例以诋诃古人,古人必不受也。”
张舜徽《史通平议》:“朱一新《无邪堂答问》卷三曰:‘义帝如韩林儿,政非己出,不可立纪。项羽曾宰天下,诸侯听命,自当立纪。《史通》之所讥,非也。近人曲为之说,亦非也。汉诸王及萧、曹等皆有土有民,即古诸侯,故作世家。陈涉亦然。唯秦先世立纪,颇失界限。然不如是,则先后参差,不得不为变例。’徐时栋《烟屿楼读书志》卷十二亦曰:‘天下号令在某人,则某人为本纪,此史公例也。故《高祖本纪》之前有《项羽本纪》,高祖以后不立《孝惠本纪》,而独立《吕后本纪》。固以本纪为纪实,而非争名分之地也。此后无人能具此识力,亦无人敢循此史例矣。’两家所言,足为史公辨谤。抑《史记》于周自西伯、秦自庄襄以上亦称本纪,盖沿古之《帝系》。帝系,所以记王者先世,原未可拘泥于已王、未王曲加区别也。知几于此,似犹未达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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