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还是留下?
是离开上海,还是留在上海?1949年初春的荣德生、荣毅仁、章荣初都面临决定自己与自家产业的重大抉择。
荣毅仁回忆,1947年国民党政府调整外汇,物价波动剧烈。宋子文曾要荣毅仁抛售面粉,稳定市场价格。“当时,我认为稳定物价是一件好事,对国家、对人民都有益处,是爱国的行动,于是就联合了几家面粉厂一起抛售面粉,暂时也起了一些稳定物价的作用”。“不久,宋子文下台了,国民党监察院说我舞弊,对我提出所谓‘弹劾’,并向法院起诉。因此,监察院、法院、警察局、警备司令部等反对机关,都乘机向我敲诈勒索,直到上海解放前夕,还被敲去10000美元”。“由此,我深深地体会到,在这个贪污腐败的国民党政府统治之下,民族工业是绝对没有前途的,实业救国只是一种梦想;单靠克勤克俭,企业也是不可能立于不败之地的。可以说,我对国民党反动政府已经深恶痛绝,希望它赶快垮台。1948年底淮海战役之后,我更看出国民党已经崩溃,为这个反动政权的寿命即将结束而高兴”。(225)
1949年2月,荣德生派钱钟汉秘密去苏北解放区,实地考察中共对保护民族工商业政策的实施情况,他拒绝工厂南迁,表示想留在家乡。1949年4月无锡解放前夕,荣德生乘坐黄包车穿行于闹市区,向市民表明他留在家乡的决心。(226)同月,荣毅仁搬进在沪的新宅,不料“搬进去没有几天,家门口来了几百个国民党的军队,他们架起了机关枪,要我们搬出去。他们的目的无非是敲诈一番,我只得拿出几百银元了事。那时我已兼管申新纱厂的业务,每天就是在敲诈、吃官司、物价波动中弄得焦头烂额,被压得透不过气来”。(227)最终,与荣德生一起留下来的,有四子荣毅仁和七子荣鸿仁。但留在上海的荣毅仁,当时的心情是茫然、犹豫的。“当时,我希望一个什么样的政府呢?说老实话,我自己也不很清楚,只想有一个贤明的、廉洁的政府就好了”。“我家也有人主张走,他们以为在共产党的统治下,一定要吃苦头,不如带些钱到香港,可以自由些;也有人主张不走,特别是我父亲更为坚决,他认为自己长期受外国人的欺侮,办实业就是想不受别人的欺侮,所以再也不愿去仰人鼻息,同时,他又不愿意离开自己毕生精力创办的心爱企业。他更说:‘国民党政府是历史上最坏的政府,不可能再有比它更坏的了。’”。(228)当时,二哥尔仁曾对四弟毅仁说,“我们两人总要留一个”。后来荣毅仁对二哥说:“我留吧。”事后他把家眷也从香港接回上海。(229)他非要亲眼看一看上海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我在当时也是左右徘徊,举棋不定。一方面受到反对派的摧残压迫,实在痛恨他们;另一方面听了谣言,对共产党也是害怕,怕留在国内生活、自由没有保障,但跑到国外去做白华要受尽白眼,而且事业又都在国内,感到前途茫茫。再三思量:我是一个中国人,我爱我的国家,过去反动统治几十年,没有把国家搞好,现在反动统治被推翻了,是不是会好一些呢?我想我还是留在祖国的土地上,等着瞧罢”!(230)荣家父子这三位企业家决定留下来的这一选择,改变了他们各自的命运,也影响到留下的十几家荣氏企业的未来。(www.daowen.com)
章荣初于1948年底去香港,听了“民革”主席李济深的开导劝告,于1951年由李济深介绍加入“民革”,并于1952年召回在美国留学的大儿子回国参加祖国建设。(231)显示他再创“金城”的雄心不变。
近代纱厂区矗立的烟囱、宏大的车间建筑群,勾画出高郎桥周边的天际轮廓线;汽笛声、织机飞梭有节奏的拍击声,彻夜明亮的电灯光,终结了高郎桥地区延续二百余年的寂静夜晚。数千男女工人汇聚高郎桥地区进厂做工,在厂外的里弄工房、简屋、棚户栖身,由点而形成片状分布。大批入居的苏北移民改变着高郎桥地区居民点稀疏,偏于单一的浦东口音。在近代中国承受工业革命洗礼之初,高郎桥地区有幸脱离一个准乡镇的成长轨迹,快速转向沪东北部纱厂区的竞争场,形成引翔乡西部一个近代工业市镇的雏形。
在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宣告成立后,申新六厂、荣丰厂决策者从海外调回外棉约合73621.5美元。(232)高郎桥纱厂区将会遇到怎样的挑战?那里的数千男女纺织职工、居民们的人生命运将会掀开怎样的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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