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知道花儿乐队似乎挺早的，据说当时号称是中国最年轻的组合，但没有太多关注，因为当时我还比较凭主观印象判断，知道没有一些文化积淀的几个中学生是搞不出什么名堂出来的。有次春节回到老家，听到我大哥的孩子在跟着电视哼着一个曲子，“洗刷刷洗刷刷……”一首莫名其妙的让我听起来很难受的歌。于是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苹果熟了”，“花儿”红了，红得连小学四年级的小朋友都津津乐“唱”。

我在酸葡萄心理作用的驱使下找到了歌词，照录如下:

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kiss，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1234 no。

冷啊冷，疼啊疼，哼啊哼我的心，哦，等啊等，梦啊梦，疯拌请你。

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闪闪红星里面的记载变成此时对白。

欠了我的给我补回来，偷了我的给我交出来，你我好像划拳般恋爱每次都是猜……

伤啊伤，晃啊晃，装啊装多可惜，哦，想啊想，藏啊藏，嚷啊嚷请你。

唉……天天猜爱……夜夜呆，唉……时时怪爱……已不再。(www.daowen.com)

凭我的理解力，似乎写的是两个早恋的中学生吵架了，在分清界限，一头雾水的我当即断定，我可爱的小侄子不可能听懂歌词在说什么，那么他们传唱的理由似乎只剩下旋律乎？然而旋律又是那么让我难受，难道多听几遍就会好受些甚至喜欢上吗？

于是在网上搜索了“嘻唰唰”，真是讽刺，跳在我眼前的是一大片关于花儿乐队抄袭的新闻。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而且还不止这一首，这实在让人有点不好接受。难怪有网友不停地挑刺，说旋律几乎是完全照搬，也有的进而推论说真正爱歌的朋友不要钻进一条中国歌曲的死胡同里，走出去会发现世上有着更多美妙的乐曲。这不，花儿就领先一步，替我们听了很多。当然，在这里我想说的不是花儿抄袭有多无耻，想发一番感慨是因为其后续的反应。人无完人，急功近利为了迅速走红而犯错是人之常情，但花儿似乎不觉得这是个错，在新浪做客的花儿乐队还坦言不敢保证以后绝对杜绝抄袭行为，因为他们每年用于创作的时间只有两个月左右，所以听大量的歌曲，如果雷同别的歌曲也就是他们记忆中的零碎。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种百般抵赖和满不在乎的态度，让人深感悲哀，也是最让我不能接受的，这朵花真该摘了，这群说了一大堆瞎话而没一个脸红的花儿真的可以解散了。

写歌有时候很为难，你也许会发现自己辛辛苦苦作出来的东西，竟然和某个歌曲是如此相象，因此，多听或少听就成了两难，在我看来，各有利弊。正如你看书看多了，等到自己也写点东西的时候，有些词句潜藏于你的意识深处，变成了你自己的一部分，当你再写出来时，你也许就没有意识到。很多年前，我在一次课堂上解释英文短语Swan Song（即“绝唱，绝响”之意）的时候灵感突来，后来谱写了一首《天鹅之歌》，再后来居然发现那个灵感其实就是发源自自己大学时在“英国文学简史”课上读过的一首英国女诗人Christina Rossetti的一首诗“Song”，当时想起来的时候我有点懊恼，更让我郁闷的是我还发现徐志摩曾翻译过那首诗，而且台湾的罗大佑也用这个诗谱了一首歌。虽然我的作品和他们的大不相同，但对于一个崇尚原创的人而言，这也是一件很懊恼的事情。至于“洗刷”之后，那样多的相同就不能不让人怀疑其出发点了，正如记者采访花儿时，大张伟的一段话很值得玩味:

“刚才说了我们都是从小就听别人歌长大的。我写歌的几年前，没准儿听过一首歌，几年后我自己再写的时候，就用了这个元素了，结果就像了。这确实是我自己的问题。新专辑主打歌《大喜宙》也是我自己写的，结果出来之后又跟韩国一首歌撞上了。我能怎么办？只好后来标明这是“翻唱”。所以我现在已经不在乎我做不做原创音乐了，这次我们翻唱了《忘不了》，以后可能会翻唱更多别的。要是怎么写都像抄袭，那还不如我直接就翻唱别人的呢。”从这段话我们不难看出花儿的“有意”或“无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更有意思的是，花儿歌词里那句:“闪闪红星里面的记载，变成此时对白”让人追溯到电影《闪闪的红星》里面的对白，大地主胡汉三，被红军打跑后，又回来了，于是他对全村的老百姓，说了这样一句经典的话:“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哈哈哈哈，听好了！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了！……”如此看来，花儿应该还是有点头脑的，至少在歌词方面，这种创意就高明了很多，是一种积极的发挥，其实很可贵。花儿也和上世纪二十年代的众多学贯中西的诗人一样，都是“借鉴”的高手。

创作需要底蕴，但这个底蕴大都来自多听多看的积累，也许在日后灵感突发，其实只是一种记忆的激活而已。这种情况我在大学时的演唱组做创作时，也出现过类似的问题，但因为有几个人之间的相互交流，比较容易发现问题，一般就把这些雷同的部分拿掉了。这种并非有意或恶意的抄袭或借用本无可厚非，发现了改掉了就好，作为一个知名的乐队，花儿的创作力也许不能被随便妄加猜测，依我看来，花儿只要真心地把问题说清楚并诚挚道歉一下就可以了，然而花儿似乎拿了却不送回来，更认为吃了的再吐出来还不如自己饱撑着，这就激起了有正义感的人士的强烈不满，也辜负了那些一直给他们捧场的“花痴”歌迷。无独有偶，类似的事件还包括了吉祥三宝涉嫌抄袭法国电影《蝴蝶》，《月亮之上》涉嫌抄袭英国组合BL UE的“All Rise”，央视青歌赛出现“抄”级男声等等，抄袭大有蔚然成风之势，让人叹为观止。

由于花儿乐队对抄袭事件的处理不当，恶性效应开始愈演愈烈，较早的时候就将“《嘻唰唰》涉嫌抄袭”公布在博客上的资深乐评人王晓峰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用“灾难”来形容内地的流行歌坛。针对花儿的道歉声明，他气愤地说:“他们的解释厚颜无耻，说的问题都是避重就轻。这对内地歌坛来说是个灾难。”他坦言，由于目前各唱片公司在眼前利益的驱动下不注重培养内地的原创，纵容歌手抄袭，“他们一个声明就解决问题了，还能自我炒作，该唱的歌还是继续唱……”，作为一种商业时代的浮躁趋势，如果也左右了音乐创作，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悲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