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常德战役

——中国的斯大林格勒战役

战争档案

时　　间：1943年11月-1944年1月

参 战 方：第6战区部队；日军

战　　场：常德

主要将帅：余程万、孟继冬；和尔基隆、铃木

战争回放

1943年11月4日，代号“虎贲”的陆军第七十四军五十七师在接到蒋介石“一定要保住常德，驻军必须与城共存亡”的命令后，从郊区河洑山开进常德城设防，一场血肉横飞，死守孤城的激烈战斗即将开始。

守城司令官第七十四军中将副军长兼五十七师师长余程万，曾在1939年的江西高安战役和1941年的上高会战中率五十七师打击日军，立下显赫战功，特别是以打坚守著称。上高会战后，第七十四军被授予军中最高奖品——飞虎旗，五十七师被命名为“虎贲”部队。

一、阮志芳死守河洑山

日军在攻克澧水防线和占桃源、汉寿后，矛头指向常德，火速将常德包围得如铁桶一般。

11月18日，日军第六十八、第一百一十六、第三师团分别从东、西、南三方发动进攻，孤城常德保卫战首先在外围据点打响第一枪。

涂家湖，位于距城约50里的牛鼻滩附近，是东面守军的最前哨。驻扎在这里的是169团孟继冬团营（3营）9连李佑吾排。清晨5点，辽阔的湖面笼罩着湿重的雾气。突然，刺耳的马达声打破了天空的宁静，200多日军分乘16艘汽艇，向湖滩开来，边用探照灯照射，边用机枪扫射侦察。等敌人进入射程范围后，年仅20岁的李排长一声“打”，全排火力一齐射向汽艇。

瞬间灯光熄灭了，机枪也哑了。随后日军还击，并有几十个人跳入水中往岸上冲，但其中十几个刚爬上岸的日军全被李排用步枪射死，同时击沉2艘汽艇，日军只得撤退。一个多小时以后，日军人数增至300多人，汽艇增至20余艘，在强大火力的支援下，再次发起强攻。

李排抗击一小时后，由于势单力薄，让日军在湖滩登了陆。登陆后的日军向李排阵地发动进攻。在打退敌人几次冲锋后，守军伤亡惨重，李佑吾头部、腿部连中4弹后牺牲。副排长刘鸿海率余部继续与日军周旋战斗。此役，守军一个排就击毙日军200多人。

与此同时，9连主力与在牛鼻滩镇和芷湾的日军持续战斗三天三夜。后来日军增兵到2000余人，加上七、八门大炮和3架飞机的配合，狂轰乱炸9连阵地，并分兵从背后包抄到濠州庙附近。幸亏孟营长派7连连长张凤阁率两个排及时赶到增援，向日军发动冲锋，才使9连免遭敌人夹击的境地。

在激战中，崇河、谈家河当地警察与100多民众组成联防队，自愿参加战斗。这次战斗，守军歼敌至少300人，9连也伤亡过半。两个连在马家铺会合后，因与日军人数相差太大，退守石公庙、新民桥一线，依据小河堤继续与日军激战。

在东面激战同时，18日黄昏，坚守西郊河洑山的171团阮志芳营也展开杀敌战斗。河洑山紧贴沅江北岸，由一群北接太浮山的连绵山头组成，山上古木参天，庙宇错落，是常德西部的咽喉要隘。

战斗开始之前，余程万将军将阮志芳召到师部，再三强调：“河洑山是五十七师的圣地，一定要洒上光荣的血迹！”

他同时给该营增派了一个迫击炮排。战前，阮营沿山麓挖了一条丈多深的壕堑，沟底倒插削尖的竹钉，壕堑前堆有一道乱树枝堆的鹿寨。壕堑后依着山的坡度，星星点点的挖有散兵坑。此外，在射击点修建有十几个半地下式的碉堡，在要道布有地雷阵，只可惜阵地上缺少一道铁丝网。

日军第一次进攻只有500多步兵，100多骑兵，很快就被阮营火力击败。此后，日军不断增加兵力，增派飞机、大炮轮流狂轰，对阮营阵地发起一次次波浪式进攻。守军在树上搭起鸟巢机枪阵地射杀日军。日军一旦攻破前沿壕堑阵地，阮营5连连长王振芳、6连连长刘贵荣就亲自带领战士冲出碉堡，向敌人发动反冲锋，先是一阵手榴弹，然后放一排枪，最后拼刺刀肉搏。在打退敌人的7次冲锋后，日军在河洑山丢下500多具尸体。20日上午，一队日军在丢下20多具尸体，拼命翻过两个小山包后，冲到6连阵前，刘贵荣和一个班的战士在丢了手榴弹后，跳出战壕，迎着爬上来的日军冲击。

战至23日，愤怒的日军，正面用大小炮十余门，侧面在沅江南岸用十余门山炮，天上用十几架飞机投弹，对阮营阵地进行地毯式狂轰乱炸。步兵也增加到3000多人，并用烟幕弹、毒气弹开路，向河洑山、河洑镇发动猛烈进攻。阮营阵地全被炸翻，碉堡全部被摧毁，许多战士连人带枪被掩埋在土中牺牲。阮志芳和全营500多人死守5天5夜后全部阵亡。日军也付出了重大代价，仅被我军击毙的就有上千人。

河洑据点失陷后，常德城就暴露在日军炮火射程之内了。当天夜里，余将军站在大西门城楼上，静静地看着沉寂的河洑山，两行热泪挂在脸上，他摘下军帽，深深地弯下了腰……

二、城郊和城墙的血战

23日德山、河洑两处犄角失陷后，日军攻城部队改由第十一军部直接指挥，人数增加到3万多人，在几百门大炮和数十架飞机支援下，从四面向城郊发动疯狂进攻，一直紧逼到城下。

我五十七师将士拼死抵抗，谱写了一曲曲为国捐躯的英雄乐章。(www.daowen.com)

东面，日军约5千人，大炮16门，飞机9架，向石公庙方向的岩包发动猛攻，169团l营胡德秀排，坚守叶家岗，打到只剩一个班，副营长董庆霞和机枪连长来汝谦带1个班冲出战壕去支援，用手榴弹炸死日军二、三百人。后因人数悬殊，岩包失守。

团长柴意新亲自带一连预备队奋不顾身向敌阵冲击，在炮兵团强大火力配合下，又夺回岩包，杀死日军达400余。日军随后一阵狂轰滥炸，岩包再次失守。

在皇木关、岩桥，日军增至六、七千人，169团孟继冬营依靠有利工事，顽强阻击，并在城内炮火支援下，乘势追击，当场击毙日军500余，缴获机枪16挺，步枪140余支，俘虏日军军曹山本正一、一等兵铃木秀夫等共7名，城内炮火还击落日机3架。

第二天，日军出动20多架飞机轮流轰炸，20多门大炮一阵狂轰。孟营工事全被毁，伤亡亦过半，只得后退到水巷口、四铺街，与敌展开逐室逐屋血战。六、七千日军边放火边投毒气弹，东门外一片火海，日机低空扫射。孟继冬营长以下几百战士英勇阵亡，所剩几十人退进城内。26日，东门日军开始攻城。

西面，上万日军猛扑长生桥、落路口一线。24日，170团张庭林营副营长李少轩，带领1个班在南堤与日军遭遇，用手榴弹和拼刺刀连退敌人三次，打死打伤敌三、四十人。在日军发起第四次冲锋时，李少轩和只剩半个班的兵力与敌肉搏，李少轩在多处受伤，不能站立的情况下，抱住一个日本军曹，死死的扼住他的咽喉，同归于尽。另外几个受重伤战士也全都自杀成仁。

营长张庭林在长生桥营部的阻击战中，杀退数倍于己的日军4次，营部2个班全部牺牲。张营长在身负重伤情况下，一个人用48颗手榴弹又打退日军数次进攻，最后壮烈牺牲。该团负责把守长生桥东北角的2营8连，与日军激战后，仅3人生还，连长乔振起身负重伤，用步枪自尽。

北面，是日军攻城的主攻方向，但是日军在由西向北开进的途中，却处处遭到顽强抵抗，短短几公里的路程，却走了两天多。日军109联队长布上照大佐，23日夜就被170团邓鸿钧营打死在沙港。在向北门行进途中，损失严重，岛村长平大队长又被守军击毙。26日早晨才终于走到北门外土桥的日军，又被171团3营刘省三连一阵猛打猛追。

在贾家巷，日军动用20多门大炮，10多架飞机将房屋炸为平地，然后用“火牛阵”冲锋，即用军毯包住牛头，在牛尾巴绑上引火物，点燃后，让几十头牛冲向守军阵地。守军仅1个排，在排长殷惠仁带领下，埋伏战壕中，等火牛冲近时就用步枪射击，没有击倒的就让它过去，等火牛阵过去了，再用机枪、手榴弹消灭跟在火牛后面的日军步兵，一连几次使日军吃了大亏。

这一排最后只有两名重伤员生还，其余均壮烈牺牲，但却让日军丢下好几百具尸体。26日夜，又有一个叫胁屋的日军大队长，在从小西门转移北门途中被守军击毙。

守军在3天的城郊苦战中，虽然损失惨重，但是有效地射杀日军，让数千日军的尸体丢在城外的土地上。

26日，日军开始从四面对城墙一线发动攻击，余程万将军在东西南北门四方穿梭巡视、督战，鼓励战士们英勇顽强，报效祖国。这时五十七师的战斗兵员只剩下3000多人，还没有原来的二分之一，但各门战士此时已抱定必死信念，集中所有轻、重机枪和手榴弹，以密集的火力消灭一股股爬墙攻城的日军。在小西门、大西门城下的护城河里堆满了攻城日军的尸体。

27日，日军120联队三大队大队长葛野旷被击毙于城墙下，该大队所属全部中队长以上军官均被守军击毙、击伤。直到28日，日军在北门以东一段矮城墙上施放毒气，致使守军昏迷，才得以打开一个缺口，冲进城内。守军开始了残酷的巷战……

三、突围出城

28日夜，常德城北门长巷子，日军破城后如潮水般涌进之处，彻夜火光冲天、杀声一片。余程万将军组织最后的1000余虎贲将士，投入到缺口的肉搏战中。许多战士的刺刀在连续的白刃战中变软、变弯了，余将军急令将一捆捆的茅竹削尖作武器，于是，一支特别的队伍出现在长巷子，他们用又长又锋利的竹子刺向日军的胸膛和肚肠。这条狭窄的长巷子，日军铺满1000多具尸体。

29日晨，当四面八方赶到缺口的日军，源源不断地冲进城时，五十七师所剩已不到千人，已经再没有力量组织大规模的抵抗了。战斗变成利用每一堵墙，每一个坑与日军肉搏。

即使是这样的小规模巷战，守军将士还击毙了和尔基隆、铃木两个日军联队长。这天夜里，余将军向重庆军委发出最后的电文：“职师孤军血战十一昼夜，官兵伤亡殆尽，人少弹罄，立恳驰援”。

12月2日，守军只剩下兴街口师部了。余程万将军让所有的医护、勤杂、炊事和还能拿枪的伤病员投入最后的血战。将军自己也端起冲锋枪，带领这支500人的队伍，在师部门前打退日军26次冲锋。

当天深夜，余程万将军和师部几位高级军官商议撤走之事。一是此时全师8000余人几乎全部伤亡，二是援军到达德山已数日，但仍没有攻城动静，似乎只能出城去接应。

凌晨2时，余将军率百余人开始渡江突围。这天晚上天气突然发生变化，狂风怒吼，乌云满天，伸手不见五指。余等在大西门笔架城缒城而下，到沅江边，登上5只无桨残破小木船，借风力渡过沅江。上岸后，分几路撤退。余将军一路上几次死里逃生，在百姓掩护下，于4日拂晓抵达黄土店，随后与援军接上了头。

余师长等突围之后，留城牵制日军、掩护撤退的柴意新团长，率百余人固守临近师部的华晶玻璃厂据点，与日军作最后的拼搏。至12月3日凌晨4时左右，据点墙破，柴意新率残部向日军发起冲锋，杀出大兴街，奋勇前进，在市中心府坪街春申墓前，不幸中敌炮殉国。这位新婚不久从四川南充老家赶来参战的年轻军官，战后被授少将军衔。当天8时，全城沦陷。

日军攻克常德后，许多重伤员用脚趾扣动步枪扳机，自杀身亡，宁死不屈。由于中美空军对日军进行狂轰乱炸和扫射，加之全城已成一片废墟，建筑物几乎全被炮火摧毁，因而日军大部队于当天下午即撤至城郊数里之外的村落，只留少量部队在城内警戒。

常德城保卫战，虎贲之师以8529人迎战直接攻城的日军3万余人，在武器弹药均比敌方弱的情况下，坚守孤城达16昼夜，八千将士英勇牺牲，杀死日军达万余人，其中联队长以上高级军官4人，大队长5人，中队长4人。

到25日，先后收复澧县、津市，并于26日恢复虎渡东、西两河中间地区的原阵地。27日，第10、第29集团军奉命乘胜追击收复长江右岸、惋市、藕池口等要点，于30日开始攻击当面的日军。到1944年1月5日，国军奉命停止进攻，战役随宣告结束。

历史影响

常德会战被众多历史学家和军事家视为“中国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面对日寇虎狼之师，八千铁血男儿和常德民众生死与共，用血肉之躯、铮铮铁骨死守孤城，谱写了一曲中华儿女抵御外寇、震惊中外的孤城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