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鲁迅:顽皮老头的真性情

鲁迅:顽皮老头的真性情

时间:2023-12-0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只有顽皮的人才会有这样使坏的勇气,从而,在这种反差中,给人骤雅骤俗、骤热骤冷的刺激,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鲁迅从小到老甚至到死的不变的天性,足以证明他是一个率真的人,一个率性的人,一个终生有着孩子气的人,虽然具备这些灵魂要素的人未必都成为伟人,但真正的伟人,一定是至死都怀着真性情、怀着孩子气的人,就像这个顽皮的小老头。

鲁迅:顽皮老头的真性情

鲁迅世界徜徉,看来看去,我竟看到了鲁迅的顽皮,有时甚至是捣乱,或者说是恶作剧。

1926年10月28日,鲁迅在厦门给许广平写信,这是一封特别有趣味的信,充分表现了老夫子的“顽皮”习性。信中说,“楼下的后面有一片花圃,用有刺的铁丝拦着,我因为要看它有怎样的拦阻力,前几天跳了一回试试。跳出了,但那刺果然有效,给了我两个小伤,一股上,一膝旁,可是并不深,至多不过一分”。铁丝拦着,要跳跃,要捣乱,这分明是孩子的行为,鲁迅却一时兴起,试着冲击,结果自然不妙。他也怕“害马”怪罪,接着说,“这是下午的事,晚上就全愈了,一点没有什么。恐怕这事会招到诰诫,但这是因为知道没有什么危险,所以试试的……”对此,许广平在11月7日的回信中也幽了一默:“对于跳铁丝栏,亦拟不加诰诫,因为我所学的是教育,而抑制好动的天性,是和教育原理根本剌谬的。”鲁迅在许广平面前,有时像一个孩子,有孩子一样的顽皮。鲁迅的孙子周令飞说了这样一段轶闻:鲁迅五十多岁仍然童心未泯。一次,夜静更深,外面的猫不停地叫春,屡屡打断他写作的思路,鲁迅随即拿起手边的五十支装铁皮的香烟罐,对着可恶的猫发射。还有一次,他以橡皮筋发射纸子弹打乱尿尿的路人屁股……

这种顽皮的捣乱的习性,在鲁迅的作品中,也能找到蛛丝马迹。我们先来看看《我的失恋》:

我的所爱在山腰;

想去寻她山太高,

低头无法泪沾袍。

爱人赠我百蝶巾;

回她什么:猫头鹰

从此翻脸不理我,

不知何故兮使我心惊。

我的所爱在闹市;

想去寻她人拥挤,

仰头无法泪沾耳。

爱人赠我双燕图;

回她什么:冰糖壶卢。

从此翻脸不理我,

不知何故兮使我胡涂。

我的所爱在河滨;

想去寻她河水深,

歪头无法泪沾襟。(www.daowen.com)

爱人赠我金表索;

回她什么:发汗药。

从此翻脸不理我,

不知何故兮使我神经衰弱

我的所爱在豪家;

想去寻她兮没有汽车

摇头无语泪如麻。

爱人赠我玫瑰花

回她什么:赤练蛇。

从此翻脸不理我。

不知何故兮——由她去吧。

爱人送来的分别是百蝶巾、双燕图、金表索和玫瑰花,这些礼物颇有浪漫情趣,都有爱意在。那么,“我”回送的是什么呢?分别是猫头鹰、冰糖壶卢、发汗药和赤练蛇——这太过古怪,让人有不可思议之感。

孙伏园是鲁迅的学生,这首诗是经他的手发表的,还在鲁迅在世的时候,他说过这样的话:“他所爱好的东西,未必是人人所能了解。这一层鲁迅先生自己同我说过,如果别人以为‘回他什么’以下的东西(猫头鹰、赤练蛇、发汗药、冰糖壶卢)有失‘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的意义,那是完全错误的,因为他实在喜欢这四样东西。”(孙伏园:《京副一周年》)鲁迅的老友许寿裳后来也说过:“这首诗是挖苦当时那些‘阿唷!我活不了罗,失了主宰’之类的失恋诗的盛行而作的。……阅读者多以为信口胡诌,觉得有趣而已,殊不知猫头鹰本是他自己钟爱的,冰糖壶卢是爱吃的,发汗药是常用的,赤练蛇也是爱看的。还是一本正经,没有什么做作。”(许寿裳:《鲁迅先生的游戏文章》)

这种与诗人亲近者的考据,与作品本身有着一定的距离。创作就是创作,不是生活。但是,鲁迅信手拈来,怎么就是这四样他生活中实有的东西呢?这里,我们不去深究,姑且认同它们的实在性。回送爱人自己最喜爱的猫头鹰和最爱吃的冰糖壶卢,虽然惊世骇俗,也还勉强说得过去,也还有几分浪漫在。可是,自己经常要用的发汗药,也送给爱人,让她一起发汗?这不能不说有恶作剧的成分;至于送赤练蛇,无论自己是多么喜欢看,如果生活中有谁真送了,也会吓坏了心爱的女子,哪怕这女子是属蛇的。这不能不说是使坏了。鲁迅说:“我自己对于苦闷的办法,是专与袭来的苦闷捣乱,将无赖手段当作胜利,硬唱凯歌,算是乐趣。”《鲁迅:为爱情作证》一书的作者胡尹强认为,《我的失恋》“就是诗人……面对爱情时的焦虑、苦闷、彷徨的一次捣乱,一次硬唱凯歌,一次解嘲,一次自我调侃”。胡认为,《我的失恋》的主题是“在幽默、夸张和戏谑中,同自己在恋爱中的彷徨、苦闷、焦虑和自卑感捣乱,从而也消解了彷徨、苦闷、焦虑和自卑感”。

艺术的角度说,把百蝶巾与猫头鹰摆在一起,把玫瑰花与赤练蛇摆在一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就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并醉卧宝玉的花床中,就好像细嫩的冬妮娅在冰天雪地见了乞丐一样的糙人保尔·柯察金,就好像在装修美的客厅挂着一件饱经岁月的蓑衣,就好像毛泽东敢于在高雅的诗词中突兀镶进“不须放屁”的绝唱……只有顽皮的人才会有这样使坏的勇气,从而,在这种反差中,给人骤雅骤俗、骤热骤冷的刺激,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再有,那篇《立论》,写一家人家生了一个男孩,全家异常高兴,当孩子满月的时候,抱出来给客人看,为的是从人们的赞颂中得到一点好兆头。三个客人说了三句不同的话,得到了不同的回应。说“这孩子将来要发财的”,得到的是一番感谢;说“这孩子将来要做官的”,收回的是几句恭维;

说“这孩子将来是要死的”,“他于是得到一顿大家合力的痛打”。前面两位的话,包含着世俗的世故,很大程度上是扯淡;而后者,在一个生命刚刚开始的时候,却过早地说出它的终结,固然是大实话,虽然此文有着客观的象征性和寓意,我却不得不说,这是捣乱,这有出于鲁迅顽皮天性的使坏的因素在。

一个人,如果从小就有大人物的习气,如果成人以后正襟危坐到煞有介事的程度,一脸庄容,不苟言笑,正确到从来不说错话、不犯错误,像我们经常看到的我不便言明的某名人,就像那一群坐在主席台上庄严肃穆的家伙,那么,这样的人可能是一肚子坏水了。一个伟大人物,必定有率真、孩子气的一面。鲁迅从小到老甚至到死的不变的天性,足以证明他是一个率真的人,一个率性的人,一个终生有着孩子气的人,虽然具备这些灵魂要素的人未必都成为伟人,但真正的伟人,一定是至死都怀着真性情、怀着孩子气的人,就像这个顽皮的小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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