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鲁迅:过错还是时代的不幸?

鲁迅:过错还是时代的不幸?

时间:2023-12-0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新中国成立后,凡是被鲁迅“骂”过的人都遭到不同程度的迫害,有了不幸的命运。然而,这是鲁迅的不幸呢还是时代的不幸呢?夏衍对鲁迅的不满,除了“四条汉子”这顶帽子外,还有“两个口号”的争论和“左联”解散等问题。只有让鲁迅的“不对”找到一个切实的“承载者”,才能反过来证明夏衍的“对”,才能洗刷他在“文革”中所蒙受的不白之冤。换言之,他们针对的是当代中国的鲁迅,而不是鲁迅本身。

鲁迅:过错还是时代的不幸?

另一种情况,也是与政治有关但却与鲁迅基本上无关的。新中国成立后,凡是被鲁迅“骂”过的人都遭到不同程度的迫害,有了不幸的命运。然而,这是鲁迅的不幸呢还是时代的不幸呢?

我以为,鲁迅不能为他死后的事情负责任,鲁迅也不是当权者,他说的话也不是组织、人事部门下的结论。被鲁迅批评了几句,便有了不幸的命运,这只能是时代的不幸,这只能说明某些“左倾”分子并不是真诚地热爱鲁迅,而是利用鲁迅,并且客观上损坏了鲁迅,以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在不少人的心目中,鲁迅成了和坏种们一样的至少是无大区别的人物。

于是,有了这么一类所谓被鲁迅“害”过的人,他们骂鲁迅,是因为鲁迅给他们造成了不幸,他们要洗刷不白之冤。当顾及自己的不幸时,他们的理性变得那么脆弱。他们怎么不问一问,这是鲁迅造成的吗?

这一类情况比较典型的是夏衍

中国人对“四条汉子”这一词目并不陌生,它有两层含义:一是鲁迅的本意,它只是鲁迅语言风格的一种表现,是一种调侃,也是一种幽默;一是“四人帮”以鲁迅对“四条汉子”的批评为借口,无限上纲,对“四条汉子”进行政治迫害,它成了某一历史时期若干人政治命运的象征,成了一条政治术语。“四条汉子”典出于由冯雪峰起草、鲁迅修改定稿的鲁迅名文——《答徐懋庸并关于抗日统一战线问题》。鲁迅是这样描述的:

去年的有一天,一位名人(指沈端先,即夏衍——作者注)约我谈话了,到得那里,却见驶来了一辆汽车,从中跳出四条汉子:田汉、周起应,还有另外两人(即夏衍和阳翰笙——作者注),一律洋服,态度轩昂……(《且介亭杂文末编》)

这里,就像鲁迅在《答杨邨人先生公开信的公开信》中把杨邨人比喻为“革命场中的一位小贩,却并不是奸商”一样,有讽刺,有挖苦,亦有调侃,亦有幽默,却绝无政治上一棍子把人打死的恶毒用意。况且,鲁迅只是一个文人,手中绝无“中央文革小组”成员那样以言治罪,甚至置人于死地的大权。大约,鲁迅也绝对想不到,他的讽刺与幽默,日后竟然成了置“四条汉子”于死地的工具。(www.daowen.com)

“四条汉子”之一的夏衍,在过了近半个世纪以后的1979年,对鲁迅仍然耿耿于怀,愤愤不平。他在《一些早该忘却而未能忘却的往事》(以下简称《往事》)一文中写道:

鲁迅给徐懋庸的信是1936年8月写的,那么,信中所说“去年的有一天,一位名人约我谈话了”一语的“去年”应该是1935年,而1935年秋天,阳翰笙、田汉早已被捕,被押到南京去了,怎么会有“四条汉子”去看鲁迅呢?这分明是错的。又如“却见驶来了一辆汽车,从中跳出四条汉子……一律洋服,态度轩昂”。到过旧上海的人知道,内山书店所在地北四川路底,是所谓“越界筑路”区域,那里既有工部局巡捕,又有国民党警探。在当时那种政治情况下,我们四个人在内山书店门口下车,会引人注意,所以我们的车子过了横浜桥,在日本小学前停下来,然后四人分头步行到内山书店,而其时鲁迅是在书店门市部里间等着我们,不可能“却见驶来了一辆汽车,从中跳出……”的。“一律洋服”也不是事实,其他三人穿什么我记不起来了,而我自己却穿着一件深灰色骆驼绒袍子。因为一进内山的日本式会客室,在席子上坐很不方便,就把袍子脱了,所以我还能记得。至于“态度轩昂”,那时我们都是三十上下的人,年纪最大的田汉36岁,身体也没病,所以“轩昂”了一点可能是真的。这是干部向领导人汇报工作,是战友间的会见,既不是觐见,也不是拜谒,那么不自觉地“轩昂”了一点,也不致犯了什么不敬罪吧。(《文学评论》1980年第1期)

夏衍把鲁迅批驳得体无完肤了,鲁迅关于“四条汉子”那段话,没有一句是准确的,是对的。读罢,我觉得是一个严谨而不领风趣的人,在一本正经地批驳一个幽默的人(不知怎么搞的,此时我想起了顾颉刚的“骂”鲁迅)。鲁迅是一个作家,而且是一个幽默的作家,他采用的是形象的模糊的思维。夏衍在这里,有一点像一个科学家,逐字逐句进行推敲。鲁迅说,今天好冷啊!夏衍跑到气象台取了资料以后说,不冷,鲁迅说错了,今天是12℃,12℃怎么算冷呢?

十几年前,我读了夏衍的这篇大作后,曾惊奇夏衍的“气”郁积于胸中四十多年而居然未转为瘤!现在想来,其实夏衍原本是无气的,他也知道,“鲁迅写到他不满的人的时候,常常会信笔写来,加以艺术夸张”。(《往事》)我以为,他的“气”是因为“四人帮”借“四条汉子”这一帽子迫害他们而生的。

夏衍对鲁迅的不满,除了“四条汉子”这顶帽子外,还有“两个口号”的争论和“左联”解散等问题。夏衍对鲁迅一直是耿耿于怀的,但苦于自己是党内的人,又碍于鲁迅的巨大存在。党的领袖对鲁迅有过极为高度的评价,他能说、敢说些什么呢?他不满鲁迅,但不满的是一个伟大的人物,要说什么,还让他颇犯踌躇哩。于是,他自觉不自觉地接受了采用了古老中国的一个传统战法,即:指桑骂槐。新中国成立后,他有权时,借了好名义,参与了整冯雪峰的运动

他没权或者说权力不是那么大时,他借着自己的名望,发表了许多损害冯雪峰的言论。他的整冯雪峰和损冯雪峰的终极目的,都是为了出一口恶气,为了证明当年鲁迅是不对的。当然了,鲁迅的“不对”,是由于他被冯雪峰、胡风这样的人给蒙蔽了。只有让鲁迅的“不对”找到一个切实的“承载者”,才能反过来证明夏衍的“对”,才能洗刷他在“文革”中所蒙受的不白之冤。时过境迁,今天,我们怀着善意和同情理解他们,我觉得,与其说他们对鲁迅不满,不如说是对极“左”分子的不满,是对“四人帮”的愤恨——“四条汉子”的帽子,整得他够苦,今天不得不把话说清楚!应该说,他们主要攻击的,似乎还不是鲁迅,而是神化、利用鲁迅的人们。换言之,他们针对的是当代中国的鲁迅,而不是鲁迅本身。尽管这样,可是,谁又能否认得了,夏衍,以及夏衍们,客观上伤害了鲁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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