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说,当年鲁迅住在日本鬼子内山完造开设的内山书店楼上,在北四川路上可以看到的是白俄舞女的裸体跳舞,也可以看到“老伧”、“瘪三”们在低低叫唤“阿要买春宫”,在这样色情环境享受下的鲁迅,摇起笔杆,写几篇给黑暗的杂文,当然不是难事。
梅子的逻辑是标准的流氓逻辑:内山书店在北四川路,鲁迅常去北四川路上的内山书店,北四川路上有妓院,所以鲁迅便是在享受“色情”。如此看来,经过北四川路的人,不都成嫖客了?我想,梅子是经常出入北四川路的,但是,我在没有根据之前是不会说他是老色鬼的。
再有就是苏雪林们的所谓鲁迅嫖妓说了。苏雪林对鲁迅的攻击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她在1988年11月号《香港月刊》抛出《大陆刮起反鲁风》一文。文中说:“据最近的《太阳报》,有李石城所撰《鲁迅召妓引起轰动》一文,言有人在鲁迅日记发现一则小记事:‘某月某日,召妓发泄。’有个读者便惊叫起来,说道:‘鲁迅原来是这样下流!看他外表像孔老二,居然也搞起玩妓女的事。’又有一个读者说:‘鲁迅不是一个完人,因为他生活作风不正派。’”
李石城何许人也,不得而知。他依据“有人”的“发现”,撰文攻击鲁迅。苏雪林又拾其牙慧广为流布,用心更其阴险。对此,李允经在香港《明报》1989年第6期发表了《为鲁迅一辩》一文,对李石城和苏雪林进行了有力的批驳。李允经说:
鲁迅日记中是否有过关于他和妓女的交往记载呢?有的。1932年2月16日,记有“往青莲阁饮茗,邀一妓略来坐,与以一元”,这原来是对于妓女的同情,可是一到李石城、苏雪林笔下,便被篡改为“召妓发泄”。莫非除此而外,李、苏等人还会在鲁迅日记中别有“发现”吗?当然决不可能。那么为什么要篡改呢?这除了粗心、无知而外,就只能是居心叵测,恶意中伤了。
同年,鲁迅还作有《所闻》一诗。诗中对妓女的同情,虽不能断言是来自2月16日的所见所闻,但也不能说绝无关连。诗中写道:“华灯照宴敞豪门,娇女严装侍玉樽。忽忆情亲焦土下,详看罗袜掩啼痕。”那时,适值上海“一·二八”战后,由于日本帝国主义的狂轰滥炸,一些亲人死于战乱,骤然沦为孤儿的少女,不免落入酒肆,卖唱为生。在这种情况下,鲁迅邀来一谈,“与以一元”。这难道就是嫖妓吗?按照这种逻辑,岂不是只要同妓女见过面,说过话的男人就都成了嫖客了吗?遗憾的是,这种荒唐的逻辑,我实在不敢苟同。我想李石城也未必就不曾与妓女见过面,说过话,久居台湾的苏雪林女士也未必就没有同嫖客见过面,说过话,但我是决不会因此就断言他们是嫖客或妓女的。
苏雪林太过性急,捡到一根稻草就当作大炮,她甚至没有耐心去查一查鲁迅日记,想出鲁迅的丑。结果是谁出丑呢?我相信读者自有公论。(www.daowen.com)
我想,若是用日常生活的语言来表述,我要说,鲁迅是被鬼缠上了。鲁迅的每一句话都要放到显微镜下,被放大无数倍,从中挑剔出可以攻击的内容。攻击鲁迅成了苏雪林以及苏雪林们生活的内容。文学史上,有劣迹有污点的是大有人在的,周作人、张资平当了汉奸,劣迹昭著,苏雪林们不吭声,现在倒有人吹捧他们的作品如何之好;郁达夫嫖了几回妓,也少有人非议,我看到有的文章甚至还把这加以渲染,说什么是真名士自风流。可是,鲁迅既不是汉奸又不曾嫖妓,但他们却非要给鲁迅以恶名不可。这是一种什么心态呢?
陈漱渝采访苏雪林时曾问她,为什么要对鲁迅取激烈攻击的态度?苏雪林说:“有人说,我之所以攻击鲁迅,是因为我对鲁迅单相思,爱而不得转为恨。这是没有根据的。”苏雪林不说也罢,陈漱渝并没问她是不是爱上了鲁迅,她却先说了。她为什么又性急了呢?她要表白什么?她要洗刷什么?我也搞不清楚,只有天晓得。
苏雪林对陈漱渝说了她反对鲁迅的“理由”:“我对鲁迅反感,主要是因为他人格分裂。鲁迅一方面从国民政府的文教机构领薪,每月得二百元大银洋,至死才罢;另一方面又在文章中轻蔑地称国民政府为南京政府。”对此,陈漱渝评论说:
作为一个鲁迅研究者,对于苏雪林的观点我自然是无法苟同的。因为常识告诉我们,一个人的职业,并不能成为衡量其政治立场、思想倾向的主要依据。比如为了谋生的需要,恩格斯曾在一家公司工作达二十年之久并成为该公司的股东,这丝毫也不妨碍他成为工人阶级的思想领袖。鲁迅到上海定居后,被蔡元培聘为大学院特约著作员,因“绝无成绩”,于1931年底被裁。在此期间,鲁迅曾撰文谴责国民党政府“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这怎能成为他自玷人格的证据呢?苏雪林曾用三段话对鲁迅进行概括:“鲁迅的人格是渺小、渺小,第三个渺小;鲁迅的性情是凶恶、凶恶,第三个凶恶;鲁迅的行为是卑劣、卑劣,第三个卑劣。”(《我论鲁迅·自序》)用这种谩骂来取代研究,使苏雪林关于鲁迅的文章丧失了学术价值,因而也失去了论辩的意义。由此可见,政治上的偏见,是如何诱使一个有才华的批评家逐步走上了背离公正立场,歪曲客观事实的歧路。(《她希望葬在母亲墓旁——台南访苏雪林教授》,见《亲情·乡情·风情》,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92年9月版)
刘文典也认为鲁迅的“私德不好”,怎么不好呢?原来是“兄弟如水火不相容,骨肉关系不应如此”。这大约说的是周作人了。这也不是什么新鲜的话题。我这里只想说的是,1949年的周作人已被当作汉奸关进牢中,刘文典为什么不拷问一下汉奸的“私德”,为什么不问“失和”的原因,便把一锅脏水往鲁迅身上泼?这种不作具体分析、无是非观的“兄弟失和”便是“私德不好”的胡说,除了表明他对鲁迅的深刻偏见以外,又能说明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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