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n't Complain in Your Life
人之所以悲哀,是因为我们无法抵抗厄运、留住岁月;而人之所以可贵,在于我们因着时光的改变,在生活中得到长进。苦难的降临固然是无可奈何,而人却可以在苦难中读到另一种生命的意义,这何尝不是一种收获。
有时候,命运就像一块透明的玻璃,它越是明亮,越是闪亮,就越容易破碎。
他和她相恋五年了,情投意合,谈婚论嫁,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期待。
他说:“再等一年,再等一年,等我攒够30万,我们就去一个僻静的地方买房置地。我们离开喧闹的都市,去深山里隐居吧。养鸡、种田、生孩子,过一种拥抱大自然的生活。”
她说:“好啊!我讨厌闹哄哄的城市生活。到时候我要买一架织布机,亲自给你和孩子们做衣服。我还要成为一名很棒很棒的厨师,每天都让我最爱的人吃上最美味的食物。”
说完,她倚在他怀里“咯咯”笑了,笑得那么美,美得让人心醉。
笑完了,他继续拼命工作,他多想快点攒够那30万。这30万背后,可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般的美好生活啊!为了这个目标,他整天不辞辛劳地工作,有时候身体太疲惫,感觉快撑不住了,可一想起那美好的生活,他又鼓足了干劲。
然而,命运的脾气总是这么古怪,让人捉摸不定。就在他和她快要实现美好的愿望时,它粗暴地捏碎了他们的美梦——他突然得了一场大病,立即需要30万元换肾,否则将会有生命危险。
这一场突然降临的灾难,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把他和她都吓蒙了。他和她的头顶布满了乌云,对他们来说,整个世界都是黑沉沉一片,没有一缕阳光,没有一丝清风。
几天下来,一向乐观开朗的她再没出现过笑脸。她才二十几岁,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她的肩膀太柔弱,担不起如此沉重的负担。且不说眼前的30万手术费和日后一大笔健康护理费怎么办,就算借够了所有的钱,能否及时找到合适的肾源,手术能否成功,他的病能否一天天好起来,日后能否完全恢复健康,这都是不确定的问题。
她心里明白,得了这种病的人,最终能治愈的少之又少,数十万的手术费和护理费,不过是因为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而做的最后一搏,但跟顽固的病魔相比,这一搏是那么无力。她伤心透了,一半是为了他,一半是为了自己。
她对自己的前途感到忧心忡忡,不知道该怎么办。离开他,于心不忍,感到是一种罪恶;不离开他,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该如何面对那可怕的未来。她父母都年老退休了,还指望靠女儿女婿来养老。她平时什么都依靠他,没有他,她什么主意都拿不了。她才二十多岁,难道就要把大好的年华浪费在照顾一个病人,拼命赚钱为他治病上吗?
她一直没有跟他说过这些话,她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尽管她常常受到良心的谴责,暗骂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想这些问题,但她做不到。
他的病越来越重,可他的心却是明白的。他知道她很为难,心中也十分难受。他爱她,不想让她痛苦,于是跟她说:“我无法给你幸福的生活,真的很对不起。不要为我难过,我可以照顾自己,你走吧。”她默默地听着,泪水涟涟,内心充满了愧疚。(www.daowen.com)
两天后,她趁他熟睡时,悄悄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他醒来,看着空空的屋子,一滴眼泪掉下来。他说让她走,可他的内心是多么希望她能够留下来。他曾经还幻想他和她的爱情与别人的不同,可以海枯石烂,不承想任何爱情都如纸一般脆弱,一点即破。虽然伤感,他对她却没有一点点恨。因为他知道,爱她,不是当灾难降临时带着她一同毁灭,爱她就要让她幸福,让她自由,让她过她真心希望的生活。
她走后,他住进了医院,一边接受着治疗,一边等待着肾源。他脸色惨白,恶心、呕吐越来越严重,抽搐也越来越频繁。有时候,他还常常产生幻觉,看见她穿着白裙子从门口走进来,端起碗跟他说:“乖,吃吧。好好吃饭,病会好起来的。”她一边说,一边把碗里的食物一勺一勺送到他的嘴边……
当他恢复神志时,他听见自己的肚子正在咕咕作响,屋子里也没有一点她来过的踪影。有时候,他还会问护士:“刚刚有人来看过我吗?”听护士说“没有”时,他不禁感到一丝失望。
他没有因此消沉,浓浓的相思没有化成恨,而是化成了爱,化成了一篇篇爱的日记、一首首爱的情诗。生命愈是脆弱,他愈是珍惜。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决定点燃这一段最后的生命,让它化成美丽的火焰,尽情地燃烧。
每天,他不顾病痛的折磨,都要坚持给她写信。信有长有短,都记录在一个黑色的日记本里。有的是一首美丽而忧伤的情诗,有的是他对自己现状的记录与描述,有的是他对她的想念,有的是他被病痛折磨时产生的幻觉,有的是他对他们过去美好生活的回忆……
他在日记本的扉页上写着:“我无法做到曾经答应过你的一切,但我愿意燃尽自己全部的生命,爱你一生一世。如果这些信有幸能到你的手里,你未必就要打开来看,这完全取决于你是否乐意。当你收到它时,千万不要难过。它代表了我的心,不要把你的眼泪滴在我的心上。因为我喜欢你快乐的模样。”
几个月后,经过一阵剧烈的抽搐,他闭上了眼睛——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眼角挂着一滴眼泪,手中握着一支黑色的圆珠笔。日记本掉在了地上,犹如一声沉重的叹息。随着这一声叹息,他去了,永远离开了这个让他舍不得又痛苦不堪的世界。
她拿到他的日记本时,悲恸欲绝。打开日记本,一页一页往下翻,那些熟悉的笔迹仿佛是他的呼吸,她在他的呼吸中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心、他痛苦的灵魂、他对她的爱和思念。她的眼泪“啪嗒啪嗒”掉落在他的心上……
她哭着翻到了日记本的最后一页。他说,他知道自己活着不会有多大希望,他已经不打算再与命运抗争。但他还是感谢命运让他遇见了她,因为爱,他的生命变得十分美好。
他在信的最后一页这样说:“以前我们太傻,总在憧憬未来,以为未来就是一切美好的所在,未来就可以好好相爱,未来就可以幸福生活。后来生病了,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躺在病床上,我才发现,未来并不可信。
“感谢命运,感谢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病,让我看懂了人生。我不再谈未来,我只要现在,抓住生命中最后的分分秒秒来爱你。这几个月,我爱得很用力很用力,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爱你,也更珍惜生命。也许你看不见,但没关系,我的心就在这里,在这日记里,在这信里,我相信,你我的心会相遇的……”
故人走了,心可以留下来;生命结束了,爱情可以留下来。没有什么比生离死别更悲伤,也没有什么比生离死别时的爱更美丽。请不要憎恶那命运的不公,给予你太多灾难,欣然接受它吧。将苦难看成一场约会,也许它有些哀伤,却也格外美丽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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