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高季辅传》记载:“(太宗)特赐钟乳一剂,曰:‘进药石之言,故以药石相报。’”药石是良言善意,是赤诚相待。药石之言,劝人改过。药石之友,催人向上。不能听进药石之言的人是可悲的,在一意孤行的自我意志下一路滑到失败的深渊,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当初谁人的话是良药苦口。因此,不要等到病入膏肓了才学会接受良言,不要等到来不及的时候才去想起良师益友。
曾国藩一生,这样的良师益友比平常人多得多,这在于他的谦虚与自知,虚怀若谷,赤诚相待,便很容易聚集这样的药石之友在身边。
血性男儿陈源衮和曾国藩便互为药石之友。
也许相似的性情更容易惺惺相惜,曾国藩与陈源兖又同修理学,对有些不顺眼的事看不惯。翰林是清闲职务,无权无利,尚不重要,但出任外官,有权有利,关系便复杂多了,稍有不慎便会得罪人。陈源兖也得罪了一些人。曾国藩在第一封信中批评他:“丰裁过峻,而涯量稍褊,仍不异往时在京相处气象。”并告诫他说:“语曰:‘察见渊中鱼者,不祥。’愿阁下为璞玉之浑含,不为水晶之光明,则有以自全而亦不失己。”看得见深水中的鱼,是不祥之兆。意思是说,看事太明白、太苛刻,不是好兆头。曾国藩希望陈源兖要像未琢之玉一样,宝贵但不显露,这样能保全自我,同时又不失去自我的真正价值。
不久,曾国藩又写了第二封信,以胡咏芝为例,告诫陈源兖:“胡咏芝(胡林翼)来京,住小珊(金国均)处。将在陕西捐输,指捐贵州知府万余金之多。不费囊中一钱,而一呼云集,其才调良不可及,而光芒仍自透露,恐犹缺折也。岱老(即陈源兖)在外间历练,能韬锋敛锐否?胡以世态生光,君以气节生芒。其源不同,而其为人所忌一也。尚祈慎旃!比移广信,士友啧啧以肥缺相慕,眼光如豆,世态类然。”
锋芒太露,为当权者所忌,亦为同事所忌。前者担心有人争权,后者出于嫉妒。曾国藩之所以受咸丰皇帝猜忌,就是因为有人对咸丰皇帝说,曾国藩不过一匹夫,一回乡举兵,就应者云集,实在可怕。再加上曾国藩气势逼人,激化了同其他官员的矛盾。此处所说是同样道理。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过于显露自己都有坏处。而自作聪明任意炫耀者,像三国时的祢衡、杨修之辈,更是讨死的行径,不在话下。陈源兖后来有所改变,不久他转任安徽池州知府。咸丰三年(1853年)随江忠源守庐州,太平军攻克庐州,江忠源投水,陈源兖自缢。倘若他不早早死去以后的功业也难以限量。曾国藩自己当了外官之后,亲身感受到了“外吏之难,盖十倍于京辇”这句话的含义。(www.daowen.com)
邵懿辰也能算是曾国藩的一个药石之友。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二月的一天,他当着曾国藩的面数落了他几件事:一是怠慢,说他结交朋友不能长久,不能恭敬;二是自以为是,说他看诗文多固执己见;三是虚伪,说他对人能做出几副面孔。
邵懿辰的话虽少,但件件是实,句句属真,直截了当,锋芒所向直指曾国藩的痛处。曾国藩在日记中写道:直率啊,我的朋友!我每天沉溺在大恶之中而不能自知!
这事给曾国藩很大刺激,他在另一篇日记中写道:我对客人有怠慢的样子。而对这样的良友,不能产生严惮的心情,拿什么吸收别人的长处!这是拒友人于千里之外啊!接待宾客尚且如此,不必再问其他的事情了。偃息烟火,静修容颜又怎么说呢?小人啊!
朋友有了过错,邵懿辰不指出来,那是邵懿辰的过错;朋友指出了过错,曾国藩不改正,那是曾国藩的过错。现在是一个直言不讳,一个表示痛改前非,正如朱熹《四书集注》中所说的:“责善,朋友之道也。
还有一个人,就是吴竹如(吴廷栋)。有一天,曾国藩与吴竹如交膝谈心,并对吴竹如以知己相许。吴竹如说:“凡是阁下您所有的以期望许下的古语,信了它就足以滋长我自以为是的私念,不信它又恐怕辜负了您相知相许的真情,我只好自始至终怀着恐惧的心理……”几句话不瘟不火,不恼不怒,字字力若千钧。曾国藩当即记下了他的感受:“听了吴竹如的几句话,我悚然汗下,竹如对我的敬重,简直是将神明收敛在内心。我有什么道德能担当得起呢?连日来的安逸放肆,怎么能成为竹如的知己?实在是玷污竹如啊!”可见,曾国藩待人以诚,从不苟求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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