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曹禺与梅兰芳:戏剧史书写中的重要名字

曹禺与梅兰芳:戏剧史书写中的重要名字

时间:2023-12-0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从其历史渊源上说,中国戏曲与古希腊悲喜剧、印度梵剧,并称为人类历史上三大古剧。比如京剧名家梅兰芳,与程砚秋、尚小云、荀慧生并称“四大名旦”,梅兰芳居其首位。尤有意思的是,曹禺最后的夫人是京剧表演艺术家李玉茹,此夫人工旦角,师承王瑶卿、梅兰芳、程砚秋等名家。1960年,梅兰芳扮演其《游园惊梦》一幕,被拍成电影在世界巡演。

曹禺与梅兰芳:戏剧史书写中的重要名字

中国戏剧的百年存在,同样值得文学史家全面观察和深度反省。因为这种存在也是多维的,而非单维。单维化只是研究者的一种方便和权宜,多维化才是客观存在,才能生发出文化智慧的启示。中国戏剧,主要包括现代话剧和传统戏曲。自20世纪初李叔同等一群留东学人,借鉴西方话剧及其在日本的表演方式,演出“文明新戏”《黑奴吁天录》、《茶花女》,意味着话剧起步已有百年历史。五四以后留东学人郭沫若田汉,留美学人余上沅、顾一樵、洪深对话剧作了大力推动。1928年4月,曾在哈佛大学师从贝克(George Pierce Baker)教授攻读戏剧的洪深,率先以“话剧”一词命名新体戏剧,并于次年撰写《从中国的“新戏”说到“话剧”》一文,认为“话剧是用那成片段的,剧中人的谈话所组成的戏剧”,“话剧的生命就是对话”,遂使“话剧”名称沿用至今。[15]几年后,毕业于清华大学西洋文学系的万家宝,将他的“萬”姓,拆为“草字头”和“禺”,草、曹置换,变成“曹禺笔名,陆续写成《雷雨》、《日出》、《原野》、《北京人》等话剧,使中国现代话剧仅用三十年时间,就出现经典,走向成熟,生根结果。话剧的内传和新创,改变了现代中国戏剧的生存格局,形成了不同戏剧形式竞争的态势,这实在是有点“君子豹变,其文蔚也”的意味。

与此同时,中国戏曲依然根深叶茂。它作为“国粹”,包括京剧、地方戏曲、傩戏、傀儡戏、皮影戏,林林总总,蔚为大观,依然是中国文化一种充满活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和重要表现形式,各以其独具艺术魅力的表演形态,为全国各地民众自娱自乐,喜闻乐见。从其历史渊源上说,中国戏曲与古希腊悲喜剧、印度梵剧,并称为人类历史上三大古剧。从其表演体系上说,一般认为,以梅兰芳为代表的中国戏曲表演体系,与苏联戏剧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Konstantin Stanislavsky)、德国戏剧家布莱希特(Bertolt Brecht)的表演体系,并列为世界戏剧三大表演体系。在20世纪,戏曲名家辈出,其文化影响足以同话剧作家比肩而别有风韵。比如京剧名家梅兰芳,与程砚秋、尚小云、荀慧生并称“四大名旦”,梅兰芳居其首位。其代表性名剧《天女散花》、《宇宙锋》、《霸王别姬》、《贵妃醉酒》,常演不衰,在国内外享有伟大的演员美的化身的崇高声誉。此外如越剧中的袁雪芬,豫剧中的常香玉,黄梅戏中的严凤英,评剧中的新凤霞,都在戏曲表演上推陈出新,名满天下。

尤其是经过梅兰芳等名家改造的京剧,“唱念做打”的综合美学方式极其独特,间离与共鸣统一的效应震撼人心。写意性的表现程式,突破时空限制,超越形似而追求神妙。虚拟式的动作,虚拟式的布景,造成一个与实际生活面目相去甚远,却富有意境美的舞台艺术世界。表演时通过“程式化”而出现带有流派风格的“化程式”,载歌载舞地刻画着经过精心体验的人物形象,身姿曼妙,顾盼生辉,打破了话剧艺术对生活逼真模仿的方式,彰显着动人心弦的象征性。这是一种以演员为中心的综合艺术,“戏随人走,景随人迁”,突出程式化的、写意性的形式美脸谱做派,音乐唱腔,都沉积着丰厚得令人陶醉的中国趣味。谈论建筑学,我们赞美北京的紫禁城、颐和园天坛,惋惜古老城墙的拆毁,并不一味地称许拔地而起的西式高楼大厦;那么,为何在谈论戏剧时,却采取双重标准,大谈话剧的卓越开新,而对声遏流云的戏曲,却转开那张高傲的脸呢?学科的藩篱,容易使人的知识贫血。如果不是将眼光局限于狭隘的单维,而是多维兼容,那么就会发现,现代中国戏剧,一方面既是血脉绵长,另一方面又是新潮奔涌,其丰富性和原创性,在世界范围内都堪称奇观。如果文学史将这些该写的都写进来,不做那种删除奇观,流于贫乏的傻事,那又何尝不是更有魅力,更可涵养心灵呢!

其实,就连话剧艺术大家曹禺本人,对传统戏曲也不无心仪神往,并不像某些研究者那样,唯恐玷污自己纯粹到不可再纯粹的“现代性”。翻开他的传记和对话录就会发现,曹禺继母酷爱戏剧,常带少年曹禺观看戏曲和文明戏,由此形成的审美趣味甚至影响他终生。曹禺在清华大学学西洋文学,自然嗜读西洋名著,如古希腊悲剧、莎士比亚、奥涅尔、契诃夫的戏剧;但也兴致勃勃地与二三好友,到北京广和楼看京剧,到天桥听曲艺。他不是采取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分割的态度,看待文学的传统与现代性的。而是采取多元汲取,相互融合的态度,为其话剧创作作了深厚的文化素养和审美形式上的准备。尤有意思的是,曹禺最后的夫人是京剧表演艺术家李玉茹,此夫人工旦角,师承王瑶卿、梅兰芳、程砚秋等名家。她的弟子、国家京剧院二团团长邓敏回忆说:“我是1994年跟李玉茹学戏,当时曹禺正在住院,她从早上四点多钟就开始给曹禺做饭。我学的是梅派《贵妃醉酒》,她教得特别细致。有时,曹禺就在旁边看她教我,无论李玉茹说什么、唱什么,他都表现得特别爱听,总是附和‘说得对,唱得真好。’”[16]在中国戏剧体系上,曹禺早就实行“一家两制”了,而某些以学术前沿自居的学者,却在实行“两制”分家!现实中的文学艺术现代性,与纸面上用了许多外来术语修饰的现代性,成了两层皮,这就是理论的吊诡。(www.daowen.com)

尚可值得一提的是,往返于中国台湾、美国、中国内地的著名作家白先勇,大概人们不会怀疑他的文学艺术行为,具有充分的现代性吧。但他在2004年4月,却主持制作了由两岸三地艺术家携手打造的“青春版”昆曲牡丹亭》,以其“美丽的古典”和“青春的现代”相融合,轰动了海内外。原剧是汤显祖在四百多年前写的,汤氏自称:“一生四梦,得意处惟在牡丹。”[17]其他三梦是《紫钗记》、《南柯记》、《邯郸记》,而独以《牡丹亭》为最。汤显祖由于与英国莎士比亚同处一个时期,颇有人称之为“中国的莎士比亚”。田汉1959年到江西临川拜访“汤家玉茗堂碑”,作诗云:“杜丽如何朱丽叶,情深真已到梅根。何当丽句锁池馆,不让莎翁在故村。”诗中认为汤显祖堪与莎翁媲美,杜丽娘就是“东方的朱丽叶”。1960年,梅兰芳扮演其《游园惊梦》一幕,被拍成电影在世界巡演。从梅兰芳到白先勇对于《牡丹亭》采取不同的撮其精华的方式,从传统的艺术形式中走向现代性和世界性。

青春版《牡丹亭》将汤显祖原剧55出,删作27出,曲文从435曲简约为128曲,集中演绎这幕传情绝调“梦中情”、“人鬼情”、“人间情”的精髓,更加洗练地展示了其超越生死界限的缠绵四百余年的至性至情。杜丽娘和柳梦梅瑰丽的生死离合的爱情传奇,被演绎为典雅唯美的昆曲,又起用青年人演青春剧,舞台设计讲求美轮美奂。唱腔和旋律上,则把西洋歌剧的音乐技法运用到戏曲音乐之中,丰富了戏曲的音乐表现力。汤显祖笔下的大花神,红衣戴花,改编后增加了花神数量和场面,三个男神配合着十二月女花神,以著名舞蹈家精心设计的舞步舞姿,舞动长幡,挥起舞袖,舞台景片上还点缀着行书唐人柳宗元散文,从而以其激情奔放的想象,打破了传统“红氍毹”的舞台作风的含蓄委婉,奉献上一席青春与色彩一同飞扬的视听盛宴。汤显祖—梅兰芳—白先勇,中国审美现代性穿透了时间和剧种,生生不息,人文化成及于东方和西洋。

这就是现代性吗?既然昆曲也能包容现代性,那么又何必将其他戏曲品种拒之门外?我们实在是受困于时间距离太近,总是斤斤计较用何种思潮去写,而不甚看重写得怎样。但是历史的长河滚滚滔滔,从长时段来看,它总是记下那些最有光彩的杰作。就拿陶渊明来说吧,也许在六朝的骈俪之风中,他缺乏当时人们所认同的类似于“现代性”或什么“性”的标准,但是经过历史长时段的淘洗和审视,还是将他奉为六朝时期最伟大的诗人。对于现代中国戏剧的观照,难道不可以从中汲取一些文化启示,擦亮我们分析问题的“长时段眼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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