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两次走进同一条河流
去出口导向，许多人不能接受。有些出于利益，有些出于认知。
古希腊唯物主义哲学家赫拉克利特的一句名言是，“人不能两次走进同一条河流”。这句话揭示了事物是不断运动发展的哲学观念。这句话可以用在出口导向战略上面。在金本位时期和法币（fiat money）时期，出口导向战略的作用是不一样的，国际收支的作用也是不一样的。
出口战略或者贸易盈余战略，在发达国家的经济发展过程中起到过非常重要的作用。大英帝国曾经是世界工厂，美国也曾经是世界工厂。国际垄断资本为了争夺或瓜分海外市场，还引发了两场世界大战。1947年美国出口占世界出口总额的1/3。按价值衡量，美国的出口几乎达进口的两倍。
也许正是发达国家走过的这种历史道路，也许正是美国霸权崛起时的这种大规模的顺差，使许多人迷恋上了出口导向，迷恋上了全球化。在全球化的体制下，中国不通过战争就可以大量进入海外市场，就可以创造大规模的贸易盈余。从历史的角度看，这难道不是一条和平崛起的道路？
遗憾的是，持这种观点的人大约不仅忘记了马克思主义，也忘记了上面那位古希腊哲学家，只见现象不见本质。发达国家曾经走过的那条道路，在1971年已被堵死。随着金本位的废除，贸易盈余的作用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在金本位体制下，贸易盈余最终由黄金支付。贸易盈余导致黄金流入，在金本位下，黄金储备是一种真实的国民储备。这种国民储备可以投资于国内产业，推动经济发展，推动更多的出口，换回更多的黄金。贸易盈余同国民储备、同经济发展是一种良性循环。与此相反，贸易赤字则带来黄金外流。黄金大量外流导致货币贬值、利息上升、国内投资和消费双双下降。长期贸易赤字同经济增长间是一种恶性循环，甚至可能导致货币破产。
在美元同黄金脱钩以后，贸易盈余和贸易赤字的作用发生了180度的大颠倒。
在美元体制下，贸易盈余换回的是一大笔“白条”，不能转换为国内投资和消费。否则会导致国内的总需求大于总供给，导致通货膨胀（因为带来贸易盈余的那部分总供给已经被输出到国外）。这部分贸易盈余只能转换为美元储备。美元储备过高又带来本国货币升值的压力，影响出口导向，于是许多中央银行又将大量的美元储备转换为美国政府债券或两房公司的债券。美元是没有内在价值的，无法成为长期的财富储备手段；而美国政府债券比美元更加没有价值。贸易盈余带来财富的大规模外流，严重抑制经济发展。
在金本位下，外贸盈余带来财富（黄金）流入，外贸赤字导致财富（黄金）流出；在美元本位下，外贸盈余导致财富外流，（美国）的外贸赤字导致财富流入。(www.daowen.com)
在金本位下，贸易盈余导致黄金储备增加，国民储备掌握在自己手中；在美元本位下，贸易盈余导致美元储备或美国政府债券增加，大量国民储备掌握在别人手中。掌握在别人手中的这笔国民储备的价值，完全受别人利益支配，有可能变得一文不值。
同样的贸易盈余有完全不同的经济含义。千万不能拿别人曾经用过的箭来射中国经济发展的靶子，不能无的放矢，不能将某一种经济战略同具体的历史条件剥离开来，否则不是马克思主义。
对那些出于利益因素而支持出口导向的人，我们要指出，在一个国家公平的经济发展中，局部利益同经济发展是水涨船高的关系。而且，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中国经济发展长期受到出口导向战略的抑制，是一条使中国社会各个阶层“共输”的道路。
我们一定要避免许多发展中国家曾经面临的金融全球化陷阱，一定要独立自主发展经济，独立自主应对经济问题，一定要认真地面对历史，要谦虚地承认我们还在探索。我们已经取得了伟大的成绩，我们的成绩是光辉灿烂的，我们还将取得更加光辉灿烂的成绩。但是不论我们的成绩有多大，我们依然没有掌握绝对真理；我们已经积累了许多经验，但是我们的经验永远不可能穷尽生动的历史规律。马克思主义者认为真理是相对的。在经济体制、经济全球化上，没有绝对的真理。西方的许多东西不是普遍适用的绝对真理。这就是马克思主义。我们已经承认国情的特殊性，我们也应当承认没有适合于不同发展阶段、不同经济实力的所谓全球化。全球化也要符合中国国情。历史是一位巨人，让我们站在历史的肩头，吸取别人的教训，走自己的道路。在中国崛起的历史关头，让我们多一点民族性，少一点全球性；多一点保护性，少一点开放性。在国家博弈的时代，在危机不断深化的时候，每个国家最关心的是自己的那一块蛋糕。让我们在经济改革和经济发展中牢牢地掌握自己的主导权，当放则放，当收则收，以中国经济的发展为念，以天下苍生为念，避免全球化陷阱，实现我们的宏伟战略目标。
【注释】
[1]见http://eh.net/press/WSJ.pdf，pp.2、3。
[2]Susan L.Shirk，China：The Fragile Superpower，pp.252，264.
[3]Ben mah，America and China，Political and Economic Relations in the 21stCentury，p.101.
[4]同上书，pp.199、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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