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晚上八点

“你们不是不能降吗？”王芸生看着新报价，又来了新攻势。

“这是为了配合集团的工作。”Tony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赔着笑脸。

“我看你们根本没有合作的诚意，也没有合作的诚信。刚才说已经是最低价了，现在为了配合集团的工作又降价，我看你们MBI根本就是无信无意。”王芸生板着脸，看着对面所有的人。

“和你们这帮无信无意的人谈判，简直就是耻辱。连商场上最基本的诚信都做不到，让我们怎么放心把集团的IT平台交给你们。这是集团的命根子，里面存着所有的数据，不能出一点儿差错。我们要是像你们这样对待客户，早都被骂死了。现在的客户多算一毛钱花费都不行，要差出五百万，客户得砸了我们的营业厅。”

“对，对。领导说得对。”Tony频频对着王芸生点头，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

这时，李俊杰说话了：“针对你们这种情况，本应该把你们踢出采购清单，但是王总说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他示意身边的工程师拿出一个新的方案。

看着这个新方案，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它既没有标明省份，需求也和以前完全不同，也就是说游戏从头再来。

“王总，这个需求变化很大啊？”Tony看着变化的方案，无比意外。

“集团做任何事情都是有计划、有步骤，清清楚楚的。是因为你们，你们报的价格前后多次变动，导致集团的预算与事实产生偏差，这个变化是你们造成的。你们使整个招标小组产生了巨大的工作量，你们应该来承担这个费用，你们知道集团这么多人，在这里多待一天要多少钱吗？”王芸生看看MBI的人，大家都没有说话，怕说了任何一句话，这个招标小组的费用就要算到招标价格里，再降一遍。看到MBI的人都老老实实，没人辩解，王芸生摇了摇头继续说下去：“现在招标工作紧急，明天早上六点，把新的方案和报价交到这里。”

“六点？”小黄不禁失声喊了出来。

“你们走了以后，我们还要见其他公司，要谈到晚上两点，早上还要再见你们。你们价格和方案一次到位，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都是你们造成的。”

大家这下明白了，别问，反正什么都是自己造成的，老实干活就对，明摆着要耗死所有人为止。出了会议室，有几个人实在坚持不住了，大家找个饭店，胡吃海塞一番，为新的熬夜做准备。谢正借着吃饭的机会在饭桌上猛睡了一会儿，梦中迷迷糊糊地看见了俞可可和叶莺一起来找他，结果在家门口，被堵了个正着，他吓得一下又醒了过来。

第三日　早上六点

MBI一行人七歪八斜地进了会议室，移通的谈判小组居然换了批新人马，只是王芸生和李俊杰还在，他们玩起了车轮战术。

“根据最新的情况，我们细化了部分的细节，添加了一些新的需求……”移通的工程师拿出了更进一步的方案，大家也都没什么好说的，纷纷记下，回头修改报价和方案。

“中午一点前，一定要交出新的方案，有任何报价错误，按最低价处理。”这回不用王芸生说，李俊杰已经明白消耗战怎么打了……

移通总部如此这般折腾了足足五天，三拨人轮着和各个厂商的人展开车轮大战。因为客户负责制的原因，每个厂商都没有人能来替换这些饱受摧残的销售们，每个人的生理都已经到了极限……

谢正五天就没正经睡过觉，也没机会好好吃顿饭，疲惫不堪地趴在桌子上，抬起疲劳的眼皮，看着屋子里的其他人。

Tony用领带蘸了冷水，绑在额头上，左手拿着咖啡，右手不熟练地掐着香烟，拼命地让自己保持清醒，已然没有任何儒雅的风范。他必须把所有人的价格都核实最后一遍，不能再次出现报错价的情况。

小黄估计备战高考也没经历过这种阵势，俨然形神全失，躺在酒店的窗台上呼呼大睡。

其他的人也都东倒西歪，好的坐在椅子上，差的直接躺在地毯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www.daowen.com)

“Tony，我们降价吧，再不降，要出人命的。”谢正指了指，桌子上一个上了年纪的销售趴在那里，呼呼大睡，熬夜对过了三十的人来说简直太要命了。

“不就点Commision（奖金）吗，不就点人民币吗！兄弟们实在不行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谢正已经完全忘了什么湖南、什么赢单，都是肺腑之言，就想赶快摆脱这场噩梦。

“我也同意，但是得有理由啊。”Tony也不计算价格了，把身体靠在椅背上和谢正一起商量着。

“什么理由？就和客户说，MBI马上要发布新机型，所以老机器调价。和公司说，移通提出普惠降了20%，要求我们也降，不就完了。”谢正强睁开双眼，心底不得不服了这个香港人，办事情太较真，比大陆人可笨多了。

“那客户说想买新机器怎么办？”Tony的脑子居然还有点清醒。

“缺货，全球缺货。”

任何时候，缺货都是个完美的理由。涨了全球缺货，客户快买就对了；跌了全球缺货，客户不买就没有了；不想卖，还是全球缺货。其实懂行的人都知道，IT产品只有卖不掉的情况，绝对不会存在缺货的时候的。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马上送到家门口。

“好吧，我看不降价，王芸生就会一直这么折腾。”

Tony打通了公司的电话，说了一堆理由，准备降价。老板们也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可以放个好价钱给移通总部，但是特别强调，这个就是最后的底线。

第六日　晚上十点

“王总，和您说个好消息。”Tony的领带没了，西服也不系扣子，睁着疲劳的双眼，和王芸生解释着。

“MBI马上会发布一系列新产品，所以价格策略会有调整。中国和美国申请特批，才拿到了这个价格，这回真的是不能再降了。”

谢正掐着自己大腿，才能听清Tony的声音。

“92%off。”

王芸生看着这个新的报价，点了点头，看样子是满意了，足足降了20%。

“你是说这个价格是美国特批的？”

“是啊，为了这个项目特批的。”Tony使劲地点了点头，这让王芸生的脸上有了点笑容。

谢正出了口长气。

特批？这种没有采购的协议，没有人会批什么特价。

“嗯，我们开会讨论一下。”王芸生让Tony等人退出了会议室。

一行人歪歪斜斜地回到酒店，有的人刚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谢正抢到了窗台的位置，吞下了几粒维生素，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