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父母恩重經》敦煌本的历史考察

《父母恩重經》敦煌本的历史考察

时间:2023-11-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父母恩重經》傳布的歷史考察——以敦煌本爲中心佛教與中國固有文化由入傳時的衝突到融合,在孝道觀點上,由相互牴觸到釋徒主動積極的倡導,此一過程實在關係着佛教中國化的重大發展。隨後引發學者對《父母恩重經》版本系統的考察。然隋唐以降,民間流傳最廣者,則以《父母恩重經》最爲著稱。現今所能見到的《父母恩重經》寫本,主要是仰賴敦煌寫卷的保存。

《父母恩重經》敦煌本的历史考察

《父母恩重經》傳布的歷史考察 ——以敦煌本爲中心

佛教與中國固有文化由入傳時的衝突到融合,在孝道觀點上,由相互牴觸到釋徒主動積極的倡導,此一過程實在關係着佛教中國化的重大發展。余負笈華岡,從潘師石禪研習敦煌學,深受霑溉啓迪,曾以“敦煌孝道文學研究”爲題,撰寫博士論文。先生殷切指導之餘,並撰《從敦煌遺書看佛教提倡孝道》一文, 分别從俗講、歌詠、齋會等三方面論述佛教提倡孝道的具體情形,以爲示範。其中《父母恩重經講經文》的探研,更引發我對《父母恩重經》及《十恩德》、《父母恩重讚》等的研究興趣。 時光匆匆,轉眼已過二十五個年頭。這些年來,敦煌寫本與石窟壁畫的陸續公 布,爲《父母恩重經》的研究提供更爲豐富的材料。今欣逢海内外敦煌學者爲慶祝石禪師九五嵩壽暨從事敦煌學一甲子,舉辦“二十一世紀敦煌學國際學術研討會”,特就多年來對《父母恩重經》相關問題的一點心得,草撰成稿,以就教於大雅方家,並爲潘師祝嘏。

一、緒  論

《父母恩重經》是唐宋以來流行民間的一部中國撰述的僞經。此經歷代傳布版本頗多,如《佛説父母恩重經》、《報父母恩重經》、《大報父母恩重經》、《佛説父母恩重難報經》等。雖歷代均不入藏,然卻極爲流行。不但在民間深受信奉受持,即在西陲偏遠的敦煌地區,甚至與中國毗鄰的韓國、日本越南等漢字文化圈也普遍流行,並造成極大的影響。

《父母恩重經》早在唐代各有關的佛教經録已見著録,且高僧經疏亦有援引。儘管如此,然由於此經早被視爲僞經,因此未收入藏經,故一直未能得到應有的重視。清光緒二十六年(1900),敦煌莫高窟藏經洞的重見天日,已公布的大批古寫經中,即保存逾60件的《父母恩重經》寫本,以及演繹鋪陳此經内容的俗講經文與歌詠此經内容的佛曲歌讚。此一發現,隨即吸引學界的眼光,特别是日本佛教學界,紛紛投注心力,展開系列的探討與研究,取得了相當可觀的成果。

1928年秃氏祐祥撰《父母恩重經のに就いて》 一文,就其所見的《父母恩重經》版本,區分爲:“丁蘭本”、“古本”、“增益本”、“高麗”、“大報本”、“省略”等六類。隨後引發學者對《父母恩重經》版本系統的考察。1932年日本《大正新修大藏經》的編纂,便在第八十五卷“古逸部、疑似部”中收録了敦煌本的《父母恩重經》。録文據英國倫敦大英圖書館藏S.2048號寫卷爲底本,參校S.190號及中村不折所藏的敦煌本,這是最早將敦煌本《父母恩重經》全文進行校録公布的。此後,有關《父母恩重經》的研究篇章,便如雨後春笋般地湧現。綜觀這些論述,可大别爲以下幾類:一爲文獻研究,主要在於《父母恩重經》經文的校勘與版本系統的整理; 二爲經變圖相的研究,主要就敦煌絹畫及壁畫中的《父母恩重經》經變與其他石窟中的《父母恩重經》變相之研究;三爲道教和佛教的《父母恩重經》比較研究,將《父母恩重經》由佛教僞經的問題,擴展到道藏中的相關經典;四爲敷陳經文内容的敦煌佛教藝文研究,主要是有關敦煌俗講經文《父母恩重經》、佛曲歌讚《十恩德》、《父母恩重讚》等的研究,以及《父母恩重經》變文與變相關係之研究。

余有志敦煌學研究,蓋亦有年。嘗思:敦煌學既是一門以資料爲核心的綜合性學科,當不可劃地自限的自形孤立,應充分利用珍貴的敦煌文獻來佐證隋唐五代的歷史文化;結合隋唐五代的歷史文獻來考察並詮釋敦煌文獻所呈顯的文化現象。因此以爲《父母恩重經》的形成、流布與發展,不單只是文獻或藝術的個别論題而已。它所關涉的乃是一綜合性的宗教文化現象,理當結合敦煌及敦煌以外的各相關文獻,包括:寫本、石刻、印本、講經文、歌讚與繪畫圖相,進行統整性的歷史考察。

二、經録中的《父母恩重經》

現存藏經中的《佛説父母恩難報經》可説是佛教孝道經典以“父母恩”名經之最早者,此經簡短,計342字而已。現存最早之經録梁僧祐《出三藏記集》即對此經加以著録,唯其下明白注爲“失譯” 。直至唐道宣《大唐内典録》始將此經列入“後漢傳譯佛經録第一”。至釋明佺《大周刊定衆經目録》始明白署爲“後漢安世高譯”。然隋唐以降,民間流傳最廣者,則以《父母恩重經》最爲著稱。不過,《父母恩重經》唐初釋道宣之《大唐内典録》未見著録,後世亦不入藏,蓋以其係中土撰作故也。而後代釋門經録多將其列於“疑僞經”類中。其最早見諸著録則爲《大周刊定衆經目録》,此經録係唐佛授記寺沙門明佺等於天册萬歲元年(695)奉則天武后之敕編定的。其卷十五著録云:

《佛説父母恩重經》一卷

其後,玄宗皇帝開元十八年(730)長安西崇福寺沙門智昇奉敕編定之《開元釋教録》卷十八“僞妄經録”中則著録作:

《父母恩重經》一卷 經引丁蘭、董黯、郭巨等,故知人造,三紙。

又唐德宗貞元十六年(800)圓照編的《貞元新定釋教目録》卷二十八“僞妄亂真録”著録云:

《父母恩重經》一卷 經引丁蘭、董黯、郭巨等,故知人造,十紙。由此可知,《佛説父母恩重經》唐代初年即已普遍流行於民間,其後又有異本的流傳。

三、《父母恩重經》的寫本

《父母恩重經》形成後,他的流布最主要是透過經文抄寫的方式來進行内容的傳播。現今所能見到的《父母恩重經》寫本,主要是仰賴敦煌寫卷的保存。今所得知之敦煌寫本《父母恩重經》計有61件,分別是庋藏於英國倫敦大英博物館的S.0149、S.0865、S.1097、S.1189、S.1323、S.1548、S.1907、S.2084、S.2269、S.3228、S.4476、S.4724、S.5215、S.5253、S.5408、S.5433、S.5642、S.6007、S.6062、S.6087、S.7203;法國巴黎國立圖書館的P.2285、P.3919、P.3919‐2;俄國聖彼得堡亞洲民族學院東方院的Дx.44、Дx.304、Дx.619、Дx.927、Дx.975、Дx.1140、Дx.1595、Дx.1689、Дx.1982+Дx.1989、Дx.3075+Дx.3084;中國北京(首都)圖書館的北8202(號字14號)、北8203(辰字36號)、北8204(人字22號)、北8205(闕字40號)、北8206(裳字33號)、北8207(翔字25號)、北8208(柰字28號)、北8209(洪字39號)、北8210(李字85號)、北8211(霜字81號)、北新1007、北新1220、北新1410;北京大學圖書館的D100、D101;上海博物館的48(41379)、56(44961);上海圖書館的119(812569);臺北“中央(國家)圖書館”31;散319《李氏鑒藏燉煌寫本目録》、散396《李氏鑒藏燉煌寫本目録》、散483《李氏鑒藏燉煌寫本目録》、散548《李氏鑒藏燉煌寫本目録》、散614《李木齋舊藏敦煌名蹟目録》;img1及日本中村不折藏本。

這些寫本依其内容可大别爲四種系統:

(一)甲種或稱之爲“丁蘭本”,全文約978字,内容特徵主要在於經文中“父母聞之,悲哭懊惱,流淚雙下,啼哭目腫:‘汝初小時,非吾不長。但吾生汝,不如本無。’”下,“佛告阿難:‘若善男子、善女人,能爲父母受持、讀誦、書寫《父母恩重大乘摩訶般若波羅蜜經》’”前,有:“昔丁蘭木母,川靈感應。孝順董黯,生義之報德。郭巨至孝,天賜黄金。迦夷國王,入山射獵,挽弓射鹿,誤傷閃胸;二父母仰天悲嗥;由是至孝,諸天下藥塗創,閃子還活,父母眼開,明觀日月。不慈不孝,天不感應。閃子更生,父母開目。人之孝順,百行爲本。外書内經,明文成記。”103字,亦即與《開元釋教録》所著録“丁蘭、董黯、郭巨”等孝子故事的記述相吻合。屬於此一系統的本子計有:S.149、S.2269、S.6087、S.7203、北圖號字14號(8202)、北圖人字22號(8204)、上博48(41379)、北大D.100、Дx.1982+Дx.1989及臺北“中央圖書館”31等11件。

(二)乙種或稱“古本”,全文約875字,内容與甲種大抵一致,唯字句略有不同,主要特徵蓋在於經文中並無“昔丁蘭木母,川靈感應。孝順董黯,生義之報德。郭巨至孝,天賜黄金。迦夷國王,入山射獵,挽弓射鹿,誤傷閃胸;二父母仰天悲嗥;由是至孝,諸天下藥塗創,閃子還活,父母眼開,明觀日月。不慈不孝,天不感應。閃子更生,父母開目。人之孝順,百行爲本。外書内經,明文成記”103字有關孝子故事記述。此種傳本計有:S.1097、S.1189、S.1323、S.1548、S.1907、S.2084、S.3228、S.4476、S.5215、S.5253、S.5408、S.5433、S.5642、S.7635、S.7779、P.2285、北圖辰字36號(8203)、北圖闕字40號(8205)、北圖裳字33號(8206)、北圖翔字25號(8207)、北圖柰字28號(8208)、北圖洪字39號(8209)、北圖李字85號(8210)、北圖霜字81號(8211)、北大D101、上博56(44961)、Дx.44、Дx.975、Дx.1140、Дx.1595、Дx.3075+Дx.3084日本中村不折藏等33件。

(三)丙種,主要特徵除經文中無“丁蘭、董黯、郭巨”等孝子事蹟的記述外,其内容特色在於卷末“若有一切衆生能爲父母作福造經,燒香請佛,禮拜供養三寶,或飲食衆僧,當知是人能報父母其恩”等39字。丙種作“若有衆生能爲父母或七月十五日造佛盤名爲盂蘭盆,現佛得果,當知是人報佛母恩”等34字,此一系統蓋爲乙種之變體,今所見計有:S.865、S.4724、S.6007等3件。

(四)丁種,或稱《報父母恩重經》。此種張涌泉以爲敦煌本僅見P.3919號。img2按:P.3919前抄《大般涅盤經佛母品》一卷,接抄兩種不同的《父母恩重經》。首題“《佛説父母恩重經》”,尾題“《佛説父母恩重經》一卷”,img3後接抄乙種《佛説父母恩重經》。這兩種《父母恩重經》合抄一起,説明此二種曾在敦煌同時流行。又,我發現上海圖書館藏119(812569)的《佛説父母恩重經》内容也和P.39191的《父母恩重經》相同,屬於同一系統。按:此卷首尾完整,計108行。首題:“佛説父母恩重經”,尾題“‘佛説父母恩重經’一卷”,題記作“顯德陸年正月十九日三界寺沙彌戒輪書記”。原屬李盛鐸舊藏。内容實與P.39191相同,同屬丁種系統。img4丁種本的特徵蓋在於經文有父母十恩德及十八地獄的具體陳述。其内容與講經文、經變圖之關係尤爲密切。兹以上海圖書館藏本爲底本,校以P.39191,並供參考。

又《敦煌劫經録續編》所録的北新1007、北新1220、北新1410等3件《佛説父母恩重經》唐寫本,因未能目睹原卷,據《敦煌劫經録續編》敍録僅有起“佛説 奉行”,迄“如是 重經”等,無法判定其確切版本系統,然據北新1007“三紙57行”、北新1220“三紙58行”、北新1410“一紙25行”推測當屬甲、乙種系統。另外,Дx.304、Дx.619、Дx.927、Дx.1689、S.6062等5件殘缺嚴重,據所存文句,當是甲、乙、丙系統,然究爲何種,則無可判定。

除敦煌寫本外,日本名古屋七寺古寫經中亦有《父母恩重經》的古寫本,首尾完整,首題:《佛説父母恩重經》,尾題:《佛説父母恩重經》,卷末有題記:“一交了圓慶。”全卷計52行,行約17字。審其内容,亦無“丁蘭、董黯、郭巨”等孝子事蹟之記述,内容與乙種全同。img5

四、《父母恩重經》的石刻

與其他佛教經典的流通一樣,《父母恩重經》的流傳除了以手寫傳抄的方式流通外,石刻也是其主要的傳布方式之一。以今所得見有關《父母恩重經》的石刻,計有“房山雲積寺石經”、“四川安岳卧佛院石刻”及“山東寧陽經幢”等三種,兹分别略述如下:

(一)房山石經

房山石經存於北京房山縣雲居寺石經山,是中國現存規模最大的石刻佛經,係隋幽州智泉寺静琬於北魏武帝及北周武帝廢佛後,恐大法湮滅,遂決意繼承其師南嶽慧思的遺願,將佛典經文刻石,以期作爲將來復興佛教之依據。大業年間,在隋煬帝皇后及其弟蕭瑀協助下,開始着手。歷經隋、唐、遼、金、明五個朝代,前後達千餘年始完成。現已發現的藏經洞共有九洞,分上下兩層。下層自南而北有第一、第二洞;上層有七洞,依次爲三~九洞。

據近年發掘與整理結果,房山石經計有大小經版15000多塊,佛經1000多部,3400多卷。1956年起,中國佛教協會即展開發掘整理及拓印編印工作。今所公布的資料中,《父母恩重經》石刻有3件。一爲大曆四年,《房山石經題記彙編》載録云:

佛説父母恩重經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三啓經

□□子重華爲故 父李庭翰亡弟妹敬造 現存母王氏華妻趙妹小

休及六姻眷屬法界蒼生同霑此福 大曆四年

二月八日建 王氏舅希玉 易州容城□□□□(八·八一九)

□□□重華爲亡過父母見存母供養□□(八·七九八)

按:中國佛教協會中國佛教圖書館編《房山石經》“隋唐刻經2”,有經文殘片拓印影本,兩殘片。img6第一片殘存上截14行,第二片殘存下截14行。由於破損嚴重,從殘存的内容已難以判别其版本系統。

次爲大和五年,《房山石經題記彙編》大和五年《佛説父母恩重經》條著録云:

佛説父母恩重經一卷

幽州昌□縣輔化鄉□寇村弟子 郝忠孝 男少清 少珎  少榮

少典 孫男王小妻楚氏 女十四娘 十六娘…………………劉

士平王公正書并鐫(八·七二八)

按:中國佛教協會中國佛教圖書館編《房山石經》“隋唐刻經3”有完整經文拓印影本。經首題:“佛説父母恩重經一卷。”經文計22行,行約40字,全文約850字。首題:“佛説父母恩重經一卷”起:“如是我聞:一時佛在王舍城耆闍崛山中,與大菩薩摩訶薩及聲聞眷屬俱。亦與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迄:“人民一切衆生,聞經歡喜,發菩提心。啼哭動地,淚下如雨。五體投地,頂禮佛足,歡喜奉行。”内容基本上與乙、丙二種相同。由末尾“若有衆生能爲父母或七月十五日造佛盤名爲盂蘭盆,現佛得果,當知是人報佛母恩。”則可見其當屬丙種系統。img7

三爲大和七年,《房山石經題記彙編》大和七年《佛説父母恩重經》條著録云:

父母恩重經

奉爲翁翁婆婆造父母恩重石經一條

經主幽州盧龍節度觀察處置押奚契丹兩蕃等使檢校工部尚書兼御史大夫楊志誠大和七年四月(八·七三七)

按:中國佛教協會中國佛教圖書館編《房山石經》“隋唐刻經2”,有經文拓印影本,此經除第一行上半缺,各行下半模糊外,大體完整。經文存17行,行約50字,全文約850字。起:“耆闍崛山中,與大菩薩摩訶薩……;”迄:“人民一切衆生,聞經歡喜,發菩提心。啼哭動地,淚下如雨。五體投地,頂禮佛足,歡喜奉行。”内容與大和五年刻石相同,亦即屬於丙種系統。img8

(二)安岳石刻

1982年在四川省安岳縣八廟鄉卧佛院發現摩崖造像,此一摩崖造像區也保存爲數相當可觀的石刻經文,總數估計約有40萬字的唐代石經。其間在59號窟的右壁上,發現了《佛説報父母恩重經》的刻石。雖然殘存經文8行,且多有殘毁,但由於第59號經窟石壁有“開元廿三年(735)二月十五日長江縣李涉敬造供養”的題刻,同窟右壁窟門口處還存有“□□□二年六月廿六日清信女滿月”的題刻,此一題刻前爲《佛説報父母恩重經》,係接“開元廿三年”所刻的經文,可見後則題記中所缺的年號當是“開元”。img9因此,安岳石刻《佛説報父母恩重經》的時代甚早,可能是目前在國内外所見現存最早的一種版本。現存8行的經文内容如下:img10

《佛説報父母恩重經》………暫舍,佛言,人生在世,父母爲親。非父不生,非母不育。是以寄托母胎,懷身十月。歲滿月充,母子俱顯,生墮草上。父母養育,卧則欄車……四升。計論母恩,昊天罔極。烏呼!慈母云何可報?阿難白佛言:世尊,父母之恩云何可報其恩?唯願説之。佛告阿難:汝爲諦聽。善思之。……報父母恩。父母云何可報?但父母至於行來,東西鄰里,井灶碓磨。時不還家……過,母即心驚,兩乳汁出,即知我兒憶我。即來還家。復過是二歲,坐意始行。於其食時,非母不知,父母行來,或得餅肉。不敢□□,懷脅而歸,向與子,十來九得。恒急疾。傾心南北,遂子東西。□□□□,爲子索妻,得他子女,父母轉疏。私房室内,其鄉娱樂。□□年高,瞑目驚怒。盡不從順,罵詈□□,□不早死,强在地上。父母聞之,悲哭懊惱。□□□□,□□□腫……肩,常跪合掌,前白□□,世尊,此經當何名之,云何奉持?(後缺)

根據殘存的經文内容推斷,其版本系統當屬乙種系統。

(三)山東石刻

除了房山雲積寺石經及安岳卧佛院石經的《父母恩重經》外,在清法偉堂輯的《山左訪碑録》一書,“濟南府”中有“父母恩重經幢”。《山左訪碑録》著録此則云:

唐“父母恩重經幢”正書經一卷,又《心經》一卷,又武德元年及開元二十五年敕及奏表。img11

此經原碑不存,亦未見拓本及録文,故無從判斷其版本系統。根據《金石續編》所載,山東省寧陽縣亦有五代漢乾祐三年之“父母恩重經碑”,惟《訪碑録》但録碑側題記,而略去經文。其題記有云:

大漢國兗州龍丘縣萬歲鄉剛城村,孤子 孟知進□□願□□代先亡及父母造石碑,及妻李氏同意發願,今得□□,乾祐三年建立,孤子孟知進疏記。img12

可知其爲五代時大漢兗州龍丘縣萬歲鄉剛城村民孟知進發願所造的經刻。按:中研院傅斯年圖書館藏有該石刻之拓片,img13今據説明如下:

此經拓本高91厘米,寬51厘米。碑首有磨損,存28行,行約47字,計1300多字。首行:“大漢國兗州龍丘縣萬歲鄉剛城村,孤子 孟知進□□願□□代先亡及父母造石碑,及妻李氏同意發願,今得□□,乾祐三年建立,孤子孟知進疏記。”起:“如是我聞,一時佛在王舍城耆闍崛山中,與諸比丘衆二萬八千人俱,及諸菩薩、無量無邊八部四衆,圍繞世尊。”迄:“假使有人左肩擔父,右肩擔母,皮穿至骨。”按:此石刻經文之特點有二:一是除佛説法處所作“王舍城耆闍崛山中”8字,與甲、乙、丙系統相同;其餘文字則同於丁種版本。二是在“十者究竟憐愍恩”後,“佛告阿難”前,有“第一懷擔守護恩:累劫因緣重,今來托母胎;月逾生五臟,七七六精開;體重如山嶽,動止劫風災;羅衣多不挂,裝鏡惹塵埃。……第十究竟憐愍恩:父母恩深重……命盡始分離”等十首五言的十恩德讚。其讚語與敦煌本《十恩德讚》、《父母恩重讚》不同,而與法照的《父母恩重讚》相同,亦與宋以後的各種《大報父母恩重經》、《佛説父母恩重難報經》之十恩德讚頌相同,只是此石刻讚文前不冠“頌曰”二字。據此可知此後漢隱帝乾祐三年之《父母恩重經》石刻,乃屬丁種本之變體,是丁種本過渡到宋以後《大報父母恩重經》、《佛説父母恩重難報經》等之中介本。

五、《父母恩重經》經變

佛教對於孝道的倡導,除了鼓吹有關孝道經典的抄造傳布外,同時也繪製壁畫、絹畫等經變圖,透過視覺的形像發揮大衆傳播的功能。就目前所知,敦煌藝術中存有六幅《父母恩重經》的經變。其中四幅爲石窟壁畫,兩幅爲藏經洞所出之絹畫。四幅石窟壁畫分别是:中唐第238窟後室東壁門南;晚唐第156窟前室門北(歸義軍節度使張議潮功德窟);盛唐第170窟北壁宋畫;中唐第449窟東壁門北宋畫。其中,第238窟畫面因煙薰以致難以識别。第170、449等窟因墨綫褪色與風蝕,只能根據色塊辨識其情節之大概。第156窟壁畫墨綫雖存,但部分殘損,僅存七個畫面。據孫修身研究,第156窟蓋據P.39191號即丁種文本繪成。img14第170窟,主要據乙種即删去“丁蘭、董黯、郭巨”等孝子事蹟的文本繪成。至於兩幅絹畫則分别藏於英國倫敦大英博物館及蘭州甘肅省博物館。因絹畫較壁畫畫面清晰、完整,且有榜題可資考察,兹分别略述如下:

(一)英國倫敦大英博物館藏

英國倫敦大英博物館藏有斯坦因敦煌所獲宋代彩色絹畫,編號S.67、S.68,1934年日本松本榮一《敦煌畫の研究》一書中,曾加以介紹。img15後日本講談社出版的《西域美術》2圖28加以彩色影印。按:此幅“父母恩重經變相圖”,係出自莫高窟藏經洞,爲北宋時期所繪製。高134厘米,寬102厘米。絹地呈淺灰緑色,下半部破損嚴重。内容布局分上、下兩段:上段繪變相圖,下段爲發願文,繪有施畫主像。上段變相圖就内容布局論,可分爲上、下部分:上部繪佛説法圖。圖以釋迦爲中心,佛左右有聽法眷屬(弟子、脅侍菩薩、天王及供養菩薩等)。下部爲經文内容,主要爲父母對子女恩重如山之各種情節,這些畫面分置千佛前香案下書寫經文榜題之兩側,計有六組畫面,採用左右對稱的構圖形式。下段中央有施主願文的榜牌,惜大部破損,内容已難識讀。榜牌兩側分繪男女施主及眷屬像。第一身男像題名“故父歸義節度押衙……史中丞上柱國……”,其身後之子題名“男學仕……”;第一身女像題名“慈阿劉一心供養”,身後之女題名“女三娘子長勝一心供養”。絹畫榜題,依其位置,抄録如下:

其圖中並無有關孝子事蹟之描繪,然根據榜題可推知,此經變絹畫内容所據經文版本之系統,顯然屬於乙種系統。

(二)甘肅省博物館藏

甘肅省博物館藏的《父母恩重經》經變畫,保存最好。畫面、榜題多而且完整、清晰。此圖爲絹本傅彩。高182厘米,寬127厘米。畫面正中爲佛像。上部繪七佛,榜書佛名。左起:“南無毗婆尸佛”、“南無尸棄佛”、“南無毗舍浮佛”等七佛;又自左至右繪“藏寶”、“珠寶”、“兵寶”等七寶。中心部位繪説法圖:一佛二菩薩兩旁和前面繪十弟子、十二菩薩。説法圖下,中有墨書經文十二行,題曰《佛説報父母恩重經變》,其文如下:

佛説報父母恩重經變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王舍城耆闍山中,與諸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一切諸天人民,諸天龍八部鬼神,皆來□□□□□佛説法,瞻□□□,目□暫舍。佛言人生在世,父母□□,□父不生,非母不養。乃至佛告阿難:此經名爲《父母恩重經》。若有一切衆生,能爲父母修福造經繞香等,是人能報父母之恩。乃至一切□衆,□□歡喜,發菩提心,號亟動地,淚□如□,五體投地,頂禮佛足,歡喜奉行。

另有發願文十五行,題曰《繪佛邈真記》,尾題有“于時淳化二年歲次辛卯五月廿二日記”。畫中有九個情節,右側自下而上:(1)榜題爲“父母之恩昊天罔極”。(2)榜題是“人生在世父母爲親非父不生非母不養”。(3)榜題爲“十月將滿産後母子俱洗顯洗浴時”。(4)榜題是“母慈其子開懷出乳以乳乳之時”。(5)榜題爲“或在欄車摇頭弄腦時”。(6)榜題爲“父母將子隨行架頸時”。(7)榜題是“父母養育卧於欄車時”。(8)榜題爲“或復曳腹(服)通行嗚呼向母時”。(9)榜題爲“父母懷抱含笑未語和弄撲□時”。左側畫面自上而下:(1)榜題爲“或侍□藥□其上過不得遍□□”。(2)榜題爲“孝子不嬌必有慈順”。(3)榜題爲“嬌子不孝,必有五摘”。(4)榜題爲“父母年老氣力衰微時”。(5)榜題爲“得他子女私時室内共相歡樂”。(6)無榜題。(7)榜題爲“子亦長大求索妻時”。上述各節榜題文字多與經文相合或大同小異,僅少數爲畫者自加,但均不離經文的主題。img17

在這六幅有關《父母恩重經》的經變畫中,無論壁畫或絹畫,畫面均無有關孝子人物事蹟之描繪,可知所據經文當是以乙種文本爲主。

(三)大足石窟刻石

大足石窟《父母恩重經》變相,計有二龕。分别在寶頂山大佛灣及小佛灣,均雕鑿於南宋時期。小佛灣的已風化殆盡,大佛灣的則保存相當完好,刻在大足寶頂大佛灣北巖東側,編號第15號圖版十二。龕寬15米,高7米。造像計分三層:上層刻七佛,從左到右依次爲:毗婆尸佛、尸棄佛、毗舍婆佛、拘留孫佛、拘那舍佛、迦葉佛及釋迦牟尼佛。中層爲全龕造像的重點,即《佛説父母恩重經》的經變。採浮雕形式,以十一組造像連環展現父母含辛茹苦養育子女長大成人的整個過程。

正中一組爲“投佛祈求嗣息圖”刻有:“賜紫慈覺大師 □家饋頌曰:‘血非未生前,疑然一相圓,釋□□□會,迦□□能傳,父母爲香火,求生孝順兒,提防年老日,起坐要扶持,父母皆成佛,綿□法界如,爾時心願足,方乃證無餘,有得非爲得,無功始是功,千念千聖外,元是舊家風。’”此爲“序言”。

以“投佛祈求嗣息圖”爲中心,左右相對,各刻五組。其排列順序爲:左側一、三、五、七、九組,右側二、四、六、八、十組。各組内容如下:

一、“懷擔守護恩。”榜題刻有:“第一 懷擔守護恩 禪師頌曰:慈母懷擔□,全身重□□;□面黄如有病,動轉亦□□。”

二、“臨産受苦恩。”榜題:“第二 □□□□恩,慈覺頌曰:□□慈親苦,□人眼淚流;知恩□□□,□取出胎時,□□聞將在,□惶不自持,□生都來□,□目皺雙□。”(www.daowen.com)

三、“生子忘憂恩。”榜題:“□□ □□忘憂恩。慈覺頌曰:初見嬰兒面,雙親笑點頭,從前憂苦□,到此一時休。”

四、“咽苦吐甘恩。”榜題:“第四 □苦吐甘恩。慈覺頌曰:□□兒子□,□□自家□。不世知恩少,他時報德難。”

五、“推乾就濕恩。”榜題:“第五 推乾就濕恩。慈覺頌曰:乾處讓兒卧,□□□□□。抑誰□□□,諸佛亦何偏。”

六、“哺乳養育恩。”榜題:“第六 □□□□恩。慈覺禪師饋頌曰:□哺無時節,□中豈暫離。不愁脂肉盡,唯恐小兒飢。”

七、“洗濯不浄恩。”榜題:“第七 □□□□□。慈覺大師頌曰:□兒□□□,□□□時乾。兒身多□□,洗□□□□。”

八、“爲造惡業恩。”榜題:“第八 爲造惡業恩。古德頌云:養兒方長大,婚嫁是尋常,筵會多殺害。罪業使誰當。”

九、“遠行憶念恩。”榜題:“第九 遠行憶念恩。□□頌曰:□下爲兒日,三年豈離後,□你千里□,出必□□□。恐依門□□,歸來莫太遲。”

十、“究竟憐憫恩。”榜題:“第十 究竟憐愍恩。頌曰:百歲惟憂八十兒,不捨作鬼也憂之。觀喜怒,常不犯慈顔,非容易,從來謂色難。”

下層刻地獄圖。圖中一惡鬼執瓢,强向一囚犯口中灌銅水,囚犯呻吟不止,苦苦挣扎。其旁一戴枷者被二毒蛇所噴烈焰燒身,一人頭被二惡犬所吐火焰焚燒;旁刻榜題曰:“三千條律令,不孝罪爲先。天網無逃處,當應悔在前。非爲防孝養,驚戲破家財,未必唯憂患,慈親亦惱懷。”“父母如憂念,乾坤定不容,人間遭霹靂,地獄飲洋銅。”“惡友薰習,造作非理。生遭王法,死入阿鼻。”意即凡不孝、負恩者,就會遭受地獄種種懲罰。

變相中有七方榜題刻有經文,其中一方刻有:“大藏佛言:或後兒子,及其長大,翻爲不孝。尊親共語,應對,拗眼烈(裂)睛。欺凌伯叔,打罵兄弟。毁辱親情,無有禮儀。不尊師範,棄諸勝友。朋逐惡人,習以性成,遂爲狂計。不學崇藝,朋逐異端,無賴粗顔,好習無益,鬥打竊盜,觸犯鄉閭。飲酒樗蒲,奸非過法。帶累弟兄,惱亂爺娘。晨去暮歸,尊人憂念。”按:將此經文與丁種文本相互對照,發現大足石窟此段經文實從丁種系統版本的經文摘録而來。

除了凸顯刻畫父母深恩的十恩德外,並有描繪不孝之人應受懲罰的十八地獄之慘狀等,均與丁種經文内容相符。特别是就鐫刻相應經文榜題與經文細加比對,亦可知此一經文蓋依據丁種版本系統。因此有學者以爲大足寶頂的《佛説父母恩重經》經變,應是源於唐代四川寺院中的變文和寺院壁畫的衍生物,即附有插圖的變文。img18此一説法在與丁種版本經文比對後,恐怕難以令人讚同,由比對結果可知:不論是大足石刻的《父母恩重經》經變雕繪或敦煌寫本《父母恩重經》的講經文,均是根據丁種《父母恩重經》的經文演繹而來。

六、《父母恩重經》變文與歌讚

(一)變文

講經變文,是佛經通俗化的産品,與經變畫同樣極具化俗功能,一者訴諸語言文字,一者藉助視覺形象,在傳布上均有異曲同工之妙。敦煌寫本中曾發現三件有關頌揚父母恩德的講經文,分别是P.2418、北圖河字12號及Дx.03457,其中俄藏殘存僅5行上截,不滿50字,根據内容難以判斷所演繹的文本。其他原卷也均殘缺,而無標題。向達在整理P.2418號寫本和北圖河字12號寫本時,擬題爲《父母恩重經講經文》。之後學界頗多探討這兩件所謂《父母恩重經講經文》所根據的經文版本問題,特别是與《大正藏》第八十五卷“古逸部”所載的敦煌寫本《父母恩重經》經文大相逕庭,引起了對所引經文的考證。其中羅宗濤先生在《敦煌講經變文研究》一書中,以爲這兩篇乃演述《父母恩重難報經》,而非《父母恩重經》。其文云:

案以上三種皆演述《父母恩重難報經》,而非《父母恩重經》。《父母恩重經》,《開元録》卷十八斥其爲僞者,與此不同;而今傳《父母恩重難報經》則題鳩摩羅什譯,其是否爲真經,實亦堪疑。然而,今講經文所演者,則《父母恩重難報經》,故《敦煌變文集》所擬之題蓋未允當,今均改正而作《父母恩重難報經講經文》。img19

按:P.2418與河字12號卷子所引經文,確實與《大正藏》第八十五卷“古逸部”所載的敦煌寫本《父母恩重經》不同。而覈以今本《佛説父母恩重難報經》,則其情節大致符合,足見羅氏考訂之精審。余亦曾就P.2418及河字12號二卷所引經文,彙聚條列,並與《佛説父母恩重難報經》經文相互對照,以明敦煌本“講經文”宣演的根據。經過比對得知講經文所據以敷衍的文本與《佛説父母恩重難報經》相接近,然此《佛説父母恩重難報經》唐五代之文獻史料均未言及,當時即以爲此經於唐五代時但稱《佛説父母恩重經》,其後因有異本之《父母恩重經》,故增益“難報”二字,以爲區别;或唐時原有一《父母恩重經》,後歷經增損潤飾,而成就出多種《父母恩重經》,亦即在宋元明清所流傳的版本,包括韓國、日本、越南等漢字文化圈所流傳的《佛説父母恩重難報經》、《大報父母恩重經》等流行之前,當有一個“過渡本”存在。以今所見各敦煌寫本的系統觀之,P.39191與上海圖書館藏119(812569)屬於丁種版本的《佛説父母恩重經》正是此過渡本。

(二)歌讚

釋門弘法除沿襲佛教傳統講經方式,也以俗講宣演經義,倡導孝道,同時也將所倡導之孝道編成歌曲,使人朝夕吟唱,其感染的力量,更是深入而普及。敦煌石室保存此類材料爲數可觀,如:《新集孝經皇帝感》、《十恩德讚》、《天下傳孝十二時》、《十二時行孝文》、《父母恩重讚》、《孝順樂讚》等,均爲緇俗傳唱之佛教勸孝歌讚,其中尤以《十恩德讚》尤具代表性,細數慈母十種恩德:第一懷躭守護恩,第二臨産受苦恩,第三生子忘憂恩,第四咽苦吐甘恩,第五乳哺養育恩,第六迥乾就濕恩,第七洗濯不浄恩,第八爲造惡業恩,第九遠行憶念恩,第十究竟憐愍恩。全篇以長短句歌詠慈母之重恩,聲情文情兼具,感人肺腑至深。img20

按:敦煌寫本《十恩德讚》與《父母恩重經》的關係最爲密切,尤其是丁種版本系統所列舉之父母十種恩德,雖無頌讚之文,然十種次第與名目全同。而大足石刻《父母恩重經》變相中,不但有十種恩德亦有讚頌,且爲其雕繪的主要焦點。只是大足石刻的《十恩德讚頌》爲五言四句之頌讚體,與敦煌《十恩德讚》“五、七、五、三、三、六、七、五”八句四十一字七平韻長短句之歌讚明顯不同。又大足石刻每首讚頌前均冠有“慈覺”名號。img21宋以後流傳的《佛説父母恩重難報經》其十恩德也有讚頌,不過讚頌内容與唐代宗大曆年間法照禪師《五會念佛略法事讚》中的《父母恩重讚文》相同,抑當是後人挪用法照《父母恩重讚》文字以當之。

七、《父母恩重經》流布的歷史考察

敦煌寫本《佛説父母恩重經》中有題記可資考察其流布時間的,計:

S.1907 恩重經一卷上寶(報)四種(重)恩/開運三年丁未歲十二月廿七日報恩寺僧。

S.4476 乾符貳年伍月 日爲亡女辛興進敬寫,願神生浄土所有罪障,盡皆消滅。

S.5433 表紙有“張興長”。

P.2285 丁卯年十一月廿九日奉爲亡妣寫畢孤子比丘智照寫。

P.3919 同卷有“沙彌戒輪書”、“三界寺觀音院僧戒輪書記”。

上圖119(812569) 顯德六年正月十九日三界寺沙彌戒輪書記。

上博56(44961) 于唐中和貳載壬寅中夏上旬四日,清河張奉信因酒泉防戍與孔奴寫《恩重經》,願先亡考妣得生西方,後霑二人,所求稱意,作者遂心。法界含生,各願少分。故記。

北圖8202(號字14) 浄土寺沙門保勝通誦過。

馬世長曾根據P.2285題記“丁卯年十一月廿九日奉爲亡妣寫畢孤子比丘智照寫”推定“丁卯年”爲唐德宗貞元三年(787)或是唐宣宗大中元年(847)。img22按:智照,爲唐沙州龍興寺僧人,吐蕃統治時任釋門大蕃瓜沙境大行軍衙知兩國密遣判官,敦煌石室遺書中保存有他撰寫的作品《釋門都法律杜和尚寫真讚》、《莫高窟素畫功德讚文》等。此外,尚有多種屬於他抄寫、修習的佛經,除了P.2285《佛説報父母恩重經》外,如:《大般若經》(北騰30、昃87、張2、和72及S.280、S.6352)、《金光明經》(S.2040、北秋50等)、《佛説佛名經》(北宿94)、《四分律戒本疏》(北新1000)等。是此“丁卯年”當爲唐宣宗大中元年(847)。img23

兹據上述資料,依時代及版本系統表列如下:

就今所得見唐五代有關《父母恩重經》傳布的資料加以考察,可以發現乙種版本流傳最多,其次爲甲種,再次爲丙種。丁種最少,僅兩件,若連同講經文則爲四件。又現存資料有年代可考的十件中,没有屬於甲種的,屬於乙種的有五件,丙種的有二件,丁種的有三件。年代最早的是安岳石刻,刻於開元二十三年屬於乙種系統;乙種其他四件的年代分别爲847年、875年、946年及959年,流傳年代跨度最大,由8世紀初至10世紀中;屬於乙種變體的丙種有兩件,均爲房山石刻,年代是831年、833年,可説集中在9世紀中;丁種三件分别爲927年、959年,則集中在10世紀。僞經雖然被斥而不入藏,然其爲中國僧人依托佛説而編造,其産生的主因之一,誠如牧田諦亮所説,是爲了調和佛教與中國傳統思想。img25因此僞經的内容特色漸具中國化,尤爲貼近庶民百姓之心理需求,而在民間私相傳抄,廣爲流行。此一現象可從敦煌藏經洞保存的多達60多件的《父母恩重經》寫本的發現情形得到明證。

八、結   論

《父母恩重經》是佛教爲消弭與中國文化牴觸之弘法障礙而積極提倡孝道的産物。先有托名後漢安世高譯全文342字的《佛説父母恩難報經》,後因强調報恩渡亡的《盂蘭盆經》廣爲流行與中國道教中元節的結合,遂使六朝以來盂蘭盆會的盛行,釋門、道徒、俗流,上至帝王下至百姓,皆於七月十五佛歡喜日作盂蘭盆供,以爲佛弟子修孝順、報父母長養之恩,此風歷代盛行不輟。

盂蘭盆會中宣説佛弟子目連之孝行至爲膾炙人口,其後釋門化俗乃更有爲貼近庶民而有援引中國孝子事蹟以爲宣教者,終至有《父母恩重經》的出現,這就是甲種本《父母恩重經》的産生。由經文有:“父母之恩,昊天罔極,云何可報?若有孝順慈孝之子,能爲父母。作福造經;或以七月十五日能造佛槃名盂蘭盆,獻得佛果。”可證其開始添加有儒家報父母恩的思想與盂蘭盆會相互結合。根據《大周刊定衆經目録》著録,此説父母恩德且附有“丁蘭、董黯、郭巨”等孝子事蹟之《父母恩重經》甲種本,在民間廣爲流行,由於“丁蘭、董黯、郭巨”等孝子事蹟顯非佛説,不合佛説真經,遂爲純正佛教徒判爲僞經而遭到批評與排斥。雖然如此,然其勸孝誘俗之功,實不可没,因而流行不替,乃有删除“丁蘭、董黯、郭巨”等中國孝子事蹟共103字,以合於“佛説”經典要求的乙本出現。由於已删去僞經痕蹟,使其流通傳布更爲暢達無礙,於是不論寺院僧侣、在家俗衆,紛紛刻經上石,或寫録傳抄;因而在中、晚唐時期流行傳布,既廣且遠。中唐之後,更由於“盂蘭盆會”風行,甚至代宗永泰二年,開始於禁中作盂蘭盆會,立唐高祖、太宗以下七皇祖聖位,百官奉迎,歲以爲常。高僧圭峰禪師宗密(780—841)爲當時内廷供奉大德,大和二年(828)文宗誕日,曾被召入内講經。賜紫方袍,敕號大德,爲朝野所敬仰。宗密著有《盂蘭盆經疏》,是一部中國佛教史上極具影響力的作品。這部書的編寫對佛教徒的孝道觀的形成有很大的促進作用,是宗密根據《盂蘭盆經》的體會所創造出來的一套孝道儀式,也是多次修崇佛教表達孝道方法的展現。經疏中,宗密不但藉《盂蘭盆經》來積極宣揚佛教的孝道思想,同時也大量援引《父母恩重經》以陳述父母深恩難以回報之情狀。由於“盂蘭盆會”的盛行及宗密宗教地位的崇高,其所撰寫的《盂蘭盆經疏》影響極爲深遠,而疏中援引相當篇幅的《父母恩重經》,致使《父母恩重經》版本的流布衍生出丙種本來。

就《父母恩重經》的内容而論,甲、乙、丙三種實際上是同出一系的,三者之間除傳抄時個别文字上的小差異外,大抵相同。只是甲種有“丁蘭、董黯、郭巨”等103字孝子事蹟,乙、丙二種則無。换句話説:乙、丙二種更爲接近,當是一系,而二者之間的差别只在乙種本卷末“若有一切衆生能爲父母作福造經,燒香請佛,禮拜供養三寶,或飲食衆僧,當知是人能報父母其恩”,丙種因《盂蘭盆經》的盛行,及宗密《盂蘭盆經疏》援引《父母恩重經》經文以説孝的推波助瀾,而改爲“若有衆生能爲父母或七月十五日造佛盤名爲盂蘭盆,現佛得果,當知是人報佛母恩”。因此,丙種可説是乙種的變體。丙本的流行集中在唐文宗大和年間的現象,實在是最佳的佐證。

至於丁種與戊種内容則與甲、乙、丙三種大相逕庭,屬於另一系。這兩系統篇幅亦相差甚遠。甲、乙、丙三種各有978、875、870字,丁種則約2000字,戊種現存約1300字,估計全經當逾2000字。甲、乙、丙三種同系,旨在宣揚報答父母恩德之孝道思想,内容側重在正面積極的勸孝,亦即對父母恩的陳述;而丁種則一方面將父母深恩重德歸納出具體的“十恩德”作正面的積極誘導;另一方面則在末尾“不孝之身,命終墮於阿鼻地獄”後而有十八地獄的消極勸孝之描述,内容更爲充實。其流傳則在五代10世紀開始,既有經文的傳布,亦有講經文宣講與《十恩德》歌讚的傳唱,同時也有石窟變相的雕繪。至於其後的宋元明清的刻本,包括韓國、日本、越南的各種刻本之《大報父母恩重經》、《佛説父母恩重難報經》等,也是前有《十恩德》,後有十八地獄的陳述,只是篇幅更長,内容更加修飾,尤其在列舉十恩德之名目後,更有十恩德頌十首,其内容則與法照《父母恩讚文》同,顯然是取法照之作改編入頌,是宋以後流傳的《父母恩重經》,蓋基於戊種系統而發展。其發展流變之多采多姿,與影響之深遠,容後另文探討。

(原載《新世紀敦煌學論集》,項楚、鄭阿財主編,成都:巴蜀書社,2003年,頁27—48)

注釋:

①《敦煌孝道文學研究》,“中國文化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博士論文,1982年3月。

②載《華岡文科學報》第12期,1980年3月。

③《孝道文學敦煌寫本〈父母恩重讚〉校釋》,《木鐸》9,1980年11月,頁415—423;《孝道文學敦煌寫卷〈十恩德讚〉初探》,《華岡文科學報》13,1981年6月,頁229—279;《敦煌寫本〈父母恩重經〉研究》,《中興法商學報》18,1983年6月,頁311—328。

④載《宗教研究》新五卷四號。

⑤校勘與版本系統之研究,主要有新井慧譽《敦煌本〈父母恩重經〉校異》,《二松學舍大學論集》22,1979年,頁77—110;《〈父母恩重經〉の“古本”校異》,《二松學舍大學論集》40,1997年,頁161—184;孫修身《〈佛説報父母恩重經〉版本研究》,《段文傑敦煌研究五十年紀念文集》,世界圖書出版公司,1996年,頁239—249;張涌泉《敦煌本〈佛説父母恩重經〉研究》,《文史》49,1994年,頁65—86。

⑥松本榮一《敦煌畫の研究》,東方文化學院東京研究所,1937年;秦明智《北宋〈報父母恩重經變〉畫》,《文物》1982年第12期,頁36—38;胡文和《大足寶頂〈父母恩重經變相〉研究》,《敦煌研究》1992年第2期,頁11—18;孫修身《大足寶頂與敦煌莫高窟佛説父母恩重經變相的比較研究》,《敦煌研究》1997年第1期,頁57—68。

⑦秋月觀暎《道教と佛教の父母恩重經》,《宗教研究》187,1996年,頁23—54;謝明玲《佛説父母恩重經と太上老君説報父母恩重經との關係について》,《東洋大學大學院紀要》21,1984年,頁219—232。

⑧見注①、注② 、注③。

⑨小川貫一《大報父母恩重經の變文と變相》,《印度學佛教學研究》13:1,1965年,頁49—57;馬世長《〈父母恩重經〉寫本與變相》,《1987年敦煌石窟研究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石窟考古篇》,遼寧美術出版社,1990年,頁128—133。

⑩《出三藏記集》卷四,”新集續撰新譯雜經録第一”,見《大正藏》第55册,頁29c。

img26按:此卷現歸上海圖書館,編號爲119(812569)。

img27張涌泉《敦煌本〈佛説父母恩重經〉研究》,《文史》49,1994年,頁65—86。

img28此件寫本爲蝴蝶裝,每半葉5行,行34—38字不等,計49行。兩種合抄,若不仔細比較經文内容,則不易察覺其内容之差異全然有别,蓋爲不同系統之《父母恩重經》。按:韓國流傳有漢文本、漢文諺解本《佛説大報父母恩重經》,越南亦流傳有漢文本、漢喃對照本《佛説大報父母恩重經》,簡稱《報父母恩重經》。黑水城發現西夏時期的漢文印本中,亦存有一件名爲《佛説報父母恩重經》。

img29P.39191的十種恩,從“五者乳哺養育恩”到“九者遠行憶念恩”次第錯亂。

img30此寫本承日本落合俊典教授惠賜影本,謹在此致上謝忱。

img31 見《房山石經》“隋唐刻經2”,華夏出版社,1986年,頁513。

img32 見《房山石經》“隋唐刻經3”,華夏出版社,1986年,頁389。

img33 同上注,頁396。

img34 胡文和《四川道教佛教石窟藝術》:“安岳卧佛溝59號窟的右壁有唐代刊刻的《佛説報父母恩重經》,其雕刻年代,我根據殘存的題刻以及相鄰經文雕刻的紀年判斷,應爲開元廿三年。”四川人民出版社,1994年,頁291。

img35 孫修身《〈佛説報父母恩重經〉版本研究》,作9行。按:所附影本經文殘存當爲8行。見《段文傑敦煌研究五十年紀念論文集》,世界圖書出版公司,1996年。

img36 見清陸耀遹《金石續編》卷一二“後唐”,載《石刻史料新編》第一辑,第5册,新文豐出版公司,1977年,頁3259。

img37 見《石刻史料新編》第二輯,第12册,新文豐出版公司,1982年,頁9064。

img38承蔡宗憲先生代爲申請拓本幻燈片,特此致謝。

img39 見孫修身《大足寶頂與敦煌莫高窟佛説父母恩重經變相的比較研究》,《敦煌研究》1997年第1期,頁57—68。

img40 見松本榮一《敦煌畫の研究》第一章《燉煌畫に於ける各種變相の研究》第九節“父母恩重經變相”,同朋社,1985年覆刻初版,頁196—200。

img41秦明智《北宋〈報父母恩重經變〉畫》,《文物》1982年第2期,頁36—38;圖版見《甘肅藏敦煌文獻》第5卷,甘肅人民出版社,1999年,附圖。

img42見胡文和《大足寶頂〈父母恩重經變相〉研究》,《敦煌研究》1992年第2期,頁11—18。

img43 見羅宗濤《敦煌講經變文研究》,文史哲出版社,1972年,頁370。

img44 參見拙文《孝道文學敦煌寫卷〈十恩德讚〉初探》,《華岡文科學報》13,1981年6月,頁229—279。

img45 考慈覺禪師字法天,俗姓劉,爲五代時僧人。前蜀末遊南方,後蜀初年歸住成都大覺寺。後蜀相李昊曾向其問道,優禮待之。妙圓塔院僧行勤精於修行,慈覺作詩書於其屋壁。著有《禪客須知集》、《禪宗祖裔圖》。作有歌行偈頌三百餘篇,題曰《神宗至道集》行於世。今存詩一首,收入陳尚君《全唐詩補編·續補遺》卷一三。

img46 見馬世長《〈父母恩重經〉寫本與變相》,《1987年敦煌石窟國際研討會論文·石窟考古編》。

img47 參《敦煌學大辭典》“智照”條,上海辭書出版社,1998年,頁349。

img48 參見《疑經研究》,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1976年,頁47—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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