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资本自由度的概念界定与分析框架（代序）

一、引言

随着一些机构推出世界、区域以及国别经济自由指数，人们对其所面对的经济自由障碍及其危害日益警觉和关注，许多国家的政府也日益关注本国和本地区经济自由指数的得分和排序。

资本是劳动力、资本和土地这三大生产要素之一。企业的资本自由直接构成一国经济自由的重要维度。在中国，研究企业的资本自由及其障碍有着重大的理论和现实意义，有助于促进一国的“死资本”变成“活资本”，增进经济增长与发展，由此增进全民福祉。

本文将正式提出资本自由的概念，并对之加以界定。在此基础上，本文还将提出一个资本自由的分析框架。

二、背景:从经济自由谈起

按照《世界经济自由2003年报告》（J.Gwartney and R.Lawson，2003）的说法:经济自由（economic freedom）的关键要义是个人选择、自愿交易、自由竞争和对个人及财产的保护。为保障自愿交易、自由竞争和保护个人及其财产所提供的制度和政策，是与经济自由相一致的。

市场经济体制的本质是自由企业制度，自由企业制度是经济效率的代名词，而市场经济的运作基础就是个人和企业的经济自由。一个国家依仗于市场经济体制实现经济效率，实现经济效率的过程就是劳动力、资本、土地这三大生产要素获得初始分配的过程。一国经济自由程度越高，经济增长和经济发展程度越高，劳动力、资本、土地这三大生产要素从无回报率或者低回报率朝着高回报率的地方配置的程度也就越高。经济自由意味着生产要素高回报率的初次分配。经济自由带来了经济增长和经济发展，也带来了可观的税收收入，从而为经济产出在一定规则下的社会再分配（也就是二次分配）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正因为经济自由对于一国或者一个区域的经济与社会发展有着重大的意蕴，加拿大弗雷泽研究所（The Fraser Institute）每年都要发布《世界经济自由年度报告》，尤其是世界经济自由指数。该报告按照一定的指数度量180多个国家的世界经济自由指数，对这些国家的经济自由加以评分和排序。该研究所也是最早发布经济自由指数的机构。继其之后，美国传统基金会也发布了世界经济自由指数年度报告。区域性或者国别经济自由指数的诞生则更如雨后春笋，比如目前至少有阿拉伯国家经济自由指数、美国经济自由指数、印度经济自由指数。至于中国，北京国民经济研究所部分参照弗雷泽研究所的方法，发布了中国各省市市场化指数，引起了各省市对其尚存经济自由障碍以及经济自由得分和排序的较大关注。

三、资本自由的概念界定

资本自由这一概念的含义应从资本的含义谈起。资本有很多定义和引申的内涵。在财务管理中，“资本”代表公司股东已经认购的资金总量，股东因此相应地获得了该公司的股份（Samuelson，2001）。在现代经济学中，一般资本相对于土地和劳动力而言，与后两者一起构成经济体中的三大生产要素。但是，迄今为止仍然缺乏统一的资本概念定义。根据萨缪尔森的定义，在经济理论中，资本指的是生产投入三要素（土地，劳动力，资本）中的一种，由用于生产过程中的耐用品构成（Samuelson，2001）。曼昆（Mankiw，2004）则把资本简单定义为“建筑物和机器”。通常而言，资本是指用来创造更多财富的金融资产，通常不包括土地与劳动力。这种定义强调资本带来超出其投入本身的价值，资本包括货币、有价证券（股票、债券），即专指那些能够用来购买工具、机械、房屋、运输工具、劳动力等一切商品生产的必需品。

有人认为，资本还包括信用、商誉、专利、特许权等无形资本（无形但是可交易）。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可以将所有物品都纳入资本的概念框架，如物质资本、人力资本、知识资本和社会资本等就是这种尝试。而一旦一切物品都是资本，资本本身就失去了其确定意义。

因此，本项研究指涉的资本，主要涉及作为金融资产的资本和体现在生产过程中的耐用品的资本。它的投入是为了获得回报。它与消费物品不同，资本构成一个国家的生产力。一般而言，这种资本包括三个方面，即存量（公集）资本、流动资本（原材料、成品、半成品、有时包括工资）和固定资本（机械、工具、铁路、工厂）。

企业的资本是市场经济运作的命脉。秘鲁学者赫尔南多·德·索托在《资本的秘密》一书中，引用斯密等古典经济学家的观点，认为资本是提供市场经济动力的发动机，并指出了西方国家是如何通过所有权机制将资产从“死资本”转换为“活资本”从而发挥资本的作用的。

在界定了资本的概念之后，我们需要界定资本自由的概念。该概念取自于其英文对应术语“capital freedom”，属于美国著名的公共政策研究智囊机构卡托研究所（CATO Institute）的习惯用语。该研究所副所长詹姆斯·唐恩（James A.Dorn）就曾于2004年发表过《为了中国的资本自由》（Capital Freedom for China）。虽然唐恩所言与本文中的资本界定相符，但其并未界定资本自由的含义。我们根据自身对资本的界定，提出资本自由这一概念应该涵盖以下几个维度的内容:

·保有资本的自由；

·获取资本的自由；

·行业进入和退出的自由；

·资本区际和国际流动的自由。

其中，行业进入和退出的自由主要涉及竞争性行业、公用事业领域以及金融业的进入和退出自由。我们可以把保有资本的自由看做狭义上的产权保护，把获取资本的自由、行业进入和退出的自由、资本区际和国际流动的自由看做广义的产权保护。

四、增进资本自由的重要性

对待资本问题上，存在很多反直觉的效果。这就需要我们对资本自由进行学术论证，即我们为什么需要资本自由？一般而言，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为资本自由进行辩护，即道德上和功利上，道德上强调它本身的价值，功利上强调它的结果的价值。

资本自由的道德正当性可以从道德和伦理上论证资本自由的合理性。只要财产权和经济自由是正当的，资本自由也就是正当和必要的。换句话说，资本自由来自财产权和经济自由这样的天赋的个人基本权利。有了资本自由，才有财富增值，才有所有人的生存状态的改进、物质的丰裕、文化的发达。即便存在经济上或者社会上处于不利地位的群体，资本自由带来的财富增长远远为整个社会的“卡尔多改进”（Kaldor improvement）创造了条件。所谓“卡尔多改进”，就是指这样一种结果或者状态，在其中，市场进程或者社会变革虽然导致一部分人受益而另一部分人受损，但是财富的足够增长足以使得受益者在补偿损失者之后仍然保持满意的正收益。不过，这里具体的“卡尔多改进”仍然需要受制于一整套宪政规则，这些规则包括把产权保护作为对个人基本权利的保护、简化税制、加征较低的税率、没有“三乱”（乱集资、乱收费、乱摊派）。

资本自由为什么重要？资本自由意味着为自己的资本获得最高回报的自由。资本自由对于经济发展的作用十分重要。资本持有者在创造财富的过程中也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在经济领域，许多发展中国家对企业的最大压制经常就是对资本的垄断和资本自由的压制。这种垄断和压制的存在对于个人的潜能的发挥是十分不利的。民营企业的命运取决于其保有、吸引、获得和利用国内外资本的能力，而资本自由对这样的能力可起巨大的强化作用，反之则对资本自由的障碍可起巨大的限制作用。

以资本中的货币为例，货币确保买卖双方之间的有效交易。货币使人诚实。如果我要买别人卖的产品与服务，我就必须有钱。如果我在自由市场经济中获得金钱的唯一方式是生产别人愿意花钱购买的产品与服务，那么我获得别人生产产品与服务的能力取决于我生产别人愿意购买的产品与服务的能力。在市场经济中，每个人通过为他人服务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资本自由的功利正当性可以从资本自由对于经济发展和政治发展的意义上进行论证。财产权和经济自由化对经济的发展至关重要。维护经济的自由度，其首要的条件就是要保障民众的私人产权。资本自由和私人产权是经济繁荣的保障。中国向市场经济的转型尚未完成。中国的金融市场、资本市场虽然与计划经济时代相比已经是从无到有，但是并不完善，资本自由程度仍然很低。

资本自由有助于实现有限政府、法治和财产权保障，缩小政府的活动和干预范围，限制政府可以动用资源的自由裁量权，促进公平竞争，减少政府支出，减少税收，为纳税人省钱。政府的作用是保护个人的经济自由，尤其是资本自由，而不是通过在资本市场大有为来销蚀公民的资本自由。反过来，资本自由的发展有利于公民个人能力的提高，增加市民社会的力量，形成对政府权力的必要限制。资本自由的进一步发展也要求与之配套和相关的法治环境的发展，要求所有的交易都在法治的约束之下，包括政府本身也必须遵循法治的逻辑。

正如自由是免于强制一样，资本自由同样需要免于强制。资本自由，和经济自由一样，取决于政府对资本自由流动的干预程度和对私有财产权的保障程度。政府的干预越少，对财产权的保护越有效，资本自由程度就越高。一旦政府对资本干预少，财产权得到保护，企业家就会有动力通过对资本的保有、获得和利用来获取回报，从而带动经济持续增长。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德·索托（2005年）在《资本的秘密》一书中指出了财产权保护所带来的六个效应，即确定资产的经济潜能、把分散的信息引入一个制度、建立责任制度、使资产能够互换、建立人际关系网络以及保护交易等。

就像政教和政经必须分开一样，政金也必须分开。妨碍人们自由运用货币与资本的法律和政策必须废除。应该由市场决定什么应该是用于便利交换的等价物，由市场来决定等价物（货币）的价值。限制资本的国际自由流动表面上可以使中国免受全球市场力量的冲击，实质上却导致资本资源错误配置和资本使用效率下降，反而使中国蒙受其害。

五、赞成为资本自由设置障碍的“借口”及其弊端

在反对资本自由的“借口”和“理由”中，有一种非常有代表性的观点，认为资本自由只是保护“资本家”的自由，资本自由促使“资本家”财产合法化，促使“资本家剥夺”工人合法化，简而言之，就是资本自由给少数人带来福祉而让大多数人遭受损害。其实，资本自由不仅仅与“资本家”有关，它与每个人都有关，更不是“资本家”独有的自由，而是每个人的自由。

谁是资本不自由的受益者，谁是资本自由的受益者？为什么不发达国家只对权贵和富人有好处？在资本不自由的地方，穷人就很难获得金融产品和服务，而富人则容易得多。没有抵押物，难以得到抵押贷款，可供抵押的东西越多的人得到贷款越容易。由此可见，限制资本自由，富人和权势者受益，而穷人和普通人受损。在资本自由不发达的社会，典当几乎是从家族之外获得资本的唯一办法。夏洛克的故事正是发生在这样的背景中，典当物是一磅肉。以人肉为典当物是残忍，但是不等于交易不公平。

相反，资本自由大大地扩大了公司和创业者乃至普通个人的成功机会，扩大了经济自由乃至其他自由，对一个社会的繁荣也极其重要。资本自由恰恰不是只保护“资本家”的自由，而是给每个人都带来自由，无论是创业者、中小企业、工人，还是整个社会。

资本自由对于个人的创业是极其重要的，对工人也是如此。工作的流动性增加了对资本自由的需求。没有资本自由，就业的自由就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受害者是那些现在还是员工的人。资本自由首先对员工有好处，增加了员工对雇主的独立性。如果他们由于缺乏金融自由而创业艰难，他们只能在他们不喜欢的雇主下受气。

中小企业同样也是资本自由的最大受益者。融资难度越来越小，这也导致公司权力结构的改变。资本的可获得性越高，个人与公司的经济自由程度就越大。资本市场的发达有助于培育小企业、新企业，从而使得更多的人有创业的机会。现代竞争法维护的是一个竞争秩序。在竞争秩序框架内，中小企业的发展允许受到促进，大型企业如果滥用其市场支配地位则要受到惩处。

资本自由也可以使员工获益，员工的权益得到更多保障。资本自由的增进迫使企业更多地重视员工的利益。资本自由导致企业把人而不是资本作为经济活动的中心，因为资本可以自由获得（但不是无偿）时，技能、妙想、勤奋和好运才能被组合起来创造出更多的财富。

资本自由还可以促使市场资源配置功能的发挥，扩展市场本身的作用范围和规模。市场配置资本的能力非政府所能比拟，只有市场才能使得资本从无回报率或者低回报率朝着高回报率的地方配置。在此，市场可以依赖多个供给者和需求者的互动成功发现和利用有关各种市场机会和风险的无数分散知识，从而解决信息不对称和不完全问题，而政府配置无法解决信息不对称和不完全问题。

六、资本自由的障碍及其出路

与资本自由的涵盖范围相对，资本自由的障碍可以区分为:(www.daowen.com)

·保有资本的自由的障碍；

·获取资本的自由的障碍；

·行业进入和退出自由的障碍；

·资本区际和国际自由流动的障碍。

从总体上看，一国政府的法规和政策对于具体的个人而言可以区分为两类:一类为具有保护性的法规政策，另一类为具有掠夺性的法规政策。一国资本自由最大的障碍是政府对私人财产的可能掠夺、对资本获取权的垄断、对个人获得资本自由权的剥夺以及对个人财产权的限制。政府如何从资本自由的障碍转化为资本自由的促进者和保护者，这是许多转型国家在市场经济进一步转型过程中所面临的主要问题。

从古及今，从中到外，一个国家的政府可能试图通过对资本自由的限制来获取和掠夺社会财富。自从有记录的历史以来，许多政府及其官员从来就欲壑难填，没有挥霍不完的财富，他们总是源源不断地产生各种奇思妙想来盘剥他人创造的财富。当政府发现靠增加税费已经难以榨取财富时，他们就设法滥发货币。在古代，政府设法降低金属货币的成色，现在则干脆与金本位脱钩，发行纸币。给货币自由一个机会，就会创造经济繁荣。就像假定市场经济带来无政府状态是谬误一样，假定货币自由带来无政府状态是一个更隐蔽的、更有欺骗性的谬误。货币的集中计划是计划经济的最后堡垒。货币从来就不是政府发明的。货币是交易的产物，不是立法的产物。

从金融角度看，一国政府对金融的垄断会导致国家对经济和个人生活的一切方面的垄断。如果经济活动应该是市场化的，金融作为最强有力的经济工具就不应该属于国家。国家垄断的金融常常把个人尤其是私人拒绝在大门之外。倒是市场化的、民营的金融，希望自己的顾客越多越好，给大家融资的机会才最大化，因而通过拥有财富的权力增加了个人的权力。任何其他金融形式能比市场的金融更能增加个人的经济自由吗？

正如中国市场化改革是以政府退出干预经济领域、为经济发展提供一定的制度环境和制度保障一样，中国的资本自由同样需要政府退出资本市场，保障个人成为资本市场的最大获利者，保障公民个人的财产权，允许公民个人使用和拥有各种资本形式，尤其是以货币为主的资本。

资本自由要求资本市场的市场化，要求放松对资本市场的管制。这就要求政府退出资本市场，政府不再成为资本市场的拥有者和参与者，而仅仅是资本市场的规则制定者和裁判者，就像裁判不能穿上球衣上场打球一样。

资本自由要求公民个人拥有、使用、转让和获取各种资本的自由。货币是最重要的资本，资本的自由化首先要求货币的自由化。资本市场是利益最大的市场，政府退出资本市场，归还资本自由，是不与民争大利的最大“亲民”措施。资本自由还需要公民个人能够使用资本从事交易和创造性活动，这种交易和创造性不因政府的限制而受到限制。

资本自由要求资本市场的非政治化，要求破除对资本的政治和行政垄断。在政府控制之下，国有银行的信贷发放是歧视性的，降低了资本的使用效率。一方面，资本短缺，需要吸引外资；另一方面，资本不自由和歧视性的金融制度又大大降低了资本利用效率。亚洲以“四小龙”为代表的东南亚国家的经济腾飞、金融市场的开放及资本流动也起了重要的作用。资本市场自由化将直接加强韩国引进外国资本和技术的能力，而市场扩大化则将促进资本市场运转的效能。

资本自由的落实是一连串的事件。保护私有财产权、资本市场和资本流动自由化导致资本的迅速增值，资本流动得越多，在同比之下，增值的速度就越快。资本自由带来双赢，金融部门自由化的好处是提高资本的使用效率，吸引新的投资。投资者有更多的选择，不论是投资项目而言，还是合作对象而言。如果中国经济要想成为全球经济的领头羊，就需要真正的而非虚假的、私人的而非国有的、为投资者服务的而且是为国家圈投资者资本的资本市场，断掉金融垄断和救济，允许境内外的企业自由取得资本，允许发展私人资本市场。

七、资本不自由的现状与后果

正如增进资本自由是一连串的事情，同样，资本不自由也表现在一连串的事情之上。资本自由取决于政府对经济的干预程度和财产权的保护程度。结合本文对资本定义的限制，我们认为，资本不自由表现在各个方面，既表现在资本的获取、使用、交易和收益权保障等整个资本流动过程中，也表现在各种资本产品种类的限制、管制和不自由方面，还表现在外地与国外资本的联结和沟通方面。

资本不自由，又称为资本压制（对应于金融压制，即financial repression），这种压制体现在资本市场的全过程之中，包括资本市场的进入、运作和退出等各个环节。在资本的可得性方面，是政府而不是市场决定谁得到信贷。在资本的价格方面，是政府而不是市场决定利率。在资本的进入方面，是政府而不是市场决定谁和哪个机构能够进入金融业。在资本市场的组织机构管理方面，是政府而不是市场决定银行的编制、工资和人事任命、银行的规章制度。在资本市场的组织机构产权方面，是政府及其企业而不是私人拥有金融机构。在资本市场的举债方面，是政府决定谁能够按照什么条件在国内外资本市场上举债。

对资本流动的管制不是依靠市场和价格手段来进行管理，而是直接的管理或控制，对资本流动分门别类进行直接管理。在渐进性的改革开放模式下，伴随着国内经济的自由化，对外部门的改革也在进行，资本流动的管制不断放松。间接融资市场开放在先，直接融资市场开放在后。中国开放其证券市场相当缓慢，股票市场是通过严格分割进行管制的，大部分的投资工具对外国投资者都是被禁止的。

中国的固定收入证券市场仍然对外国资本封闭，而在海外债券发行方面，中国在近年来的增长相当快。中国实行统一的外债计划、严格的集中管理的审批制度以及资本项目下的外汇管制。外汇体制改革逐渐从严格的外汇管制到实现经常项目下的人民币可兑换性，而对资本项目至今仍然保持相当严格的外汇管制。

中国资本流动的特征表明，中国实行的是资本管制，对资本的流动采取的是直接的行政管理为主，对不同的资本流动实行非对称性的管制。但是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特别是经常项目的人民币自由兑换的实现，资本流动的自由度在不断增加。就资本流动的构成来看，官方或官方担保的资本流动在下降，而非官方或“私人”机构的资本流动份额在增加。同时，规避资本管制的资本外逃规模越来越大。

因此，即使实行严格的资本项目交易的管制，通过私人部门的套利行为，中国资本流动越来越受国内外市场因素（例如利率、汇率等）的左右。在资本外逃规模达到一定水平的条件下，即使国内不存在相应的风险规避工具，投资者（避险者）也能通过将资金转移到国外金融市场的方式进行各种风险的规避，这意味着国内经济主体与海外主体所面临的无风险利率趋同。由此可见，中国的资本流动程度不是固定的而是变动的，呈现增加的趋势；国内金融市场的开放度也在不断上升。

所以，控制货币对政府的利益极其重要，使得政府独揽从社会吸取财富的管道，不必成为生产者，而仅仅是消费者。政府对货币的垄断与控制被证明是一个经济和社会灾难，在某种程度上可能损害经济进一步发展的动力。由于缺乏真正的资本市场，中国正在错失资本增值的机会，减弱了革新和创造财富的激励因素。没有竞争性的资本市场，就无法发现企业的真实价值；无法发现企业的真实价值，企业家就不可能竭尽其能为社会创造财富，社会生产就落在其可能性边界以内，而且生产的可能性边界也会因为缺乏技术创新的动力而不能进一步拓展。

正如裁判穿上球衣去打球必然导致结果扭曲一样，政府在资本市场打拼必然也扭曲竞争结果和价格。对资本自由的疑虑是:资本的自由流动固然对经济发展的促进效应明显，但也同时可能给发展中国家带来新的挑战。而面对这种新的挑战，唯一的办法就是进一步促进资本自由，保护财产权，建立良好的法治环境，使得资本的流动和运作遵循法治的规则。

八、资本自由的研究与测度

我们有必要了解全国和各省市资本自由的现状和面临的问题。只有了解资本自由的现状和问题，我们才能够找出差距，采取改进措施以增进资本自由，由此增进全民福祉。

为了达到上述目的，《中国企业资本自由研究与企业观察》课题组对以下三个子课题进行了研究和观察:

（1）中国各地区企业资本自由指数研究；

（2）企业资本自由观察；

（3）中国企业资本自由的现状和问题与国际经验研究。

第一个子课题也是本课题的核心项目。其他分项目虽然有其自身的内容完整性和必要性，但均附带服务于第一个子课题的研究目的。

在中国各地区企业资本自由指数研究的过程中，课题组将建立中国各省市企业资本自由指数的指标体系。指标体系由方面指数和分项指数组成。其中那些分项指数分属于政府及制度因素、经济因素、货币供给与金融发育和金融市场的市场化水平这四个方面指数，这些指数主要用于从企业角度衡量中国各地区资本自由指数。这些指数从各个角度衡量了资本自由的各个维度，即保有资本的自由、获取资本的自由、行业进入和退出的自由、资本区际和国际流动的自由。该子课题组将计算各省资本自由指数得分和排序。

第二个子课题组调查了上海、杭州和河北三家民营企业的资本自由状况与问题。

第三个子课题研究和分析了中国企业资本自由的总体现状与问题，并总结了企业资本自由的国际经验（侧重于最佳实践经验）。三个子课题的全部报告与本分析框架一起，形成完整的中国资本自由问题与资本自由指数研究内容。各级政府，尤其是各省、市、自治区政府，可以参照各省资本自由指数得分和排序，找出本地区资本自由与其他地区的差距以及与国际最佳实践的差距，尤其是分项指数值差距，在此基础上确立新的发展战略，亡羊补牢，取长补短，增进资本自由，促进全民福祉。地方政府围绕增进资本自由的竞争，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政府治理绩效竞争，其高明程度要远远高于当前地方政府的经济绩效竞争。

本书包括以下部分的内容:《中国企业资本自由研究与企业观察》课题的分析框架（代序），由军宁、冯兴元和李文钊执笔；“中国各地区企业资本自由指数（2001～2005年）”，由朱恒鹏执笔；“经济自由与企业自由度指数”，属于本课题的一份背景研究报告，由夏业良执笔；“中国民营企业资本自由的进展和障碍”，由冯兴元、李晓佳、王元、沈闻一执笔。另外，王巧玲为本书做了不少辅助性工作，在此表示感谢。

执笔:军宁　冯兴元　李文钊

（页下注）①Dorn，James A.，Capital Freedom for China，Cato Institute，2004/02/24，2004.Available from http://www.cato.org/dailys/02-24-04.html.

（页下注）②Mankiw，N.Gregory，Principles of Economics，Mason，Ohio:Thomson/South－Western，2004.

（页下注）③Samuelson，Paul A.and William D.Nordhaus，Economics，Boston，Mass.:McGraw－Hill，2001.

（页下注）④赫尔南多·德·索托，《资本的秘密》，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