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目评量

以上分析的四个对外汉语教学节目都有许多优点，但同时也有不足的地方。以下对这四个节目进行初步的评点：

1.《轻松汉语》

本节目的优点是简短有力，1集只有3分钟，时间非常紧凑，对学校者而言，学习起来比较没有心理负担。主持人虽然年轻，但能够很好地完成教学任务，其主持能力与临场反应都很不错。本节目比较可惜的是集数不多，教学内容的主题较单一，结构性较弱。另一个优点是临场感，在每一集节目中，主持人会在街头寻找一位老外访问并做练习，带来非戏剧所能呈现的生动临场感。

前面几集似乎都是没有事先安排的，也会发生一些小意外，例如找不到会说英语的老外（第十二集）、路人不愿意停下来配合（第三集）、老外找的中国人回答的跟课程内容不完全一样（第三集），虽然生动但变量多，考验主持人的主持功力。不过，有时似乎会影响到教学，例如第六集，找到的老外表示他很忙，于是主持人表现出想快点结束的感觉，加上这一集的内容比较特别，叫急救车，不太适合找路人练习，最后本集就没有做练习而结束。第三集的练习出现有趣的情况，课程内容是问厕所在哪里，对方回答“往前走”，老外再问“听不懂，说慢点儿”。结果实际进行时，中国人没有说“往前走”，而是说“向前就到了”，老外听不懂，只好呆呆站着，主持人提醒叫他说，“听不懂说慢点儿”，老外照着说了，中国人又说了一次“向前就到了”，主持人只好接口用英语解释：他讲的跟我教的差不多，你去厕所了，走吧！

2.《交际汉语》

本节目的主持人以流利的英语与准确的汉语进行讲解，最大的问题在于看起来更像是英语教学节目。虽然如此，本节目的结构其实相当严谨，如果学习者能够持之以恒，应该会有不错的学习效果。本节目穿插一些实用的单元，例如：“入境随俗”单元，介绍一些在中国生活的必备常识，也在教学之余提供观众一个放松心情的转换机会。另一个“举一反三”单元，则提供学习者最不可或缺的造句练习。节目中穿插的小单元实用有趣，但本节目整体而言仍显得比较呆板，例如：情景剧的呈现过于中规中矩，给人感觉比较单调，多次回放看了会有一种疲累感，如果没有纸本教材的配合，对于学习者而言，内容可能不太好吸收。

3.《快乐汉语》

本研究分析的是《快乐汉语》第一季，为一典型的家庭喜剧类型情景剧，呈现北京中上阶层家庭的生活，可以说是四个节目中最为轻松诙谐的节目。剧中人物表现力求自然，剧情发展贴近真实生活，三代同堂的人物设定使得各年龄层的角色都有所发挥，对现代中国都市家庭来说，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剧情中经常流露出中国人的思想观念，例如《苏珊的夜宵》，两个年轻人不帮忙长者制作点心，并且有嘲笑之意，长者就生气了，不准他们碰自己做的点心，表现出中国人长幼之间的伦理与现代年轻人比较自我的现象。再如《买车子》，兄弟两人合买一辆车，竟抢着开而吵起来，爸爸于是请孙子讲了孔融让梨的故事。《快乐汉语》第一季的剧本每一集都“用心良苦”，编剧很认真地使它更有“看头”，但是不足的地方也就在于此，汉语教学有时反而被隐蔵在这些看头之中了，容易变成单纯看戏，而不是通过看戏学汉语。

图6－15　《快乐汉语》第一季通过轻松诙谐的家庭生活故事教汉语
图片出处：百度图库

图6－16　《快乐汉语》第一季的剧情围绕一位美国大学生苏珊在中国的学习生活
图片出处：百度图库

4.《万里海疆》

本节目结合旅游，很可能是本研究分析的四个节目中最好看的一个，但是却出现汉语教学能力较弱，旅游内容较丰富的问题。一个旅游地点经常分成二到三集做介绍，内容通常包括整体的介绍、当地的特色工艺、特色景区等。例如：第178集《武夷山》之后，接着179集是《九曲溪》，180集是《朱子理学》，主持人的介绍内容比较深，解说的词句不多，也没有提供练习的机会，有时像是一个旅游节目而不是语言教学节目了。如果单从旅游节目的角度来看，主持人的对话都是根据脚本进行，缺少临场感与体验感，目前旅游节目的趋势是体验式主持，主持人一边介绍一边描述自己的感受，像是个人游记一般充满了新鲜感与真实感。《万里海疆》或许是为了教汉语而必需将对话内容事先设计好，如果真是如此，应重新思考目的何在，如何将旅游与语言教学结合得更好。

对此四个节目进行分析后发现，四个节目共同存在一个问题，即好看的节目学习效果不彰，而专注于教学的节目又不好看。这其实是所有教学类型节目都会面临的最大挑战，即学习性与娱乐性如何兼顾，如何在生动有趣的内容中，循序渐进地完成教学目标。这一点能够突破，才能称得上是优秀的教学节目。

二、结语与建议

本研究提出的两点假设：①传达语言与文化的节目以宣扬传统文化为主，缺乏现代文化与当代生活形态的介绍；②节目中的人物与地方形象与一般认知贴近，没有刻意渲染远离事实。经分析发现，四个节目之中有三个节目是以日常生活为节目主题，其中以家庭情景剧呈现的《快乐汉语》的内容经常流露出中国人的思想观念，以及现代都市家庭的生活呈现，因此假设①并不成立。节目中的人物与地方形象也没有出现严重偏离现实的情形，其中《快乐汉语》中的角色人物有喜怒哀乐较为生活化，《轻松汉语》为街头访问临场感较强，唯《交际汉语》的人物形象较为样板化，因此假设②成立。

在四个节目中有三个节目设有主持人，其主持人都兼具教学者，情景剧中的主要人物则不负责教学。主持人与情景剧中的人物都给人积极乐观的正面形象。在四个节目中都有外籍人士，包括主持人与情景剧演出，外籍人士的主持人都说纯正且流利的中文，并拥有教学能力，情景剧中的外籍人士则略带一点外国口音。节目主题以日常生活为主，其次是兴趣爱好与传统文化，内容呈现出中国现代城市生活形态的介绍、旅游景点的介绍、中国传统文化，以及中国人的思想观念，拍摄场景包括景区、人家、商场、市集、餐厅，拍摄地点呈现出来的形象都是正面形象。无论中外人物都以穿着现代西式休闲服装为主，贴近现实生活情况。(www.daowen.com)

在人物呈现出来的形象方面，外国人都有热爱中国文化的形象，而中国人又分年长者与年轻者，年长者重视传统文化与伦理观念，年轻者较为西化重视个人成就与享受。在所分析的样本中，虽然中国人与外国人的形象并没有特别的形象差异，但本研究发现节目中存在刻板印象问题，此问题并不表现在形象上，而是表现在种族与语言上。样本中的外籍人士都是白种人，且有半数在节目中说流利的英语，传达出“外国人等于白种人等于英语流利的人”的刻板印象。四个节目经内容分析后发现有几个普遍的问题：

（1）外籍人士单一化：四个节目中的外籍人士都是白种人，并且都能说流利的英语，反映出中国人对外国人可能存在某种偏好与刻板印象，把外国人、白种人、说英语的人联结起来。此点可能会降低部分外籍人士对汉语教学节目的接受度，试想如果在美国的电视上看到所有的亚洲面孔都是日本人，而没有中国人的话，中国人是否会觉得有问题。

（2）缺少观众练习与互动的机会：从外籍汉语学习者的偏好调查中发现，六成以上的受访者认为在节目中让观众练习并与观众互动是重要的；然而，所分析的四个节目中，只有一个节目设计有奖问答的互动渠道，并且只有两个节目有观众练习的机会。

（3）大量英语解说：四个节目之中有两个节目是以大量英语解说，分别是针对初级与中级程度学习者的节目；但受众偏好调查指出，无论汉语程度的高低以及来自哪里，都不希望是大量英语解说：汉语程度中级的人选择少量英语或无英语解说，而初级程度选择一半英语或少量英语。

综合本研究的发现，以下提出汉语教学节目企划与制作方面的建议：

（1）教学方面：精进教学方法并丰富教学内容。毕竟教学节目的目的就是教学，任何教学成果不彰的教学节目都不能称为优良的教学节目。如何让学习者发现这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渠道，愿意自动自发地跟着电视教学学习呢？答案肯定是节目的教学效果。

（2）受众方面：研究受众需要、了解受众偏好并注重受众组成。在中国播出的汉语教学节目与在海外特定国家播出的不同，必须面对来自各个国家的学习者，虽然中国已制作出多国语言的汉语教学节目，但是无论身在中国何处，一打开电视就能收看到的央视不容被忽视。本研究的受访者来自48个国家，所说的母语多达27种，可见在大城市的外籍人士非常多元化，应注重其中的差异，针对受众需求与偏好，设计满足更多受众的优质汉语教学节目。

（3）营销方面：创造汉语教学节目的品牌至关重要，而创造品牌的方法除了节目质量受到肯定之外，还需要长期发展，建立播出数年甚至数十年的长期汉语教学节目。此外，还可以通过教学达人或教学明星的培养，制造节目营销的话题。

在电视上播放的汉语教学节目一方面是汉语推广的利器，另一方面又是跨文化传播的平台。无论是对汉语推广或是中国文化的推广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优质汉语教学节目的诞生除了需要各界人才的参与投入之外，为了避免刻板印象等跨文化传播问题，还应建立一套节目评鉴制度，组织公正且专业的节目评鉴小组，针对节目中的文化传播议题进行讨论，为节目的改版与修正提出实际的意见与指导。

教学节目的传播效果并非短期就能看得出来的。因此，打造长期播出并且对教学效果与多元文化兼顾的汉语教学节目，实为当务之急。

【注释】

[1]倪传斌.外国留学生汉语的学习需求分析［J］.语言教学与研究，2007（1）.

[2]汪琪.文化与传播［M］.台北：三民书局，1984：94.

[3]刘信吾.电视教育节目的企划与制播［M］.台北：黎明文化，1996：7.

[4]刘信吾.电视教育节目的企划与制播［M］.台北：黎明文化，1996：7.

[5]参考网络资源，PR Newswire，锺孟伦编译文章（维基百科）.

[6]参考中央电视台学汉语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