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应泰
关于张学良和蒋介石、宋美龄之间的关系,历来是国民史研究中的重要话题,也是热衷此道的学者们较感兴趣的敏感领域,笔者以多年研究中获得的相关资料,谨就张与蒋宋的关系谈及粗浅体会。
一、张学良恢复自由以后,评蒋批蒋一针见血
众所周知,早在张学良接受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口述历史之前,就曾多次对访问他的记者和学者们口述过历史,较为有影响的当属时置封闭状态之中的张学良,在台湾与著名旅美学者唐德刚所进行的多次历史口述活动。还有张学良在接受日本NHK电视台记者的采访时,也多次谈到了蒋介石。可以这样说,张学良对蒋介石的评价历来不高,即便在他较为困难的幽禁时期,他对蒋介石也多是毁誉参半,或者贬多褒少。如果说张学良在1991年公开祝寿之前和后来开始的系统口述有所不同,就在于1991年以前他对唐德刚、日本电视记者和美国之音记者的谈话中,对蒋介石的批评大多是保持着谨慎的含蓄风格,而后来在对美国哥大的访问及他在美国定居时谈及蒋介石其人时,他忽然改变了此前惯有的含蓄风格而对蒋介石的直率批评变得更加露骨。
张学良和蒋介石的关系,前期诚如张氏在蒋氏葬礼上所送挽联撰写的“关怀之殷,情同骨肉”,彼此之间确曾有过一段政治蜜月期。不过,这表面看来亲密无间的私人友情,很快就在后来发生的西安事变这严肃的“政争”之中变得不堪一击。蒋介石为报一箭之仇,从此下令软禁张学良,硬是把一个年轻潇洒的少帅,关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九旬老翁。因此,张学良在对访谈者谈及他为什么五十多年得不到自由时,就公开发泄出对蒋介石积蓄在心数十年的强烈不满。张学良说:“我的判断,蒋先生讨厌我极了。所以后来蒋先生不能让我自由的原因,我是主张抗日的,假如我要自由,那抗日的功劳就都是我的了。换句话说,我是他的一个大敌手。政治上的大敌手。他把旁人都枪毙了,把陈仪枪毙了,只留下了我……”张学良的言外之意,当然对于五十多年的幽禁生活充满着极大的愤慨和不平,当然,张学良也清楚蒋介石为什么不杀他,不杀,并不等于蒋介石不恼恨他。而不杀,对于张学良以50年自由的代价,这本身的精神折磨当然远远胜似一颗让他即刻结束幽禁痛苦的子弹。
张学良在“两蒋”(蒋介石、蒋经国)健在的时期,从不敢轻谈西安事变,更不敢言及蒋介石功过是非,可是,两蒋一旦作古,张学良就不客气了。在评论《蒋介石西安半月记》的时候,张学良就以当事人的资格公开批评《蒋介石西安半月记》“都是假的”。“是别人替他写的,而替他执笔的人又根本不在西安,他写的那些话,可都是蒋本人说的”。“只有我说才有资格。可我这个人从来就不文过饰非,有一是一,有二是二,我不像蒋先生,自己做过的事情不敢承认”。在谈到蒋介石一生功绩的时候,张学良曾经不客气地表示:那些歌颂他(蒋介石)的宣传“都是国民党写出来的。要说蒋经国对台湾有贡献,我承认,蒋先生(蒋介石)有什么贡献?如果说他有贡献,也就是北伐,黄埔学校,没有旁的”。
蒋介石在世时,张学良几次要求给他一个“出山”的机会。为此张学良甚至不惜背负“忏悔”的恶名。原因是蒋初时空诺他如想出山,必须先有一个笔写的“东西”,于是便有了那个后来更名为“张学良忏悔录”的面世。此后,张学良又希望出山,这次蒋介石又以“我让你出来,可是大家不允许”为由,加以婉拒。不过张学良还是为此付出了代价,那就是他当初为了“出山”,为了让国民党那些不了解他历史的人了解他,又写了一本不算太短的文稿,就是他死后面世的《往事杂感漫忆》。尽管张学良在台湾幽禁期间几次表示“悔意”,可是蒋介石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张氏。1956年月11月15日,就在张学良对再次“出山”寄予厚望的时候,不料蒋介石却透过刘乙光向张学良发来两条指示,警告张学良:一、不许收听敌台(中共的广播);二、不许和警卫人员接近。张学良在接到蒋这样两条警告式的指示时,心情自然万分痛苦。当夜张在他的日记中记有这样的话:“死里求生,改头换面,作一番复活的苦工夫!”又说:“余在心中反复思维,深自内省,当痛下一番功夫,方不愧对斯人也!”这最后一句“不愧对斯人也”,显然系指蒋介石,不过他写下的肯定是句反语!
张学良在彻底恢复自由以后,谈蒋介石时往往不再虚与委蛇,也没有必要再说一些违心之言了。从张的身上也可以看出中国的高级政治家有时为着自身的生存利益,也不得不说些虚伪假话以求“明哲保身”。张学良对蒋介石的鄙视之情,可以从他后来的多次谈话中找出思想的可循之迹。也只有他才可能对蒋介石的性格说得很如此透彻,张学良说:“我的澳洲籍政治顾问端纳说蒋介石是个骡子,很难跟他讲,很难把他说服。蒋先生这个人,我批评他:只要有机会,他真就想当皇帝。他的思想非常顽固,旧的思想,不是当代的思想,蒋经国就不同,所以我可以说,到台湾以后,要不是有蒋经国,蒋介石就没有了,现在也是没有了。蒋介石其实没有中心思想,他的中心思想就是他自己,我本来很尊重蒋先生,但后来不尊重,因为蒋先生完全是自我主义。唯我的利益独尊主义。蒋先生后来的思想很近似袁世凯,可是没有袁世凯那么大的魄力。袁世凯想当皇帝,他也想当皇帝。但袁世凯还是个人物。”张学良对于蒋介石所持的鄙视态度,并不是毫无根据,而是他经过彼此多年的相处,近距离观察蒋介石人品性格之后得出的结论。就蒋有帝王思想这一点,张学良又进一步作出阐述,他认为:“从中国历史上你(来)看,首领大多数都是北方人。宰相是南方人,南方人比较窄小,蒋先生为个人就是比较窄小。你看他用人,他自己的亲戚和他自己有联系的人,就特别好,不是跟别人平等待遇。”
张学良对蒋介石最大的否定,就是对蒋氏人品的彻底失望。他曾经这样对采访者表示:“蒋先生这个人哪,当时我没说,后来我对这个人不大信。他是一石两砍。”访者问他:“一箭双雕?”张学良说:“有这种意思。后来那个时候,当光我们,一般的杂牌军,不是中央的正式队伍,后来我对他失望了。很难跟他妥协,他有了主意,很难要他改变,我知道他,后来对共产党,他很奇怪,他一定要把共产党消灭,为这种事情,我也跟他辩论过。他问我为什么你这样说,他不是看不起我,我说你不能把共产党消灭。他消灭不了。他问我为什么,我说因为我们背后的老百姓没有他们背后的多,他不承认我的话。”但是,张学良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历史已经为蒋介石做了盖棺之论,共产党不仅没有被蒋介石所消灭,而且最后还把拥有数百万国民党大军的蒋介石,以压倒一切的军事实力驱逐到一片海岛上去了。张学良在历史翻开崭新一页的时候回首这些历史,对张蒋关系而言,无疑具有非同一般的特殊意义。
二、幽禁时蒋、宋曾联名电贺张学良五秩寿庆
张学良在谈到蒋氏家族的时候,与对蒋介石所持的严厉批评态度截然不同的是,他对蒋夫人宋美龄却历来从无微词。从现在张学良的所有口述资料中,找不到任何一句不满宋美龄的谈话中看,他对宋美龄的感情一直是很深的。当然,这里所说的感情,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男女感情,而是作为政治家和军事家的张少帅,与一位“政见之争,宛若仇雠”的国民党最高统帅夫人之间的友情。宋美龄不但是二战期间最活跃的政治活动家,同时也是一位重感情、讲信义的女性。现从珍藏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宋美龄与幽禁中的张学良互往的几封英文信件中,不难看出这位国民党“第一夫人”生活中的另一个侧面。
张学良因西安事变失去自由以后,宋美龄并没有因为张反对蒋介石而忘却多年友谊。即便后来张学良在台湾羁押期间,宋美龄仍然与张保持联系,这是难能可贵的。1946年宋美龄赴美时,她仍主动前往加利福尼亚州探望在此定居的于凤至。1947年她从美国回到台湾,还把于凤至给张学良带来的药品食品,派人送到张学良当时幽禁的新竹井上温泉。宋美龄除在9月19日写给张学良的信中介绍她先后三次在美国和于凤至见面的情况外,又在致张学良的信中赞扬于凤至说:“凤姐姐把加州的家布置得得体而气派,不但那所房子让我见了会想起你们从前在北平时的顺承王府格局,而且让我惊奇的是,她用炒股票赚得的收入,还在昂贵的美国高级居住区买了一幢带花园的房产。凤姐姐如今所烦心的,就是二公子的病了。……”
张学良收到宋美龄不远万里从美国捎来的东西,心中大为感动。他于当年10月5日亲笔给宋美龄写的复信中这样说:“9月19日的手示敬悉。附所赐果物及凤至捎来的药品统统领到,夫人对良护念周至,使良感谢无极。展读手札再三,并阅读剪报一则,闻知家乡事,心中情况难以笔述。夫人,大概您晓得海城是良的原籍,良祖父及上代的坟墓皆在该地,真不知今日是何景况,兹借东坡两句诗,可以代表良现下的心境:‘纵有锄犁与田亩,已无面目见丘园。’夫人,请您不要这么挂念,良这里吃穿用度倒还算周备,假如良必有所需,当再上烦钧听。请释念,谨祝健康并请代叩介公钧安。”
张学良在此信中所提及的剪报,是宋美龄从香港某一报上特别剪下的一条来自辽宁省中共开展土地改革的新闻。宋美龄把这样的消息,寄给张学良的用意不得而知。但这条来自祖国大陆的新闻,让张学良阅后心情激动,不禁挂念起他在辽宁锦县驿马坊的张氏家族祖墓,是否会在中共的土改风暴中遭到破坏。不管怎么说,宋美龄在张学良到台后没有人身自由的情况下,仍能为一个失去自由的人从美国捎来药品,又赠水果和转送香港报上的家乡信息,所有一切,均能证明她是个珍重友谊的人。
张学良对宋美龄的真诚之心,也并非心如止水,毫不动情。从1951年12月29日张学良写给宋美龄信中不难看出,这个失去自由的“东北虎”对她的感念之情已跃然纸上。张学良写道:“十一月二十七之钧示及杂志15本,和良之家书、打字机俱已受领。承蒙优厚,感戴莫名。良以罪余之身,何德得蒙垂顾之斯乎?令人愧渐无地,前贺寿之柬,得蒙总统垂青,良闻之何胜欣幸,此中温情亦夫人所赐也!”张学良信中提到的“前贺寿之柬”,系指1950年6月1日张学良五十岁生日时,蒋介石特从台北给张学良发来一封贺信。这对当时被蒋氏秘密幽禁在台湾新竹井上温泉的张学良来说,无疑是意想不到的事情。这对有着劫持“最高统帅”之罪的在押之囚来说,为张学良祝寿简直是不可思议之事。让张学良大出意外的是,宋美龄为他五十大寿,不但派人送来面寿桃之类,还把蒋介石给张学良的祝寿信函一并送到。这让张学良不禁回想起当初他和蒋氏曾经有过的“政治蜜月”。1930年蒋介石在南京拼命希望拉拢和控制东北军的时候,适逢张学良在沈阳大办三十岁生日。当时各路军阀均派特使前往祝贺,盛况空前。而蒋介石和夫人宋美龄也派出张群等要员从南京飞往沈阳,专程代蒋、宋两人表示祝贺。在张学良的记忆中,那时,蒋介石和宋美龄也给他发来一封贺电,时至今天还记得蒋、宋的电文是:“汉卿兄及凤至夫人赏鉴:贤伉俪华诞,中正等远道未能趋贺,谨电祝福寿连绵,德泽广被!蒋中正宋美龄同叩。”
然而世事悠悠,转瞬十年已倏忽已过!张学良没有想到当年被蒋视若南京政府可以依赖的东北军及指挥者张学良,早已土崩瓦解。特别是他自西安事变后送蒋之举造成的后果,早已失去昔日指挥千军万马的荣耀。作为蒋的阶下囚,竟在五十寿辰时得到蒋介石、宋美龄的联名贺电,大有今非昔比之感。当年蒋、宋贺电不过是当时中国上流社会诸多名流政要如云纷至贺电中的一份,并没引起张学良的几多感动。认为那不过是蒋氏为拉拢东北军的小小姿态罢了,而今他在远离台北的新竹大山里,能收到同样贺电难免让张大为落泪。因为它的珍贵,亦因为它寥寥电文背后隐含的非凡感情!自然,张学良清楚这样的联名电报虽要经过蒋的首肯,然而很大成分起因于宋美龄在蒋面前的游说努力。否则,蒋介石决然不会同意发这样的电报,给一个让他曾经蒙羞的犯上部下!(www.daowen.com)
三、张氏幽禁井上温泉时,宋美龄曾拟订探视计划
20世纪50年代初,住在台北士林的宋美龄,不时得到张学良从幽禁地托特务捎回的一些回赠礼品。住在深山野岭中的张学良,只能把以前从北平和东北带往台湾的珍贵名画,作为回赠的礼品。宋美龄也喜欢水墨丹青,1951年1月12日宋美龄在写给张学良的信中说:
“自来台后,余忽对绘画兴趣浓烈,大有寄情山水,两眼皆空之感。而蒋先生也主张余以习画养性,余即延请黄君璧先生教山水,而郑曼青先生之花卉,乃是台湾首屈一指之翘楚,两位才华他不逊于张大千和徐悲鸿。如此一来,余反倒觉得每日过得充实起来,再没有刚来台湾时那种终日惶惶,神不守舍的情绪。………”
1951年2月,农历春节前夕,张学良又收到宋美龄派人从台北专程送来的年货。在当时台湾货物奇缺的情况下,宋美龄竟把较难买到的食品肉类运到清泉的深山之中,实在让张学良心中感动。在不安之余,他决定把从大陆辗转带到台湾的珍藏品,挑选几样托送年货的侍卫们带回台北,作为给宋美龄的回赠。其中有一幅苏轼手卷《少年游》,即是张学良早年在东北不惜重金从北洋某大臣手里买到,多年迁徙始终收藏在身边。苏轼的真迹实为张汉卿寂寞中的最好寄托,但他决定把《少年游》送给关怀自己的宋美龄,舍此手边再无有价值的礼物相赠了。
宋美龄在士林官邸收到张送来的年礼,万分惊喜。尤对书法家苏轼的手卷,更是爱不释手。宋美龄于翌年3月下旬,才提笔给远在群山深处的张学良复信,表达她心中的感激之情:“汉卿,得照片与手卷极美,多谢!早当致意,唯两年来苦于支气管炎,不便作书,目前始渐愈。《生活》拟刊一文,附余画作照片,出刊后当寄奉一本。余习石涛,沈石田甚勤,以余师谓余笔法风格近此两家之故。然台岛难得真迹亲炙,尽力而已。……”
宋美龄也时常把自己临摹石涛的《石山图》等画,派人送到清泉为张学良观赏,在她看来张虽是被囚之人,但他毕竟曾是军中儒将,早在东北时就把绘画与收藏当成他军旅生涯中的雅趣了。所以,在宋美龄和张幽禁中互往的信件,许多是谈论绘画收藏、品评古今文人墨客作品的文字。从哥伦比亚大学已经向世人展示的张学良、宋美龄多年往还的百余封书信中,可以看出她们在政治之外的诸多乐趣,大多都有共同之处。也许这也就是两人能保持数十年友谊的思想基础。
1952年秋天,东北元老莫德惠曾获准前往清泉幽禁地探望张学良,他回到台北时把张学良亲笔信转呈宋美龄。张学良在信中说:“德公此次进山,带来夫人赠送的兰花,甚喜甚谢。德公也转达了夫人问候,良和四小姐在此一切均好,只是此地潮湿多雨,且所居之处蛇患成灾。因此四小姐希望移往从前住过的井上为好,如井上不宜,亦请夫人给予帮助,因此地蛇灾委实难以忍受。”1953年严冬过后,宋美龄亲自到高雄的西子湾探望张学良。张对此深感不安。这是自1936年冬他失去自由,开始漫长幽禁生涯以来,首次和蒋夫人会面。记得张学良来台不久,宋美龄就几次要求到幽禁地来探望他。他幽居在新竹井上温泉的时候,宋美龄甚至对前探望的路线都做好了准备。但是,1950年4月12日张学良在接到宋的来信后,马上写信劝阻,表明蒋夫人此时不宜来新竹。张学良信中说:“欣悉夫人有来新竹的打算,良闻知后备感不安。亦知夫人自南京一别,多年来始终有探望之意,可是良感到现在仍多有不便。首先由新竹市到井上温泉,汽车往返约5到6个钟头,路况之坏,使夫人难以想象。竹东到井上一段,因石头露出地面,轿车不堪通行,只有吉普车或卡车方可行驶。并且险处甚多,颠簸万分,而良之寓所,对夫人供用更有种种不便,切请夫人不可前来。何时何地,请夫人随时吩咐,良即可前往。而此次新竹之行,切勿冒险行事为盼。夫人对良多年的关切之心,良和四小姐均感同身受……”
宋美龄接到张的信后,不得不中止了那次早已准备多时的新竹之行。1957年张学良转禁在高雄,住西子湾18号。8月6日,张学良的住地忽然戒严,客人竟是阔别十多年的宋美龄。这是他到台湾后和宋的首次见面。尽管幽禁中的张学良始终和宋美龄保持着通信联系,但见面还属首次。也是这次高雄见面,宋美龄提出张学良、赵一荻放弃佛教皈依基督的要求。她认为张学良信佛教是“又走错路了!信奉基督教才是唯一的选择”。
四、张氏因宋美龄才对蒋口下留情
宋美龄来高雄探望张学良不久,1957年7月,她又派人给张学良送来一盏台灯,那是她从董显光(宋美龄为张学良派来的英语教师,国民党前驻美国大使)口中了解到张学良常在夜间读书写字,老眼昏花的情况以后,为进一步表示对老友的关切,宋美龄在送台灯时又像从前一样,照例把于凤至等人从美国寄来的家书,也一并转交过来。宋在亲笔信中说:“汉卿:近闻你患严重眼疾,寄美国台灯一盏,此灯不拘位置角度,极为方便。余在美用之,甚感满意,另奉上旧金山BIUMS糖果店名产些许。
另附汉卿家书数札,汉卿阅后可将回信托信使带回,以便转达。蒋宋美龄,7月14日。”
宋美龄离开高雄后,回台北促成了有利于张学良的三件事。一是派董显光做他和赵一荻的英语教师前往高雄;二是敦促蒋介石在大溪行馆接见张学良,这是张、蒋两人自1945年在贵阳相见后在台湾的首次会面;三是宋美龄建议让一直在新竹、高雄和基隆等地辗转迁徙的张学良搬到台北定居。对于宋美龄的上述三个要求,蒋介石都慨然应允了。
宋美龄对张学良身居海外,遥望故土的痛苦心情也十分理解。她无时不在静观张学良对中外媒体发表的谈话。她不放心的是张学良对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历史口述,宋美龄担心这个以兵谏上司而成为历史英雄的少帅,在他百年后公开发表的口述历史中夹有不利蒋介石的言论。
1996年,宋美龄读到《世界日报》上的文章《周恩来和西安事变两主角》,她认为这篇颇有说服力的文章,透露了许多只有当年参加者身临其境的内幕,而这些内幕正是当年她们在西安时期共同保证将来不对外界透露的内容。但后来宋美龄终于搞清,怀疑张学良违背诺言公开内幕是没有根据的。宋查明,有关张学良和周恩来的谈话内容,一直是由台湾情治机关负责保管的。张学良和宋美龄都离开台湾以后,有好事之徒把相关文件的内容透漏给媒体,所以才惹起了宋美龄心中的极大不快。
张学良确实也对中外媒体多次谈过周恩来。宋美龄找到那些谈话的原文,她发现张学良即便在恢复自由以后,对蒋介石和周恩来的评价也持相当慎重的态度。特别对蒋介石,更是极力克制内心不满,微词甚少。2001年10月中旬,住在纽约曼哈顿城的宋美龄获悉张学良病危的消息。她意识到张的最后时刻正近了。她对和自己有70多年交情的张学良进入生命倒计时表示出非常的关切。宋美龄在得知张学良的葬礼于10月23日在檀香山博思威克殡仪馆举行的消息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如何对逝者表示真诚的哀思。她送的花圈缎带上写着:“送张汉卿先生远行。蒋宋美龄敬挽。”
2002年5月,也就是张学良死后的翌年春天,哥伦比亚大学口述历史逐步公布。在张学良这部四千八百多页、被相关人士评价为“缺陷甚多,价值受损”的口述历史中,尽管有许多让人遗憾的缺失(如错别字及人地名谬误较多、张学良本人在口述时的记忆力问题导致的史实错误、张氏因精神状态变化造成的口述失误等),可是,在这些珍贵的史料中,仍有一个不容忽视的主要内容,就是:一、张学良痛贬蒋介石。他认为蒋的一生是失败的。二,歌颂周恩来。他始终认为周恩来是一位伟大的人物。三,对宋美龄只有赞扬,没有任何微词。张学良说:“如果没有这个女人的保护,我也许早就不在人世上了!”这就是张学良对与他生命相关的三位重要历史人物的最后评价!当然,这也是蒋介石、宋美龄与张学良关系不容置辩的有力史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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