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娜乌西卡和阿基拉的战后世界:研究日本生态文学

娜乌西卡和阿基拉的战后世界:研究日本生态文学

时间:2023-11-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原子能阿盘》是杉浦幸雄的成人漫画。第一部是《漫画小巷原子能阿盘行窃卷》。也就是说,用我的说法说阿童木的话,他拥有核能和平利用的光和影,具有双重性。因为是警视厅7班以外的刑警,008在作品中

娜乌西卡和阿基拉的战后世界:研究日本生态文学

(注:本文译自川村湊:《核电与原爆》,河出书房新社,2011年版,第102197页。)

1.拥护阿童木

如果说战后日本的“核能和平利用”的象征是铁臂阿童木的话,那么,阿童木便作为核能和平利用最典型的人物形象登场了。1957年电影《我们的朋友阿童木》在美国由迪士尼电影公司拍摄,在日本电视播放也受到了好评。当然,在被译为《我们的朋友核能》这部动漫中,铁臂阿童木并未出现。之后,让我们想起迪士尼动画片的《阿拉丁(三部曲)》(1992年制作)的阿拉丁和魔法灯巨人的出现,熟练操纵核能一事,表现出这样的寓意:利用阿拉丁的智慧,成功支配被关在魔法灯里面的巨人(不得不感叹于动画片细致地描述出原子构造和核分裂的表现力)。

自从1954年艾森豪威尔(Dwight David Eisenhowe,1890—1969)总统发表关于《核能的和平利用》的演说以来,美国推行以核试验和核电站的开发与建设为两大主力的核能行政,借用迪士尼动画片之力,向孩子们也宣传“核能的和平利用”或者“安全利用”。

这部《我们的朋友——核能》于1958年1月1日在日本电视网开始播放。为什么是在日本电视台呢?这是因为为战后日本社会引进核能的正力松太郎(Syouriki Matsutarou,1885—1969)是读卖新闻的持有者、参议院议员、第一代核能委员会委员长(兼任科学技术部长官)。他的目标是创立垄断联合企业,这个企业将作为日本广播协会以外的民间电视台,作为读卖新闻系列创立日本电视台,这是一家拥有报纸和广播电视台、拥有巨大影响力的媒体。读卖新闻和日本电视台举全社之力积极推进企业持有人正力决心实现的计划,实现“核能的和平利用”(即“核能发电”),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被动画片化的核能模型以及核分裂过程变得可视化,轻松愉快地对核能科学的原理和应用进行解说,所以宣传核能的动画片不可能不被日本的孩子们喜欢(不过,以中学生为对象制作的动画片对于小学生稍微有些难)。

这部迪士尼电影公司制作的《我们的朋友——核能》的成功,与同年8月开始在星期五三菱时间(注:8点到9点三菱时间。)播放的迪士尼电影公司制作的《迪士尼乐园》有密切的关系。这里我介绍一个有趣的小故事。日本电视网在星期五8点到9点间的三菱时间交替播出《迪士尼乐园》和职业摔跤转播。在转播力道山(Rikidouzan,1924—1963)和夏普兄弟(注:Syapu Kyoudai,由来自加拿大的兄弟组成的职业摔跤组合,哥哥叫Ben Sharpe(1921—2000),弟弟叫Mike Sharpe(1923—1988)。)争夺初期职业摔跤之时,韩国人金一(Kiniru,1929—2006,又名大木金太郎)使出的“用头顶腹部”这一招势,是在战后日本社会少见的对“原子弹”肯定的印象(核能的和平利用)。(另外还有一部叫做《原子能阿盘》的杉浦幸雄(注:杉浦幸雄(Sugiura Yukio,1961—2004)。)创作的成人漫画,这是一部以“阿盘”(对原子弹的诙谐的说法)这个女扒手(表面是杂烩店的女老板)为主人公的色情漫画,由水谷良重(Mizutani Yaeko,1939—,现名水谷八重子)主演拍成了电影。我是这位水谷良重饰演的“原子能阿盘”的忠实粉丝(注:关于金一的“用头顶腹部”,参照了《自传大木金太郎》。《原子能阿盘》是杉浦幸雄的成人漫画。1947年至1963年期间,最初是在《希望》杂志上,后来在《漫画星期天》杂志上连载。并被拍成电影,由水谷良重(现在的水谷八重子)主演。第一部是《漫画小巷原子能阿盘行窃卷》(佐伯幸三导演、1961年、东京映画)。第二部是《母亲的对决之卷》(佐伯幸三导演、1961年、东京映画)。1964年7月25日越路吹雪将《原子能阿盘》拍成了电视剧(日本电视系)。这些都是对“核试验”和“核能”肯定的作品,包括《铁臂阿童木》在内,20世纪五六十年代有不少这样的作品。)。)

另外,有马哲夫(Arima Tetsuo,1953—)在《核电站·正力·美国中央情报局》中指出:电视节目《迪士尼乐园》的票房成功,不仅带来了人脉和资金,不久京城电铁在浦安海上填海造地之处还将开办东京迪士尼乐园。

这部“Our Friend the Atom”,作为“我们的朋友”《铁臂阿童木》的动画电影在电视上播放是相当晚的。从1957年4月13日开始到1958年9月13日在广播电视(现在是TBS)中上映是由某品牌口香糖赞助播放的,这是一部纸偶剧。另外,从1959年3月7日到1960年5月28日每天都以系列形式播放濑川雅人(注:濑川雅人(Segawa Masahito)。)饰演阿童木角色的真人版,虫电影公司制作的电视动画片《铁臂阿童木》从1962年开始由明治糖果公司赞助在电视上播出。

不明白为什么不仅是在热衷于宣传核能的日本电视台,在富士电视台也播放阿童木(传说是手冢治虫(注:手冢治虫(Teduka Osamu,1928—1989)。)直接和富士电视台进行了对话,当时在广告代理店万年社有个叫穴见薰(注:穴见薰(Anami Kaoru)。)的,之后成为虫电影公司的常务理事——好像是与此事有关)。由于正力松太郎式的推进核能与手冢治虫怀疑的科学文明这个观点不一致,所以听说手冢治虫对虫电影制作公司的电视动画版的《铁臂阿童木》很不满。在漫画中对科学文明的怀疑以及阿童木对人类和机器人之间关系的烦恼成为主题,但是在电视动画片版中“科学文明”却成为讴歌的对象,阿童木是不流泪的“科学之子”,被描述成从十万马力升级到百万马力(这在漫画中实现)的理想的“机器人”。

也就是说,用我的说法说阿童木的话,他拥有核能和平利用的光和影,具有双重性。与此相对,日本核能的和平利用(核电站)将影的部分从最初的出发点剥离,将具有双重性的阿童木作为单面性的东西来处理。也就是说,事实的真相是没有采取完全肯定阿童木是核能和平利用这个立场(阿童木之后,人形机器人“阿童木”、猫型机器人“哆啦A梦”、人工控制机械人“人造人009”等通过原子反应堆获得活动能量是一般常识化的。因为是警视厅7班以外的刑警,008在作品中吸烟是为了冷却(空气冷却?)原子反应堆,并不是因为尼古丁中毒)。

当然,那是单单的放映权买卖的问题,日本电视台对《铁臂阿童木》并不感兴趣,而且虫制作公司也并不与富士电视台以外的主要的民间电视台接触。电视台动画片版的《铁臂阿童木》第二季系列从1980年开始在日本电视网放映就是很好的证据。不过,据说这时在收视率上打败了富士电视台系列的电视节目鸟山明原作的《阿拉蕾》(阿拉蕾是疯狂的科学家怪博士和则卷千兵卫博士制造出的机器人女孩,是拥有翅膀的妖精型的小型机器人)。

制作费的问题和虫制作公司的破产及广播电台(广播网)的转移有一定关系,但仅看这个问题的话,我的阿童木和日本电视之间的纠葛问题是毫无根据的。但是,正力松太郎推进的日本核能的和平利用路线和手冢治虫考虑的“阿童木就是核能”的理想状态不是背道而驰的吗?这是我的阿童木支持论(现在,各地的核电站的宣传中心使用“阿童木馆”或“阿拉蕾”的名字,将它们作为卡通形象来使用,这是因为在虫制作公司破产之后,手冢制作公司把那些卡通形象使用权“卖给了”电力公司。据说手冢自己原来是反核电站派的)。

2.战后的核能研究

日本核能的“和平利用”以1954年众议院议会中“核能预算”的通过为开端。当时,改进党年轻议员中曾根康弘(Nakasone Yasuhiro,1918—)、齐藤宪三(Saitou Kenzou,1898—1970)提出的“核能预算”2亿3500万日元(在佐野真一(注:佐野真一(Sano Shiichi,1957—)。)的《巨怪谈——正力松太郎和影武者们的一世纪》中提到,中曾根在国会答辩中说这是“铀235”数字的谐音。如果是真的话,那真是胡闹)是在会末期时趁乱被提出的,并顺利地通过了。这2亿3500万是原子反应堆的费用,除此之外再加上铀资源的勘察费、钛和锗等资源的利用开发费等,总计3亿日元。关于核能发电的相关预算,日本决定使用预算开展核能研究和开发,并引入核电站。广岛长崎被投下原子弹,日本成为遭到荼毒的“唯一的被炸国”一事也与日本的决定有关。

战后不久,迅速进驻日本的美国军队联合国军队)全面禁止日本的核能研究,军事上的研究自然不用说,连学术性的研究也被禁止。以仁科芳雄(Nishina Yoshio,1890—1951)博士为中心的日本核能(核弹)研究被禁止,同时也包括核能研究体制的组织、研究费、研究者的培养、教育方面。理化学研究所和大阪大学回旋加速器也被投入到大海中,关于核能的信息、文献,甚至关于知识的传播都实行严格的规定。

面对战败和原子弹爆炸双重现实的日本科学家们,特别是物理学、核能学、放射线医学等专业的学者们,在驻日盟军总司令禁止核能研究的同时,在质问战败和遭到原子弹轰炸的日本科学家“责任”的意义上,对核能研究实行严格的自我限制。战后日本科学家们对核能研究的立场可以分为三类。①作为遭到原子弹轰炸的国家,应该全面放弃核能研究。②应该重新展开一部分的核能研究,仅限于和平利用。③因为核能是与未来能源开发相关的,应该推进其研究和开发。

当然,在赞成派和反对派中,也无法简单地分为三个立场,各自的立场的微妙差别和理论构成都各不相同的情况也很多。但是,原则上不可能有这三个立场以外的立场,日本科学家们不得不被分为这三类。在广岛和长崎遭到轰炸的学者们当然不用说,对在日本开展核能研究持反对意见。主张必须禁止从事作为“恶魔科学”的核武器开发,也要禁止与之相关的核物理学的研究。与此相对,有的立场认为反对核试验的开发研究,但是封锁世界各国推进的核能和平利用的相关研究会导致日本科学的衰退,应该有限制地开展研究。另一方面,也有团体主张以学问和研究的自由为背景,科学家拥有研究的自由。

这种对立在1952年10月的日本学术会议中被讨论,之后成为东京大学校长的茅诚司(Kaya Seiji,1898—1988,东京大学教授)和伏见康治(Fushimi Kouji,1909—2008,大阪大学教授)等的积极派向日本政府提案申请推进核能研究,但被以年轻学者为中心的反对的声音所压倒,结果,与在广岛遭受到原子弹轰炸的三村刚昂(Mimura Yoshitaka,1898-1965,广岛大学教授)的意见一致的反对派或者慎重派占了大多数,三村刚昂认为“作为遭受到原子弹轰炸的国家,在美国和苏联的紧张解除之前,不,在全世界没有明确决定全部使用在和平目的的时候,日本绝对不能开始核能研究”。

之后作为核电站反对派有力的首脑而被熟知的武谷三男(Taketani Mitsuo,1911—2000)此时主张:“因为日本是世界上唯一的遭到原子弹轰炸的国家,只要是关于核能的,就拥有最大的发言权,拥有进行和平研究的权利”,另外“核能已经是现实的问题。如果不能足够重视核能的和平利用,就会落后于世界”。但是,三村的绝对反对论非常具有感染力,三村认为“我有受到原子弹轰炸后二个月左右负伤卧床的经历,非常了解这种惨状,所以不得不反对。核能研究如果弄错一次的话,就会变为原子弹。虽然说日本文明落后了,但即便如此也没关系”。日本学术会议即使现在也一直坚持不承认“原子力工学”的立场。

这样“因为学者慢吞吞的,所以用成捆儿的钞票使劲儿抽打脸颊”的做法促使中曾根康弘等政治家向众议院提出的“核能预算”被通过(不过,在上述的《巨怪传》中提到这个发言不是中曾根的话,而是稻叶修证词所言),这成为茅诚司、伏见康治等物理学家、有泽广巳(Arisawa Hiromi,1896—1988)等经济学家积极推进“核能”政策的契机。茅、伏见等人采取了武谷等人所主张的所谓“自主、公开、民主”这个核能研究“三原则”,决定排除反对派(这被“核能基本法”有效利用)。于是,正力松太郎和中曾根康弘主导的政界、财界、媒体界,便与茅诚司、伏见康治所代表的学术界实现对接,决定着手战后核能的研究和开发(注:吉冈齐的《核能的社会史》详细表述了日本核发电的引入过程和原委。书中对成为吉田内阁的阁僚并担任内阁科学技术厅长官和核能委员会委员长的正力松太郎以及通过了核能预算的中曾根康弘等政治家的言行、学术会议上的讨论和声明、核能产业的发展等方面进行了描述。并与美国联系起来,使其中的问题跃然纸上。关于核发电厂所在地的“核能村”,开沼博的《“福岛”论——核能村为什么会产生?》(2011年、青土社)中做了详细的论述。)。

1956年1月,独揽核能行政的核能委员会成立了,委员长是正力松太郎,委员是石川一郎(Ishikawa Ichirou,1885—1970,日产化学工学社长,之后成为经团联第一任会长)、藤冈由夫(Fujioka Yoshi,1903—1976,物理学家)、汤川秀树(Yukawa Hideki,1907—1981,日本第一位诺贝尔获奖者)、有泽广巳(经济学家),这是政界、经济界和学术界互相勾结的组织。即使到了现在,它也是作为日本社会特殊利益集团的“核能村”(也许称为“核能黑手党”更合适些)的大本营。

3.长崎的钟声

也有人感情化地理解日本核能问题。例如,像前面叙述的那样,在日本学术会议上主张反对核能的是广岛大学教授物理学家三村刚昂,他由于遭到核辐射而在脖子部位留下烧伤,原科学和思想自由委员会会员坂田昌一(Sakata Syouichi,1911—1970)和武谷三男联合提出的在日本自由研究核能的主张,在学术会议上没能被接受。的确,这就是原子弹爆炸留下的创伤,在精神层面上,关于核能和放射能存在着既不是学术的也不是科学的先入观。其中之一就是应该称得上是畅销书的《长崎的钟声》,它被拍成了电影,还出了主题曲《长崎的钟声》这个唱片

1945年8月9日上午11点过2分,长崎医科大学副教授永井隆(Nagai Takashi,1908—1951)在位于距爆炸中心700米的工作单位长崎医大被原子弹轰炸,不幸他右侧脑动脉断裂,身负重伤,但是他仅仅缠上白布就投入到救治被炸伤员的当中。他第二天也就是10号才回到自己家,在厨房的废墟中发现自己的妻子绿的遗骸。他为妻子安葬之后,在长崎医大的废墟中,组织救护队,投入到被炸者的治疗和护理中。但是,他经常出现昏迷状态,很难再救治伤员,最后不得不将救护队解散。

妻子在原子弹爆炸中去世,永井隆抱着年幼的儿子和女儿,投入遭到原子弹轰炸者和原子病患者的治疗中。在病床上,他留下了《长崎的钟声》和《留下这个孩子》等纪实文学,这些都成为日本战后的脍炙人口的畅销书。

但是,不管怎么说,撼动战后日本人心弦的是佐藤八郎(Satou Hachirou,1903—1973)作词、古关裕而(Koseki Yuji,1909—1989)作曲、藤山一郎(Fujiyama Ichirou,1911—1993)用男高音演唱的《长崎的钟声》这首流行歌曲(注:电影《长崎之钟》于1950年由松竹公司制作完成。由新藤兼人、光畑砚郎、桥田寿贺子担任编剧,大庭秀雄担任导演。致力于放射线医学的医学系学生永井隆(若原雅夫)成为长崎大学医学部的副教授。他致力于学术研究和结核病患者的治疗。同时与同为虔诚的基督教徒的妻子和孩子一起过着美好的家庭生活。1945年8月9日长崎遭受了原子弹的轰炸。电影中投下原子弹的场面出现了这样的字幕:“原子弹的出现是对痴迷于战争军阀最后警告”。电影中关于原子弹爆炸的场面仅有几个:孩子们在半山腰上看到的蘑菇云、被烧毁的房子里妻子的遗物——祈祷念珠,以及将“原子弹爆炸”视作神的考验的永井隆为了促进浦上教会的复兴而号召受害者。可以说这是一部回避原子弹爆炸的本质,同时将长崎的悲剧通过基督教的精神进行美化的作品。以这部影片的主题歌《长崎的钟声》为首,长崎的歌谣(当地歌曲)有《长崎今天还下雨》、《长崎爵士乐》、《长崎的夜晚是紫色的》等,但能够唤起原子弹爆炸记忆的歌词都被删除了。)。

无比晴朗的蓝天,我觉得很悲伤,真的很难过,波涛汹涌的人世间,短暂的一生,原野中的花儿啊

之后从第一段到第三段都反复“给人安慰的,给人鼓励的,长崎的,啊,长崎的钟声响起”这一段。第二段是“被召唤到天国的妻子,与你分别我无法一人启程,留下的纪念只有对圣母玛利亚的祈祷,锁链上是我的晶莹的泪水”,第三段是“坦率地说出,心中的罪恶,渐渐深的夜,月亮不再清澈,贫穷的家中的依靠,高贵的圣洁的玛利亚”。从“原野的花儿”、“天堂”、“对圣母玛利亚的祈祷”、“玛利亚”等词中体现出这首歌浓重的基督教氛围,这个并不需要再列举了吧。

永井隆曾经是基督教徒,自己的家就在浦上天主教堂的旁边,化为碎骨的妻子绿向圣母玛利亚的祈祷作为遗物留了下来吧(永井隆著作《长崎的钟声》中有这样的描述)。

但是,事实上,这首歌没有一句提到被“原子弹轰炸”的长崎的惨状。那么它宛如是赞美歌吗?向不了解这首歌背景的人们传达的是这首歌背后的原子弹爆炸的悲剧和惨状,这是绝望的。可以说,这首歌好像是为了隐藏1945年8月9日发生的悲惨而被创作,被歌唱的。当然,如果1949年7月由哥伦比亚唱片公司发行的这首唱片歌曲包藏着“原子弹爆炸”的场面,追究投放原子弹的罪过与责任的话,那发行一定是很困难的。占领日本的美国军队最害怕的就是知道广岛和长崎遭到原子弹轰炸的日本人为了报复而进行自我炸毁的自杀式抵抗运动(在之后的阿富汗和伊拉克中见到的那样)。因此,禁止煽动复仇心的忠臣藏和浪花曲的报仇题材,检查、封杀所有的描写、传播和分发遭受原子弹轰炸内容的文学作品、影像、照片、绘画等。

永井隆的作品也不例外。《长崎的钟声》于1946年完成,但是没有得到驻日盟军总司令的出版许可,在3年后的1949年1月,和描写日本军暴虐的《马尼拉的悲剧》订成合订本由日比谷出版社发行。可能也有纸张不足的原因,但是关于长崎遭受原子弹轰炸的描写,驻日盟军总司令无疑是非常慎重的,甚至让人觉得有些神经质。永井隆自己没有打算让更多日本人或者世界的人们了解长崎“遭到原子弹轰炸”的惨状。

那么他想诉说的是什么呢?由于个人信仰,他确信“原子弹”爆炸是神的旨意,这是他是基督教徒的证据。因此,长崎是理想的处所。从地下天主教时代开始,离爆炸中心地很近的长崎浦上就是日本基督教信仰的圣地,这里集中居住着无论受到多么大的镇压和灾难也“没有跌倒”的真正的基督教徒。可以说基督教国的美利坚合众国偏偏在那样一群日本基督教徒的头上投下作为“神灵的怒火”的原子弹。

《留下这个孩子》(1948年)中,有这样一段话。

我静静地开始说道“在这里炸开的原子弹所表述的意义是非常丰富的”。

“这一次的战争的原因之一是资源的掠夺。值得利用的天然资源全部的量大体上可以推测。例如,石油埋藏量就地球整体而言还剩下多少?煤炭还有多少?铁呢?铝呢?耕地呢?……因为那是可以推测的,所以以后再过多少年什么和什么没有了,再挖掘几年什么没有了……可以进行这样的预测。我们民族,为了实现只有我们民族能够进行幸存下的文化生活,必须要趁现在将那个资源和那个资源弄到手。尽量地用贸易的手段和平地获得比较好,但是甚至是诉诸武力也无法实现愿望的话,我们民族将毁灭……这种贸然行事的民族利己主义的表面理由是正义什么的,但是实际上挑起了战争。但是,开始战争的话,就会成为超乎想象的战争,原来打算获得资源,但是请看,就变成了这般丑态,鸡飞蛋打,没有做盒饭用的铝,没有厨房用的平底锅,没有煤炭,没有电力,而且没有钱。这就像最初所说的那样,慢慢地偏离通过文化的力量使生活变得富裕的途径,采用了武力,这就是我们民族传统最后的结果。战争结束那时,我们日本人陷入了愈发穷苦之中,处于绝望的状态。由于原子弹爆炸了。(中略)

人类和只有本能的动物一样肆意使用天然资源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那一颗原子弹将人类从睡梦中唤醒。今后将是人类正确地运用被给予的智慧和自由的意志,陆续地找出隐藏的资源的时代。智慧获胜,暴力退缩到合理位置的时刻到来了。这是人类能够过上应该过的生活的时代。诚一他们就生活在那个时代。真是很羡慕。”

“于是,原子弹成为唤醒人类睡梦的怒吼”。

落在长崎的原子弹是“唤醒人类睡梦的怒吼”!这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是好的事情吧。永井隆这位“圣者”把使自己的妻子变为烧得焦黑的碎骨的原子弹称作唤醒沉睡人类的“怒吼”。但是,沉睡的只有居住在广岛和长崎的人吗?广岛和长崎贪图这样颓败的懒惰,就好像索多玛和俄摩拉的市街一样,几乎必须要接受原子弹之火的燃烧。

这样的永井隆的言辞(言行)在肯定投下原子弹的同时,也成为肯定核能想法的基础。不过,没有公开的反驳,伴随着宗教的谦恭,通过著作、电影、歌谣等媒介的互相结合,对核能谨慎的情绪化接受被引入到日本的战后社会。就好像静静地被拉上祭坛的牺牲品小羊一样。

4.“原子病”患者永井隆

据说永井隆在长崎原子弹爆炸之前就患上了所谓的“原子病”,由于白血病只剩下三年的余生。这是从事放射线医疗学者们常有的情况,永井隆日常的研究对象就是放射性物质,受到了放射性物质中发出的放射线的辐射。而他又受到了人类不可能经历第二次的原子弹爆炸的伤害,说他拥有被神眷顾的运气也不为过。他自己这样说道:

由于是这样的情况,我在放射线室实际工作的时间每天达到了10个小时。每天远远超过0.2伦琴射线单位的放射线辐射到我的身体中。这样持续的话,会发生可怕的原子病与预报日食一样确定。虽然我知道,但我依旧在持续工作。这是因为国家要求我工作,也是因为没有专家能够代替我承担这个任务。不过,我有种本能,无论多么疲惫,只要看到患者的脸我就不得不诊治。不,是因为我太热爱放射线的研究了。

被预想到的、用心预防的原子病最终以慢性骨髓性原子病以及恶性贫血的形式表现出来。这是开始研究以来,满十三年之后的事,是战时强迫工作五年之后的事情。最终的诊断已经出来了,我预计还能再活三年。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那天晚上我原原本本把所有都告诉给了我信赖的妻子。

认真听我讲述的妻子抑制住心情的激动说道:“生死应该是神的主意。”

我们商量了一下两个孩子的未来。“因为这是你冒着生命危险进行研究的工作,孩子们一定也会继承你的遗志吧”,听到妻子这样说,我完全恢复了平静。这样以后就可以安心工作到病倒了。

永井隆从容地阻止原子弹是因为他具有特殊的条件和立场吧。以放射线医学为专业的人诊治被原子弹爆炸产生的放射性辐射而患上急性放射能障碍患者,无论如何拜托都是不可能实现的吧。在这种意义上,可以说居住在被放射线辐射的长崎对于他来说是正合心意的吧。不过,自己也得了“原子病”,如果能清除使“原子病”恶化的根源性危险的话就好了。美国在此获得了难得的朋友。这个日本人不是憎恨投下原子弹的美国,也不以复仇为目的,他说那是“让人类苏醒的怒吼”。他说那就像神的旨意一样。他又说道:

原子弹告诉我们人类有全新的资源存在。这里还有很大的情义。石油变得缺乏。煤炭也快没有了。随着动力资源逐渐用尽,人类的文明不是也要终结了吗?绝望的黑色的岩石挡在人类生存的前途之上。——是那个原子弹赶走了黑色的岩石。通过原子弹冲破的洞穴,人类看到了新的世界之光放射而出。进入这个洞穴进行探索,能取出很多新的动力,也能取出新的物质,这种充满光明的希望浮现在人类的心头。万物都是由原子构成的。那里遍布着原子。天地创造以来,在这个原子之中,天主隐藏着巨大的力量,并赋予人类找到、取出并利用它的智慧。如果能运用智慧,一定也可以找出许多其他的动力和物资。

永井隆对儿子诚一说的这番话,到利用核能(也就是核分裂)产生的巨大能量的“和平利用”这个想法,仅仅只是一步之遥吧。以广岛和长崎的众多死伤者为牺牲,人类能够得到新的“动力源”。作为科学家和医生的永井隆即使肯定“核能”,但由于原子弹爆炸,“自己”失去了妻子,也让众多的同事和患者们失去生命。作为一个悲惨的爆炸受害者的“自己”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包括作为父亲的“自己”。

驻日盟军总司令不仅没有禁止发行永井隆的著作,还为了推荐这部作品,分配给他版面,“秘密地”援助这本书,使它在战后立刻成为最畅销书籍。这是因为永井隆拼命地向日本人宣传确实对美国一方有利的、消除日本人愤怒和仇恨的言论。这位如此虔诚的基督教徒对于美国投下的原子弹一事是这样认为的:“原子弹爆炸决不是老天的惩罚,它一定是拥有什么意味深长计划的神的意志的表露”,“原子弹清除了阻止我正确道路的障碍,我能够品味到真正的幸福”。

当然,永井隆比别人更加具备虔诚高尚的人格、作为基督教徒的强烈的信仰以及对“善”的向往,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正是这样强烈的信仰使投下原子弹的责任及其罪恶感变得含糊,“伸冤在我”,这不是将这些犯罪者和责任者免罪、释放了吗?

也就是说,永井隆具有基督教的博爱的精神,他不仅仅是拥护在人们头上投下原子弹的美国人,还拥有要接受美国之后通过对核能的一元支配来掌握“世界”霸权的野心(这个被苏联、中国和伊斯兰圈层所妨碍)的思想。“核武器”和“核能技术”是美国实现世界霸权野心的两个武器。

5.再一次对放射能的恐怖

正因为永井隆是专门研究放射线治疗的研究者,所以也许可以说他没有极端的放射能恐惧症和对核能量等的害怕。但是,我们老百姓一定抱有的就是已经在《铁臂阿童木》一节中提到的,这就是必须重视“恐惧的内心”。在20世纪50到60年代,我们看了很多东宝特技摄影拍摄的电影,电影中描写了对放射能的恐怖。但是,迎来了经济高度成长社会,我们也经历了这些影像的急速凋零。这些影像不断扩散,就像在与冷战对立要素中产生的核爆试验同心圆一样,扩散,变淡,从而烟消云散。这样说稍微有点过于乐观了。

当然在作为文化论和文艺评论的这本书中,不可能从科学角度、生理角度、医学角度研究明白。在科学意义上的放射能、放射性物质中发出的放射线是如何对人类身体产生危害的?亦或是没有产生危害?(即使在讨论放射能的学者中,也没有人公开说放射能“是完全无害的”。)不过,这时我想阅读比较一下关于放射性物质中危险性最高的钚的两本书,这两本书的观点几乎是针锋相对的。一本书是公认的日本核电站推进派代表铃木笃之(Suzuki Atsuyuki,1942—)所写的《钚》(1994年),另一本正好相反,是核电站反对派代表的评论家高木仁三郎(Takagi Jinzaburou,1938—2000)的《钚的恐怖》(1981年)(注:高木仁三郎作为市民科学家致力于反对核发电的运动。他十分关注钚的危险性,著有《钚的恐怖》和《钚的未来》。他喜欢宫泽贤治的诗,并不断探索在生活中能够发挥作用的科学和艺术之路。高木主办了核能资料信息室,并领导着反对核发电的运动。)。

不过,在对比阅读之时,我并不具备足够科学地分辨这两本书的能力。与其说是书的内容,不如说我仅仅是仔细斟酌了这两本书在说服性和逻辑式说明上的错误和欠缺。从这层意义上来说,在这个“核燃料周期学”专业的原东京大学教授铃木笃之的文章中,感觉不到任何说服性和合理性。他主张的并不是钚是“没有”毒性的,而仅仅是与镭相比,钚的毒性要低一些。钚姑且不论,镭是一般读者都耳熟的物质吧。玛丽·居里(Maria Skłodowska—Curie,1867-1934,也就是居里夫人)的研究对象就是镭,常年的研究使居里夫人感染了由放射线障碍引起白血病,这也是导致她死亡的物质。

铃木笃之这样写道:

从放射能的强弱来看,天然广泛存在的镭比钚放射性更强。镭具有钚的十倍到二十倍那样大的放射能。镭还具有致癌性,但一般认为镭没有钚毒性强。就像通过镭温泉了解到的那样,如果是极其少的量,无论是镭,还是钚,都不会损害健康。

无论是镭,还是钚,从专业的角度看都有必要充分注意它的安全性。但是,遗憾的是,钚给人印象是非常危险的,几乎是镭无法比拟的。(www.daowen.com)

要是使用钚的“核燃料周期”项目的推进者对钚进行不好的评价确实是“令人遗憾”的吧。虽然钚被说成比镭“危害更小”,即使钚是无害的,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危险性的。因此,不得不说在此对钚的拥护的方式是毫无意义的。铃木笃之在主张钚是“具有极小危害”性的同时,还甚至极端地强调其作为能量资源的有用性。据他说,“与同等重量的石油相比,钚会发出石油大约200万倍多的能量”。能发出如此大能量的东西不是会在使用上伴随着极大的危险性吗?但这位学者没有这种理所当然的感觉,他只顾担心资源的匮乏,仅仅主张解决这个问题的秘籍就是燃烧铀,产生钚,并完成将其作为原料的“核燃料周期”计划。

在铃木笃之执笔的《第一章关于钚的问题》的最后部分,他写了不可思议的内容:

当今国际社会中成为主流的资本主义和欧美的民主主义都与基督教的想法有密切的关系。关于利用钚,欧美各国的想法中都有这些主义的想法。作为国际社会的一员,我国也被认为是伟大的资本主义和民主主义。但是没有所谓的基督教思想的基础,在这个意义上,从欧美各国来看,还是反映出不同的性质。

这段内容作者想说什么呢?这段内容出现在语文考题中看上去也是一个不错的“晦涩”的文章。文章本身并不是很难理解。而是为什么在这个地方会出现这样的内容,其意图让人难以理解。欧美各国放弃了利用钚的高速反应堆的建设等的“核燃料周期”计划,之后退出战争,但这段内容却成为日本独自在这条路上奋勇前进的借口。

根据基督教的思想,所有地上的东西(宇宙也是如此)都是神创造的。也可以说基督教国家的人们认为不允许“使用”并非天然存在的(也就是说,不是神创造出来的东西——实际上量非常小,但还是存在天然的钚)钚这样的人造物吧。日本并不是基督教国家,被认为是资本主义、民主主义的国家,但是通过彻底主张违背神的意志采用利用钚的计划,这不会被欧美各国看作是“异类”吗?不在意那些外国的想法,“我国”可以迈进使用钚的计划,这就是这篇文章的作者想表达的内容吗?将基督教的一神论与核能联系在一起做这样的议论,我只能认为这是似是而非的理论。

铃木笃之在这本书中好像描述了各国都在实践把钚在高速反应堆中燃烧再取出的“核燃料周期”计划。但是,美国、英国、德国都废弃了高速反应堆,或者将计划废除,即使运转“超级火凤凰”的法国也由于没有预测到其安全性和经济性而关闭了反应堆,这些都被特意隐藏了起来。

作为日本独自不顾一切地推进欧美各国逐渐停止、关闭、撤离的高速反应堆的理由,通过有意肯定日本文化“不同性质”论,他想主张日本有着与基督教国家不同的日本独自的做法——“文殊”高速增殖反应堆发生钠火灾事故的十四年间,强行将终止运行的反应堆又努力重新开启。铃木笃之那样的“核燃料周期”计划的推进派学者们也认识到:日本至少是“孤立”于世界核能领域的国家。从那种孤立感中行走于日本独自的道路,就像从国际联盟中脱离时故作夸张姿态的松冈洋右(Matsuoka Yousuke,1880—1946)一样,铃木笃之即使成了国际社会的孤儿,也认为显示出了日本人的气概吧。他明明应该清楚地明白这是破灭与失败之路。

每次遇到核电站推进、钚拥护学者们时,我都不禁想起疯狂科学家天马博士和芹泽博士。失去了孩子的悲伤和战争的痕迹使他们不再处于正常的精神状态。这些“疯狂博士”们与现实的疯狂博士相结合,也就是战败和原子弹爆炸的精神创伤吧。

6.“钚王国”的灭亡

从与铃木笃之完全相反的立场,高木仁三郎描绘了“钚王国”未来的图像。在《钚的恐怖》中描写了如“日本”未来的噩梦般的景象。

200X年(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在这个“王国”中,以100到120万千瓦的发电量为骄傲的轻水炉发电站有六十座,燃烧钚的大型高速反应堆也有五台在运转。有一位从远古的世界来到这个国家的游侠。在秩序井然的道路上,设计成几何型的建筑物与美丽的线和色调交相辉映,显示着这个国家的富裕和美丽。车水马龙的人们与车位于保持秩序的自制之中,保持着安静和秩序。在来自远古世界的杂乱和无秩序、混乱和混沌的小巷的游侠的眼中,这里可以看作是近代到来、实现了理想中发展和繁荣的社会。

但是,在这个都市的郊外,有一块被高高的围墙包围的宽广的土地。那里杂草丛生,人烟稀少,连狗和猫的身影都看不到,萧条荒凉的景色蔓延。在它近前有混凝土制的大的圆形屋顶的建筑,像废墟一样伫立在那里。那是这个“王国”20世纪70年代建造的核电站,它已经到了使用年限,成为废炉,并被密封管理起来(核电站成为废炉之后也必须要管理和保护几十年)。

也有土地上建起了与废炉毗连的新的原子炉。这里出现了地盘的问题,新的原子炉没有建成。但在与废炉毗连的土地上,建起来了存放来自各地的放射性废弃物的仓库。于是,游侠终于明白这一带是核燃料周期设施集中的核燃料存放地域。这时,游侠想起来从前读过书中提到钚的命名原本是来自“地域之王”。于是,游侠想到这也许的确就是王国,是“钚的王国”。就像什么样的王国也是如此一样,这个王国已经迎来了衰退期。游侠马上决定离开这个城市。

但是,体验过2011年3月11日以后的日本人,必须在高木仁三郎描绘的噩梦般的乌托邦王国上再进一步添上更恐怖的风景。

接近废炉,它就像被厚厚的混凝土加固的棺材一样,历经数年而退化,从混凝土墙壁的缝隙中,白色的水蒸气悄悄地喷向外面。并不仅仅是一个,并列的有二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

加入钢筋的混凝土、土块和木材等的瓦砾,来历不明的生有红绣的巨大机器被放置在一旁的建筑物中。也许发生了火灾吧,喷水的软管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蜿蜒起伏,坏掉的泵车和被认为曾经是吊车的铁制构造物像恐龙一样横躺在地面上。崩塌的混凝土墙壁的对面,巨大的圆形的容器盖子一样的东西呈现在眼前,巨大的铁柱也倒下了,像糖果一样,软绵绵弯曲延伸的钢铁构架暴露出来。是发生了什么相当严重的核爆炸事故吗?但是,安全管理发达的这个“王国”中,一台还说得过去,五台和六台一起引起事故是不可能的吧?但是,眼前的现实很明显地显示出这里发生了这样巨大的事故……

游侠从那里迅速地离开了。由于被本能的恐惧所侵袭。但是,已经晚了。因为具有几十年、几百年、几亿年半衰期的放射线已经侵袭了游侠的身体。游侠连自己究竟死于何因都没有弄清楚,就这样由于受到急性放射线的伤害而死去了。谁也不愿意为他埋葬遗骸。游侠没有发现那里是“王国”的支配者100年内都禁止入内的地方。

7.福岛第一核电站震灾

2011年3月11日14点46分,袭击了东日本的震级9级的大地震以及伴随其到来的大海啸给东日本各地都带来了莫大的灾害。确实,天灾在大家忘却它之时到来了。但是,在东京电力的福岛第一核电站发生的事故明显就是人祸。40年前开始运转的1号机由于数年变化引起的劣化令人担心,关于所有的核电站应该再一次讨论一下耐震性这一警告被地震专家反复地提到。另外,事故的频发让人怀疑电力公司是否具有原子炉的安全和保护管理的能力。不过,向电力公司和相关机构空降人才的政府监督机关经济产业省、文部科学省、内阁政府与以经济产业省的日本原子能安全保安院为首的核能安全委员会、核能安全基础机构等全部都勾结起来,疏忽安全管理、保护和保养工作。

东京电力公司、原子能安全保安院、核电站推进派的学者们认为这次核电站震灾是由于“设想外”地震的强度和海啸的高度所造成的,努力地尽量减轻自己的责任。没有预想到发生震级9级的地震和高出海面15米的海啸。原子炉被插入了燃料棒,停止了运转。但是,原子炉以及放置使用过的燃料棒的水池必须要持续冷却。不过,来自外部电源用于冷却的输电中断了。非常用的柴油发电机有两台,但这两台由于海啸灌水而出现了故障。于是,非常用发电机启动了,但是在对策落后之中输电也停止了,全部电源长时间的丧失这种“不可能存在”的危机爆发了。

从1号机到4号机的连续爆炸,损伤了原子炉,吹飞了存放原子炉的建筑,并将高浓度的放射性物质挥洒在大气当中。各号机的原子炉内确实都在发生堆芯熔化(这件事3个月后东京电力公司和原子能安全保安院才终于承认了),为了防止发生更大的爆炸、放射能的辐射以及危害的扩大,必须要将原子炉和燃料池中的燃料棒冷却,来自消防队、自卫队、美军和民间的水泵车、吊车、喷水车拼命地持续着这“无休止的工作”。

由于关于福岛第一核电站震灾的情况,此后出版了详细的报告书、关于原委讨论的论文和著作,这里就不再赘述了。这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关于日本“核能”的印象,这次事故同广岛和长崎的原子弹爆炸灾害以来的第五福龙丸的氢弹灾害、东海JCO临界事故、美滨核电站作业死亡事故等一样,或者比以上这些事故更具划时代意义吧。核能发电的“安全神话”可以说破灭了。没有人再简单地被充满了核电站推进派的谎言、隐瞒的言语所欺骗了吧。但是,巨大膨胀的核能产业和核电站商业想简单地调转方向,这是不可能的。他们是不会简单地放手已经握在手中的权力和利益的。在关于核能的所有的信息中,他们善于隐瞒、欺骗、虚伪、压制、封杀,同时在利用权力、金钱、暴力和恐吓的方法让与他们相反的意见和责难都沉默在技术上,也是非常精通的。

通过这次核电站震灾可以清楚地知道,无能的、无责任感的、死气沉沉的人们,他们无法期待运转核电站的当事者电力公司、政府监督机关原子能安全保安院、核能安全委员会、核能推进学者们对自己之前的言行负责任,并进行反省和改变方针。因为这伙人不仅仅是用花言巧语哄骗把白说成黑,自己说了白,甚至忘记自己还说过黑,或者装作忘记说过(镰田慧(注:镰田慧(Kamata Satoshi,1938—)。)在《核电站暴走列岛》中说“我批判核电站是因为它所有的一切都是不正确的”。我非常同意这句话)。

这次的核电站震灾成为让日本人(不,是全世界人们)想起“放射能恐怖”的契机。哪里是三英里事故所能比拟的,它能匹敌切尔诺贝利大事故,不,也许是更多的放射性物质被散播到大气中,而且被高浓度放射能污染的水随意排到大海中,农产品、海产品、土壤、河流等陆续都被污染了。

几十年后,或者几百年后,一位不认识的游侠拜访了这里,并看到了像前一节中描写的那种废墟般的光景吧。草木也许生长了,但是还是根本看不到动物身影的绝种般的风景。它的周围好像原封不动地保留着曾经大地震和大海啸中产生的瓦砾山。被海啸冲走、淹死,又冲回岸上的人们和动物们的遗骸现在已经化成了白骨,也许就这样被抛弃了。由于高浓度放射能的辐射,遗骸和瓦砾没人收拾,就那样放在了那里。

这座废墟周围20公里范围被铁栅栏和铁丝网包围成了禁入区域。警卫员穿着严实的放射能防护服,戴着护目镜和口罩,如机器人一般,他们限制人和车的进出。允许进入的只有放射线科学的研究者和测定人员,还有因为留恋家乡和过去的住宅而悄悄地靠近却不顾危险的少数冒险者。这样的光景我们原来没有在银幕中看到过吗?在护目镜和口罩外戴上头盔。住在“风之谷”的少女娜乌西卡乘风飞到了充满危险“瘴气”的“腐海”的上空。

8.风之谷

宫崎骏(Miyazaki Hayao,1941年—)导演拍摄的长篇动漫《风之谷》(1984年)是以小国“风之谷”的族长基尔的女儿16岁的娜乌西卡(公主)为主人公的故事。电影是以宫崎骏漫画版《风之谷》为原作制作而成的,作为年代的介绍,在原作漫画版中附记了这样一段序言式的文章:

在远离欧亚大陆的西侧地区发生的产业文明在数百年之间扩展至全世界,形成了巨大的产业社会。巨大的产业文明掠夺大地的资源,弄脏大气,将生命体也按照自己的意志来改造。这样的产业文明将在1000年后达到顶峰,不久将迎来急剧的衰退。由于被称作“七日之火”的战争,城市散发出有毒物质,不断地遭到破坏,并失去了高度复杂化的技术体系,地表几乎都成为不毛之地。那之后,产业文明没有重建,人类生活在漫长的衰退时代。

也就是说,在“远离欧亚大陆的西侧地区”的英国进行了产业革命,产业文明带来社会繁荣兴盛,经历上千年达到了顶峰。因此,认为英国产业革命的起点是在18世纪后期,那之后的一千年就是28世纪,从现在开始算来是1700年后的未来的世界。由于“七日之火”这场最终的战争,人类建造的产业文明破灭了。之后幸存的人们在地表上很小的地方划分了各个的“国家”(是称作“村庄”更合适的小国。不过也并不是没有像侵略“风之谷”的多鲁美奇亚那样的“大国”),过着产业文明之前那样的生活。

在“风之谷”附近有一个“腐海”。“腐海”是在“七日之火”之后不久后产生的,是一片广阔的、有毒的不毛之地。在“腐海”内部,巨大的菌类蔓延滋生,还栖息着叫做王虫的异性动物们。“腐海”发射出菌类的孢子,并逐渐蔓延扩大、繁殖,那些动物们发散出对人类有剧毒的“瘴气”,威胁着住在旁边的“风之谷”的居民。

在“风之谷”,在族长居住的城郭中建造了大风车,把海风作为从地下抽出水的动力能源来使用。娜乌西卡估测大气的气流,乘坐叫做“飞行器”的单人滑翔机和“炮艇”的小型战斗机在天空中自由飞翔,并且担负着吹散来自“腐海”的“瘴气”、防止“腐海植物”孢子入侵的职责。

“腐海”是不断变大的菌类的森林。菌类从孢子囊中发散出孢子,用伸展菌丝缠住其他个体,从而形成复杂多样的森林面貌。这些植物向大气中散发出“瘴气”这种剧毒的物质。因此,人类当然不用说,之前的动植物也无法在那里生长,而且对在“腐海”周围幸存下来的人类、动物和植物都产生了巨大的恶劣影响。娜乌西卡这样的人类在进入“腐海”时都必须戴着“瘴气口罩”,防止有毒气体进入身体。而且不能将“腐海”的孢子带入村庄,如果有带入的孢子,必须马上进行焚烧处理。因为如果不这样做,“风之谷”很快就会被“腐海”吞没。这就是《风之谷》故事设定的世界的样子。

巨大的产业革命文明带来的“七日之火”这场世界最终的战争。不用说这是一场使“原子之火”的核能源爆炸的核战争。近代的产业文明创造出的终极武器(核武器)破坏了孕育它的产业文明。娜乌西卡他们和幸存的人们利用农耕、风力和简单的工具,过着“中世纪”的生活。所谓的“腐海”就是由于核战争带来的放射能的影响,生态系统被破坏,在放射性物质滞留的荒芜的大地上,散发放射能的“瘴气”的菌类异常生长,于是出现了之前人类等动植物无法生存栖息的禁忌区域。

带有放射能的“孢子”和放射能“瘴气”乘着风,被“风之谷”的下风吹散。就像如果不使用电力动泵来循环冷却水就会引起堆芯熔化的原子炉一样,必须不断地向“腐海”吹风,这正是作为“风使者”的娜乌西卡在“风之谷”中生存的重要工作。这就是娜乌西卡生活的“七日之火”的“战后世界”。

9.自然的自我净化作用

不过,宫崎骏本人或者《风之谷》作品本身并不是非常清晰地描绘出“腐海”就是放射线污染区域、“瘴气”就是放射能本身、在那里生活的菌类和拥有奇怪样子的王虫们就是由于放射线照射产生突变的动植物。当然,说“瘴气”是沙林那样有毒的气体、二恶英一样剧毒的物质和环境荷尔蒙一样的催发变异的物质也不为过。人类由于自己制造出的东西,失去了居住的处所,在狭小贫瘠的土地上一边捡拾着产业文明的遗物,一边过着比曾经更加贫穷和辛苦的生活。不过,可以说这与产业文明顶峰的生活相比,一定是不幸福的吗?聪明的少女娜乌西卡清楚地看透了人类的愚蠢,科学文明创造出核能,又为核能(极端点说是“核武器”)的善后而苦恼,为核电站的核燃料废弃物的最终处理而困惑,必须要将危险的核能放在身边。

在漫画版的《风之谷》的最终卷中,古代的人们制造的“巨神兵”最终为了阻止人们的战斗,作为“七日之火的重现”引爆了“巨神之火”(在动漫版中,为了对抗“王虫”而复活的巨神兵没有什么行动就崩溃了)。

作为蘑菇云被描绘,也出现了“蘑菇云”这样的台词。而且,这个巨神之火使灰降落到人们的头上,娜乌西卡说道:“……灰,七日之火之后也一定是如此”,她提醒周围的人不要吸入肺中。也就是说,很清楚地表明,“巨神兵”是装入了核弹的机器人武器,“七日之火”是这些机器人型的核武器引起的核战争。

说到核电站,在《千与千寻》(2001年)中,“千”工作的澡堂“油屋”中有一位六只手蜘蛛锅炉爷爷,锅炉爷爷工作的锅炉室也许就是沸腾水型发电炉的模仿品。锅炉爷爷操作的拥有各式各样的管线和阀门的锅炉,无论是从灰尘精灵的帮忙来看,还是通过煤燃烧来加热水壶和产生蒸汽为“油屋”提供所有浴盆的热水和全部能源的角度来看,都是在讽刺只是通过核能来壮大的“水壶容器”的原子炉发电。

“油屋”这个名字本身就意味着是在核能以前的煤和石油化石燃料的世界当中(“油屋”舞台的原型据说就是中国台湾的九份老街,这条街原来是煤矿住宅区),混入这样一个世界的“千”(即千寻)跳入了比自己的时代稍微早一些的年代当中。娜乌西卡是生活在产业革命1000年后的社会的少女,而“千”正好面对的是蒸汽机(锅炉)的发明带来的产业革命的第一线。为澡堂的全部浴盆提供热水的装置等可以说确实是家庭制手工业的工具(也可以说是机器)。《幽灵公主》(1997年)中的风箱制铁人们的工作处所,主人公阿席达卡和女性一起踩着踏板风箱的场面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宫崎骏的动画电影偏爱近代之前的技术、工具和装置。在这个意义上,也许可以说他是“脱离核电站派”。

不仅仅是这样,究其根源来说的话,无论是《风之谷》还是《千与千寻》,都表现出对产业文明和科学文明都达到了极限的世界的不满和厌恶感。

与此相对,宫崎骏的动画电影也以保持自然的原貌、治愈被破坏的身体为主题。在《风之谷》当中,娜乌西卡在地下秘密的房间中悄悄地培育“腐海”的植物。干净的水和空气来进行溶液培养的话,“腐海”的植物们长成了没有毒的植物。这种情况即使在“腐海”森林的深处下层也会发生。也就是说,植物们从根部吸取地里的有毒物质,有毒物质固定,不久这个植物就会硅化,成为砂石积累在“腐海”的底层部分,逐渐产生干净的大气。经历过千年的“腐海”的森林,其净化作用在充裕的时间内是可以完成的。

这也在《千与千寻》中“腐烂神”的情节中展示出来。拖着漆黑的淤泥般巨大身体来到“油屋”的“腐烂神”正是充满了腐烂、污浊和恶臭的神。千把能弄脏、污染一切的“腐烂神”放入“大浴盆”中,并清洗他的身体。千在“腐烂神”的身体当中发现自行车车把,并把它拔了出来。于是,违法丢弃的巨型垃圾、瓦砾和厨房垃圾等一个接一个地从“腐烂神”的身体中涌出来,最终“腐烂神”变回了本来面目——“河神”。也就是说“河”由于违法丢弃的垃圾而变脏了,通过清洗,“河”恢复成原来清澈的“河”。

不过,这种预想的和谐生态学的想法和思想,在核能和核电站的情况下不可能顺利地适用。也就是说,实际上不可能把放射能和核废弃物交给自然来处理,等待自然的调和净化。放射性核的种类的半衰期(放射线减半的时间),钠24是25小时,碘311是8天,锶90是29年,铯137是30年,钚238是78年,铀235是7亿年。很多的放射性物质一旦辐射到体内,即使花费一生的时间其放射线量也几乎不会减少(铯经过30年可以减少一半)。

我知道宫崎峻的通过“自然”来治愈的主题不是关于放射能的。对于核电站震灾产生的放射能灾害也不能寄予这样的希望。也有一种主张认为人类身体的细胞拥有对放射线影响的修复力、免疫力这样的东西。虽说如此,让放射线对身体或者体内进行辐射也是不被鼓励的。确实通过自然的净化和人为的环境净化,还有人类身体拥有的自然治愈力也是被期待的,但是不得不非常遗憾地说这是一种幻想。

10.阿基拉的战后世界

和娜乌西卡一样,大友克洋(Otomo Katsuhiro,1954—)的《阿基拉》也是描述核战争后世界的作品。作品最初是从“1982年12月6日14点17分在关东地区新型炸弹被使用……”这个故事的结尾开始的。9个小时后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世界各地的大城市都受到了毁灭性的破坏。但是,之后的38年后的“现在”,城市逐渐实现了复兴。虽然在被称作旧市街的地方还是有巨大的爆炸中心地点这样的擂钵状奇怪的大坑(环形山)。

《阿基拉》这部作品描写的时代是阳历的2019年。离爆炸中心地点很近的旧东京一带成了禁入区域,首都功能正在向东京湾的填海造地上新建的新东京转移。为了满足自己的冒险心,骑着摩托车的飞车党享受着惊险的飞车和闯入禁入区域的乐趣。

但是,有一天夜里,金田和铁雄他们的飞车党遇上了一个既像老人又像小孩的奇怪男人,铁雄连同摩托车一起摔倒了,还负了重伤将要死去。但是接着铁雄就直接不知去向。对于金田来说,与其说是朋友,铁雄更是自己的弟弟。为了寻找铁雄,金田卷入了政府的军队与城市游击队的战斗、游击战和扫荡战中。美少女游击队的阿婷、军队的上校,还有作为国家机密的阿基拉和隆史们。《阿基拉》就是从2019年到2020年遭到巨大的破坏而崩溃的未来城市——新东京的故事。

在作品中,核弹落到了东京,第三次世界大战开始爆发的“1982年12月6日”正是这部《阿基拉》的漫画作品在《周刊青年杂志》开始连载的日期。也就是说,对于读者可以说是同时代发生的故事。当然,因为是“之后的38年后”,所以故事发生于阳历2019年到2020年的“不久的未来”,就像前面介绍的那样。但是,在摩天大楼间和高速公路上飞奔的金田和铁雄这些飞车党将20世纪80年代当作“现在”来思考也不是不合适的。但是,金田他们上的“青少年高等职业训练专科学校”与其说是21世纪,不如说是20世纪80年代,不,里面还有体罚教师,应该是更早时候的混乱的学校形象。不良少年和不正当男女交往在任何时代、任何社会都是存在的,金田和铁雄他们的行动确实是符合20世纪80年代的情形。也就是说,《阿基拉》是年轻人们的故事,这些年轻人在20世纪80年代还是青少年。而且,这也是一部与不久将来的启示录般的世界不谋而合的作品。

写《阿基拉》论(《炸弹受害者·电影》)的作者Freda Freiberg指出,这是广岛和长崎原子弹爆炸后间隔十分钟,还不知道原子弹爆炸的战后一代的核战争后的故事(这个论述主要基于漫画版《阿基拉》(注:《阿基拉》,大友克洋导演,1988年。)的版本)。另外从金田和铁雄都是“孤儿”这件事上我们可以了解到,这也是一个“失去家人”、“失去父母”这个战后问题出现以后的日本年轻人的故事。金田独自一人生活在一个非常脏的公寓房间里,铁雄也没有父母,故事中完全没有家人和家庭场面的出现。这是所有登场人物共同的,关于家庭的场面被有意地排除了,只有关于游击部队、军队、新宗教团体的场面,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金田和铁雄都是孤独的饱受欺负的伙伴,二人就这样相识了。有一个场面是回想在高架桥下的小公园中,还是小学生的金田和铁雄第一次相遇。金田对被欺负而哭泣的铁雄这样说道:“是住宅区的那些家伙……”,“他们对新来的都这样”。金田告诉铁雄欺负是对新来的人的通过仪式(金田之前也有这样的经历)。金田对想要逃跑的铁雄这样说:“不是的,我只是……”。长大后的金田这样说:“不是的,铁雄,那时我只是想和你成为朋友”。

这是孤独的少年间的友情。从小的时候,铁雄就把年长的金田当作哥哥,总是听从他的“命令”,是这样的一种友情。拥有超能力的铁雄对金田表达了无意识中被他压抑的反抗意志。

在飞车党这个孤独的小集团中,是友爱和背叛的关系。在这个意义上,如果揭掉不久未来的科幻世界、启示录般的世界破坏和崩溃这一噩梦图画的封面,可以说《阿基拉》这部作品描绘了就连孩子们的友情和友爱也维持不了的,这样的继家庭崩溃之后的、虚无的、绝望的人类社会。当然,金田和阿婷、铁雄和香织的异性之间的爱情在本质上也是不成立的。因为就像金田和铁雄象征的那样,《阿基拉》是同性恋社会的世界。

虽然是核战争之后的社会,留下的却仅仅是爆炸中心这种巨大的空虚,那里可以说完全看不到放射能的伤害和被辐射的影响。当然,如果没有放射能的影响,就像在原来作品的最后阿基拉引起核弹爆炸(这个是自杀式攻击)那样,实际上在这部作品中没有对核战爆炸的害怕和抵抗感。不如说那是一种破坏愿望、一种破坏行动,为了重新塑造所有的一切,首先将世界完全破坏的愿望(欲望)暴露出来。他们是孤独的,因为耐不住孤独而横冲直撞,想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并得到认可。

《阿基拉》是30多年以后登陆日本的哥斯拉。他给成为原子弹爆炸的废墟的日本再一次带来了破坏和毁灭。为了恢复由于原子弹爆炸失去的东西,哥斯拉再一次向日本散布原子弹和放射能的恐怖。在《阿基拉》中,“眼睛看不到的”放射能的恐怖完全是在视野之外的。仅仅破坏和崩溃的精神发泄是他的目的,这是对恢复成一切都是自由的、没有制约和抑制的战后的社会(废墟和黑市)的向往(Freiberg指出在没有父母、异性爱不成立的这部作品中,爆炸中心地的大坑就是子宫,从中能够看到想回归母体的强烈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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