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代贵族阶层分为天子、诸侯、卿大夫和士四个等级,天子分封诸侯,诸侯又分封卿大夫,而士则没有实际封地,多为卿大夫的家臣。但士一开始并不是作为社会一个阶层而存在的。据夏、商、周时代的史料,所谓“士”即上古掌刑狱之官。在夏、商二代已经有士,原来可能是指与氏族部落首领和显贵同族的武士,因古代学在官府,只有士以上的贵胄子弟才有文化知识,故士又成了有一定知识和技能之人的称呼。比如商朝的伊尹,年轻的时候是个建筑工人,后来被商汤看中,成为了商的宰相。他在商代早期政治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成为士们的一个楷模。而在周王朝中,“士”是武官,“大夫”是文官,春秋末年以后,“士”逐渐成为统治阶级中知识分子的统称。
《说文解字》:“士,事也。”
《白虎通·爵》:“通古今,辩然不,谓之士。”
这些都表示士是能做事、有文化的意思。
战国时的“士”,有著书立说的学士,如孟子、庄子;有为知己者死的勇士,如聂政、荆轲;有懂阴阳历算的方士,如鬼谷子、邹衍;有为人出谋划策的策士,如苏秦、张仪等。
春秋战国是士纵横天下的黄金时代,产生了把士当成门客专门收养的现象,齐国的孟尝君、魏国的信陵君、赵国的平原君、楚国的春申君,就是豢养门客最著名的四个政治人物。他们动辄收养数千人,而且这些人都不是吃上饭就满足的省油灯,冯谖做孟尝君的食客时不断地唱:
长铗归来兮,食无鱼。长铗归来兮,出无车。长铗归来兮,无以为家。
连家都要孟尝君养,可以想象这个公共大食堂办得有多大。不仅如此,按道理讲,士们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应该是主人的奴才才对,可是这些士却很高傲。
《史记·孟尝君列传》记载:孟尝君有数千食客,不分贵贱待遇与他完全平等。一次吃晚饭,有个人挡住了烛光,其中一位客人看不清孟尝君的碗,于是怀疑招待他的是次等饭菜,一怒之下不吃了,转身要走。孟尝君只好把自己的碗拿给他看。证明客人的怀疑错误后,这位先生脸挂不住了,当即自杀谢罪。士因为能与主人平等而大多归附孟尝君,孟尝君也不挑三拣四,一律善待,谁都认为孟尝君对自己好。
当然,这种平等相待基于士本身的价值,他们“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息”。总之,养士出于国君与国君之间、大夫与大夫之间、国君与大夫之间争斗和竞争的需要。
魏文侯是礼贤下士的典范。《吕氏春秋·期贤》记载:(www.daowen.com)
魏文侯过段干木之闾而轼之,其仆曰:“君胡为轼?”曰:“此非段干木之闾欤?段干木盖贤者也,吾安敢不轼?且吾闻段干木未尝肯以己易寡人也,吾安敢骄之?段干木光乎德,寡人光乎地;段干木富乎义,寡人富乎财。”其仆曰:“然则君何不相之?”于是君请相之,段干木不肯受。
大意是:魏国的国君魏文侯坐车路过一位贤士段干木的家,魏文侯扶着马车前面的横梁(轼),施以注目礼,面容很庄重。他的仆人不解:“您是国君,怎么给他行注目礼?”魏文侯说:“这难道不是段干木的家吗?段干木是贤明的人,我怎么敢怠慢呢?而且我听说段干木至今不肯跟我互通有无,我更不敢骄傲了。段干木有仁义和道德,我有土地和财富。”他的仆人说:“您为什么不请他做宰相呢?”魏文侯真的去邀请他,段干木拒绝了。魏文侯有权势和财富,但段干木有道德和知识,魏文侯不但不恃权、恃富鄙视一个穷知识分子,相反,路过段干木的家门都要如此恭敬。以此说来,魏文侯是一位难得的政治家。
在中国历史上,也许只有这段时期,道德与知识在金钱与权力面前才有它真正的地位。有些君主为了获得智谋,对士人免去君臣之礼而行宾主之礼。如秦王对范雎,“敬执宾主之礼”;梁王对邹衍更是在城门外迎接,“适梁,惠王郊迎,执宾主之礼”;魏公子信陵君屈身拜请侯嬴、毛公、薛公也是人所熟知的礼贤下士的典型。有些君主拜名士为师,屈执弟子之礼。在谋略和知识面前,君臣的关系降到次要地位,因为朝代的更替和国家的兴衰取决于政策、谋略之得失,而政策、谋略主要出于士的贡献。《论衡·效力》篇:
六国之时,贤才之臣,入楚楚重,出齐齐轻,为赵赵完,畔魏魏伤。
这说明在千乘大国之间,人力、物力和军力相仿的情况下,智能在竞争中具有决定性的作用,在这种氛围下,有些名士凭借其知识、道德敢于公开藐视君主。
中国古代“士”的分类和包括的含义大致如下:大的类别上分为文士和武士等,文士或武士的称呼又可以划分为几十种,下面简列几种来说明:如有德才而隐居不愿做官的人常称为逸士、处士、隐士或居士;足智多谋的人称为知士或智士;有远大志向的人称为志士;操行高洁的人称为修士;勇敢而行侠仗义的人称为侠士、豪士、义士或壮士;通晓古今、能言善辩之人,贤能博学的学者称为学士、硕士、博士等(现代人的学位就是从这来的);门第低微而贫苦的读书人称为寒士;身穿铠甲的兵士称为甲士;德才兼备的人,有才华的人称为才士、秀士或材士;经营工商业之士称为商贾之士,等等。
总而言之,士分布在社会各个阶层和角落,上可以为卿相,下可以为士、布衣。士的社会地位与职业千差万别,在差别中又有共通的东西,即知识、智慧、道德和勇敢。这些东西是无形的,但在社会活动中又无所不在,无处不需。士正是凭借这些无形的东西优游于社会各个角落,这个阶层成为上流社会与下层社会交流、转换的中间地带,因此它的影响无所不在。
郡县制中央集权的建立彻底改变了士的作用,君主不再注重于外部的斗争,而是拼命加强对一家一姓政权的巩固,士们不再具有施展才能的广阔空间。从一家一姓的立场考虑有才能的士为我所用尚可,一旦不能为我所用就变成了对政权的威胁,甚至需要除掉。这种只能为一家一姓服务的狭隘空间为培养奴性提供了合适的土壤。因此从秦汉开始,士的内涵发生了变化,这个时期主要活动的是名士和方士,名士注重内心道德的修养,方士则把希望寄托在成仙上。到了魏晋时期由于九品中正制的影响,士的称谓被一些家族所把持,成为进身之阶,渐渐形成士族势力,士的含义已经完全扭曲。
应该说产生于隋唐的科举考试再一次改变了士的内涵和外延,士或士人一词逐渐成为一般读书人的泛称,在皇权和普通百姓之间有一个“士大夫”阶层,他们构成了社会的精英群体。他们的思想建立在儒释道三家融合的哲学基础上,他们与皇权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甚至制约着皇权,他们虽被迫附庸却仍然保持独立的人格。“士大夫”不同于上班族,他们大多有自己的家庭产业,俗话说有房子有地,当不了官可以生存无忧,经济的独立是他们可以保持思想和精神独立的前提。另外“士大夫”们都是琴棋书画的爱好者,不当官也有寄托,即使当了官,一下班躲进书斋读书写字忙得不亦乐乎,不会像现代人一样空闲时间都用来寻欢作乐。“士大夫”能做事的时候努力为国家出力,没机会的时候绝不孤独寂寞,甚至把寄情山水之间当作美妙的精神修养。钱穆曾讲:
中国文化有与并世其他民族、其他社会绝对相异之一点,即为中国社会有士之一流品,而其他社会无之。
在中国历史上士与“士精神”构成了中国文化的主流之一,是中华民族的脊梁,以前把他们当成地主阶级或统治阶级的代表加以批判,乃至于完全否定他们对历史的影响和贡献是有偏颇的,述及历史不能不谈到这种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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