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英印殖民者入侵:峡谷风云的人文历史解读

英印殖民者入侵:峡谷风云的人文历史解读

时间:2023-11-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第四章 英印殖民者的入侵英印对珞渝的窥视1826年,珞巴族义都部落首领按照以往的惯例,带着4人来到阿萨姆边缘地带定期收取税金,遇到了从未见过的事情。可随着英国殖民主义者侵略本性的暴露,珞巴人对他们更加警惕。R.威尔科克斯中尉的失败,并未中止英国殖民者寻找一条侵略通道的探索激情。英国殖民者在派人搜集风俗、民情、经济等情报的基础上,也搜集有关的军事情报。

英印殖民者入侵:峡谷风云的人文历史解读

第四章  英印殖民者的入侵

英印对珞渝的窥视

1826年,珞巴族义都部落首领按照以往的惯例,带着4人来到阿萨姆边缘地带定期收取税金,遇到了从未见过的事情。几名金发蓝眼人手里拿着枪,让懂珞巴话的翻译告诉:“这里已是大英帝国的臣民,需向你们交纳的税金由我们代为支付。”随即将如数的卢比交到他们手里,义都部落人不安地回到自己的村里。

事情可追溯到17世纪初,英国成立了东印度公司,专门经营印度洋地区的殖民活动,不久便在印度苏拉特建立商站,以此为据点步步为营向印度腹部扩张,经过157年的“苦心经营”,将印度变成了自己的殖民地。1826年,东印度公司又侵占与我国西藏交界的阿萨姆平原,然后以此为跳板,把侵略矛头直指西藏的珞渝、门隅和察隅等地。

阿萨姆与我国珞渝、察隅的南部比邻,原属缅甸土王阿霍姆管辖的范围。我国珞渝地区的一些珞巴族部落,对与其相邻的边缘地区享有约定俗成的权利,他们定期来到这些地方收税,阿霍姆政权也承认这种权利。

可义都人哪里知道,就在一年前,英国殖民者就派出测量队,对阿萨姆及其邻近地区进行地理测量,同时搜集珞渝、察隅等地的有关情报。这个测量队沿布拉马普特拉河(雅鲁藏布江流经巴昔卡以下的河流)而上,沿雅鲁藏布江下游及支流西巴霞曲、丹龙曲逆流而上,进抵珞渝地区密浦和察隅地区并靠近日马等地,以了解珞巴族义都、米易等部落与西藏腹心地带的关系,为侵略而搜集有关资料,他们称这一带的珞巴人为“阿波尔人”。

该测量队此行的目的,其负责人在给上司的信里就暴露无遗:“我尽量向您补充我能搜集的关于阿波尔人,他们与米里人的贸易及与西藏联系的情报。”有关珞巴人在阿萨姆边缘地区享有收税权利,随队进行测量的英国探险家陆军中尉R.威尔科克斯也证实了这一点:“阿波尔头人称,整个平原地区都是他们的管辖区,在习惯性的季节里,他们从中心住区下来,不受任何干扰,能顺利地向各个分散的居民点收取税金。”

18世纪中叶,英国东印度公司在孟加拉地区的统治确立后,英国殖民主义者就以此为大本营,打着传教和通商的幌子,从两条战线对我国进行侵略:一条从东南沿海入手,以觊觎我国长江黄河流域的广大市场;一条从喜马拉雅山南麓插足,使他们的商品能通过西藏输入四川、贵州、云南、青海、甘肃一带。这样一来,西藏就可作为进入中国市场的后门,有助于避开在广州受到的限制。西藏东南部的珞渝、察隅,是从印度进入藏区直抵四川的便捷路径,自然就成了侵略者染指的首选目标。

1814年,锡金与尼泊尔发生冲突,英国乘机派兵进入锡金,锡金开始沦为英国的保护国。同年,英国又以尼泊尔内乱为由,向尼泊尔发动进攻,终因力量悬殊,尼泊尔一步步沦为英国的保护国。1826年,英国占领阿萨姆后,立即在印(度)不(丹)边境制造冲突,又一步步迫使不丹成为它的保护国。直到1865年,经过对喜马拉雅山南麓印度、锡金、不丹、尼泊尔等国的侵略,英国利用印度的重要交通要道大吉岭、西藏与不丹交界的18个山口和印度、尼泊尔的漫长边界线,终于建立起侵略西藏的前沿阵地。然而,要完成对珞渝、察隅等地区的军事入侵,搜集有关的军事、地理、民俗、风情等情报,便摆在了最为突出的位置。

云雾缭绕的雅鲁藏布大峡谷(张江华摄)

英国吞并阿萨姆后,派出有关人员搜集珞渝地区情报的活动不断。就在第二年,陆军中尉R.威尔科克斯为核实横贯西藏高原的雅鲁藏布江是否流入“德亨河”(雅鲁藏布江下游段),找到一条侵略西藏的便捷通道,带领一队人马沿着雅鲁藏布江出境处巴昔卡(雅鲁藏布大峡谷末端)溯江而上,当进入我国珞巴族生活的领地时,就遇到土著珞巴人的极力阻拦,被迫撤回阿萨姆。

珞巴族社会是一个建立在血缘纽带基础之上的部落社会,与外界交往甚少,对外来势力本身就有一种排他性。可随着英国殖民主义者侵略本性的暴露,珞巴人对他们更加警惕。远在1825年,英国吞并阿萨姆前,东印度公司曾派出多人进入我珞渝地区,以寻找通往藏区的商道,均被珞巴族巴达姆部落人拒绝。1853年,法国传教士在巴达姆部落传教时,就听到许多珞巴人说,“任何利用各种口实进入我们地区的英国人,在他的脚后跟肯定有部队尾随”。因此不准英国等外国人随意进入他们的地域,是珞巴人早期抵抗外国侵略的一种方式。1895年,德国探险家冯·埃勒斯也企图进入珞渝西部的阿帕塔尼地区探险,同样未得允许;1911年和1912年,英国又企图派出“米里使团”进入我国西巴霞曲流域做测量工作,“遭到部落人的反对”。

R.威尔科克斯中尉的失败,并未中止英国殖民者寻找一条侵略通道的探索激情。1854年,英国驻阿萨姆的詹金斯少校曾派出一名特务,独自伪装成一名远道行乞者,企图潜入雅鲁藏布大峡谷珞巴族聚居区,沿江而上搜集大峡谷沿岸的地理情报,珞巴人视其为不友好行为,迎接他的是珞巴人擅长用的长矛,落得个身首异处的可悲结局。1860年,东印度公司印度测量局为确定一条所谓的“稳固边界线”,派出大批人马深入喜马拉雅东端,包括珞巴族生活的珞渝地区,着手系统搜集这一带的地理情报,同样遇到珞巴人的强烈反对,未获得多少结果而退回阿萨姆。1866年,英国又派出三角测量队进入雅鲁藏布大峡谷地区,因受到珞巴人的极力阻挠,也被迫退回阿萨姆。

随着英国侵略势力向珞渝地区的进一步扩张,他们以改善所谓商道和租借地方设立仓库为借口,妄图长期控制和占领我国珞渝的某些地方,以寻求他们的立足点。19世纪70年代,英国就多次试图在雅鲁藏布江附近的珞渝边界上建立仓库,由于珞巴人的反对,终于没有建成。1877年,英国派出三角测量队进入“阿波尔”地区,企图搜集这里的地理情报,亦受到珞巴人的敌视,无法继续前进。1885年,英国又企图在密蒲附近的西固河上设立吊桥。由于珞巴人对英国当局的险恶用心有所认识,当英国派出的工程技术人员前来着手建造的时候,仍然坚决反对,此桥也未建成。

英国殖民者在派人搜集风俗、民情、经济等情报的基础上,也搜集有关的军事情报。1885年,英国殖民地官员T.F.列德哈姆深入珞巴族的义都部落,对那里的居民情况和战斗人员作了分析,指出其中的比比吉雅支系“有4000多人,能参加战斗的男子仅为1500人”。此外,他还搜集到藏人卖火药枪给义都人的情况,惊呼“这种火药枪交易对我们来说,是个严重的问题”。

就在英国搜集珞渝地区情报屡屡受挫时,他们不得不把情报的搜集转移到另一条线路上。为了不重蹈他人覆辙,英国探险家A.K.克里斯纳于1879年从尼泊尔出发,进入西藏日喀则后,再沿雅鲁藏布江而下到达拉萨,向西南跨越中国西藏的怒江澜沧江金沙江,在通往雅鲁藏布江下游印度的路上,被珞巴族密西密部落所阻挠,只得返回经拉萨沿雅鲁藏布江逆流而上,再经日喀则回到印度大吉岭,最后回到阿萨姆。他首次向人们证实,雅鲁藏布江不可能像一些人猜想的那样流入怒江、澜沧江和金沙江,是否流入他们所称的“德亨河”、“丹巴河”(属我国境内的丹巴曲)或伊洛瓦底江,便又成为人们心中的一个谜。

英国殖民者在搜集情报的同时,他们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西藏腹地的许多产品几乎遍布整个珞渝地区。英国统治阿萨姆后,一名下级官员J.巴特勒曾到过珞渝地区探险。他在1847年出版的《阿萨姆概述》一书中讲道:“米什米人出卖他们的比赫(一种毒药)、有气味的树根、茜草、黄连,换取藏族人的牲畜、铜烟斗、法铃和铜锅等。”这里说的米什米,就包括在珞渝东部、察隅西部的珞巴族义都部落。在1855年,E.T.达尔顿到距离藏区最边远的珞巴族密蒲地区搜集情报时,也曾谈到这里的珞巴人使用很多来自藏区的手工制品,如刀、剑、烟斗、毛织物、铜锅和蓝白串珠等,而藏区产品直接传入下珞渝南边与阿萨姆平原毗邻的地方。

珞巴族猎人(刘芳贤摄)

英殖民者进犯珞渝

1848年的一天夜里,即鸦片战争爆发后的第8年,珞巴族杜巴村村民不得不躲进森林里,英国殖民者伸出罪恶的双手,将火把扔向他们居住的吊脚竹楼,一时间火光冲天,杜巴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园被大火焚毁。

我国雅鲁藏布江以西,西巴霞曲以东的珞渝地区珞巴族诸多部落,被西方学者统称为“阿波尔”。这些被称作珞巴族“阿波尔”部落的人认为,他们对其居住地山区雅鲁藏布江中流出来的黄金和鱼,拥有不可动摇的收取税金权利,其他部落的人到这里淘金和捕鱼,得按他们规定的数额上交税金。可自从英国入侵阿萨姆后,“阿波尔”人感到这种特权在一天天削弱,而这种税金大都流进了英国人的腰包。

英国吞并阿萨姆后,他们起初还遵守阿霍姆统治时期对“阿波尔”诸多部落首领所作出的承诺,允许他们到平原地区收税,即当时迫不得已的权宜措施。为减弱“阿波尔”人在收税地区的政治影响,英国殖民当局改由自己来支付,如1836年,他们就向珞巴族的一个部落首领,支付了总数为2543卢比的税金。

可随着在阿萨姆统治的稳定,英国殖民当局的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英国殖民当局在搜集大量情报后,把侵略矛头直指珞渝地区珞巴族各部落,然后处处寻找借口和制造事端,制订所谓的“阿波尔征讨”计划。

珞巴人和英国殖民者的矛盾逐渐加深,他们努力去寻找机会,来教训这些金发蓝眼人。可“阿波尔”人又哪里知道,英国殖民者为了侵略他们的家园,正处处寻找各种口实。在珞巴族诸部落中,为争夺土地、山林和资源,部落之间发生过多次械斗。珞巴族米里人被巴达姆人打败后,集体成为巴达姆部落(“阿波尔”部落之一)的奴隶。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不愿受巴达姆部落奴役的米里人离开山区,来到雅鲁藏布江、丹龙曲等地淘金、捕鱼,“阿波尔”人按规定向他们收取税金。

英国驻阿萨姆殖民政府以淘金来增加其经济收入,他们极力怂恿米里人不理会“阿波尔”人的限制,到更远的地方去淘金,想方设法挑唆米里人摆脱其主人的控制,他们从这些淘金者身上得到了丰厚的收益,并日渐成为英国驻阿萨姆殖民政府收入的重要部分。这自然激起了“阿波尔”人的强烈不满。“阿波尔”杜巴村人实在忍无可忍,将一些在雅鲁藏布江西岸不按他们的指定地点淘金的米里人抓走,这本是我国珞巴族诸部落之间的内部事务。然而,英国殖民者却以保护淘金者自由为借口,驻阿萨姆政治专员陆军上尉维特茨就带领一些士兵进入杜巴山区,要求释放被抓走的米里人。杜巴人对英国人的无理干涉十分不满,但考虑到他们有先进的武器,不能硬拼,只好暂时屈从,到了夜晚,便去夜袭这些不速之客,可惜没有成功。英军为了报复,竟放火焚烧了他们的村子。可英国殖民者的这把火,燃起了珞巴人对侵略者的仇恨之火,珞巴人和英国侵略者的斗争日趋激烈。

1858年初,又有一些从事淘金的米里人连续多年不向其主人民荣部落纳税,民荣部落克邦村人就派出武装力量,攻击了这些米里人居住的村庄。英国人又以此为借口,再次武装入侵珞渝地区。3月19日,100多名英军和大批民工在上尉军官带领下,进犯我国珞渝地区。珞巴人在氏族首领的领导下,巧妙地利用高山峡谷等地理条件,进行顽强的抵抗,使侵略者“每前进一步,都要战斗”,给他们以沉重的打击。在珞巴人英勇抗击下,10余名英国官兵被击毙,他们不得不撤回阿萨姆。

珞巴人斗争的胜利,使英国政府大为恼火,伦敦的殖民地事务大臣就这次的失败事件向印度殖民当局下达命令,“在搜集可靠情报的同时,准备足够的力量”,以图随时报复。1859年1月26日,英国阿萨姆殖民当局经过近一年的准备,动用了海军、炮兵和轻步兵三个兵种,不仅有先进的步枪,而且配备有大炮,再次进犯我国珞渝地区。据有关资料记载,其中有海军62人、炮兵57人、轻步兵251人,由6名英国军官指挥,并配有两门迫击炮和若干发榴弹。无论在人数和装备上,都较过去大为增加。

在强大的敌人面前,英勇的珞巴人毫不退缩,利用弓箭和长刀等落后武器,同英国殖民者浴血奋战。当英国殖民者赶到民荣部落的帕西村时,该村村民早已做好战斗准备,共筑有11道圆木围栏,尽管敌人有威力强大的炮火配合,珞巴族村民还是顽强地据守了一天一夜,其中每道围栏的失守都给英军以沉重的打击。在这次战斗中,英军死1人,被毒箭射伤44人,他们仅攻占京空、帕西两村。

英国殖民者除插手珞巴族内部事务外,还利用其他借口,派兵入侵珞渝地区。1850年,N.M.噶拉克来到印度,试图以传教为名通过察隅地区进入西藏的东南部搜集我方情报。随后在珞渝、察隅一带活动,受到藏、珞巴人民的友好接待。1855年,噶拉克神父曾以枪支和金钱为条件,让杜曲地方的义都部落首领凯沙护送他进入藏区。他的这一阴谋被珞巴人识破,激起该部落首领凯沙的强烈不满,招致杀身之祸。英国官员把这一事件视作是入侵我珞渝地区的借口,1856年,便从萨地亚派出兵员,以突袭的手段,攻入凯沙所在的村子,并把凯沙杀害。英国殖民者对我珞渝地区的入侵,除上述提及的以外,还以种种借口先后入侵达夫拉、巴达姆、阿卡等地区,同样遭到了珞巴人的奋起抵抗。

在同英国殖民者长期的斗争中,珞巴族诸多部落人越来越意识到,禁止外来势力进入珞渝地区,只能对那些非武装或弱小力量者有效,而对英国殖民主义者的各种所谓“征剿队”是无济于事的。要用弓箭大刀战胜那些拥有枪炮的入侵者,就必须进行武装斗争,利用优越的地理条件和巧妙战术同他们战斗。1894年1月,英军从萨地亚出发,进入我国珞渝地区,巴达姆部落人在强大的敌人面前,采用诱敌深入的战术,放弃自己坚固的防御工事和遍布竹签的“波米尔”村,让英军分出部分兵力把守。英军主力部队继续深入,当抵达布尔克村时,便遇到猛烈抵抗。珞巴人早已在这里筑起一道1800码长的坚固圆木栅栏,连山炮也无法摧毁。双方经过激烈的战斗,英军以死伤30人的惨痛代价才攻入这个村庄。而附近的西鲁克、西普两村的失守,亦使英军付出了伤亡8人的代价。

经过这三个村庄的战斗后,巴达姆部落巴杜等村村民,以假装投降充当民工来麻痹对方。英军继续向前追剿其他珞巴村民,把大量军需物品留在了波达克,交由一些不必要的军队随从人员看守。巴杜人看出了英军的弱点,派出一批健壮的战斗人员,装扮成搬运给养的民工进入营地,突然将藏在衣服下面的大刀抽出来,把35名英军全部消灭。而参加追剿的英军,沿线都遇到珞巴人的顽强抵抗,加之道路被阻,暴雨连连,当英军被迫撤回设在波达克的营地时,发现它已全被巴杜武装人员摧毁,无可奈何地退回阿萨姆。巴达姆部落的这次斗争,使英国侵略者遭到沉重打击。为迫使珞巴人屈服,英军封锁了雅鲁藏布江左岸的边界线,并拒绝向我国珞巴族支付历史上沿袭下来的租税。但由于珞巴族长期与北部藏区有着密切的经济交往,英军的经济封锁毫无作用,最终不得不撤销这道封锁令。

1911年初,英国驻萨地亚助理政治官员N.威廉逊一行40余人,为搜集西藏地方政府统治珞渝和察隅的情报,在其上司的指使下进入我国珞渝地区。3月20日,当他们到达罗东村时,发现给养丢失。N.威廉逊声称,这是背运东西的珞巴人偷的,扬言待他回来后严惩。可是珞巴人却自发地组织了起来,在甘木新等地把N.威廉逊一行全部消灭,给了英国殖民当局沉重打击。英国驻印度总督哈定向国务大臣建议,同意派出讨伐队围剿我国珞渝地区。10月,在陆军少将包威尔的带领下,大批侵略军进入珞渝地区。由于力量悬殊,这次珞巴族的抗英斗争最后失败了。

善于使用弓箭的珞巴族猎人(埃尔温摄)

清军进军白马岗

20世纪初,英国对珞渝地区的一系列入侵,引起我国政府的严重关切。当时朝廷内阁的臣僚们鉴于国内形势不稳,非常担忧西南大局靡敝。川中如果大乱,西藏就危在旦夕,况且西藏地方政府又在英俄的诱惑下,持首鼠两端之状。如果国内一有风吹草动,便会自谋独立而脱离朝廷。

1900年,朝廷任命赵尔丰为驻藏大臣兼边务大臣,同时调其在湖广任总督的哥哥赵尔巽为四川总督,以川中财力、物力经营西藏。其时边务大臣赵尔丰就向宣统皇帝提出:珞巴族“虽为野番,实为我之属境”,对英国侵入我国察隅、珞渝,不能坐视,建议派兵前往,“固我疆域”,接着便派程凤翔领兵开入察隅,进抵瓦弄,密切关注英国人的图谋,有力地加强我边防的防御力量。

赵尔丰,清末汉军正蓝旗人,字季和,生于1845年,死于1911年。光绪三十一年(1905)任四川建昌道,次年加侍郎衔充任川滇边务大臣,在川边实行改土归流。1908年升任驻藏大臣兼川滇边务大臣,督率川军进藏,前锋至西藏工布江达县,后被朝廷电令回川,免驻藏大臣职务。就在任命赵尔丰为驻藏大臣期间,同时出现这样一个小的插曲:

据《清实录》记载,1906年,康巴地区(今四川甘孜)的藏民听说西藏有一个叫白马岗的地方,是一个天生福地,1000多信佛的男女,便备装上路。清政府知悉此事,曾令川滇边务大臣赵尔丰设法拦阻召回。这些藏民扶老携幼,经过长途跋涉,历尽艰辛,留下一具具尸骨后,终于来到了珞渝地区,有的居住在墨脱县的金珠乡,有的则继续向下走,来到了一个叫米培的村庄。英国皇家地理学会会员F.M.贝利中尉在他的《无护照西藏之行》中有过这样的记载:

当中国人在这一边境地区征服西藏人时,许多人很快加入他们的行列中去。在米培,我们偶然遇到了这些追求“希望之乡”的人们。但他们并没有找到“希望之乡”。

白马岗的实际地理位置是含糊不清的。人们都说在德亨河(雅鲁藏布江下游段)到洛希特河(察隅河)分水岭一带,有一座玻璃圣山,圣山周围是肥沃的谷地。据江措称,十多年前西藏东部各地约有百十多人从得日河、麻通河的源头以及楚峡谷翻山越岭进入了这些河的上游谷地。

第一批蜂拥而至的定居者从楚里卡塔人手里买下土地,双方建立了友好关系。可是,他们之间偶尔也会发生争执,曾有过一个西藏人被杀害。第二年约有2000人从四川德格、西藏波密等地来到这里,不少人在山口遇到恶劣气候而死于途中。一些过来的人发现这一带谷地不可能容纳这么多人,决定立即返回,多数人翻过得日河源的要隘走向察隅,但却找不到吃的,饥饿常使这些人丧生。在到安扎拉河的路上,我们在山洞里还发现了这些人的箱子和用具,以及在归途中丧命的尸骨。

留下不走的人用刀、矛等物换得所占的土地,头几年和楚里卡塔人(指珞巴族义都部落)相处甚好,以后纷争发生,楚里卡塔人搞埋伏,在丛林小道上设陷阱,一有机会就袭击西藏人,还放火烧西藏人的房屋和庄稼。面对捉摸不定的对手,西藏人觉得很难维持下去。他们的人虽常被来自丛林隐蔽处的毒箭射死,却很少能同楚里卡塔人交锋。夜晚特别容易受到攻击,因为他们用的是火绳枪,擦火的亮光正好为敌手提供了瞄箭的靶子。由于对低地势的不适应,连绵不断的雨天和大量吸血蚊蝇的侵害,使西藏人忍受着疾病的折磨。

1909年,确信这里不是白马岗后,多数居民决定返回西藏。有100多人感到回去翻山不安全而留在了米培。他们都是些老的老、小的小又体弱多病的人。一部分年轻力壮的人也留了下来,目的在于保护留下来的人不受楚里卡塔人的侵犯。多数西藏人返回家园后,楚里卡塔人对剩下的人看来要一个一个收拾掉。我们的医生肯尼迪上尉医治了两个受刀伤的人,他们是一两天前在一次密西密人的伏击中受的伤。

我们到米培的前几天,西藏人组织过一次对最近的楚里卡塔村的突然袭击。约有20名年轻小伙子偷偷摸到山谷底部,由于没有经过丛林作战的训练,暴露了自己。楚里卡塔人弃村而走,撤入森林。西藏人只好把房子烧掉,把牲口、猪和家禽杀掉,而且还杀死一个踉踉跄跄未能逃离的疯子,以此来满足复仇心愿。

1908年,赵尔丰带兵3营由成都启程赴藏。9月,行抵打箭炉(古地名,即今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的州府所在地康定县),德格土司不战自降,首先在川边北路改土归流。10月,赵尔丰率兵抵德格,次年攻占杂渠卡,稳定了川边局势。噶厦政府得知川军进藏消息后,曾公禀清廷,表示反对。请求川军撤退,撤掉联豫、赵尔丰等人的职务。同时,屯聚数千人,企图阻挡川军进藏。11月下旬,赵尔丰率军昼夜兼程,从德格冒雨驰赴昌都,先用偷袭战术,活捉了一线指挥官顿珠,使藏兵溃退。1910年2月,川军前锋40余骑,在管带张鸿升率领下进入拉萨,随后第一营陈庆、第二营张葆初亦率队相继到达。川军经过1年多的行军,全部抵达拉萨。川军进入拉萨后,一时间起到了稳定藏内的作用,遏制了英国人图谋西藏的野心。

川军进藏后,还经历了平定波密土王叛乱的一个小插曲。波密土王统治白马岗后,规定每户每年向其纳贡:2米土布、10升大米和半背茜草。可到了波密嘎朗巴王朝第六代白玛泽文时,此人掠夺成性,不断抢劫、残杀当地百姓和过往客商,被一些客商状告到驻藏大臣联豫那里。联豫十分气愤,请求清廷派兵,于是清政府便派川督赵尔丰部队进藏。然后,驻藏大臣联豫一边派左参赞罗长绮率军进剿波密土王,一边电请赵尔丰也派兵助剿。经清军东西两路夹攻,波密土王败逃墨脱。于是,罗长绮率军越多雄拉山口进入墨脱,经过月尔冬至仁钦崩直抵崩崩山,消灭了波密土王的残余势力,并留下1营藏兵驻守墨脱。赵尔丰所派的清军由副都统凤山指挥,以西军中管帮带刘赞庭率领,从波密南下越金珠拉山抵达墨脱。

波密土王白马泽文逃到墨脱后,赵尔丰悬重赏缉拿。一名昌都喇嘛曾在白马岗念过几年经,愿前往白马岗说服地东宗宗本刺杀白马泽文。门巴人对白马泽文的统治早已恨之入骨,这个喇嘛到墨脱后,说服宗本道布成功。道布召集各处头人集会,向白马泽文送去假情报。白马泽文不知是计,带着小妾阿节来了,终于在墨脱的西姆河被杀,随行者亦被射死10余人。道布和喇嘛将白马泽文首级送到波密卡托,罗长绮重赏了道布。赵尔丰也以昌都喇嘛功尤卓著,建议清廷升他为硕板多活佛,并在白马岗腹心地区张贴安民告示。

1911年秋,辛亥革命爆发,清政府被推翻。驻扎在波密的驻藏清军闻讯,内部大乱,无暇顾及藏政府的事情。波密土王家族乘机派白玛泽文的入赘女婿聂巴朗杰前往地东宗任宗本,对门巴人进行疯狂报复。聂巴朗杰派心腹摩勒去月尔冬,借口奉波密土王之命查看账目,杀了道布,没收了家产。其他受牵连的桑扎西、阿尼等随从也被杀死。道布的儿子乌金策旺外出打猎,免遭杀害,最后逃到门达旺去了。

清军进驻察隅和墨脱,是清朝末年加强西南边防的重要军事措施,起到了与珞巴族长期抗英斗争相呼应的作用。不过,那时清王朝已处在风雨飘摇之中,随着政权被推翻,我国又陷于军阀割据局面,国力虚弱,再也无力关注西藏边防的建设。珞巴人的抗英斗争尽管时有发生,但已处在自发和孤立无援的境地。

“阿波尔”远征

清政府被推翻后,驻藏清军人心惶惶,英属印度政府新任总督赫定闻讯后,感到十分畅快,这正是武力征服珞渝、门隅和察隅的最佳时机。于是,他开始实施一项扩大帝国版图的计划——“阿波尔”远征。

当时,十三世达赖喇嘛逃亡印度边境,西藏噶厦政府早已声称,对喜马拉雅山南麓地区包括珞渝诸部落拥有管辖权。1911年8月,赫定在发布“阿波尔”远征进攻令之前,通知了靠近西藏边境的英国官员要严加保密,以免十三世达赖喇嘛知悉,通过外交途径提出抗议。

英印政府依旧做贼心虚,最后规定,“尽力设法不让新闻界接近这次阿波尔军事行动,对米里和米什米两个分队亦要极力加以保密”。参加过这次行动的贝利亦说:“远征队不准战地记者跟随。官方的发布人是位现役军官,即普尔少校,政府对他严密控制。”(www.daowen.com)

1911年9月下旬,英属印度政府兵分三路悍然发动了大规模的“阿波尔”远征, 即主要纵队赴“阿波尔”地区,第二路赴米什米地区,第三路赴米里地区。这次武装侵略西藏东南珞渝、察隅地区,是英国继第二次侵藏战争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

在这次侵略藏东南的战争中,参加英军的有第32锡克先锋队,1个孟加拉工兵连,部分廓尔喀兵以及若干从那加、卢赛、拉金普尔和达卡撤回来的军事警察营等军事力量,还有数千名那加搬运夫。H.鲍威尔少将担任军事总指挥和总政治教官,拉金普尔专员班廷克和警察部队的邓达斯任助理政治教官。

10月28日,上千英军和数千那加族搬运苦力从萨地亚出发。在科博(Kobo)分两路:一路溯雅鲁藏布江而上,经帕西嘎特到克邦村;另一路经密空(Mikong)向北抵罗同。英军沿途烧杀劫掠,珞巴人奋起抵抗,用原始武器大刀、长矛、毒箭对抗手持现代武器的英印军,杀死侵略者5人,打伤6人。英属印度在后来出版的《印度的边境和海外战争》中,对珞巴族北部山区的战术作了描述:

英国皇家地理测量员贝利

(英国)主力部队沿着新修筑的道路前进,直抵鲁岭。从那里起,我们一直尾追着阿波尔人。当到达列克河时,我们分成两队,爬越耶鲁山,试图包围设在山口上的栅栏。然而,那里没有一个人。随即,我们下坡到达依嘎河。这里十分险峻,并在好几个地方发现了滑石槽。这表明敌人在邻近地区活动。……过了一会儿,侦察兵报告前面有一个栅栏。突然间,火药枪响了起来,我们的一个向导受伤。……接着,雨点般的箭射来,滑石槽也启动了。前面的几个人,被滚下来的石头撞出路边……我们派出六人小分队,悄悄地袭击敌人的右翼。小分队爬过陡坡,越过险峻的山崖,并要在一段栅栏下通过。他们全暴露在敌人眼皮底下,箭像飞蝗一样射来,几个滑石槽也启动了,幸好没有一个人受伤。这个小分队,意外地突入了栅栏一端的角堡。在那里,他们与准备撤退的敌人徒手搏斗,攻入这个堡垒,能够直接进攻栅栏的核心。阿波尔人发现自己已被包围,只好放弃阵地,整个栅栏被我军占领。……随后,队伍向罗东进发。到那里后发现,撤退的阿波尔人,已把该村焚毁。很明显,阿波尔人依靠的不是强固的栅栏,而是设有数以百计滑石槽的险要地势。

但是,英军终因在数量和武器装备上占有绝对优势,珞巴族民荣部落不能抵挡,最终珞渝的巴昔卡、克邦等村庄被英军占领。英属印度政府过去也派兵攻打过珞渝的村庄,但不像这次占领后建立了西部和东中部两个分区,东中部分区延伸到苏班西里东部,邓达斯成为第一任助理政务官,将巴昔卡、克邦等珞渝地区正式纳入他的控制之下。

巴昔卡位于东经95°19',北纬28°04′的雅鲁藏布江西岸,海拔155米,是举世闻名的雅鲁藏布大峡谷的出口,被誉为中国的“雨都”(还写进了中国的地理教科书)。巴昔卡的雅鲁藏布江江面宽阔,水流平缓,多年平均年径流量1654亿立方米,居我国江河的第三位,是黄河水量的2.8倍。那里降水丰沛,物产丰饶,遍布香蕉、咖啡、甘蔗、棕榈等热带植物,热带雨林中栖息着孟加拉虎、大象、大犀鸟、太阳鸟、蟒蛇、大眼镜王蛇、孔雀、飞蜥、树蜥等上千种珍禽异兽。

1912年1月,英属印度政府的军事行动结束后,赴“阿波尔”地区的英军按原订计划,转入对这一地区测量和探查工作。他们沿雅鲁藏布江北进,经潘吉、空辛、里乌(Riu)、叶克(Yeke)、希蒙(Shimong)等村庄,距离辛金村(Singging)已不远,到达北纬28°55'的地方,搜集了山川地理的测量绘图和有关经纬气候等方面各种情报。此外,还探查测量了雅鲁藏布江支流西约姆河(Siyom R.)和扬纳河(Yamne R.)等河谷地区。尽管因地形复杂和气候严酷原因,英军难以深入珞渝更多地方,但此次已是英人首次深入最远的地点。

英军除将部队开往罗同村“惩罚”和捉拿“杀人凶手”外,还派出两支队伍,打着“友好使团”和“加强友好关系”的旗号,由武装卫队伴随,分别到米什米地区和西巴霞曲地区探测与调查山川地理、交通河流、政治民俗,为将来画边界线做准备。

在英军的行动中,自称为“米什米使团”(Mishimi Mission) 的米什米分队,由助理政治教官邓达斯负责指挥,布里斯(Bliss)少校和哈德卡斯特尔(Hardcastle)上尉率领一队军事警察随同。1911年11月20日,贝利探知中国在迪杭河上游第一个藏人居住的阿连波(Alenpo)村驻扎有400名士兵。于是,邓达斯派遣哈德卡斯特尔上尉率人探测了德赖河(Delei R.)。

德赖河为察隅河的支流,从格勒山口(Glei Pass)注入察隅河后,约90英里抵萨地亚。哈德卡斯特尔上尉遇米什米人(即僜 人)的头人马扎农(Mazanon)。马扎农告诉他,约在1911年5月,一位称为“TaLoh”(大老爷)的中国官员率领50名中国士兵卫队和100个西藏人,越过格勒山口,在德赖河谷驻扎了一个星期。那位中国官员召集米什米头人到其兵营,并命令他们清除道路直至德赖河汇入察隅河的地方。

这位米什米头人还报告说,这是一条极难走的路,“TaLoh”被劝告:如他想去察隅河干流的河谷,走日马和瓦弄那条路线为好,这个中国官员似乎愿意接受他的建议。然后他给米什米头人一份文书并对头人说,你们可以将这份文书给路经此地的任何中国人和英国人看。官员还给他们一些旗,要他们插到德赖河与察隅河干流的汇合处。

哈德卡斯特尔上尉在给上司的报告中说:中国官员召集米什米人开会,宣布他们是中国的臣民,要服从中国命令。此外,还发给他们每人一张用赵尔丰名义颁发的,有汉、藏两种文字表明是中国臣民身份的文书,已搜集到15份这种护照文书。

据载,赵尔丰听说英人在压必曲龚插界旗之事,认为事关国家领土主权,对程凤翔于此消息的两次报告不甚清楚而颇为不满,严厉斥责调查不细。最后,程凤翔派右哨哨长张绍武亲自调查,于宣统二年三月二十一日(1910年4月30日)禀复洋人插旗拔旗情形后,此事才算完结。赵尔丰批示:禀悉。外人竖旗之后,因查讯居民业已……领有护照,即将旗帜拔去。兹由本大臣随批发下护照千张。

哈德卡斯特尔上尉搜集到的应是程凤翔以赵尔丰名义发给僜人的护照。马扎农头人讲跟随那位“TaLoh”来的藏人“称这个中国官员为ChangTa LohYeh(张大老爷)”。即程风翔最后一次派右哨哨长张绍武亲去调查时,正是僜人头人马扎农所看见的那位被藏军尊称的“张大老爷”。

1912年1月上旬,邓达斯带领人马沿察隅河而上,抵达离清军程凤翔部队插旗1英里远的地方,探实该地驻扎有程凤翔的部队。他提出建议,从萨地亚筑路通往此地,并在属于中国的瓦弄设边境站。

在米里方向,英属印度政府派出的米里分队,所谓的“米里使团”,由拉金普尔分区官员克乌德(G.CKerwood)负责,开赴雅鲁藏布江与不丹之间的西巴霞曲流域盆地。护送英军的是奈威尔(G.Neviii)和格拉厄姆(M.Graham)的第15廓尔喀步兵连150名官兵。分队从西巴霞曲出发,到它的支流康拉(Kamla),再向北面和西面推进,但因珞巴族坚决反对而停滞不前。

克乌德力避激怒珞渝诸部落人,但探测队于7月11日在名叫塔里(Tali)的地方宿营时,夜间遭到珞巴族部落人的偷袭,一些英军被杀死。迫于部落人的敌视和反对,至1912年11月,英军仍然难以前进。12月份,英军再次企图向前运动时,又遇寒冷恶劣天气,导致不少士兵患病而不能开拔,最后只得撤回到印度。

克乌德在西巴霞曲支流康拉河流域的塔里村,发现藏人与珞巴族阿帕塔尼人的商业交易情况,如“藏人用兽皮交换阿帕塔尼人生产的大米”。还在一些村子发现许多藏人生产的刀、铜铃、小珠等物品,“明确表明了西藏在这个地区的影响”。

1912年,英国政府被迫向国会提交了《阿波尔蓝皮书》(Abor Blue Book),进行了篡改性质的“订正”,“为的是尽可能消除这一事件的国际性面目”。然而,英国国会议员拜勒斯爵士(S.W.Byles)获悉后,在国会提出批评时认为,阿波尔人和米什米人均为外国人,因而“阿波尔”远征违反了1858年印度政府法案的第55款。

1912年6月14日,中华民国政府电令尹昌衡率师西征。8月,西征军先锋队二营先后在河口(即今雅江县)击败藏军。巴塘、理塘之藏兵受其影响,望风溃逃。尹昌衡派兵分头收复。除南路之科麦、察隅,北路之丁青、硕都、拉里、太昭六县外,其余均陆续克复。8月17日,英国公使向中华民国政府外交部送备忘录,声称“英国政府不允许中国干涉西藏之内政”,“不允许中国在西藏境内存留无限华兵”等。

1912年9月7日,英国公使朱尔典到民国政府外交部提出抗议,声称如果中华民国政府一定要继续派遣部队西征,征服西藏,则英国政府不但不承认中华民国,并且要以实力帮助西藏独立。还威胁说:“如果中国不派代表参加中、英、藏会议,英国即与西藏订约。”这时,中华民国尚未经各国承认。袁世凯领导的北洋军阀政府屈服于英国的压力,命令尹昌衡停止西征。

阿尼过去的藤溜索不见了,代之的是钢索吊桥(杨西虎摄)

1913年5月,英印政府再次派出一支“阿波尔”测量队,沿雅鲁藏布大峡谷出口处巴昔卡溯江而上,成功地翻越更邦拉山,越过非法的“麦克马洪线”,到达了大峡谷核心地段墨脱县背崩、甘代,终因前面的道路异常难走而放弃。他们在墨脱探险考察21天后,于8月上旬才返回巴昔卡。

1910—1913年间,英国皇家地理学会会员、陆军中尉F.M.贝利就以探险旅游的方式,越境调查西藏的门隅、珞渝、察隅等地。他在所著的《无护照西藏之行》一书中,无意间记录了大量证明西藏地方政府对上述地区所拥有的管辖权,但又直言不讳:“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到达雅鲁藏布江上游,至少到泽当,以便回去给麦克马洪提供一张图,好让他根据种族和地理情况在图上划界。”

1913年10月13日,英国殖民者策划了西姆拉会议。“阿波尔”远征进行的探查与测量,给1914年西姆拉会议收集了基本资料。在会议期间,麦克马洪利用当时我国中央政府的软弱无能,采取欺骗与高压相结合的伎俩,以供给西藏地方政府5000支枪、50万发子弹为诱饵,私下进行一笔秘密交易,于会议外背着我国中央政府代表,以秘密换文的形式炮制了臭名昭著的“麦克马洪线”,将我国的门隅、珞渝和察隅面积达9万余平方公里的领土划入英印版图。

1914年7月10日,西姆拉会议结束。英国代表麦克马洪背地里同西藏地方代表秘密换文,企图把我国西藏地方分裂出去,为侵占珞渝、门隅和下察隅披上一层合法的外衣,遭到了我国各族人民的坚决反对,英国殖民者的阴谋遭到了失败。对于这条非法的“麦克马洪线”,不仅中国和西藏地方政府从未承认它,连英国和印度政府当时也没有公开认可。7月23日,印度总督赫定勋爵向伦敦印度事务部呈送西姆拉会议的总结报告时,就明白指出:“我们确认,对印度东北边界东段或印度同中国边界的考虑,不属于这次会议的职责范围。”

领土这样被蚕食

1943年秋,墨脱宗第七任宗本为阿热席苏(真名不详,据英国文件解密为扎西顿珠),因其为人较好,群众又称为阿比(奶奶)。1945年初,英人侵入墨脱宗的嘎哥,当年率领100名士兵的军官名降姆莎亚并未干涉藏方收税人员。第二年,当其代表到嘎哥收税时,英国人说:“今年你们既然来了,可以收,但明年就不能再来。”

阿热席苏因年老,只到过马翁古扎两次,达岗措以南地区的税是派代表阿珠(差官)钦波、措本阿旺楚臣去收的。当时钦波一听不对,回答英国人说:“这些地方在嘎朗巴时期就是我们的,我们一直在收税,你们这样来,是侵夺别人领土行为,明年我们还要来收税的。”

1946年秋,阿热席苏3年任期届满,将英国人入侵的情况报告了噶厦政府。这时,对英人持强硬立场的昂旺贡布接替了阿热席苏担任宗本。1947年只收了达岗措的差税,从第二年起连达岗措的差税也未收到。宗本征集400多民兵带火枪前往邦果,准备与英国人打仗,这时英国人已越过喜绕巴登河。宗本带20人前去会谈,宗本提出:“为什么侵占我们的领土?”英国人说:“这些地方是西藏政府卖给我们的,我们给了枪。你们看拉萨用的枪全是英国造的。”昂旺贡布说:“有没有文件?”英国人说:“有文件,在德里,明年取来。”但以后仍未取来文件。

这是一段早已解密的历史,英国人也承认。1946年初,西藏地方政府负责珞渝地区西昂河流域(雅鲁藏布江下游段)的(墨脱)宗本扎西顿珠告知英国西昂分区助理政务官詹姆斯,他要到嘎哥和许木较远的下面一地执行公务,詹姆斯立即上至西昂河的邦勾(东经94°7′北纬28°8′)去会见扎西顿珠,企图阻止他收取差税。

邦勾在嘎哥以北30英里,“麦克马洪线”以南约20英里处。詹姆斯声称,因扎西顿珠带有300名属下,大多带有腰刀,有的还带有前装鹿角叉的旧式滑膛枪,于是他要求扎西顿珠返回西藏。尽管詹姆斯所率阿萨姆来复枪队人多火力强,但扎西顿珠还是正告,他明年还要来,然后在邦勾至“麦克马洪线”间征了租税和差役。

墨脱宗本扎西顿珠的行动,引起了萨地亚边区政务官瓦尔克(G.E.D.Walker)的惊慌,他禀告阿萨姆政府并提出建议,于1947年初英国占领的从雅鲁藏布大峡谷的嘎哥和许木,向北推至距非法的“麦克马洪线”以南约10英里处的西昂河西岸的都登(东经94°8′北纬29°0′)和吉刀(东经94°9′北纬29°9′),需要沿交通线设置一些补给哨站。瓦尔克还建议,每一哨站至少要配一个排的阿萨姆来复枪队。阿萨姆政府同意这一行动,但需要稍等一段时间。从这可以看出,1947年英国的占领仍北至嘎哥和许木。

1947年1月,驻守嘎哥的阿萨姆来复枪队队长听说两名藏官率不下1000名的武装下至“麦克马洪线”,要收税至德尔宗主张的西藏南界的嘎哥和许木以下。阿萨姆政府对这一情报表示怀疑,认为如用武力阻挡,将藏人限制至“麦克马洪线”尚不可能,因为英国的侵略管理体系还未到达那里。印度政府对此表示支持,甚至建议动用飞机用作侦察和恐吓。

詹姆斯急忙率一小股来复枪队伍沿西昂河而上,2月17日,在邦勾北约15英里的都登与墨脱宗本一行相会。发现他们人数不如所说的多,但比上一年的人多。(墨脱)宗本宣布他仍然下至嘎哥和许木收税,詹姆斯同去年一样顽固阻挡。3月4日,所有的藏人因给养困难,均北返回“麦克马洪线”。他们在文件中称,这次德尔宗未能来得及像去年一样收税后再撤,并称德尔宗的上司是拉萨的色拉寺。

对于这段历史,《门巴族简史》也有记载。1928年,西藏地方政府调集重兵围歼波密,波密土王败逃国外。因拉萨的色拉寺和波密倾多寺在征战波密土王时有功,便将墨脱宗赐给色拉寺和倾多寺管辖,而色拉寺派的宗本在这里起主导作用。……1946年,墨脱宗本阿热席苏从墨脱到嘎哥收税时,这里的印度军官便无礼地提出:“明年不能再来收税。”1947年,新派去的墨脱宗本昂旺贡布准备到嘎哥以下收税时,却被告知只能在嘎哥以上的地方收税。

英国档案里谈到的墨脱宗本扎西顿珠,是否就是第七任宗本阿热席苏真名,值得人们去考究。他要么是倾多寺派的负责人,要么是英国人搞不清谁是带队的。诸如在这个档案里,将德尔工误为是一个藏人的名字。因为他们只关注事情本身,姓名也许并不重要。墨脱宗本派出的一行人中,有的来自墨脱的德尔工村,也许他们在谈话中自称“德尔工”,由于语音上的偏差,英国人误以为他们叫“德尔宗”。

墨脱县爱国人士白嘎当年曾是墨脱宗的工作人员,曾陪同西藏政府派驻墨脱的宗本到南部辖区收差,充当翻译,亲眼目击了印军占领我国领土的经过。在旧西藏政府管理墨脱宗的时候,仅由拉萨色拉寺派出一个有一定地位的喇嘛来这里当宗本,3年一任,并在这里雇请三四个办事人员,白嘎就是其中之一。

墨脱宗两任宗本在派村交接工作时合影。左三为宗本阿旺群顿(冀文正摄)

1947—1948年,墨脱宗第八任宗本昂旺贡布带着各措措本、办事人员和背运东西的百姓,到嘎哥、许木一带收差,同英属印军人员发生激烈冲突。昂旺贡布任期满后,回到了色拉寺。

1955年5月,冀文正接受全面调查并上报上珞渝地区基本情况的任务。冀文正回忆说:“墨脱宗统战人士白嘎、朱嘎等都向我讲述了这段历史。1946年,墨脱宗宗本阿热席苏派去的人相对少些。第二年初,新上任的墨脱宗本昂旺贡布一下派去了600多人。昂旺贡布这个人不像阿热席苏那样软弱,他对英国和印度的态度非常强硬,当时就要求带火药枪人员多装一些铁沙子,持弓箭人员在竹箭筒里装满毒箭,准备跟英国和印度人大干一场。他们下去后,同对方争吵得很凶,昂旺贡布甚至还质问英军头目,这是我们的土地,一直行使收税权利,你们为什么强占我们的土地?当时印度仍属英国管,派了不少带来复枪的人员威胁他们,可昂旺贡布一点也不畏惧,仍旧找英国官员评理,可英国人不讲理。他们就这样同英国和印度人争吵了半个多月后,见对方依旧不让下到许木以下收税,其后,没收到多少税便北返墨脱宗政府。”

当提起墨脱宗宗本昂旺贡布因后勤补给困难,为抗议英属印度政府阻止,主动将差税人员撤回上珞渝时,冀文正说:“当时根本不存在这样的问题,昂旺贡布所带人员在下珞渝大都有亲戚,他们吃住在亲戚家。只见这样僵持也不能下去收税,他们才将人员撤回。曾参与的人员多次谈起这段历史,都相当激动。白嘎、朱嘎还多次对我说,那是我们墨脱宗管理的地方,印度政府凭什么不让我们收税?他们谈起墨脱宗宗本昂旺贡布,敢于同英属印度政府斗争时,感到非常骄傲。”

1950年秋,色拉寺派了个新宗本来,名叫阿旺群顿,群众称之为巴扎(麻子)。他也曾试图于1951年和1952年两次到达岗措收差,但越过“麦克马洪线”线上的更邦拉山,到更仁以下村庄收税时,就被印军堵截。尽管也同新来的印军头领米加米工交涉,相互赠送礼物,但到达岗措收税的努力也没有成功。他准备去达岗措同印方谈判,对方不同意。从此,达岗措就完全被印度侵占了。

然而,印度官员到墨脱宗却不受限制。1950年,4名印度军人越过“麦克马洪线”,到达以北的希让村,向当地村民发放诸如食盐等“救济”,对这一带的山川进行了拍照和录像。他们还在村边的大石上,自作聪明地刻上英文字母作为“界碑”,因当时的凿刻的印迹很浅,便命令村民将它加深,可当地群众没有这样做。1951年,他们在更仁建立了军营,又在更邦拉山口刻有“界碑”,后来感到做贼心虚,将这块“界碑”推到了雅鲁藏布江里。

1954年,珞渝工作组进驻墨脱宗后,印度人自感心虚,便命令当地村民将其毁掉,可当地村民没有这样做。1956年4月,白马岗工作队队员冀文正来到希让村发放农贷,发现了这些英文字母及“1950”字样,他即刻将其上报给波密分工委,然后逐级上报到中央,成为印度越过“麦克马洪线”,侵犯中国领土又一新的罪证。

1947年,印度摆脱英国的殖民统治独立,但独立后的印度政府,在对待我国西藏领土问题上,完全继承了英国的殖民主义衣钵,继续坚持非法的“麦克马洪线”,甚至比英国殖民者的胃口更大。印度政府在公布的宪法中,竟把我国门隅、珞渝、下察隅称为“印度东北边区”。印度独立的第二天就全部接收了英国在西藏的所有殖民特权,在西藏驻扎军队,派驻外交官员,设立邮电设施、企业和驿站。

墨脱宗宗本阿旺群顿 (冀文正摄)

1947年2月,印度驻华使馆刚设立,中华民国就向印度提出过一次交涉,指责英属印度侵入“麦克马洪线”南面的部落地带。但印度方面予以驳回,声称东北地区的部落地带是印度的领土。驻新德里的中华民国大使在撤馆时,采取的最后行动是提醒印度政府注意,中华民国不承认“麦克马洪线”,《西姆拉条约》无效。10月,西藏方面也乘英国将政权交给印度的机会,收复过去被英国夺走的一些领土,正式要求印度归还从拉达克到阿萨姆,包括锡金和大吉岭区域在内的一大片西藏领土。

珞渝地区珞巴人对于印军的侵略,给予了坚决抵抗。1951年,当印度派兵企图占领德根、梅楚卡时,很快被仰崩村的牙莫头人宁包知道了。由于宁包同德根人有密切交往,于是便同他们约定,要坚决抵抗印度人的入侵,随即给德根人送去一封信,即在一根木棍上的一头绑上红羊毛,另一头绑上白羊毛,表示坚决抵抗,不能投降。

当100多名印军进入德根地区时,德根人的青壮年男子在首领达尼的带领下,拿着武器上山埋伏起来,让妇女用大量酒饭招待印军。乘印军喝酒的时候,妇女们就把枪收了起来,山上的武装人员立即冲下来,包围了他们,用刀把大多数印军砍死,只有一人跳河逃跑了。德根人杀死印度兵后,在山上砍倒树木、筑成堡垒,准备作长期抵抗。那个逃跑的印度兵,向其政府报告了被德根人消灭的消息。印度政府随即派飞机轰炸德根地区,同时把梅楚卡等地的印军调到那里,采用软硬兼施的手段欺骗德根人:如果投降,就不杀害他们,并给以大量金钱和委任官职。后来达尼听信了谎言,结果许多人被杀害了,另一些活着的头人,被印军用飞机运其国内,关在监牢里。

印军在占领德根地区后,还派了50名士兵占领梅楚卡。一到那里,他们便封官许愿,立即指派仰崩村的头人宁包当岗马(印度称乡长为岗马),并发给他一件红色的官服。宁包不仅未被收买,还号召牙莫人拒绝为印度人背东西,说谁与印度人合作,谁就是叛徒,就这样坚持斗争达1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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